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第 269 章 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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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他正坐在孟府的飯廳裏,  一麵聽孟廟說起安陽孟氏族中的態度,一麵準備用膳。
    “……阿祖說,  那份卷宗他也已經發散到孟氏各支血脈裏去了,  他也會敦促各支血脈嚐試著按照卷宗裏羅列的章程吩咐下去,但各支族人到底會做到什麽程度,他也隻能說盡力。”
    孟彰輕輕頜首,  以示接受。
    孟廟看他一眼,猶豫少頃,到底還是問道:“阿彰,真的不需要阿祖或者梧叔祖趕在最短的時間門裏將一份卷宗遞送到朝堂之上去麽?”
    哪怕明知道就算這會兒孟彰真的鬆口要將卷宗往上送出一份其實也是遲了,  孟廟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再嚐試一次。
    真的,機會太難得了。
    那一份卷宗裏羅列的章程能得太學學府諸位大先生交口讚同,必定不是庸常之策。真要是往朝堂上遞送,  得袞袞諸公以及更上頭坐著的那幾位認可,孟彰日後的道路一定會比誰都順暢!
    這樣難得為自己鋪路的機會,  孟彰怎麽就能夠眼也不眨地輕易放過了呢?!
    孟廟無比的痛心。
    “這件事我已經有了定論,廟伯父不必再來說服我了。”孟彰失笑搖頭,不多說話,  隻問他道,“廟伯父還惦記著這件事……莫不是昨夜裏椿祖沒有仔細跟廟伯父你分說?”
    “這倒也不是。”孟廟搖搖頭,  說道,  “阿祖確實有提點過我,就是我自己……”
    孟廟停住話頭,翻手從案桌上撿起筷子,  將一個小小花卷送入嘴裏緩慢咀嚼。
    孟彰也已經很明白了。
    並不是昨夜裏孟廟聯絡孟椿的時候,孟椿沒有跟孟廟分析過個中利弊,而隻是孟廟自己心裏總還惦記著那一點好處,  怎麽也放不下……
    孟彰搖搖頭,端起麵前的瓷碗,慢慢呷飲著裏頭的粥水。
    正吃著早膳呢,孟彰心頭忽然就觸碰到了一點靈機。
    是有陰神在著意聯絡他……
    孟彰將口中的粥湯咽下,眉眼低垂間門,便敞開部分心神將那點靈機接入其中。
    孟廟還正專注地咀嚼著口中的小花卷呢,忽然就察覺到側旁坐著的孟彰氣機變化,一時都顧不上將那小花卷咽下,當即就抬眼去尋孟彰。
    然而,也就是那麽一點耽擱的工夫而已,孟彰方才身上異常的波動便已經徹底平複下來。任孟廟如何盯著孟彰細看,總也沒能看出什麽不對來。
    孟廟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方才是看錯了,他眨了眨眼睛,定定看了孟彰一陣後,到底是收回目光,埋頭認真吃食桌上的膳食。
    孟彰也重新端起了粥碗,用瓷白的湯勺慢慢舀著粥湯喝,偶爾還用筷子撿起一枚小包子送入嘴裏。
    倘若不是到臨近結束時候,孟彰又放下吃食,轉手從他隨身的小陰域裏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海螺湊到耳邊聽了一陣後,孟廟還真會當今日與往常裏的每一次早膳沒什麽不同了的。
    孟廟放下筷子,看著孟彰將小海螺重新收起後從桌邊站起,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儼然是要準備離開的模樣。
    “不吃了?”孟廟也跟著站起來,問道。
    孟彰搖搖頭,回答他:“已經夠了。”
    也是到了孟廟下意識去看的這個是hi歐,他才發現孟彰果真已經按著他平常時候的食量用完了早膳了。
    他不由得有些訕訕然。
    既是為他自己的慌張、失神羞愧,也是為孟彰的鎮定、冷靜折服。
    懷抱著一點羞慚的心思,孟廟追著孟彰往府門的方向走了幾步,才想起來問孟彰:“阿彰,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孟彰腳步不停,卻是說道:“廟伯父不是為那份卷宗不能遞送朝堂之上而覺得可惜嗎?”
    “……啊?”孟廟一時反應不過來,隻隱隱覺出了什麽。
    “廟伯父不必擔心這件事了,”孟彰道,“那份卷宗固然沒能遞送到朝堂之上,但卻已經送到了帝城的峻陽宮裏。峻陽宮裏那位武帝陛下如今正籌備著遣送內官出宮往太學學府裏走一趟,想要求取一份卷宗呢。”
    孟廟腳步一停,整個人既驚又恐。那一瞬息間門,他麵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這事……”他張口結舌,半天也隻能問道,“真的假的?”
