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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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校門之前,姚達提議去美食街吃點東西,藍沁舉雙手讚同,蘇羨音也隻能附和。
    四個人在北門下了車,姚達像沒骨頭似的,走路走得有氣無力。
    藍沁看他不順眼,忽地抬起腿來給了他一腳。
    “有病啊藍沁,是不是找打”
    “看你我就心煩。”
    說不了半句話,兩個幼稚園的小朋友又打鬧了起來。
    蘇羨音在他們身後看著,想著藍沁上次跟她說的話,忽地歎口氣。
    其實答案挺明顯的,就看藍沁願不願意麵對了。
    陳潯低頭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看出了點什麽,忽地用氣音發出一聲笑。
    蘇羨音:“你笑什麽”
    “我笑你平時愛懟人,但還是很關心朋友。”
    蘇羨音不信自己的心思這麽容易被他看穿,強壓住驚訝的神色,努著嘴不說話。
    陳潯笑著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就看他倆誰沉得住氣了,但我看讓姚達先反應過來,一個字——”
    “難。”
    蘇羨音這下不得不服了,加快了步伐跟上他,跟他並肩,肩膀還擦到他的黑風衣,發出布料摩擦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姚達也……”
    “我覺得是,但是可能也隻是我覺得吧,總之得他自己想明白,但我覺得,他壓根沒往那方麵想。”
    “他們兩個初中開始就同班,算起來到現在認識八年了,你也看到了,兩個人相處模式就是那樣,要一下子切換過來,看清自己的內心,並不容易的。”
    兩個人像在打啞謎,卻偏偏彼此都能立刻聽懂對方的話。
    蘇羨音:“喲,沒看出來,你也是情感大師啊”
    陳潯:“也”
    “我另一個室友。”
    提到這茬兒了,蘇羨音幹脆問:“那姚達跟陳靜怡……”
    陳潯笑了:“他小子就是犯渾,那天因為某人沒有阻止我導致我不得不去地鐵站接到兩人。”
    他話說到這,微皺了皺鼻子看向她。
    “一路上我就像個專業的滴滴司機,一句話都沒說。”
    蘇羨音笑出聲來。
    “後來到了宿舍樓下,我問他怎麽回事。”
    姚達那時候吊兒郎當的:“什麽怎麽回事就這回事兒唄,你看到的這回事。”
    陳潯氣笑了:“你認真的”
    “嗨呀,什麽認真不認真,我也不傻,她接近我動機不純。”
    “我就不能裝傻充愣嗎不就是比演技,誰怕誰。”
    陳潯有些無奈,更有些無語:“這不浪費時間麽”
    “怎麽了我不能交朋友啊,就當交了個一兩個月的限期朋友,外院大美女是我朋友,我又不虧。”
    陳潯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腦回路,蘇羨音更不能理解。
    她聽完扶了扶額,下了結論:“那我估計至少還有一段時間的腥風血雨吧。”
    陳潯看她好像為此很愁苦的樣子,忽地頓住腳步,嘴邊漾著一點玩味的笑:“我怎麽沒看見你關心關心我這個朋友”
    四個人已經走到美食街了,這個時間點,街道兩邊的人、電動車、摩托車都很多。
    陳潯站在外側,蘇羨音被陳潯擋在裏側。
    一輛速度並不低的摩托車從後駛來,地上有一灘不知道是不是麵攤老板剛潑出的湯水。
    蘇羨音用力將陳潯往裏一拉,摩托車疾馳而過,飛起的汙水堪堪擦過兩人,沒在陳潯的衣服上留有一點痕跡。
    他被蘇羨音拉得幾乎靠在她身上,下巴還磕到她額頭,低頭就聞到她頭發的香味,陳潯沒由來地局促。
    但蘇羨音好像比他淡定。
    驚魂已定,蘇羨音鬆開他,看著他可疑的神色,帶著一點笑說:“這不是關心了麽”
    “我的朋友。”
    陳潯看著她瀟灑離開的背影,摸了摸莫名發熱的耳垂。
    不得不承認,有被她帥到。
    ……
    照舊是路邊的蒼蠅館子,陳潯從包裏拿出給蘇羨音帶的禮物。
