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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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逾白:“”
    邵燁深呼吸。
    悄悄地把作惡的右手背在身後,江逾白默默等待邵燁的反應。
    咬牙扼住心底那點微不足道的火氣,邵燁忍氣吞聲的抹掉眼皮上的奶油,再蹭掉鼻尖上一坨奶油和果醬的混合物。
    呼吸裏都是發膩的甜味。
    睫毛上的黏著物,以及皮膚表層的黏膩感揮之不去的惡心,邵燁還是沒忍住咬牙切齒道:“江逾白,你他媽叫老子來就是為了幹這個”
    江逾白有一咪咪心虛,低頭小小聲道:“對不起嘛。”
    邵燁看了沒兩眼又狠不下心罵他,沒好氣的扭頭:“算了,當老子欠你的。”
    說完他往周圍觀望一圈,發現是個人手裏都有點蛋糕的殘渣,語氣微沉:“他們就是這麽糟蹋你生日的”
    江逾白隻看見大家玩的很開心,搖頭解釋道:“蛋糕剛送進來就摔了,本來也吃不成,再說也是我先動手抹別人臉上的,不算糟蹋。”
    不是故意怠慢就好,結果轉眼間邵燁又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萬江星在江逾白的身邊站定,沒有介意對方的冷眼,微笑著伸出手主動示好,“你好,我是江江的發小萬江星,歡迎你來參加江江的生日派對。”
    江逾白不自覺的看向邵燁,莫名有點緊張。
    邵燁瞥了一眼他,抬手鬆鬆一握,“邵燁。”
    簡潔明了。
    萬江星禮貌的笑笑,偏過頭去看江逾白,“江江,你先帶朋友去休息室的洗手間清洗一下,我去後廚那邊看看能不能重新做一個。”
    “不用了。”江逾白對蛋糕看的很開,“小寸的蛋糕最快也要半個多小時,端過來大家都不夠分,剛剛那個分量是夠,可重做時間上也來不及,還是算了吧。”
    一個蛋糕而已,不吃也沒什麽。
    正好他也不想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什麽的。
    他們學校規定所有住校的學生周日晚十點前必須返校,班裏的同學有一大半都是住校生,不算路程和處理雜物以及洗漱時間,至少也得把派對的時間控製在八點半收場。
    萬江星爽朗一笑,還是決定去看看,想要挽回這點小意外。
    江逾白隻好先帶著邵燁去休息室那邊把臉上的奶油殘渣清理幹淨,路上還多看了邵燁兩眼。
    邵燁被盯的有點發毛,嘖聲道:“怎麽”
    江逾白誠實道:“我還以為星星跟你握手,你不會搭理他。”
    邵燁冷哼一聲,“老子什麽時候讓你丟過臉。”
    邵燁可以無視萬江星,但是絕不會無視江逾白的發小、朋友、同學。
    他可以不給任何人麵子,
    唯獨不能讓江逾白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麵子。
    進了洗手間,看著鏡子裏自己半張臉都是奶油蛋糕胚殘渣。
    邵燁靜止了兩秒。
    所以他是以這麽狼狽不堪的外觀跟江逾白那個所謂的發小碰了一麵
    他沉默的閉上眼,拳頭硬了不說,連額角都一抽一抽的疼。
    江逾白站在旁邊用手背抬起水龍頭開關,無辜的問,“你現在才生氣是不是有點晚了”
    “你還好意思說。”這句話是從牙齒縫裏惡狠狠擠出來的,老子一心為了你的麵子著想,結果你呢