    孟彰似是笑了,隻那笑意單單隻浮在麵上,都不曾浸入眼底。
    “是真的。”
    地府裏的諸位陰神也好,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也罷,都不是會拿這樣的事情來跟他開玩笑的存在。
    “廟伯父要不信的話,隨我去太學裏轉一圈不就清楚了嗎?”
    隨孟彰往太學裏轉一圈?!
    孟廟回過神來,當即連連搖頭:“不,不不,這個就不用了。我相信阿彰你!”
    直到強調過自己的態度後,孟廟才終於反應過來。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急走幾步追上孟彰,問他道:“阿彰,帝城峻陽宮裏的那位陛下鬧出這樣一番大動靜,怕是來者不善,你……”
    隻是這麽幾句話的工夫而已,孟彰和孟廟已經跨過門檻站在孟府府門前了。
    正等在大門邊上的羅、甄兩位先生冷不丁聽見孟廟的這一句話,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都看見彼此眼底的困惑和警惕。
    ……來者不善?是帝城峻陽宮裏的那位陛下又針對孟彰小郎君做了些什麽嗎?
    羅、甄兩位先生俱都豎起了耳朵,更認真地聽著。
    然而此時終於意識到他們已經站在孟府大門之外的孟廟卻收住話頭,根本不再提起那個名號了,隻用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孟彰看。
    孟彰也回轉身體來迎上孟廟的視線,平靜看著他道:“廟伯父既也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便該知道除了我以外,帝都裏的孟氏族人也會是事情的關鍵。”
    孟廟心神一個激靈,整個人都從驚恐中掙脫出來了。饒是他陰魂之身,此刻站在孟府府門前,也都覺得一陣陣的發寒。
    “是了,孟氏的族人!孟氏的族人……”
    孟彰是安陽孟氏一族族中所認定的“麒麟子”,若果真要針對他,隻從孟彰個人的缺點、弱點入手自然是正確的,可從這帝都裏居住的安陽孟氏一族族人下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孟彰見孟廟清醒,先是笑了笑,隨後一整麵上表情,震袖疊手對孟廟鄭重一禮。
    “廟伯父,帝都這裏的族人,就勞煩你多費心了。”
    孟廟也是收斂了麵上表情,端正且嚴謹地與孟彰還了一禮。
    “你且放心,廟一定竭盡全力。”
    孟廟心裏明白,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並不是他的族侄,而是他們安陽孟氏一族的“麒麟子”。
    孟彰終於又稍稍緩和了臉色。
    他轉過身,看向麵對著他的羅、甄兩位先生。
    隻是還沒等孟彰開口,那邊廂快速回過神來的孟廟便先問道:“阿彰,今日裏不若就由兩位先生陪著你一同去往太學吧?”
    羅、甄兩位先生眸光微動,但也不急著開口,而是齊齊看定孟彰,等著他的決定。
    孟彰搖搖頭:“倒也不至於。”
    孟廟還想要再說些什麽。
    孟彰就先道:“縱然那位對我們心存不善,他也不至於會在帝都裏明目張膽對我做些什麽,了不起就是一些小手段罷了,很不用那般緊張。”
    孟廟想了想,也覺得孟彰說得在理。
    “這事確實是我想岔了。”他道,“那就按著阿彰你說的來,隻似往常那般便是。”
    似往常那般……
    羅先生看了甄先生一眼,往前邁出一步。
    孟彰也沒有拒絕,對兩位先生點了點頭,便辭別孟廟,自個兒上了馬車。
    羅先生卻不急著動作,他先看向了甄先生。直到看見甄先生無聲頜首,他方才轉身上了另一輛馬車。
    兩輛馬車載著人轉頭就往街巷外頭的長街走去。
    甄先生這才轉了目光看孟廟。
    孟廟轉身往裏走:“先回去再說。”
    甄先生定了定神,也不耽擱,跟在孟廟後頭跨過門檻。
    孟府大門在他們身後被合攏關閉的那頃刻間門,甄先生感受著再次嚴絲密縫閉攏起來的孟府陣禁,便即看住了孟廟。
    孟廟見狀,隻得停下腳步,將他才剛從孟彰那裏得到的消息跟甄先生簡單說道了一遍。
    甄先生聽得,也是直皺眉。
    “彰小郎君說……峻陽宮裏的那位如今正派遣內官往太學學府去求取彰小郎君的那份卷宗?”