    是一柄團扇和一個小牛皮紙袋。
    陳潯:“這個團扇是當地人手工製作的,刺繡都是手工,是當地很有名的青繡,其實我也看不太懂,但是很好看就買了。”
    他撓撓頭,捏著那個小牛皮紙袋,說:“這個是姚達非要拉我去的,青城很出名的淩雲寺……”
    聽到這,姚達一拍腦袋,也從兜裏拿出一個東西來,不過他的符已經沒了包裝,露出粉紅色的本體。
    他嘻嘻哈哈把符遞給藍沁:“怎麽樣特意給你求的姻緣符,老大不小了趕緊找個對象吧你,那住持可說了,這符特別靈,保準你桃花朵朵……”
    “誒誒誒,你別擰我耳朵啊,你這人怎麽還倒打一耙啊。”
    蘇羨音立刻看向身側的陳潯,發現他果然也是一副“姚達沒救了”的表情。
    她將東西接過來,抿著唇淺笑:“你也為我求了姻緣”
    陳潯輕輕一哂,用團扇敲了敲蘇羨音的頭。
    “你別告訴我,你還希望是姻緣符”
    “說不定呢”
    蘇羨音笑得討巧。
    “那你要失望了,就是最普通但是最實用的——”
    “平安符。”
    蘇羨音又被回憶擊中了。
    她捏著那個小牛皮紙袋,拇指指腹不斷摩挲著,眨眨眼忽地低下了頭。
    蘇羨音家裏隻有奶奶是經常去廟裏的,她本來對這些毫無概念。
    算不上不信,也算不上相信,隻是不了解。
    高二年末元旦晚會,陳潯本來是公選的主持人,排練得好好的,卻在晚會前兩天晚上因為打籃球而扭傷了腿。
    還挺嚴重,這幾天不能久站,主持人也換了人。
    蘇羨音幾次路過卓越班,見到總有人圍在他周圍插科打諢,還有男生調侃:“潯哥莫傷心啊,明年主持人還是你的。”
    陳潯笑罵著:“滾,我還樂意清閑呢。”
    她擔心他的傷勢,可沒有任何途徑可以表達關心。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契機,她想到了奶奶。
    她一口氣跑到奶奶那裏,問奶奶山上的廟裏是不是有平安符的時候,奶奶看她的眼神像看怪物。
    她結結巴巴說是為爸爸求的,擔心爸爸開車有危險,也不怕奶奶找爸爸對質。
    可奶奶卻一口回絕了她,說:“你爸爸的事你不用操心,奶奶能沒有準備嗎你爸爸剛買車那年就請了庇護,你好好讀書,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蘇羨音的勇氣也就到這一步泄盡了,她拖著步子回了家,歎著長長的氣。
    可正式元旦晚會的那天,年級居然安排了放孔明燈活動。
    蘇羨音拿著自己的那盞燈,走到最角落,四處張望著,用記號筆快速而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個大字。
    “願陳潯平安順遂。”
    少年平安順遂地長大了,一如既往的優秀俊朗。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少女那盞托著虔誠心願的孔明燈的功勞。
    ……
    蘇羨音把陳潯送給她的平安符放在書包最內側,每次摸到鼓鼓一團,心裏都格外踏實,好像這不是平安符,而是她的救命符。
    藍沁的表演就在這周五學校的西操場,蘇羨音掐著時間去了,才發現好不熱鬧。
    是幾個跳舞社團以及音樂社團聯合舉辦的表演,此刻草坪已經圍坐了一整圈人,正跟著草坪中央唱歌的同學揮舞著手臂,整齊劃一。
    姚達先注意到她,朝她招招手,她不意外地發現陳潯就坐在一邊。
    但是很意外地發現沈子逸居然也在其列。
    她坐下幾個男生挪動著給她空出的位置,問:“你為什麽也在這”
    沈子逸揚揚眉:“怎麽你什麽時候還是草坪音樂會的主辦負責人了嗎不準我來”
    蘇羨音笑了:“我隻是感覺你不會來才對。”
    畢竟沈子逸步入大,平時還是很忙的。
    一首歌結束了,主持人上前報幕,下一場正好就是藍沁的街舞表演。
    沈子逸直視著前方,淡淡說:“來看看部下表演的時間還是有的。”
    這話音一落,其餘的個人都多看了沈子逸一眼。
    蘇羨音摸摸鼻子,忽然有種微妙的感覺。
    蘇羨音是知道這段時間藍沁的訓練有多刻苦的,於是也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動作幹脆利落、充滿律動,與音樂契合得實在太完美。
