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掉晨跑對江逾白來說利弊分明,能多睡會兒當然好，但是沒能從休眠狀態中蘇醒過來的他光早自習就打了無數哈欠，連去食堂吃早飯都是楊白露連哄帶拖把他送進食堂,一進門就找了個離得最近的桌子坐下不肯動了。
    楊白露對位置沒特殊要求,任他靠在自己身上偷懶，四處張望了一下低頭道,“他倆還沒來，今天有糯米飯要吃嗎”
    說誰誰到，聞溪從後邊兒繞過來。
    簡潔明了的丟下一個字：“吃。”說完在江逾白斜對麵坐下，不等楊白露吐槽兩句,就偏過頭咳嗽了兩聲。他今天在秋季校服外還多套了件外套，不知道是不是沒睡好,臉色看起來還有點蒼白。
    楊白露無奈。
    好家夥,
    一個昏昏欲睡，一個病體未愈。
    萬江星推著楊白露的肩，順手托著江逾白的後頸把他扶正，借走他的靠枕,“行了，讓他們坐著休息,我們去打飯。”
    “那糯米飯”
    “江江不愛吃軟糯的食物,別說糯米飯，他連湯圓都不愛吃,多嚼兩口還會犯惡心。”
    兩人邊走邊說,楊白露不覺聽入了神。認識這麽久，他隻知道江逾白愛吃辣,不怎麽愛吃水果,喝飲料必須有吸管,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畢竟元宵節還沒到，自然不知道他連湯圓都不愛吃。
    趁著這會兒江星提起，他好奇的又問了些其他有關江逾白的喜好。
    避著桌子和風口掩著唇咳嗽完的聞溪輕輕舒了口氣，見斜對麵的江逾白還在打瞌睡，怕他精神不好會食欲不振，忍著喉嚨間的不適主動開口：“下午報告廳那邊有場交流會，邀請的是慶河往年考入一流大學的優秀畢業生。”
    見江逾白打起精神看過來，聞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這個交流會去年我也去聽過，大概就是替學校做一下宣傳，和他們交流分享一些大學的學習、生活方麵的經驗之類的。”
    交流會不是重點，主要是去年聞溪被老師帶著去見了一位曾經在競賽中為慶河拿下金牌成功進入集訓隊的前輩，對方給了他不少建議，還留了聯係方式。直到現在兩人保持著聯係，聞溪獲益良多。
    江逾白這會兒也清醒了，思量著點頭，“這個我聽班裏的同學有提到過。”。
    別看肖然在江逾白麵前一副害羞靦腆的樣子，跟其他人講起八卦來那叫一個生龍活虎，江逾白也順便蹭了一耳朵，重要的地方是一點沒錯過，好歹提神醒腦。
    這種消息一般競賽生反而比其他學生更靈通，江逾白會知道聞溪也不奇怪，他沉吟片刻，道：“我去化競也有那位學長的原因，在這方麵他給我提供了很多幫助。今年邀請的校友我還不太清楚有哪些，這個交流會一直是王主任安排”
    想到許雲起在六班時就沒掩飾過他對江逾白的偏愛，聞溪頓了三秒，“沒事，如果對你有幫助，許老師會通知你的。”
    換句話說，如果來的人沒什麽幫助，也就用不著浪費江逾白的時間了。
    許雲起作為江逾白的指導老師，想必比他比王主任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江逾白在這方麵的知識積累和勞逸結合。
    “哦”
    江逾白一知半解的應了下。
    按照肖然早自習講的那些來看，這個交流會應該不是非去不可。大學競賽和高中競賽有明顯的不同，如果不是大學專門在某個競賽領域的學科內繼續發展做學術研究，好像對他們也沒什麽學習上的幫助可提供。
    不過聞溪會主動提出來，應該還有其他方麵的原因。
    畢竟江逾白本身在初中就沒有過競賽經驗，如果有一個在數學方麵有建樹的前輩做指點，多少能少點彎路。
    他看向聞溪，對方的感冒還未好全，這會兒壓著嗓子清喉嚨，見他看過去，神色微微一動，帶了點不自然，“抱歉，嗓子有點癢。”
    這罕見的回避感，讓江逾白有點被可愛到了。
    畢竟往日的聞溪在他麵前永遠是一副克製與冷靜並存的理性狀態，好像他的人生裏就沒有失態和慌亂這兩個詞。
    原來
    聞溪也會注意在他麵前的形象。
    有種微妙的反差萌。
    就像平時連喝水都矜持端莊的貓貓發現自己偷舔洗澡水被發現了，既擔心形象毀於一旦又要維持鎮定的姿態，正經中透著一絲絲無措，讓人有種想要欺負的衝動。
    這和之前想要打破他氣定神閑的疏離感截然不同，不過
    這張桌子明明是兩兩相對，四個位置，聞溪卻偏偏挑了個離他最遠的坐下。
