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黑杖傳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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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已經早有準備,但真正聽見這個名字,阿莉西亞還是張大了眼睛,略顯不可思議的看向塞默勒。
    “我已經很久沒被叫過這個名字了。”塞默勒笑道,“現在,我叫塞默勒。”
    阿莉西亞回過神來,內心卻有些激蕩。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見到神,但是沒想到,這段時間不但見到了死神,甚至連古希臘傳說中的酒神都見到了。
    那能夠認識這兩位神,看上去祂們關係很好的夏亞又是什麽
    阿莉西亞沉默下來,她有些不敢去細想。
    “你是從鷹角鎮過來的嗎”夏亞問道。
    “不,從與你分別後,我就離開了那裏。”
    塞默勒似乎是明白夏亞想要說什麽,他感慨道。
    “我在那座還仍有我的信仰的小鎮中生活了二十年,從未遇到過任何災禍。
    沒想到,在我離開的那一刻,災難,也隨之到來。
    命運,總是如此殘酷。”
    “是啊”夏亞的目光閃動,低聲輕喃。
    這場戰爭的出現是必然的,以阿莉西亞的失蹤為起始,以鷹角鎮被轟炸為節點。
    戰火將逐漸向著歐洲大地蔓延,波及世界。
    所以,在那一刻到來的時候,酒神離開了,他也被荒野女巫引走了注意力。
    或許這也是夏亞會那麽巧合的在酒會上遇見酒神的原因。
    因為命運認為,在這個城鎮中,隻有他可以讓酒神離開。
    當命運的齒輪轉動的那一刻,誰都無法反抗。
    真正的編織者是不會受到命運的影響的,但他身上還背負著上一任編織者給他的命運。
    夏亞覺得這應該也是那個老者留下的“教程”之一,通過承載命運的方式,感受命運的運行。
    “你會去拯救那座小鎮嗎”阿莉西亞問道。
    “為什麽要去救”塞默勒反問道。
    “那些是你的信徒,不是嗎”阿莉西亞說。
    塞默勒大笑了兩聲,“神明回應自己虔誠信徒的祈禱這種神話故事,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這個時代,有多少人還真的信仰神明呢
    就是現在風頭正盛的那位至上之主的底下,又有多少真正的虔誠者呢”
    他麵帶譏諷的說,“那些自詡神之使者的教徒,剖開他們那神聖的外表,扯開那麵神聖的大旗,所見的隻會是比地溝裏的老鼠還要肮脹的本質。
    他們雖高舉神聖的旗幟,但所行所為,卻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這樣的人,我看過太多了。”
    “神已經不會再回應這個世界了。”
    塞默勒平靜的說。
    “人類已經與諸神切割,這是你們的選擇。”
    塞默勒的話語還在繼續。
    “戰爭終究會結束,那座小鎮也終究會被重建,街道上會重新人來人往,或許酒神節不會存在了,但人們總會尋找一個時機開啟狂歡。
    再過幾百年,這場戰爭或許也隻會成為人類這本厚重的曆史書中的一頁字跡。
    至於那些死去的人,即使他們還活著,一百年後也依舊會化作一捧黃土。
    幹涉與否,其實毫無意義,不是嗎”
    阿莉西亞沉默了下來,她意識到了一點,神的視角與她這個凡人的視角是完全不同的。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夏亞。
    因為之前,夏亞跟她說過非常類似的話。
    “人類隻能依靠人類自己來拯救。”夏亞接話道。
    他們並未在這個話題上討論多久,接下來討論的更多的是酒館的事情。
    塞默勒提供了所有的酒水,所以夏亞也分了他一點股份,對於夏亞來說,這本來就是消遣時間的東西,賺錢多少不是什麽問題。
    這對於神來說自然也是微不足道的,但能增加一點他的參與感。
    事實上,他似乎也從中找到了些許樂趣,提了不少意見。
    第二天,酒館就開業了,沒有什麽誇張的宣傳,也沒有什麽開業酬賓,就那麽打開門,掛上營業的牌子,然後等到時間的時候收回牌子關門。
    一切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店麵他們是直接買下來的,不是租的,不用擔心房租問題,酒水的保質期很長,不用擔心因為賣不出去而虧損,店麵不大,稍微打掃一下就會很幹淨。
    不過夏亞跟塞默勒對此還是挺上心的,每天都會穿上最好的衣服,阿莉西亞也會係上圍裙。
    起初,街道四周的人們都隻是在外麵好奇的看著這家新開的酒館,對於裏麵的獨特裝修非常感興趣。
    後來進來了幾個附近工廠的工人,但是他們並未點單,因為他們一進來,夏亞就給他們看了寫在畫板上的規矩。
    比如不能大聲喧嘩,不能打架,不能抽煙或者雪茄,這幾乎是完美的踩在了他們的雷點上,所以甚至連酒都沒點扭頭就走了。
    正如阿莉西亞說的那樣,在夏亞想要開一個安靜的酒館開始,酒館的生意就跟這些工人無關了。
    他們一身疲憊的下班之後來到酒館就是來放鬆的,要是來到這地方都還要遵守一堆的規矩,自然不會樂意。
    所以前幾天,他們的生意幾乎可以用慘淡來形容,不過在第三天,他們還是迎來了一個客人。
    那是一個衣著十分體麵的男人,洛可可風的青色套裝,頭戴金白色的假發,三角帽,看上去像是在某些地方當官。