    孟廟也是一陣發愁:“是。”
    甄先生默然站了一陣,吐出兩個字來:“捧殺……”
    孟彰也就是一個初入學不到半年的小郎君,縱然確實拿出了一份驚為天人的策論來,在沒有任何結果可以論證這一份策論的高明之處以前,所有的誇耀、讚賞都會給人一種浮誇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越是有人讚賞誇耀,這種浮誇意味就越發的濃重。
    倘若真要是為了孟彰好,最優的處理辦法其實還是沉澱下來慢慢耕耘,等拿出了成果才真正地開始發力。而也唯有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誇耀與盛讚才會有足夠的根基,才算是穩固。
    孟廟無聲搖頭:“我又何嚐不知?但這事……”
    “其中細節我方才也沒來得及聽阿彰細說,可看阿彰方才的樣子,峻陽宮裏的那位怕是已經處處周全了。他若沒有漏出明顯的痕跡,就算所有人心裏都知道他的用意,也不能指責他什麽。”
    甄先生也覺得棘手。
    在這件事情上,站在他們對麵的那位,可是峻陽宮裏的晉武帝司馬簷。人家的位格、名望和過往的赫赫戰績擺在那裏,他們這些處處落在下風的臣屬真有能反擊的餘地?
    “為今之計,”甄先生猛地看定孟廟,說道,“我們也莫要想著反擊什麽的了,先自保吧。”
    孟廟很是讚同地點頭,他問:“那我們現在是要去書房裏細說,還是去找人?”
    甄先生比孟廟果斷,他隻略一沉吟便拿定了主意。
    “且直接見人吧。”
    甄先生站直身體,斂袖對孟廟端正一禮。
    “事不宜遲,請廟郎君立即召集帝都洛陽裏各支孟氏族人主事人,令他們來府裏說話。我們已經來不及一個個地去見人了。”
    “可以!”被甄先生的態度感染,孟廟也果斷了不少,他當即就招來管家,吩咐他遣人往散在帝都洛陽各個角落的孟府去。
    甄先生見狀,心神也是穩了些,他又提醒孟廟道:“廟郎君,趁著各支孟氏主事人還沒有過來的這段空隙,你且先得好好想想該怎麽將事情跟他們分說明白才好。”
    孟廟鄭重點頭,果真就將剩下招待各支孟氏主事人的事情托付給管家,自己跟甄先生一道商量著稍後的說辭。
    “捧殺這樣的手段,除了外頭被誇大的讚賞和推崇以外,真正需要警惕的,還是我們自己。”
    “隻要我們自己能穩住,不被那些過份的讚賞、推崇和好處衝昏了頭腦,事態就不會過分失控,我們還會有扭轉的餘地。”
    孟廟連連點頭,對甄先生的判斷無比讚同:“先生說得很對,就是這樣。”
    “而在這件事情裏,峻陽宮裏的那位武帝陛下主要針對的雖是彰小郎君,但安陽孟氏一族其實也沒能逃脫得去。所以要穩住的,不獨獨是彰小郎君,還有安陽孟氏一族。”
    “彰小郎君那邊我是不擔心的,”說到這裏,甄先生在今日頭一次露出了些輕鬆的表情來,“真正需要注意的,其實還是孟氏族人。”
    甄先生麵上眼底那一點輕鬆頃刻間門又被衝淡去,占據那空白的還是凝重與嚴肅。
    “孟氏的族人……”他斟酌著,久久沒有將話說完,隻是拿目光一下下看向孟廟。
    孟廟苦笑道:“我知道,孟氏族中……因為阿彰的緣故,族中其實就是窮人乍富的心態。”
    他歎了口氣,又保證也似地道:“甄先生放心,阿祖和梧叔祖他們令我跟著阿彰從安陽郡中來到這帝都洛陽,就是為了防備這個的。我必不會讓孟氏族人在阿彰麵前蹦躂,給阿彰添麻煩的。”
    甄先生笑了起來。
    “廟郎君能狠下心來,是彰小郎君和安陽孟氏的幸事。”
    孟廟苦笑搖頭:“我也就隻是能做這些事情了。”
    而要是他連這些該他做、他能做的事情都給搞砸了的話,那也不必孟彰多說些什麽了,他自己在這帝都洛陽裏都待不下去。
    孟廟和甄先生兩人在孟府裏商量著該怎麽在接下來的風浪中穩住孟氏的族人,坐在馬車正駛往太學的孟彰卻也不清閑。
    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罷了,他就已經在那個被取出來跟童子學學舍裏諸多小郎君小女郎一起學習輿圖相關知識的夢境世界裏,發現了一個又一個顯化出來的念頭。
    這些念頭卻不是旁人,正是孟彰在童子學裏的那些同窗們。
    從出身世家望族的王紳、謝禮、庾筱,到出身道門法脈的李睦、明宸、林靈等人,但凡背景很有些份量的小郎君小女郎們,俱都將一點念頭投遞到夢境世界裏,通過夢境世界聯絡孟彰。
