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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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有不少人拿手機對著這邊,王德發瞥了眼坐在地上的江逾白,長腿輕鬆往右一邁,正好擋在他身側,將他半個身子擋的嚴嚴實實。
江逾白不解的抬頭望過去,王德發對著他眼睛看了兩秒,歎了聲氣,又把摘下來的墨鏡彎下腰給他戴上。由於動作太快讓人根本來不及拒絕,加上他手鬆的也太快,沒戴穩隻能歪歪斜斜的掛在江逾白臉上。
也不動手幫他戴好,就這麽看著人被自己突兀的舉動驚的飛快眨了幾下的眼睛。
王德發遺憾的是,就算是墨鏡戴歪了,墨鏡腿的一邊兒都沒掛住耳朵,江逾白看起來也半點兒不滑稽,他骨相生的極好,哪怕因為年齡還小眉眼間尚留了幾分生嫩的稚氣,反倒被墨鏡襯出幾分玩世不恭的少年灑脫感。
也理所當然,相當吸引人眼球。
大概是,他的墨鏡真的很酷吧。
王德發移開目光。
江逾白正處於摸不著頭腦的狀態,剛要取下墨鏡,還是邵燁攔住了他。
“戴著吧。”
邵燁這麽一提醒,他才發現四周雲霧的厚度似乎稀薄了許多,不知道是眼睛習慣了,還是真的被風吹散了。
這麽一淡下去,原本覺得遠在天邊的其他遊客們也漸漸近在眼前。
從王德發腿縫看過去,不遠處還有幾個女生拿著手機邊交談邊張望這邊兒,哪怕邵燁不說,江逾白也知道剛剛他們差點被拍了。
這種時候江逾白的社恐再度發作。
他把墨鏡扒拉好戴上,努力把自己藏在王德發的影子裏,問邵燁,“還爬嗎”
“來都來了。”
一聽這話,江逾白臉一跨。
邵燁拍拍膝蓋站起身,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嘖了一聲,“逗你玩兒的,你腳都這樣了還爬個屁啊。”
說著猶豫了一下,“我背你下山。”
猶豫是因為下山坡度大,畢竟不是平路,萬一腳滑一下摔了,他皮糙肉厚摔一下無所謂,而江逾白
估計就不隻是光嘴上說說,是真的要一把灰撒在他眼睛裏了。
“行了,都坐著吧。”
王德發也認命了,這兩位都是大爺,“別耽誤功夫,我去叫人。”
交換了下眼神,邵燁明白他的意思,等人走後過來占位,讓江逾白待在自己的影子裏,背包裏的水果盒也重新遞過去。
“吃吧。”邵燁低頭看他。
江逾白這回沒拒絕,接過水果盒半天沒打開。
邵燁視線落在他腳踝上,這會兒雖然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心裏始終過意不去。“讓你來玩兒,又不是讓你來吃苦。”
“下次要是哪裏不舒服,就直說。”
江逾白猶豫了一下。
邵燁歎氣,“說啊。”
江逾白用那雙戴著墨鏡的眼睛瞅了他一眼,“你沒洗手。”
邵燁:“”
“是你讓我直說的。”
算了。
邵燁用力錘了一下鬱結的胸口,也沒指望這小混蛋嘴裏能說出什麽好話來,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把背包打開,那瓶水最終一口都沒落嘴裏。
全貢獻給十指了。
等王德發回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邵燁狠狠的把空水瓶踩癟,一腳下去,瓶蓋都飛出去好遠。
江逾白安靜的拿著小叉子吃著水果,顏色微淡的唇被草莓的汁液染紅,看得人食欲大開。
他盯了兩秒才移開視線,走上前去,“行了,上轎吧。”
江逾白把墨鏡推到鼻尖上,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沒了鏡片的遮擋,王德發後麵一樣跟著的兩個麵貌黑瘦抬著滑竿的轎夫。
他們穿著深色背心,脖子上掛著汗巾,把竹轎椅扛著在他麵前放下,搓著手憨厚的笑了一下,似乎認出了他就是這次的服務對象。
江逾白微怔,“什麽意思”
王德發沒看他,而是在邵燁旁邊站定,“兩千八把你抬下去,錢我已經付了,上去坐著吧。”
江逾白說不出話來,別說坐了。