    作為領舞,藍沁毫無意外是這場表演的主宰者。
    圍坐著的同學歡呼聲陣陣,蘇羨音也揚著笑將手掌拍痛了。
    謝幕的時候,藍沁的視線很快鎖定他們,朝他們粲然一笑。
    但很快蘇羨音就發現不對勁,藍沁沒有在鞠躬之後下台,反而帶點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看向姚達,蘇羨音順著目光看過去,才注意到姚達手裏不知何時有了一束花。
    但他很顯然沒有上台的意思,他像是很快領悟過來遲遲不下台的藍沁誤會了什麽,做了一個讓蘇羨音這一晚上都無法跟他和解的動作。
    他把花藏在了身後。
    蘇羨音:“……”
    藍沁的眼裏頃刻流轉出失望與難堪,畢竟停頓了這麽久,周圍坐著的同學已經有人反應過來開始竊竊私語了。
    她起身想做點什麽,哪怕隻是上台去抱一抱藍沁,卻被陳潯攔住。
    他的視線具有安撫意味,抬抬下巴示意蘇羨音看向沈子逸。
    沈子逸站起身之前歎了口氣,彎下腰從姚達的花束裏抽出了一朵香檳玫瑰,帶點歉意地說:“借支花。”
    卻絲毫沒有給姚達反應的時間,徑直走向舞台中央走也不是留著也不是、無措不安的藍沁。
    沈子逸將這一支玫瑰遞給藍沁,禮節性地給了藍沁一個擁抱。
    全場歡呼聲一片,蘇羨音鬆開了緊皺著的眉頭。
    陳潯將她的神態都收入眼底,湊近她說:“瞧你急的。”
    蘇羨音居然白了他一眼,氣呼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聲音洪亮而清晰:“我的朋友我能不急嗎別人不在乎我得在乎啊。”
    陳潯知道她在指桑罵槐,無奈地聳了聳肩,還懶懶地舉起了雙手。
    “我是無辜的。”
    你無辜個屁。
    蘇羨音也許是太生氣了,居然也有遷怒於陳潯的時候,她直接將身子側向另一邊。
    姚達這時候卻站起身了,撓撓頭帶著花走了,一句話沒留。
    蘇羨音瞪著他的背影,陰陰惻惻說道:“別告訴我他那束花是打算送給陳靜怡的。”
    陳潯:“好像確實是陳靜怡問他要的花,說是今天她生日。”
    “你知道你還袖手旁觀”蘇羨音更氣了。
    陳潯立刻低姿態認錯:“這事出突然我也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好有沈子逸在,不是處理得挺好”
    藍沁跟著沈子逸一起下了台,就坐在他倆身側。
    一開始藍沁還笑著說在後台準備時發生的趣事,後來像是笑也笑不出來了,眼角耷拉著,小聲問蘇羨音:“姚達呢”
    “他臨時想起來有個作業沒做完,回去補去了。”
    陳潯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但藍沁回宿舍的路上還是問了蘇羨音:“他的花是不是送別人的”
    蘇羨音沉默了。
    藍沁晚上在被窩裏小聲地哭泣的時候,蘇羨音就在想,也許這次藍沁是真的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的後果卻是要直麵傷害。
    她於心不忍。
    ……
    藍沁就這樣陰沉了好幾天,蘇羨音也問過陳潯姚達那邊的情況,陳潯說姚達最近神神秘秘的,他也搞不清楚。
    正在蘇羨音為藍沁的消沉而一籌莫展之際,月底,院會迎來了這學期第一次大規模的團建活動——轟趴。
    藍沁一開始說不想去,在蘇羨音的再遊說下,終於還是點了頭。
    蘇羨音那天滿課,帶著藍沁坐地鐵趕往郊區的別墅,算是去得比較晚的。
    剛推開門,就看見沈子逸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幹事剛好在調侃:“主席,雖說你是主席也不能太誇張吧平時也就算了,怎麽院裏團建你還帶家屬啊”
    沈子逸和陳潯聽到門口的動靜雙雙回頭,與蘇羨音短暫地視線交匯。
    沈子逸笑得輕鬆,定定看向蘇羨音,卻對小幹事說:“你這話就不對了。”
    “陳潯算誰的家屬——”
    他目光就定在蘇羨音身上。
    “還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