第216章 第 2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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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就是了
這話他們兩個當然是可以隨便說的啊,不,是除了他們陳留謝氏的人以外誰都可以說,畢竟最後真要是將它著落到了實處,為此支付代價的也隻會是他,是他們陳留謝氏。
謝禮客氣地笑了笑,卻是搖頭道:“還是別了。我隻是個族弟,長幼有別,如何能如此隨意插手遠族兄的事情”
這話說完,都不等王紳、庾筱兩人再說些什麽,謝禮就先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稍後夢境世界中再見。”
他微微頜首,放下了手中的車簾。
待他在馬車裏做好,車夫半躬身,對王紳、庾筱這兩位世族子客氣作禮,便就一拉手中韁繩,駕著馬車越過王氏、庾氏的兩駕馬車,往外間街巷而去。
“他生氣了。”王紳道。
庾筱麵色不動:“不早就已經預見到了的嗎”
王紳啞然,少頃後才道:“我也回去了,稍後夢境世界裏再見罷。”
王氏的馬車越過她,也往牌坊外的街巷去。
這一片地界裏,一時就隻剩下了庾氏的馬車。
庾筱仍然提拉著車簾坐在靠近車門的位置,目光遙遙看著那牌坊之外的街巷。
時常有馬車、牛車從太學這裏駛出,匯入那長長的車流之中,成為它們中的一份子,踩著淡薄的昏黃日光離開。
馬車車轅邊站著的車夫不敢打擾,隻低頭束手靜默。
“我們也走吧。”
庾筱將手中的車簾放下,自己坐回到了車廂更深處。
車夫應了一聲,連忙在車轅邊上坐了。
這一駕馬車便也成為了這浩蕩車流中的一部分。
這邊廂的三個小童再一次將小小的謀算擱置,似往常很多次的那樣,仍舊維係著家族的盟約,那邊廂的孟彰也陪著謝遠,一個個郎君、女郎地去拜會,將行雨符、興雲符這等求雨相關符籙的變動同他們細細分說清楚,以消弭因那其中的變故調整而積攢下來的嫌隙。
“我道是什麽事情呢需要阿遠你特特地往我府上送來拜帖,還帶上了孟彰小郎君。原是為的這個。”
一位摒棄了更為繁瑣的珠釵華飾,僅以一枚紫檀木釵挽發的女郎笑著搖搖頭,很有些恍然大悟地道。
“似這等事情……”女郎話語一時停住,少頃才繼續道,“倘若你是打算完全撒手不管,那我該是會生氣不錯,可你不是。”
女郎的目光從謝遠的身上轉過,在孟彰的身上停了停,對上孟彰的眼睛,強調一樣道:“你們不是。”
“你們隻不過是想了另一種更好的辦法來處理這件事情而已。”女郎眯眼一彎,笑道,“既然如此,我為何又要為此惱怒不已”
謝遠坐在那女郎的對麵,手上端著一盞水月流漿,他靜默聽著,似孟彰一樣不插話。
女郎麵上笑意加深,她問:“說起來,那些符籙你們還是需要的吧”
謝遠一時沒有接話,而是先行看向了孟彰。
那女郎也跟著看向了孟彰。
她聽說過這位小郎君,從很多人的口中。
家族那裏,時常來往的女郎、郎君,街頭巷尾處的議論,以及謝遠這些真正親近的友人。
在這些悠悠眾口裏,她也拚湊出了一個該是屬於這位小郎君的形象。
病弱、堅韌、聰慧、理智、仁厚、神秘……
這些都是孟彰小郎君身上貼著的形容詞。
女郎也明白這樣勾勒、堆砌出來的形象,可能會同真正的孟彰小郎君有著相當的出入,但到她真正看見這位傳聞中的小郎君時候,她才明白這中間的出入到底有多大。
那些形容詞都是可以貼在這位小郎君身上的,因為它們確實描繪出了這位小郎君的某一個部分,但單純地堆砌乃至循著這樣的形容極盡誇耀地去暢想,也仍舊不能真正地描畫出一個孟彰小郎君來。
女郎心下暗暗拍掌慨歎。
其實還是謝遠更為貼切地同他們介紹了這一位小郎君。
——星火。
這位小郎君真就是星火一樣的人物。
星辰一樣的安靜,星靈一樣的神秘,星海一樣的悠遠莫測,同時又不缺火焰的熾烈。
女郎隱去唇邊的笑意,同時也壓下心頭驟然升騰的憂慮。
星火,星火……
對於被星火所照徹的天地、被星火所點燃的人間來說,它當然是最美好、也最珍貴的存在,但是對於星火自身來說,卻未必。
因為在那無邊的黑暗與冷寒之中,星火都總是最先被侵蝕的那一個。
尤其是那在最黑的夜、最寒的冬裏燃起的星火,更是如此。
女郎這樣想著,低頭洗淨了手,特意取來各式器具,為孟彰調製了一盞融匯了精純香火與月華的瓊漿。