    江逾白自知理虧,幹脆轉移話題,“快洗吧。”
    邵燁氣悶的瞪了他一眼,憋屈的吐了口氣,才伸手拉過江逾白手腕,幫他把袖子卷起放入水流裏衝洗掌心指縫的蛋糕殘渣。
    上手揉搓的時候,邵燁感覺自己的手指都變得黏膩膩了,隻好擠了擠邊上的洗手液泡沫,全部塗抹在江逾白的手上。
    他皺眉嘀咕道,“髒死了。”也不知道那點蛋糕在手裏抓了多久,指縫裏都是。
    就算是這樣,邵燁還是磨著耐性一點點幫江逾白把手洗的清清爽爽。
    江逾白從他幫自己卷袖邊的時候就愣住了,直到手被洗幹淨,又被邵燁拿了毛巾擦幹淨水珠,才呐呐道:“你幹嘛不先洗臉。”
    這樣,他不是更內疚了嗎。
    邵燁掛著毛巾回頭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愛幹淨了嗎”
    連水龍頭的扳手都是用手背按的,不就是嫌自己手髒不想碰別的東西嗎邵燁無語,連自己都嫌,也不知道這矯情的毛病都是誰慣出來的。
    江逾白看他低頭洗臉,直接上手擠了一堆泡泡,粗魯的揉搓著臉,跟剛才細心輕柔的幫自己清洗手指時的力度比起來,起碼重了十倍有餘。
    忍不住勸他,“你小點力,別把臉上的皮膚搓壞了。”
    邵燁手一頓,就這麽濕漉漉的抬起整張臉,水流順著下巴淌在衣領上,浸濕了一大片,他吹開嘴唇上的水漬。
    淺色的肌膚因為水痕說不出的性感,睫毛上掛著的水珠被眼底一閃而過的銳氣襯出幾分驚心的野性,他沒好氣道:“已經洗好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誰。
    江逾白胸前口袋的方巾已經給了服務員小哥哥,幸好他換衣服的時候沒忘帶手帕,正好拿出來給邵燁擦臉。
    “用這個吧。”
    邵燁隨意瞥了一眼,藍邊白底。
    接過才抬眼問,“你的”
    江逾白以為他是在擔心不幹淨,點點頭,“我每天都會換,這個是幹淨的,今天還沒用過。”
    邵燁沒用反手塞進自己兜裏,轉身拿了掛杆上的毛巾往臉上擦。
    江逾白急忙道:“那個我擦手了。”
    邵燁自己給他擦的怎麽會不知道,擦幹臉上的水分表示自己根本不介意,“老子又不嫌棄你。”
    江逾白:“好吧。”他把手攤開,“那把手帕還我。”
    邵燁繞過他徑自走出洗手間,“想要自己來拿。”
    進了他的口袋還想拿回去,想得美。
    邵燁料定了江逾白不會來翻他褲兜,這個小gy,連他幫忙脫鞋都很不情願,更何況是自己過來伸手摸褲兜。
    嘖,拿捏。
    江逾白不明白他藏自己的手帕幹什麽,一路跟到休息室的待客廳,見邵燁在沙發組坐下,坐的還是他下午幻想自己是教父時坐的那個位置。
    江逾白小心的觀察了一下他的舉止。
    右胳膊慵懶的搭在沙發扶手,坐下時舒展頸椎後仰了一下脖子,喉結微微滑動,頭擺正後隨意瞥來的視線,都散發著一種不可言說的桀驁。
    邵燁無語:“傻站著幹什麽”
    江逾白:“”
    可惜,一張嘴就會破壞他坐著不說話時酷斃了的氣質。
    雖然他不說,但是江逾白總覺得邵燁臉上帶了點疲憊感,“你過來之前晚飯吃了嗎”
    邵燁連著坐了近五個小時的飛機,哪有胃口吃飯,“不餓。”
    “那我給你拿點水果吧。”
    邵燁也沒攔他,等門被輕輕碰上,他才長舒一口氣疲倦的仰躺在沙發背上,單手撐開手指揉著額頭兩側,鬢角往上延伸的地方有神經不知道牽扯到哪裏,一抽一抽的痛。
    隻有江逾白不在了,他才會流露出倦怠的神態。
    沉甸甸的閉著眼睛,急了一路怕趕不上而提著的心,這會兒終於能安穩落地了,腦子裏突然閃過什麽,他突兀的笑了一下。
