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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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江逾白被問的啞口無言。
“不是你說”邵燁別過頭,沒好意思把臉上那點鬱悶暴露在江逾白眼前,聲音沉悶道:“老子的心意是無價之寶嗎。”
錯覺嗎
江逾白一怔,不然他怎麽會邵燁的語氣裏聽出一絲迷茫的委屈。
“不是這樣的。”
他看著遲遲不肯扭過頭的邵燁。
突然意識到對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可是作為心理年齡年長的那一方的自己卻一直在被對方遷就、包容著。
也許是他沉默了太久,話又隻說半截。
最終還是邵燁舍不得冷落他太久,憋屈的轉過頭硬接下去,“不是什麽。”你他媽倒是說啊!
江逾白回避了視線,“就是因為你的心意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所以有時候給予的太多,我反而會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
“老子沒想讓你回報。”
江逾白有一點點羞愧:“可是,我想讓你一直對我這麽好。”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邵燁對朋友王德發什麽態度又對自己什麽態度,他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況,邵燁就差明著說‘你是我唯一的例外了’。
這麽明目張膽的偏袒和在意,但凡有七情六欲的人都會想要一直擁有。
邵燁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咳嗽了一聲作為掩飾,才勉強壓製住心底難言的喜悅,惡聲惡氣道,“不用你說老子也會一直對你好!”
江逾白不信。
沒有人可以一直對誰好,尤其是在得不到同樣的回報之後。
“要不給你寫封保證書”邵燁嘴角控製不住的上揚,挑著眉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其實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讓江逾白禮尚往來給他也寫一份保證書。
簽字畫押有法律效力的那種。
“不用了。”江逾白歎了口氣,男人的承諾是最靠不住的。
他想的挺開,就算哪天邵燁不對他好了,可至少彼此也在年少的時候擁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
就這麽腦洞大開的發散著自己夜間過於旺盛的精力,性格偶爾會多愁善感的江逾白仿佛已經看到了某一天邵燁會對自己無情轉身。
唉,無情的少年人啊!
邵燁:“你他媽要是在想老子對你始亂終棄,就”死定了。
江逾白:“”
“艸,你那又是什麽眼神”
“嫌棄你沒文化的眼神。”江逾白所有的傷感都被打斷了,痛斥道:“始亂終棄能用來形容我們之間純潔的友情嗎”
純潔
邵燁抱著一肚子的疑問沒否認。
他
他連初吻都還沒有過,應該是挺純潔的吧。邵燁偷偷瞥了眼江逾白,就是不知道這個小gy純不純潔。
完全不知道邵燁腦洞開哪兒去的江逾白無意識的揉捏著小熊,把它的臉都捏塌陷了,這才回歸正題,“這塊表我先收下了,就當是我替你保存的,等哪天你想要拿回去再告訴我一聲。”
“嘖。”邵燁撇開頭,心底冷笑,反正明年江逾白的生日還能送個更好的,等一直送到他歲,看還會不會一天到晚杞人憂天。
兩人靜靜地待了會兒。
江逾白奇怪的問:“j省不是你老家嗎你家在哪兒”
“我沒有家。”
江逾白一愣。
他看向邵燁,對方英俊凶悍的側臉在車內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隱隱有些落寞。
察覺到江逾白的眼神,邵燁偏過頭。
他眉骨生的過分深邃,這麽側頭看過來時,輕瞥的眼神會不自覺帶上幾分冷淡的威懾力,“怎麽,同情老子”
隻是對著江逾白的時候,嘴角始終會不自覺的勾起,這才抹消了他性格裏自帶的冰冷尖銳。
江逾白這才反應過來,鼓氣道:“才沒有。”
他隻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江逾白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我以前也沒有家。”
他沒有去看邵燁的反應,那些從未對人訴說過的心事,在這個密封寧靜的空間裏對著邵燁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啟齒。
“我小時候一直寄養在舅舅家,是舅舅舅媽照顧我長大的。”
雖然他們對自己很好,但是對江明月來說,她始終不是舅舅的親生女兒,表姐的存在時時刻刻會提醒她自己是一個外來者。
小時候和表姐睡一張床,總是會被她搶被子,一旦江明月想搶回自己那半邊,就會被罵“滾回你自己家睡”。
這句話總能刺痛江明月的心,表姐仗著她父母不在身邊也無處可去,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隻要兩人起了爭執就會背著大人用這句話來傷害她打壓她。
那時候江明月每晚都是哭著睡著的,等到第二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在舅舅舅媽麵前和表姐友好相處。
才不過六年級,她就已經懂得寄人籬下的心酸了,也正是那段日子一點點磨滅了她性格中活潑外向的那一麵。
舅舅舅媽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她會變得越來越內向,也越來越不愛講話。
“隻有我自己知道,他們對我再好也始終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家再好也始終不是我的家。”
江逾白再回顧那段時光,也隻覺得自己敏感多疑也不夠堅強,“所以我當時就想,等我長到了一定要自己買一棟房子,多小都可以。”
這樣就沒人能再讓她滾出去了。
“為什麽”
“恩”
邵燁咬著牙,似乎隱忍著怒火,“他們為什麽會把你寄養在別人家裏”
江逾白連忙伸手按住他搭在扶手上不由自主緊握的拳頭,解釋道:“我爸媽是因為出來做生意太辛苦了,怕我年紀小跟著受苦,才讓我待在老家的。”
他也不覺得是父母的錯,隻是受的委屈多了也難免會心生怨憤。
“後來等他們在這邊安頓好了,就想馬上把我接過來。隻是那時候我已經跟他們疏遠了,怪我自己不願意離開老家去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也就是前不久我才改變心意,答應轉學搬過來住。”
然後在高速上的頭一天,就遇見了邵燁。
“他們從頭到尾也沒有問過你是不是願意寄人籬下,大人都是這樣,擅自替別人做決定,也從不顧慮別人的想法。”
邵燁攥緊手心,避開江逾白的視線,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眼底填滿陰霾的冰冷,可即便怒火中燒他也沒有抽出手。
江逾白對他語氣裏無法隱藏的憤恨感同身受,這樣的話在江明月最無助的日子裏曾反反複複的在心底崩潰的呐喊著。
伸手搭在邵燁拳頭上,見他沒有掙脫江逾白才用指尖輕輕把他攥在掌心的五指一點點推開,有一點心疼。
也許是他的安撫奏效了,邵燁沒怎麽反抗就順著他的意攤開了手指,反手將江逾白的手扣掌心,牢牢握住。
“那你為什麽會來j省”江逾白輕聲問。
哪怕自己生悶氣,邵燁也對他有問必答,“被打發來的。”
江逾白笑了一下,說:“你知道嗎我本來是不打算轉學,也不打算搬來j省的。”
邵燁抬起頭,眼底陰霾未散。
江逾白看著他,輕笑道:“在服務區遇見你的那一天就是我來j省的第一天。”
多麽巧啊。
如果是江明月,那她理所當然會錯過邵燁。
不管她來不來j省,都絕無可能會在男生廁所遇見那個滿口髒話的黃毛。
但凡邵燁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哪怕晚一個小時,他和江逾白都不會相遇。
江逾白握著他的手,眼底被天窗的微光照的星光璀璨,“你知道嗎我突然覺得,我來j省可能就是為了遇見你。”
少年的笑靨燦爛奪目的堪比太陽,“你說你是被打發來的,但是我覺得你是為了遇見我來的,就像我遇見你那樣。”
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皆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