看著被分送到孟彰麵前的、像是流淌著的玉髓的瓊漿,謝遠都不自覺搖頭。
“我的呢難道這等上好的瓊漿就隻有孟彰一個人的”
女郎將杯盞送到孟彰麵前以後,才抬頭對謝遠露出一個禮節性意味特別明顯的笑容。
“你今日要能給我特別奏出一首琴曲來,我這裏自然也會有你的一盞瓊漿。如何,要不要將你的寶琴給取出來”
謝遠沉默一瞬,很是珍惜地將手中的杯盞抬起,遞送到唇邊來小心地品嚐著其中的漿液。
“不敢求不敢求,這個就挺不錯的了。”
女郎輕哼一聲,那目光再回轉到孟彰身上時候,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溫和的笑意。
“這瓊漿裏雖然合入了香火,但這香火是用秘法精純過的,同其他的香火不同,不會給我們這些陰靈的魂體造成什麽影響,更兼其中還有月華作為調和,對我們陰靈的魂體更是大有補益,你且盡管受用就是。”
這時候,謝遠的目光也幽幽地轉了過來。
卻不是在看孟彰,也不是在看那女郎,而是看著被送到孟彰近前的那杯盞。
他這作態甚為自然,不見任何浮誇意味。但孟彰和主人家都知道,這其實就是謝遠在明白地做表示。
那真的是好東西,不存在什麽妨礙,他可以隨便享用。
女郎的目光一時就重又回到了謝園身上。那似笑非笑地樣子,著實讓人心驚。
“遠郎君。”女郎慢條斯理地開口喚了謝遠一聲。
謝遠幾乎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但他麵上不顯,無辜地看著女郎:“那好東西我沒有,難道還不許我眼饞一下麽”
女郎笑著點頭:“眼饞自然是可以的,可遠郎君這副情狀,不是就顯得我這個主人家招待不周”
這樣說著,女郎又一低眉眼。
眉飛輕愁,眼含憂鬱,此刻的女郎尤為讓人心憐。
“是妾失禮無狀,怠慢了郎君,但是郎君今日難得上門,卻連一首琴曲都不願奏給妾聽,讓妾也能領會那傳聞中的妙曲神意……”
謝遠唇角上揚,是在笑的模樣,但那眉眼卻壓低著,又是無比憂慮的情狀。兩般情緒交雜衝擊,也使得他那張俊秀的麵容都顯出了別樣的滋味。
女郎的麵皮頓時抽了抽,竟是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麽。
“唉。”謝遠長長歎了一聲,道,“我知道娘子所求,但娘子也該當知曉,琴乃是心音,那絕妙的琴曲,也該是因那幽微的心音而生,非是……”
聽著謝遠和那女郎的來回答話,看著他們你進我退的拉扯,孟彰將那杯盞端起,慢慢啜飲杯中的瓊漿。
不得不說,這備受謝遠喜愛的瓊漿確實非同凡響。
才剛入喉,那瓊漿便自己化開。
香火中天然浸染的暖意包裹住了月華的清涼,也消減了它的寒意,以至於那瓊漿中的一切的顯得恰到好處。
化開的香火和月華又不會太過猛烈,以至於衝撞魂體,磨損魂體根基。它溫和得超乎孟彰的想象,不,該說是溫暖。
那更貼近人體的溫度,竟然讓孟彰在某個瞬息間生出一種被自己的肉身廬舍護持的、還活著的錯覺。
孟彰下意識地半垂落眼瞼,體會那種難得的暖意。
謝遠不知什麽時候停住了話頭,此刻正含著笑,轉頭來看孟彰消化那瓊漿。
女郎也轉了目光去看。
“你可真是幸運啊。”能在有生之年,等來這樣的一位知己……
女郎所有未盡的言語、未曾言明的心思,謝遠都明白。
但他並不認同。
“不,”他搖頭,“幸運的不是我。”
“或者說,不止是我,還有你,還有天下黎庶以及……”
“這一方世界。”
女郎愣怔片刻,先是笑著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
但下一刻,她麵上的笑意就壓了下去。
“可對這小郎君自己而言,或許未必是這樣。”
謝遠沉默地看著孟彰半餉,再一次搖頭。
“或許未必。”
女郎奇異地看向謝遠,頭一次覺得自己大概也沒有那麽了解這位摯友。
謝遠低低道:“好事還是壞事,你我都不是孟彰小郎君,說得都不準,也不算數,隻有孟彰小郎君自己,才能有真正正確的定論。”
世人所論,收獲是好事,失去是壞事;提升壯大是好事,折損衰弱是壞事;生存是好事,死亡是壞事;成功是好事,失敗是壞事……
細論起來,這大抵也不算錯。
但,人這一生,到底什麽是收獲,什麽是失去;什麽是壯大,什麽是衰弱;什麽是生存,什麽是死亡;什麽是成功,什麽又是失敗……
那都得由那人自己來論定。
世間或許存在標準,但那標準隻是大眾的認知與論斷,並不真適用於所有人。
