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第 254 章 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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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舍和太學學府,要不要……也做些什麽
    王紳、謝禮、庾筱等等這童子學學舍裏的所有小郎君小女郎們,一時也都沉默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是大家出身,話並不需要孟彰說得太詳盡,哪怕似這樣點到即止,他們也都聽得懂。
    能讓孟彰特意往童子學學監那裏跑一趟詢問的,絕對不會隻是興修水利的相關知識和資料,而該是更根本的某些東西。譬如,是不是可以讓這天下黎庶破去思想上的蒙昧和隱晦的禁錮,給予他們更多的機會和資格。
    王紳才剛剛從驚顫中回過神來,都還沒來得及去斟酌其中的利弊,他便已經察覺到從學舍各處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了。
    ……這是要讓他來出頭!
    有那麽一會兒,王紳恨不得自己愚鈍到不能領會孟彰話語裏的真正意味,更想要自己理解不了謝禮這一眾同窗們無言的催促。
    但他又很明白,他不能。
    撐了一小會兒,察覺到越來越多的目光壓落在他身上,王紳到底是開口了。
    “孟彰,你說的要不要做些什麽,是指……”
    “不是什麽緊要的事情。”孟彰說得很是平淡,“我就是想著,或許可以將一些普通的常識或者生存技藝之類的教給鄉人罷了。”
    “那些東西對於我們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那些尋常百姓來說,或許就是一條救命的繩索呢。”
    王紳想了想,又問:“好端端的,你怎麽會想到這個”
    說實話,他是真的有一點好奇。
    孟彰笑了。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我也就是在讓田莊、農莊裏的管事引導臨近的鄉人修築水利的時候,想到了這一層而已。”說到這裏,他似是歎了一聲,隻是隱在話語中,那歎息不甚明顯罷了,“還是那句話,現下旱災已是顯出了些征兆,帝都乃至是整個天下的局勢眼看著也……”不甚安穩的樣子。
    “我安陽孟氏雖然算是有些家底,但也同樣需要盡量儲備各種資糧來應對,所以我想著,除了自家田莊、農莊裏的一眾佃戶,田莊和農莊臨近的鄉人或許也可以來調教著用。”
    孟彰再放眼去看自己的那些同窗時候,也隻在這些小郎君小女郎麵上尋到一些晦澀的痕跡,再多的就沒有了。
    都被人好好地收斂著呢。
    孟彰倒也不氣餒,繼續道:“這會兒手鬆一鬆,日後說不得就能穩住自家家業臨近地界,甚至還可以在危急時候尋得更多的資糧。”
    藏富於民!
    出身太上道的李睦和出身北辰閣的白星眼神一定,都抓住了這一點靈光。
    而在這兩人之後,王紳、謝禮和庾筱等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反應了過來。
    他們不自覺地凝神,也在快速思考判斷著。
    “孟彰,那說你問過羅學監了,那羅學監到底是個什麽說法”謝禮問道,“學監答應下來了嗎”
    “答應下來了。”孟彰對他點頭。
    緊跟著謝禮,庾筱也問道:“如果孟彰你隻是去尋羅學監問這件事的話,該是用不了多長的時間的吧可是你去了那麽久……”
    “是羅學監有什麽吩咐嗎”
    “倒不是,”孟彰搖頭,否定了庾筱的這個猜測,“剛才是羅學監帶我去見了張學監。”
    “羅學監帶你去見了張學監”李睦眯著眼睛,有點奇異地問道。
    “是,”孟彰一麵回答他,一麵當著學舍裏所有同窗的麵,將那份卷宗從隨身的小陰域裏取了出來,對著他們揚了揚,“他羅學監幫我將這一份卷宗遞送到了張學監的案前。”
    哪怕孟彰沒有打開那份卷宗,可在那卷宗表麵去縈繞不去的磅礴、繁多的氣機,卻仍然是讓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心神震顫。
    “這是”不止一個小郎君小女郎脫口而出地問。
    孟彰回答道:“我覺著這件事隻用言語來分說未免太過輕率,也多費口舌,便整理了這樣一份卷宗文書。”
    看了看文書上那些源深氣機,又看看那些同窗們一個個驚異的眼睛,孟彰恍然大悟一般,又多給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解說了幾句。
    “張學監覺得這份卷宗文書可能關係甚大,他不敢自專,就將它轉呈到祭酒案前了。等祭酒將它交還回來的時候,它上麵就已經蓋上各位大先生的印鑒了。”
    說著說著,孟彰麵上就顯出了幾分無比真切的欣喜。
    “該是學府裏的祭酒以及各位大先生們都覺得可行,所以才允準了這件事。”他道,似乎真的放鬆了很多,“那我就放心了。”
