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莫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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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閃動的燈條全場交錯遊蕩,配合其他燈光節奏感的遊離像漂浮的電子幽靈,在震蕩到連坐在二樓沙發心跳聲都會隨之鼓噪的音浪中,鬼魅而妖冶。
    比起樓下從嘈雜聲中傳來青少年們耽於玩樂的喧鬧景象,江逾白和王德發之間的氛圍冷到快要掉渣了。
    江逾白歎氣,發呆望著某個角落。
    說到底他們前後也不過才見了三次麵,現在無話可說,也在情理之中。不如說,他先前被人扔了一頭蛋糕,王德發能好脾氣的哄他才是意料之外。
    江逾白之所以會看到短信就上樓,也不僅僅是看在對方是邵燁朋友的麵子上,更多的還是因為他被馮晚瀾身上不再具備的某些特質所帶來的陌生感掃了興致,失去了最基本的耐心,想給自己一個正當的理由借此溜走。
    現在看來,他作為江明月時的一些惡習也帶來了。
    這種顧頭不顧尾的脾氣曾經被閨蜜數落過很多次,江明月改不掉,江逾白同樣如此。
    猶豫了一下,江逾白還是開口了,“我想喝點酒,稍微不那麽辣口,度數也不要太高。”除了來的時候在禮賓廳吃了點水果,他就滴水未沾,確實有點渴了。
    王德發無語,這就點起餐了他看起來是像跟班兒還是像酒托
    不爽的循著聚光燈看過去,少年一身白色簡約長袖坐在意式輕奢黑皮沙發上,神色似乎因為自己先前的發言而微微冷凝,帶了點不自知的輕厭,連語氣平靜的說一句話都有種不可冒犯的高冷。
    嘶
    王德發嘖了一下,是錯覺嗎一段時間不見,怎麽覺得江逾白變了許多。
    尤其是在使喚人這方麵,以前可能還有點欺軟怕硬的勁兒,現在則是對所有人開始一視同仁的無差別使喚了
    可能人就是經不起腹誹,王德發這邊正吐槽呢,江逾白似乎感覺到他的待機時間有點長,望著別處的眼睛也輕飄飄的移過來,亡羊補牢的加了句,“可以嗎”
    換成別人可能還有點受寵若驚,換成王少爺,就覺得自己被看低了。
    王德發嗤笑,“要不要再給你來點兒吃的”
    “誒也好。”
    單純的江逾白絲毫沒有懷疑王德發這句話的用心。
    王德發: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一眼前這個看起來挺聰明還挺會使喚人的小腦袋瓜是不是都裝滿了水,才會連冷嘲熱諷都聽不出來。
    這麽說來,使喚人可能也隻是無意識的一種習慣。
    “”
    沒有等到回答,反而是等來了王德發頗有些無語的表情,江逾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點得寸進尺了。
    大概是這段時間在學校被全班同學投喂過多的後遺症,有點自我意識過剩。哪怕他嘴上說著明白明白,其實行為裏會不自覺的帶有命令式的要求別人為自己做這做那。
    哪怕他的命令很禮貌。
    但是江逾白意識到這點後還是有點慚愧。
    這該死的膨脹。
    他難得羞澀的微微垂低了眼睛,悄咪咪的想遮掩一下自己太明目張膽的企圖心,以退為進,“也不用吃的,我不是很餓,就是有點渴了,來這裏之後還沒有喝過水,飲料什麽的”
    王德發:“委屈給誰看呢”
    然而江逾白的確生得太好看。
    哪怕不是女氣的那種弱質纖纖的好看,可當他落下睫毛時,仍然有種惹人憐愛的脆弱。
    詭異的是,他居然真的有點罪惡感。
    剛才把人一腳踹到吐血爬不起來的時候,他都隻覺得對方沒眼色活該
    有此一劫。
    “行吧”王德發撇開視線,看在他賞心悅目的份上,掏出手機語氣輕佻道:“想喝點什麽”
    一說這個江逾白可就不委屈了。
    他高興的抬起頭,連表情都生動活潑了許多,“我沒有喝過酒,就是想嚐點帶酒精但是又不是很辣,口感絲滑容易入口,可能會有點像飲料的那種,你有沒有推薦”
    “要求還挺多”王德發不耐的瞪他一眼。
    江逾白突然被嗆了一下,“咳咳”
    他捂著唇,鼻尖聳動了兩下,然後又伸手在眼前扇了一下混濁的空氣,才揉了揉鼻子。應該是講話的時候不小心吸了點冷氣,加上空氣裏漂浮的煙味兒,一不小心就嗆到了。
    “你故意的吧。”
    “恩”