    戴假發這種事情在十八世紀初的西方還是很常見的,因為基因的問題,西方男人的脫發問題非常嚴重。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基因以外,造成當時的歐洲男人們總是被脫發問題困擾的還有兩個重要原因。
    一是當時梅毒泛濫,患者的表現形式之一就是脫發。
    另一個則是跟當時歐洲人的生活習慣有關——據說當時的人認為,洗澡這件事情會讓惡魔上身,以至於不洗澡就成了常態,本來就容易出油的頭皮更是變得油膩不堪,脫發這件事,就變成了再自然不過的情況了。
    而假發在這個時代是非常昂貴的,不是什麽尋常人家能消費的起的,所以能戴假發一般都是上層階級。
    當然,眼前這個人應該隻是單純的基因問題,這一點夏亞還是看的出來的。
    他的麵色有些疲憊,直接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有氣無力的說。
    “給我來一杯朗姆酒。”
    夏亞沒有言語,而是默默的從桌下拿出了一個酒杯,給他倒了一杯朗姆酒。
    那人拿起酒水就一飲而下,接著他微微揚起眉毛,有些意外的看著手中的酒杯。
    “你這裏的酒還真不錯。”
    說著,他這才注意到了四周的環境,正如阿莉西亞感覺的那樣,這樣的裝修,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相當具有視覺衝擊的。
    他也注意到了靠在一側畫板上寫的規矩,他倒是並不在意這些規矩,因為他本來就是看這家酒館人比較少,比較安靜才進來喝的酒。
    這時,他意識到,自己進來的似乎不是什麽普通的酒館。
    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人。
    很年輕,穿著一件很精神的馬甲,很符合布裏塔尼亞人的審美,特別是那如夜般靜謐深邃的特殊氣質,有一種獨特的高貴感。
    那自然是夏亞了,因為人實在是太少了,塞默勒就躲到酒窖中研究新品混合酒去了。
    “您看上去很疲憊。”夏亞笑道,“要試一試我店裏的特色酒品嗎可以緩解疲勞。”
    那人看了一眼掛在後麵的酒水表,是一些他聽都沒聽過的名字,不過既然這裏的朗姆酒這麽好喝,特色酒應該也不差。
    “那就來一杯那個瑪格麗特吧。”
    夏亞笑了笑,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個高腳杯,樣子很特殊,跟一般的高腳杯不同的是,那是一個倒圓錐形。
    在那男人注視下,夏亞在他麵前進行著一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他先用青檸片貼在酒杯邊緣轉了一圈以濕周邊,接著又把酒杯倒置在放了鹽的小碟上轉一周。
    再一次擺正的時候,酒杯邊緣沾上了一圈雪花一樣的花邊。
    接著,他又拿出了一個獨特的容器,那叫雪克壺,專門用來調酒的器具。
    他從櫃台下拿出了幾塊冰塊放入雪克壺,然後依次倒入龍舌蘭、君度、青檬汁開始用力搖晃了起來。
    雪克壺隨著搖晃發出了一種很好聽的聲音。
    那絕對不是液體搖晃的聲音,那男人心想。
    接著,他就看見夏亞左手拿著那雪克壺向背後一拋,脫手而出。
    當他以為那壺就要掉在地上灑落一地的時候,夏亞的右手精準的抓住拋起來的雪克壺。
    他的眼神從來沒變過,視線從未看過那壺,顯的遊刃有餘。
    這如同雜耍一般的景象,令他感到十分新奇,他從來沒見過這種調酒方式。
    不過調酒的時間不長,夏亞將雪克壺中的酒水傾倒在了高腳杯中,但並未破壞剛剛製造的雪邊。
    最後,他在玻璃杯的邊緣插上了一片青檸做為裝飾,他對著男人攤了攤手示意可以喝了。
    帶著好奇,男人拿起酒杯,稍微觀察了一下後,便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口感濃鬱,君度那清鮮的果香和龍舌蘭酒的特殊香味完美的混合在了一起,入口酸酸甜甜,非常的清爽,驅散著他心中的疲憊。
    感受著那非常豐富的口感,他有些意外的張了張眼睛,龍舌蘭跟君度他都喝過,但是他從來沒想到,這兩個東西加上青檸汁後竟然會這麽好喝。
    不,或許還跟老板那特殊的搖晃方式有關,他心想。
    “我叫索羅。”索羅說,“女皇的黑杖傳令官。”
    “您好。”夏亞得體的點頭示意,“我叫梅林,這家酒館的老板。”
    他前不久給鷹角鎮的人上演了一場魔法大戰,這時候他的另一個名字估計已經在皇都某些人的耳朵裏了,換一個名字是最好的選擇。
    既然他是亞瑟的老師,梅林這個名字再合適不過了。
    索羅看了看一側的酒單,上麵有很多他從未聽過的名字。
    “這酒單上的這些名字都是這樣的混合酒嗎”
    “是的。”夏亞說,“您要繼續試一試嗎”
    索羅猶豫了一下,接著歎了口氣道,“還是算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這個國家的命運,現在可在我的手裏。”
    夏亞有些好奇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似乎是因為那好喝的雞尾酒,讓索羅對眼前這位酒館老板放下了戒心,他歎了口氣道。
    “估計這兩天消息就會傳遍皇都了。”
    “是西牙帝國向帝國的消息嗎”夏亞說。
    這些天鷹角鎮發生的事情已經在皇都傳遍了,不過顯然,並未掀起什麽波瀾,一是西亞帝國本來就經常跟布裏塔尼亞打仗,二是距離實在太遠了。
    “不止。”索羅陰沉著臉說,“西法蘭帝國也要對帝國宣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