從四麵八方投過來的視線簡直像針一樣,不到片刻就把他紮成了刺蝟,如果可以,他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邵燁也微微皺眉,他把瓶子撿起來,把撿回來的瓶蓋也擰上,扔給王德發,“去丟了。”
王德發:“”
等王德發去廁所那邊兒的垃圾桶丟垃圾,邵燁才在江逾白旁邊蹲下,“怎麽,不想坐”
“我腳不疼,可以自己走。”
江逾白腳是疼,可沒有疼到讓兩個年齡大到可以做他父親的人兩千個台階這麽一步步把他抬下去。
邵燁看得出他有點在慪氣,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道,“一趟兩千八,王德發那孫子錢都付了。真不坐”
江逾白當然知道。
人家做苦力,當然就是不怕吃苦,隻怕賺不到錢。這樣的辛苦錢,是用來養家的,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別的門路賺錢,誰願意來做這個
可要他一個身體健康的少年人去坐這個,江逾白又不忍心。
可不坐,他腳疼的確實厲害。
江逾白看了一眼正局促不安的望著這邊的轎夫,似乎已經知道這一單做不成了。
“老子背你也行,就是怕萬一又摔著了。”
江逾白還在猶豫。
邵燁等了一會兒,看他神色變來變去,眉毛始終緊蹙,水果盒擱腿上也不吃了,右手攥緊,大拇指的指甲緊掐食指,沒一會兒掐出好幾個手指印。
邵燁不快的把他手指掰開,“有氣就發出來,掐自己手幹什麽”
見他微微怔愣的望著自己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一絲憂鬱爬上眉梢,邵燁心情也變差了,王德發這孫子絕對是故意的。
“沒事,有辦法。”
“什麽辦法”
反正江逾白是想不出來,這錢是人家付的,這個無所謂,可以一會兒回去了就微信轉賬給邵燁幫忙還過去,可真的要坐嗎
隻見邵燁站起身,走到那兩轎夫麵前,“這轎子租可以嗎”
“租”這一聲疑問來自扔完瓶子回來的王德發。
邵燁回頭平靜的掃了他一眼,對著兩個轎夫重新解釋了一遍,“租,租這個轎子,不用你們來抬,老我自己抬,租金你們算多少。”
兩個轎夫麵麵相覷,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客人。
王德發舔了下唇,“少爺您開玩笑呢你一個人怎麽抬”
見兩人同意了,邵燁走到王德發麵前,總是不快一直抿著的嘴角微微一勾,“誰說老子一個人。”
王德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見他盯著自己不放,閉了閉眼,勉強維持著風度,“你別說,是讓我和你一起抬”
王德發短促的笑了一下,隻是那笑容很快又從臉上消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邵燁,你做夢。”
他此刻的憤怒絕對不少於第一回和邵燁見麵的那次,這可不是開名字玩笑那麽簡單,這是要把小爺他的膝蓋骨打折,讓他跪著爬。
是個人都不幹。
更何況是他堂堂王家二少爺。
他老子都沒這個福氣,更何況是別人。
江逾白憑什麽
他有那個命嗎
兩人僵持不下。
最終——
王德發在前麵蹲下,邵燁在後麵蹲下。
兩人接受著轎夫的指導該怎麽抬轎子。
確實有這個命的江逾白就坐在竹轎椅上,神色有點不安的問道:“真的沒關係嗎”
轎夫把竹竿抬起來壓在王德發肩膀上時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聽到江逾白的問話都隻能用氣音咬牙切齒道:“你要真!不好意思!倒是把手機先放下來。”
這話說到後麵,江逾白都聽出幾分殺意了。
他老實的把手機攝像頭關上,又輕輕的扭著頭往後看,就怕自己在上麵動作過大給倆人帶來更多的負擔。
“邵燁,你行嗎”
邵燁穩穩的扶著兩端竹竿,腳步紮實,聞言還能抽出空白他一眼,這小流氓,“跟誰在這兒說行不行”
江逾白:“”
還有空跟他扯黃腔,看來是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