    “你是怕咳嗽的時候對著我才坐那裏的嗎”江逾白明知故問。
    可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人的時候，有一種純然的清澈，比起近日會不經意帶出來的漫不經心和隨意，這麽認真下來，反而多了份讓人不得不認真對待的誠摯。
    哪怕是如今和他同住一屋簷下的聞溪也無法抵擋，隻能遲疑了下：“恩。”
    得到滿意的答複江逾白跨過並排座椅中間的支撐架，坐到了聞溪對麵。
    果然，得到了對方一個不甚讚同的眉頭微蹙，江逾白不為所動，輕聲勸他，“你隻是喉嚨癢，又不是在傳播病毒，再說咳嗽還是要多忍忍，咳習慣了不好，實在忍不住再咳兩聲。”
    至少有他坐對麵，聞溪反而更忍的住，果然聽他這麽一說，對方沒說話默許了。
    江逾白嘴角微勾，注意到聞溪唇色比往日淡了幾分，還有點幹燥，“早上忘了說，我寢室有唇膏，如果你不介意是我用過的，一會兒回去拿給你。”
    沒錯，哪怕他的部分小矯情在過分熱情的男性同齡人中被迫治好了，但是他仍然是會擦身體乳會給頭發上精油沒事蹭點同學的指甲油會自己塗潤唇膏的精致boy。
    聞溪到底是聞溪，哪怕來自江逾白的關心的確讓他有點欣喜，該嚴謹的地方還是一絲不苟。
    他收斂起那點愉快，口吻微肅，“我感冒還沒好。”
    言下之意就是：謝謝，但沒必要。
    江逾白笑笑，反正一會兒回去了再說。
    吃完早飯又回了趟寢室，他們就把休息時間花的差不多，江逾白趕在第一節課前踩著鈴聲進了教室，沒辦法，他的拖延症離了星星後在白露的放縱下，全部堆積在去教室的那段路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上課前的那段時間路邊的花花草草會那麽引人注目，連空氣都比往日清新許多，讓他忍不住在外麵多逗留了一會兒。
    第一節課不出意料，講的就是昨天測試的卷子。
    許雲起在前麵黑板上寫著，特例：=q=，（++～+n）（b+b+～+bn）≥（b）
    “所以和q都等於的時候”
    江逾白低頭看著卷子，比起老師的證法，他做的相對來說複雜了許多。
    如果不是這道題空白足夠，就卷麵來說如果寫不下或者寫到後麵越來越窄，不知道會不會扣卷麵整潔分。
    競賽班和實驗班相比，上課的進度很快，這麽一張卷子隻花了半節課就講完了，要知道以前在實驗班哪怕是一節課講完速度已經算很快了，現在又縮短了一半，班上的同學也沒有提出異議。
    江逾白倒不是跟不上，就是稍微動了一點點之前在六班聽李碩他們說的競爭
    力是什麽感覺。
    以前有星星和聞溪他們在的時候還不覺得，可競爭者一旦替換成其他人，他難免也會產生一絲好勝心。
    就這麽連上了三節課，
    江逾白不僅沒有在課堂上打過一次哈欠，反而越上越認真，感覺腦子的轉速也比往常快上幾分。
    課程進度的加快，也不再需要等待其他同學慢慢消化知識，跳過這段對他來說稍顯多餘的緩衝，直接去拓展下一個領域的知識反倒是件好事，所以他才不會因為發散思維而感到困倦。
    一轉眼黑板又寫滿了。
    江逾白漫不經心轉著筆，盯著書上的卡爾西不等式梳理證明過程，有人來到他桌邊。上課期間能在教室裏隨意走動的除了老師，就是那些屁股坐疼了的同學。
    不過會特意走到他桌子邊不動的——
    清瘦的指尖在他桌上輕輕點了兩下，篤篤兩聲，除了江逾白無人能聽見。
    他抬頭，恰好許雲起俯下身，冷峻的眉眼透著點旁若無人的冷淡，在他耳邊低聲叮囑：“把喝的先收起來。”
    誒
    江逾白愣了下，不過就留下這麽一句話許雲起便轉身回了講台。
    他放低視線在桌子上被許老師點了兩下就落著些許粉筆灰的地方，又看看旁邊插著吸管的酸奶，這是第一節課後李碩氣喘籲籲送過來的，說周末帶了一箱過來，讓他先嚐嚐味道，看喜不喜歡。
    江逾白剛把酸奶收進抽屜，講台上的許雲起就開始擦黑板。
    大片大片的粉筆灰唰唰而落，在光線明亮的教室裏隨風輕輕飄散，粉塵衝過第一排、第二排到江逾白的第三排明顯就有點後繼無力，不過仔細看還是有些許飄過來。
    看著走到教室門口去敲黑板擦的許雲起，江逾白托著下巴輕笑了下，原來是擔心他的酸奶會落灰
    許老師在這種細節之處的體貼，有點過分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