似孟彰這等不同庸常的小郎君,自也有他自己的論斷。
女郎默然半餉,忽然又笑了起來。
“我算是明白,為什麽你會是他的知己了。”她道,“原是你能想得更明白。”
謝遠方才麵上的端正這會兒已經盡數消失不見了。
“我不過庸常一琴師,那些世人的標準,自也是我身上的標準,哪兒能有那樣超脫凡俗的心思”他搖頭道,“不過是身邊的友人那樣出眾,我也隻能勉力留心琢磨,不讓自己被徹底甩落在後頭而已。”
女郎不說話了,她托著下巴看了看謝遠,又轉去目光看一陣孟彰,最後那目光又回到謝遠身上。
孟彰如何,謝遠一時半會兒不得而知,但謝遠自己是真的被女郎的目光驚得毛骨悚然,幾乎想要帶著孟彰奔逃出這一方地界。
離對麵這女郎越遠越好。
但結果是,他仍舊穩穩當當地坐在原地,手裏舉一杯盞慢慢喝著。
暗歎一聲,謝遠拿眼角餘光觀察著孟彰那邊廂。
孟彰手中杯盞裏的瓊漿隻少了四分之一。也就是說,他起碼還需要在這裏再多待少半盞茶的時間,才能夠離開。
他坐著,神色不動,隻任女郎看著。
女郎見狀,隻是一個轉念,就明白了謝遠的心思。
隻要她不開口說話,他樂得在這裏幹坐著。最好能將這樣幹坐著的時間拖到那邊孟彰完全受用了那盞瓊漿。
尷尬那是什麽。
他不覺得尷尬,還樂得安靜閑適呢。
女郎勾著唇笑開:“這樣說來,孟彰小郎君確實很有幾分化腐朽為神奇的威能啊……”
謝遠不作聲。
女郎也不在意謝遠的態度,隻繼續道:“孔夫子說見賢思齊,且連你在認識孟彰小郎君以後,也像是變了模樣,別有幾分出彩,我這一庸人……”
“若是能同孟彰小郎君多來往幾次,結下交情,或許也能和你一樣,有脫胎換骨的那一天呢。”
謝遠無言地看了她一眼。
女郎隻是笑。
“我既帶了孟彰小郎君上門,自也有些讓你等結交孟彰的意思……”
女郎麵上的笑漸漸收起,她此刻看著謝遠的眉眼就顯得格外的沉靜。
但謝遠知道,這是真話。
若不然,不論孟彰如何言說,他都不會帶著他過來。
哪怕此時的孟彰小郎君已經明確拒絕了那位東宮慎太子對招攬給,可這非但沒能打消那些有心人對孟彰小郎君的渴盼,反而還更抬升了他們的渴求。
這時候的他們,其實已經不再關注孟彰小郎君自身了。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名頭。
那推拒了東宮慎太子收攬的孟彰小郎君最終投入他的帳下的名頭。
那將能作為他們比東宮那位慎太子還要強的證據。
若不然,何以孟彰小郎君會在拒絕了東宮那位慎太子之後,擇定了他們作為自己的主君呢
東宮那位慎太子越是顯露手段,越是做得好,他們成功收攏孟彰以後,帶給那位東宮慎太子的打擊、給他們自己的提升就越多越大。
孟彰其實正在隱隱成為一個評判的標準。
除非有朝一日,孟彰的光環破滅,成為名不副實的典型,他才能從這樣的輪轉中掙脫出來。
他們此時沒有動手招攬孟彰,並不是因為他們安分了,也不是因為他們打消了主意,而是因為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準備好,貿然出手招攬孟彰小郎君,隻會在天下人麵前明白暴露出他們的野心而已。
盡管所有明眼的人都已經看出來了,可隻要一日他們沒有做出更明顯的動作,所有的猜測就都隻會是猜測,而不會成為事實。
謝遠笑了笑,目光落在孟彰的身上。
“你覺得奇怪”他問的是女郎。
女郎也循著他的目光看向孟彰,卻是點頭:“是有那麽一點。”
頓了頓,她又道:“我還以為你不會有這樣的心思的。”
“你們或許有你們想做的事情,但就現在這樣的時局,你們手中的力量有限,應該是選擇避退,靜等時機才更合適。”
謝遠搖搖頭,歎息一樣道:“避退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避退,也從來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女郎沉默一陣,忽然道:“我不知道你還是硬碰硬的性格。”
謝遠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麽。但還沒等他的話語出口,另一邊就有話語傳了過來。
“我們也沒想要硬碰硬。”
女郎和謝遠一並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確實如那第一時間劃過他們腦海中的靈機一樣,說話的不是旁人,而正是剛才還端著杯盞消化杯中瓊漿的孟彰。