    帶著幾分不快,“江江星星”
    嘖。
    一無所知的江逾白正在外麵的餐桌上到處搜刮吃的喝的,但是找著找著,總覺得是別人吃剩下的,就這麽端進去給邵燁有點太不講究了。
    那可是邵燁,是會替他出頭扛著他走了兩千多台階的邵燁,江逾白不想怠慢他。
    “江江。”
    江逾白扭頭。
    萬江星端著托盤站在他身後,銀色的托盤裏,有新鮮的水果拚盤,有圓碟的意大利麵,連炸雞塊和還有馬卡龍這樣繽紛色彩的小甜點都有。
    他笑容淺淡,“拿這些去給他吃吧,都是剛做好端過來的,你朋友一路趕過來參加派對,肯定也很辛苦。”
    江逾白正發愁呢,沒想到星星想的這麽周全,“那我端進去啦。”
    眼看著江逾白走遠,楊白露才走過來把胳膊搭在萬江星肩膀上,勾了下嘴角,“這麽大方”
    萬江星的眼睛清澈見底,“那是江江的朋友。”
    楊白露嘖了一聲,“我瞧著可不像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混的圈子都一樣,楊白露在這方麵感官更是靈敏,邵燁一進大廳就被他注意到了,那樣鋒芒畢露、旁若無人的氣場,一看就是出生不凡非富即貴,連他都難以招架的囂張人物。
    但凡注意到他的人誰不多看兩眼,可對方誰都懶得多看一眼,徑直朝江逾白走去,這種緊張的氛圍一下來,整個大廳裏沒注意到的人也不得不注意。
    也就被矚目的人,神經大條的反手一把蛋糕無差別的糊上去。
    當時他都聽到周圍好幾個女生小聲的在抽氣了。
    誰能想到連王德發都要好聲好氣安撫的二世祖,當眾被江逾白給了個難堪,還能顧忌對方的麵子隱忍不發。
    楊白露還以為江逾白要道歉呢,結果呢。
    做錯事的那個人反而一副等著對方先釋放友好信號的態度,是真的一點都不害怕緊張,理直氣壯的跟把口水抹他衣服上時有的一拚。
    顯然已經習慣了對方的退讓和縱容。
    所以他才能在犯了錯後還那麽安靜從容的等著對方的態度,連先說句對不起的意思都沒有。
    完完全全,被寵壞了的模樣。
    再一看那之後邵燁的態度,楊白露就難免覺得有些可怕了。
    他依稀還記得第一次去米其林大家一起用餐時,他強迫江逾白逼問聯係方式時那種不露聲色的狠氣。
    周圍一群太子黨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連王德發那麽會挑刺的一個人,都閉口不言。
    然而,現在那個能讓全場保持緘默的人,毫無邊界感的遷就著江逾白。
    他拍拍萬江星肩膀,“說實話,我能理解江爹那樣認生的性格為什麽還會跟他做朋友了,這種手段你用不了。”
    萬江星什麽性格楊白露也清楚。
    他也寵江逾白,但是絕不是毫無底線的去縱容和嬌慣。比起放大他性格中容易被養壞的那一麵,萬江星會考慮到江逾白的未來,選擇性的去約束和製止。
    小孩子嘛,比起被管教,當然更喜歡能放縱自己的人。
    萬江星輕輕抖掉楊白露的胳膊,語氣裏全無擔心,“江江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朋友,為他好就應該站在他的角度考慮,為什麽他願意和邵燁做朋友。”
    楊白露歪頭,“為什麽”
    聞溪在萬江星另一邊站好,淡淡瞥了兩人一眼,“因為邵燁能讓他開心。”
    萬江星笑了,反而覺得楊白露有點看低了他。
    他確實會對江江認識了自己不認識的朋友而吃醋,但是那不代表他會為了占有欲就杜絕其他人接近江逾白。