    孟彰心神在識海世界中高懸,隻分化出一點心念將那些來自各位同窗的念頭聚攏過來,一一閱讀過。
    這些念頭雖然數量眾多且來曆不同,但其中的內容卻是大同小異。
    “孟彰,你可是已經在去往學舍的路上了?你來的時候,須得做好心理準備,稍後峻陽宮裏會有內官排開儀仗往太學學府裏去求取你的那份卷宗。你……”
    “……峻陽宮裏遣內官,會趕在晨早時候抵達太學學府,向學府求取你昨日裏上呈學府的那份卷宗。據說,是峻陽宮裏的那兩位帝後覺得卷宗上的章程很好,想要讓他們名下的所有皇莊都按著卷宗上的章程來處事呢。……”
    “……峻陽宮那兩位帝後名下所有的皇莊……”
    即便一切事情都還沒有正式發生,但隻看著這些來自各位同窗的念頭,孟彰卻已經有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半餉沉默後,孟彰忽然笑了起來。
    他們想要捧殺是嗎?那就且看,誰個更能穩得住吧。
    孟彰心神隻是微斂,隨後便有點點心念螢火也似地飄出,飛向那些來自童子學學舍各位小郎君小女郎的念頭之中。
    “多謝提醒,我已經知道了。”
    “謝謝提醒,我會小心的。”
    “謝謝……”
    得了回信的那些念頭一個個滅去,孟彰才將心神從那方夢境世界中收回,轉而去收取其他地方遞來的口信。有來自謝遠府上的,也有來自諸如青衣棋社這樣的地方的。
    基本上與孟彰有過聯絡或者達成過基本同盟協定的各方,都給孟彰這邊遞了消息。
    孟彰一一看過,客氣地給了回音,然後才取了紙筆來,直接在馬車裏就給謝遠寫信。
    “勞你記掛,這事情我已經聽得消息了,會多謹慎的,且安心。近來帝都洛陽中怕是還會有些混亂,你若是沒什麽事情,這段時間門最好還是待在府上比較穩妥。……”
    孟彰寫信時候,馬車正穿行過長街,於是又有那些紛紛的閑言談話從馬車車簾的空隙中傳了進來,落在孟彰的耳中。
    “我聽說太學學府裏昨日裏出了一份策論,那策論寫得……嘖嘖嘖,太學學府裏所有的大先生都在上頭蓋了印章呢!”
    “什麽策論這麽好,能讓太學學府裏所有的大先生都往上頭蓋章?”
    “嘿嘿,原來這事兒你還不曾聽說過啊?那你這次消息可是太滯後了啊……”
    “且莫要說廢話,快跟我說說那是什麽樣的策論,居然還能得到這麽多大先生的讚許?不是都說太學裏的大先生都很嚴格的麽?怎麽這次就不一樣了?你莫不是在誆騙我的吧?”
    “嗬!誰會拿這樣的事來誆騙你!你愛信不信,不信便自己離開就是了,也莫要來懷疑我!”
    “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給你賠罪,來來來,喝茶,喝茶。”
    “哼。這倒是還差不多……”
    “所以,太學學府那裏,真個是出了這樣一篇厲害的策論?”
    “自然是真的。”
    “所以那那篇策論到底是說的什麽啊?”
    “說的什麽啊?嘿嘿,不說怕是你怎麽都想不到……”
    “嗯?那你說說,我們聽著。”
    “嘿,那篇策論說的是……開發民力,啟蒙民智。”
    “嘶!真的假的,居然說的是這個……”
    “就是說的這個。真說起來,不說是你,就連我,初初聽說這篇策論內容的時候,也一樣不敢信。”
    “這世道,真是一日日地在變化,變得你我這些閑人都快要看不清了。唉……”
    “就是啊,居然連這般內容的策論都能夠得到太學學府裏所有大先生的讚許認同,甚至聽你的話,這消息還傳得沸沸揚揚的……”
    “我都不懂了。”
    “所以說你見得少。居然這就不懂了?那待你回頭再聽說另一件事的時候,你怕不是都要以為自己已經在自己的陰宅裏待得太久,外頭都滄海桑田了。”
    “嗯?是什麽事情?”
    “你單隻聽說太學學府裏各位大先生們全都在那篇策論上蓋章落印了,卻不知道這篇策論甚至還傳入了帝城裏頭,帝城裏峻陽宮那位陛下都看過了。”
    “峻陽宮裏那位陛下……都看過了這一篇策論?”
    “當然!”
    “那,那位陛下看過策論以後,是什麽反應?莫不是,莫不是要發兵或者遣人去太學……”
    “哈哈,你竟然是這樣想的?!”
    “我這樣想怎麽了?!我這樣想有問題嗎?你且滿大街去問問,我這樣想有哪裏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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