孟彰此刻正擎著一個空蕩杯盞,抬眼往他們看來。
女郎凝神看著孟彰的眼睛,半餉後她視線落下,在那空蕩杯盞中轉過一圈,才重又抬起,看定孟彰的眼。
盡管麵上不見異色,她也還是聽見了自己心頭的驚奇。
不愧是以資質卓絕之名傳遍整個帝都洛陽的小郎君,這份資質真是叫人驚怖。
那杯盞中的瓊漿是女郎自己調配出來的,什麽樣的修為、什麽樣的層次要消化它花費多少時間,女郎自己心裏有數。但現在呢
現在坐在她對麵不遠處的那位小郎君,就給出了她另一個答案。
倘若那杯盞中的瓊漿是被人簡單粗暴、狼吞虎咽地消化的,那倒也罷了,但所有的感知都在告訴她,不是。
這位孟彰小郎君,是徹徹底底地,將那瓊漿中的精華都給收攝入自己魂體裏,最終化作自己魂體本源的一本分的。
其攝取之精妙與齊全,連女郎自己都無法企及。
女郎緩了緩神,問:“怎麽說”
孟彰道:“且不說現如今各方都還是在準備,尚且未曾真正地引爆戰火,隻說就算他們引爆了戰火,他們之間的廝殺所牽扯到的,都不過是修士、是兵卒、是世家。”
“而我們經營的,卻不是那些人,而是更被人忽視的……天下黎庶。”
女郎聽著,有些懵懂,但似乎又有些明白。
她抿著唇,快速地盤算著。
修士、兵卒、世家和天下黎庶
一遍遍回想過她所知曉的那些亂戰,女郎最終也隻能承認,孟彰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在這方天地裏,戰爭雖然也會成為天下黎庶的苦痛,但那是因為在戰亂之中所出現的種種潰兵、逃兵,最後都會將屠刀落在更為孱弱的他們身上,隻為了從他們身上搜刮去他們也所剩不多的財貨與糧食。
除了這些以外,正規的戰爭,其實都不與天下的黎庶相幹。
哦,當然,不得不被裹夾進戰場中以及因為亂戰結果無法被接受最終出現的屠城以外。
前者點名的是黃巾軍,後者點名是那曹操。
這方天地裏,更多的情況,其實是城頭變幻大王旗;是管你們當官掌事的打生打死,他們隻負責繳納賦稅,哪怕這賦稅一遍遍地交、一個個地交。
天下黎庶孱弱,根本無力摻和進那些紛爭之中,甚至也無力去抵擋那些濺落過來的餘波。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藏在自己的窮困潦倒的家裏,捂上雙耳,等待著亂戰的結束。
女郎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問:“經營天下黎庶……你們打算怎麽經營呢”
倘若不是女郎對他們存了幾分信任,謝遠都怕女郎會直接抄起刀子來逼問他們是不是要將原本就已經夠苦難的天下黎庶也帶入那些野心家掀起的亂戰之中去。
謝遠笑了起來。
竟然全沒有一點心虛,反而還多了些柔軟。
女郎奇異地看他一眼,很快又轉了目光,重新看向孟彰。
她在等著他的答案。
“啟智。”孟彰道。
一個很讓人意外,但細細想去,又不覺得那麽意外的答案。
“啟智”女郎重複道。
孟彰點點頭:“天下黎庶單個來看,確實孱弱到不堪一擊,但他們匯聚在一起,就是一份莫大的力量。”
其實更準確地說,是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
孟彰自己心裏低聲說道。
“《荀子》中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謝遠在另一邊道。
孟彰先是點點頭,又繼續道:“單純調用這份力量不是太難,隻要機會合適,籌謀得當,就有機會能借來幾分力量。”
“但若真是這樣簡單調用,所消耗的,卻又是這天下的黎庶。”
敵人過於強大,偏生自家的百姓孱弱至極,堪稱手無寸鐵,那拚殺起來,就隻能用人命去填補雙方的差距,用人命去獲取勝利。
那樣的死戰,不到民族生死存亡之際,不該被啟用。
曾經從史書中見證過那樣一場場慘烈廝殺的孟彰,心裏早早就劃下了底線。
“我們也沒有資格,去調用這樣的一份力量。”
眨了眨眼睛,將心神收回,孟彰說道。
沒有資格去調用這樣的一份力量……
謝遠和女郎聽得莫名震撼,隻能怔怔看著麵前的小郎君。
“我們能做、也該去做的,就是給百姓啟智,讓他們自己去思考、去覺醒,給予他們力量,讓他們自己去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