    王德發的目光從江逾白揉著鼻尖的小動作移到比膝蓋還低一點的鋼化玻璃桌上,螢燈微亮的台麵放著的煙灰缸裏,有半根他掐滅沒多久的煙,按理說味道也不會很重。
    但是,偏偏在他想嘲諷兩句的時候,對方被自己掐滅的那點煙殘留的餘韻嗆到了,巧的委實有點過分了。
    眼睛不經意從江逾白身上掃過,突然眼神一凝,王德發盯著他看了幾秒,語氣微沉,“你換了衣服”
    江逾白低頭在身上一看,有點奇怪,“恩,那個帶我去洗漱的小姐姐讓我換的,說是你吩咐的。”
    王德發從那件有一絲絲眼熟的衣服上移開視線,無聲歎了口氣,兩眼無神的望著上方的燈條,晃的眼睛疼。
    真是要命
    過了片刻,他老大不情不願的站起身,肩膀微聳,有氣無力的。
    江逾白:“”
    “跟我過來。”
    哦。
    去哪江逾白疑惑。
    腳上倒是很乖巧的跟著起身走過去了,對於能滿足自己需求的人,他在現下的處境中還是很聽話的。
    王德發沒帶他下樓,而是去了先前自己待的無煙包廂。
    自從見過邵燁爬山都不忘給江逾白帶坐墊,他就多少能看出江逾白的難搞程度了,無論是性格上,還是習慣上,比起他從前那些嬌慣著的女朋友也餓不遑多讓。
    那時他還天真的以為這就是極限了,直到邵燁那個崽種叫他一起給江逾白抬轎子
    嘖,便宜他了。
    王德發餘光瞥了眼老老實實跟著自己進包廂的人,對方依然一副看什麽都很稀奇的好奇樣,連見到led地板磚都像見到了新大陸,嘴巴微微張開,那驚喜小模樣瞧著確實有幾分讓人膨脹的資本。
    難怪哄的邵燁心甘情願給他當牛做馬都不忘拖自己一把。
    “進來吧。”王少爺紆尊降貴的拉開包廂的防偷窺玻璃門。
    換成熟悉王少爺的人肯定會大驚失色趕緊過來搭把手,可惜,享福的是江逾白。他顯然也不覺得別人替自己開門有什麽值得誠惶誠恐,作為始終被照顧的那個,照顧的他的人是不是從來沒照顧過人,又或者從不給人開門而是等別人跑腿的那個,他確實沒怎麽在意。
    “謝謝。”不過基本禮貌還是有的。
    王德發微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一口鬱氣還未凝結就散開了,隻好就這麽看著江逾白禮貌的從自己麵前經過走進去。
    他納悶的望著天花板,差點被氣笑了。
    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鬆手任由門自己碰上。
    一進包廂,江逾白的呼吸係統就被拯救了,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在外麵待久了就忘了有多烏煙瘴氣,現在進到包廂,他才發現幹淨的空氣有多好聞,透著涼意的空氣從口鼻灌入肺裏
    ,薄荷般沁人心脾,連有點發脹的大腦都清醒了許多。
    “隔音也挺不錯”他小聲感慨著。
    連王德發關上門後,從腳底板震到心髒的巨大音箱聲帶來的影響也小了許多,耳邊嗡嗡的音浪也減弱了。江逾白走到落地窗的玻璃前,好奇的趴在上麵往下看,從這裏可以縱覽整個一樓的光景。
    他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啊”他這才發現自己沒有走的時候都沒有跟馮晚瀾他們交待過,本來是想著隻是打個招呼,肯定很快就下去了,沒想到中途一波三折。
    “他們上來找過你。”
    王德發走到他身旁,順著他的視線很容易就發現他在看什麽。
    江逾白有點驚訝,“他們上來過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我朋友”
    王德發揚了揚下巴,示意從這裏看一樓一覽無遺。
    對。
    江逾白恍然大悟,要不是從這裏看見了自己,他又怎麽會給自己發短信上二樓。不過,想起第一次見麵時王德發那副頤指氣使的傲慢勁,小聲詢問,“那你有幫我跟他們說我去哪裏了嗎”
    “不然呢。”
    王德發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離開玻璃窗前他低頭看了那幾人一眼,高高在上的目光淡的近乎漠然,至於是怎麽跟他們說的,又當著他們的麵使用什麽手段去殺雞儆猴威懾了一番,一個字都沒透露。
    江逾白也沒問。
    反正說了就行,他也不算是不告而別,不管怎麽說別人請他是好意,就這麽一聲不吭的去了別的場子,換成他肯定也會有點生氣。
    摸了下褲兜想拿手機發條消息,就說自己先走了,結果——“啊!”