    王紳、庾筱等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都沒有說話,他們沉默著不知道在思量著些什麽,但在他們之中,也有幾個小郎君小女郎眼底溢出些許笑意。
    “說起來,”孟彰仍然拿著那份卷宗,沒有要將它收起來的意思,“既然我童子學學舍以及太學學府都答應推動這件事,那料想來這其中該是利大於弊的。諸位同窗,你們要不要也加入我們”
    學舍裏的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俱都沉默,片刻無言,隻是將那目光投落在孟彰的身上,眼神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孟彰也很坦然地,就安靜地等著。
    “……你想要我們加入”到最後,學舍這眾多小郎君小女郎中,仍然是王紳率先開口打破眼前半凝固半浮動的氛圍。
    孟彰細看著他,也一一看過其他的同窗。
    王紳很認真地在跟他對話,以琅琊王氏族中嫡支小郎君的身份。這一刻,他的身上那在學舍裏慣常帶著的屬於孩童的純稚與天真,可謂是收去了大半。
    “是。”孟彰點頭應。
    王紳這些小郎君小女郎既然決定跟他拋開其他一切說正事,他自也會配合。
    這是他們雙方的誠意。
    “你真的就隻是為了穩定一方,隻是想要讓你力量輻射範圍裏的鄉人能夠留存有足夠的資糧,以備你的不時之需”不等謝禮、庾筱又或者學舍裏的什麽人開口接過這一份輪替,王紳就自己把握住了,仍是緊盯著孟彰問。
    孟彰笑了:“一半一半吧。”
    王紳沒有追著他詢問,而是在定定地看得他一眼後,目光直接落在了孟彰手上拿著的卷宗。
    “這份卷宗,你還有複刻章本嗎”
    “你想要”孟彰問。
    王紳點頭應:“此事關乎重大,我不能拿主意。再說,就算我在這裏點頭應了你,你就真的能信我了嗎”
    “當然。”孟彰回答道,“有什麽信不過的,你可是琅琊王氏的王紳。”
    不獨獨是王紳一個人,就是這學舍裏的所有小郎君小女郎,隻要他們敢在孟彰麵前點頭,孟彰就敢信。
    王紳看著孟彰的眼神一瞬間有些啞然。少頃後,他失笑地道:“是我一時魔怔了,竟問出這樣的話來。”
    作為世族高門的嫡支子孫,作為童子學學舍裏的學員,更甚至單純地作為他們自己,他們要真的是在孟彰麵前擺明了態度,那麽就絕對不可能有反悔的時候。
    不僅僅是他們家族裏不會允許的事情,他們自己也不能接受。
    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驕傲。
    孟彰笑了笑,動作卻是半點不停頓地將他手裏原本拿著的那份卷宗放下,轉而從隨身小陰域裏取出一份近乎一模一樣的卷宗雙手遞過去。
    “請鑒證。”
    孟彰這嚴肅慎重的態度影響到了王紳,那位出身琅琊王氏嫡支的小郎君收了多餘的神色,端端正正地雙手接過那份卷宗。
    “我會仔細看的。”
    似乎知道不夠,他沒有停頓就又做出了一個保證。
    “在我看過之後,我亦會將它遞呈給我家大兄。”
    孟彰露出一點笑意,卻沒有在多說些什麽。
    拿著手上的卷宗,王紳坐了回去。
    他並不急著打開卷宗仔細去看上麵的內容,就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看著。
    “可否也給我一份”在王紳之後,謝禮也笑著跟孟彰開口。
    “當然。”孟彰一點不耽擱地又從隨身小陰域裏取出一份簇新卷宗來遞送過去。
    “多謝。”謝禮也保證道,“我會仔細看的,待回府後,我會親自遞送到家祖麵前。”
    孟彰亦是含笑頜首,和早先麵對王紳時候沒有任何不同。
    在王紳、謝禮之後,庾筱、李睦、明宸以及學舍裏一眾同窗也都各自走到孟彰這裏,跟他討要了一份卷宗的複刻本帶走。
    眼看著一份份的卷宗複刻本從孟彰手裏送出,落到學舍裏各位同窗的手上,靜默著從頭看到尾的王紳、謝禮和庾筱三人到底是想起了什麽。
    他們無聲地交換了一番眼神,最後,王紳被推了出來。
    “孟彰。”他喚了一聲。
    孟彰抬眼看過去。
    “我們幾家有一個世交,他們家沒有小郎君在學舍裏進學讀書,怕是……”王紳輕咳了一聲,問,“我們幾個能不能代他也討一份複刻本帶回去”
    學舍裏的目光一時都落在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三人身上。
    哪怕他們沒有直接說明,這學舍裏也沒有人不知道王紳所說的世交是哪一家。
    “自無不可,”孟彰道,又將一份卷宗的複刻本遞送過去,“你且給他們帶過去就是了。”
    王紳看著那份新近遞送過來的卷宗複刻本,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真就這麽容易被他給討過來了
    要知道,縱然龍亢桓氏手握兵權,似乎還很得皇族司馬氏的重用,看起來能以一家力壓三大家,可這件事真要是成了,而唯獨龍亢桓氏被落下,他們龍亢桓氏怕是不死也得去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