    “隻要能在江江需要放鬆的時候,讓他開心,那麽我反而希望能多來幾個像邵燁這樣的人對他好。”
    說完,他轉手拍了拍楊白露的肩膀,從容不迫的勸道:“別這麽小氣,你要是不樂意邵燁搶了江江,那不妨對江江再好一點。”
    好到,讓他可以不在意邵燁這個朋友。
    楊白露沒想到會被他反將了一軍,頓時啞然失笑。
    他歎著氣搖了搖頭,“我就說吧,誰有那本事占你便宜,你這家夥下黑手的時候,比誰都狠。”
    聞溪冷漠的睨他一眼,“給自己人拱火,你丟不丟臉。”
    楊白露示弱的捂臉,甕聲甕氣道:“我錯了還不行嗎。”
    江逾白端著托盤進了休息室,結果進去了才發現邵燁已經仰著頭靠在沙發背上沉沉的睡著了,連他走近都沒發現。
    江逾白知道肯定是他約邵燁的時間不對,不然怎麽會這麽累。
    輕手輕腳的放好托盤,江逾白又悄悄的出去了,再把門輕輕關上。
    希望邵燁在裏麵睡個好覺。
    回到大廳的江逾白又和同學們玩鬧了一陣,該吃的吃,該做遊戲的做遊戲,k歌的k歌,總之他在一旁鼓掌就好了,大家也不強求他一定要參與。
    隻要不讓他上去社死,江逾白就能保持笑容。
    好在大家都很有分寸,雖然因為玩的很開心有點不舍,但是還是踩著時間點跟江逾白揮手告別。
    回家的回家,返校的返校。
    這些接送的車輛都是萬江星一手安排的,他和楊白露聞溪他們三個出去送客,確保順道的人能坐一起,不同路的分開按遠近坐,盡量不延誤時間。
    江逾白還是有點偏心,把最後的時間花在了邵燁身上。
    原本他隻打算送邵燁從後門走的,結果接邵燁的私家車都來了,他卻讓江逾白站著先別走,一會兒就回來。
    江逾白打著哈欠。
    後門這邊燈光有些暗沉,街道兩邊的綠樹成蔭,斑駁的光影隨著晚風分離又交錯,江逾白隻能隱約看見邵燁從車裏拿了什麽出來。
    走過來的時候,單手托著。
    江逾白:“怎麽像扔鉛球。”
    等邵燁走近了一點,江逾白才看清他手上端著的好像是一個小寸的蛋糕。
    眼看著他保持這個仿佛要投擲的姿勢越走越近,再聯想到今天剛一見麵,自己就給了邵燁一個洗麵禮。
    江逾白:“”
    跑還是不跑。
    眼看邵燁還有三四步就過來了,江逾白眼睛一閉,視死如歸道:“你想報仇就來吧,我不跑。”
    看在他這麽困還能臨時抽空來參加派對的份上。
    江逾白忍了。
    邵燁:“”
    等了好一會兒,蛋糕也沒拍過來,江逾白悄咪咪的睜開一隻眼睛。
    邵燁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江逾白:“你,不扔我嗎”
    邵燁真想把江逾白腦子掰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他氣急敗壞道:“你他媽也不想想老子什麽時候對你狠過心。”
    江逾白:“也是哦。”
    然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還是邵燁忍不住了,不快道:“張嘴。”
    江逾白瞅了他一眼,“啊。”
    邵燁用江逾白的專用小叉子挖了快樂兩個字,卷的半個字都看不清又一大塊塞進江逾白的嘴裏。
    江逾白鼓著腮幫子吃著蛋糕,一抬眼才發現邵燁的眼睛像盛滿了月輝的水潭,望著自己時也仿佛盛滿了微光。
    “今天是你生日,怎麽能一口蛋糕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