    他摸著空蕩蕩的褲兜慌張轉身看著王德發。
    王德發被他嚇的差點沒轉掉剛從酒櫃裏拿出來的酒瓶,回望的目光帶了點微妙的指責,唉聲歎氣道:“江少爺,能不能不要這麽一驚一乍的,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行嗎”
    “我手機忘拿了。”
    “忘哪兒了”
    “好像是洗頭發的台子上。”
    因為低頭的姿勢總感覺褲兜裏有東西不方便,所以他就拿出來放在幹燥的地方了,走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忘了。
    “行吧”多大點事,王德發聳聳肩一臉無語的把酒瓶放在吧台上,“一會兒讓人給你送過來。”
    那就好
    江逾白鬆了口氣,畢竟他也不是離了手機就一刻不能活,雖然從這裏往樓下看,也能看到許多熒光微亮的地方,那是交換聯係方式的男男女女。這會兒被王德發流暢專業的調酒動作所吸引,他安靜的走到在吧台前坐下,看他調酒。
    調好後,王德發自己喝了口。
    江逾白扒著桌子,有點點饞嘴,“我也想喝”剛剛不是說好了要給他叫點什麽的嗎不至於反悔吧。
    王德發喝著自己調的雞尾酒,沒看他,隻問了句:“那你在樓下的時候為什麽不喝他們拿給你的”
    拿給我的什麽酒嗎
    江逾白目光遊移了下,確實馮晚瀾從一開始就特意端了一杯無酒精的飲料給他,連秦銘也問過他要不要喝點什麽餓不餓。
    至於為什麽不喝。
    江逾白看不出情緒的半垂著眼,帶了點心虛,“我就是覺得,在那種場合不能隨便喝經過別人手端來的東西。”
    王德發在江逾白低著眼的時候輕笑著勾了下唇,那自唇角微漾的弧度,帶了點倨傲的自得,“別人”
    不等江逾白抬起頭,他輕嘲道:“你拒絕我的邀請卻要喝經過我手的酒,接受別人的邀請卻
    不願喝經過他們手的酒,這是什麽道理”
    江逾白沒說話,糾結的盤著手指頭。
    怎麽說呢,馮晚瀾是他自己街邊認識的,總共也沒相處多久,會答應他出來玩已經是很瘋狂的進步了。
    但是王德發不一樣,他看起來再怎麽挑刺,說話陰陽怪氣,那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江逾白也說不太出來。
    “得,不想說就算了。”
    王德發不等他回答,就自顧自的又拿了瓶酒出來,調酒的姿勢沒有在樓下看到的那麽複雜,也沒有前後拋空再接下的花活。
    隻是簡簡單單的加了青檸冰塊然後碾碎,又加了些許
    江逾白好奇的趴在胳膊上,“是薄荷葉嗎”
    王德發抬眸,少年淡如雲鏡的眼底好奇微蕩,在不甚光明的空間裏他的黑眸清澈的像盛在夜幕中的星星,僅僅染了點好奇就如波光粼粼的水麵。
    他心情愉悅的輕哼了一聲作為答複。
    碎如冰糖的冰塊兒將杯子幾近填滿,又拿了量器倒了點糖漿,然後倒入他之前放置在吧台上朗姆酒,最後再加入了點蘇打水,插上吸管。
    一杯調製好的雞尾酒被推到江逾白麵前。
    王德發擦著手,挑了挑眉,“知道什麽酒嗎”
    江逾白看著眼前的酒杯,清涼的薄荷葉在冰霧下散發著一絲絲甘醇的香氣,猶豫了一下,“我的diquiri在floridit,我的ojito在bodeguit”——海明威。
    江逾白讀老人與海的時候,曾經看過說大作家海明威就是在古巴和美酒帶來的靈感中寫出了這篇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傳世名作,後來查閱了些資料,傳聞有兩種雞尾酒因他而聞名於世。
    一個是代基裏酒,另一個
    “是莫吉托嗎”
    在王德發挑著眉凝望而來的‘你這不是挺懂嗎’眼神中,江逾白有點小開心的低頭嚐了一下。
    唔
    酸酸甜甜。
    心情變好的江逾白又有了作死的壞念頭,他抿了抿在濕潤下稍稍泛紅的唇,笑容淺淡卻不掩可惡,哼,“我要給多少小費”
    王德發:
    要不是看他還有幾分可愛,早讓他用額頭試試吧台有多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