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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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南溪頭也不回地跑出包廂,逃離紙醉金迷的娛樂場所。
再進入室外高溫環境,站在人流,車流不息的街道上,她身體沒有半點回暖,反而感覺渾身冰冷,如至冰窖。
行屍走肉般前進,她想起淼淼的葬禮剛結束那會兒,斐然姐姐提醒她留心雲珂,不論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她那時不以為然,也覺得自己跟雲珂已經坦誠相待,沒什麽好提防的。
現在隻恨自己傻,一步步掉進雲珂編織的網裏,越陷越深,傻乎乎地期待跟雲珂的婚禮。
還在她身邊虛耗了五年。
元南溪回想起來都覺得窒息。
她閉眼深呼吸,挎包裏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打開包看一眼,重要證件都在裏麵,屏幕上來電顯示人是雲珂。
她將手機從包裏取出,指尖顫抖著滑動接通鍵。
雲珂的聲音帶著醉酒的不清醒以及明顯的試探,“南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元南溪用力握緊手機,心道包廂裏雲珂的朋友說得對,她真的很會演,不去做演員可惜了。
雲珂還想繼續演,可她再也不會奉陪了。
“雲珂,我們到此為止,以後再騷擾我,我會直接報警。”
珠玉般好聽的聲音不再溫柔充滿愛意,而是帶著一種冷硬的決絕。
元南溪把電話掐斷,雲珂的聯係方式徹徹底底刪除拉黑。
雲珂再打,已經無濟於事,踉蹌著要起身。
好友提醒她,“雲總快去醫院看看頭吧,哄人也不急於一時,雲總平日不是總說這元家大小姐最是單純好哄了。”
“是啊,南溪最好哄了。”
雲珂抬手摸摸額頭,一手的血,頭昏眼花,她跌回去,整個人陷進卡座裏。
心亂如麻,但她還是堅信南溪會回來。
畢竟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五年的感情,就連薄情如她,也沒有信心說忘就忘。
南溪又最是重情,比她還容易心軟,她不信南溪真能離得開她。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晾一段時間可能就好了。
下定決心跟雲珂斷幹淨後,元南溪僵在原地,一時不知去向何方。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再也不要回雲珂的地方了。
即使還有行李沒有收拾,她也顧不上了,身上有重要證件已經足夠,去哪裏都可以,隻要是沒有雲珂的地方。
心底冒出這個想法後,她猛然發現這五年,自己除了工作竟然都在圍著雲珂打轉,外企的工作也因為淼淼的葬禮還有準備跟雲珂的婚禮辭了。
忍不住想:如果當初沒有遇到雲珂,沒有跟雲珂在一起,她現在會在哪裏會是怎樣的元南溪
她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身邊人來人往,經過時大多視線都會在她身上停留幾秒,甚至還有試圖搭訕的。
回過神,她朝前麵公交車站的地方走去,站在那裏裝作等車,實際還在思考下一步要去哪裏。
正值暑假,旁邊過來了一支朝氣蓬勃的大學生隊伍,說要去偏遠山區支教一個月,馬上就要出發,但有個隊員臨時查出重症住院了,去不了。
少了個人,扛著藍色支教隊旗的隊長正為難。
元南溪猛然想到從前的自己。
心尖顫抖著迎上去,鼓起勇氣詢問:“請問我可以去嗎”
季斐然這次是為元淼的死提前回國,怕她不在南溪再受到其他傷害,在美國的主治醫生也花重金請了回來。
顧亦寒和薑欣艾都私下打趣:“季總這真是千萬裏追妻,路漫漫其修遠兮。”
當然不敢當著季總麵說。
幫著南溪辦完元淼的葬禮後,季斐然就忙著查元淼住的醫院供電係統故障停電的事,還有那通被雲珂及時掐斷的電話,她問過南溪,元淼有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南溪說沒有。
南溪根本不知道元淼醒過。
季斐然覺得元淼醒來第一個打電話給她一定是想告訴她些什麽。
還有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元淼住的這家醫院是雲氏私有,這意味著無論雲珂想做什麽都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間。
元淼醒來,雲珂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南溪,甚至南溪到現在也不知道元淼醒來過,她有理由懷疑雲珂根本不想讓元淼醒過來,所以動手做了什麽。
她甚至猜測五年前,導致元淼變成植物人的車禍也與雲珂有關,而元淼知道些什麽,所以雲珂才會因為害怕事情敗露而隱瞞元淼曾經有醒過來的事實。
當然這些都隻是她的猜測,警方辦案講證據,她谘詢過在公安係統中的人脈資源,對方表示沒有證據根本奈何不了她心中懷疑對象。
她必須拿出有力證據。
思來想去,她決定順著最明顯的一個切入口深入查探,讓薑欣艾重點去查了那個跟她有不到兩分鍾短暫通話的護工,線上線下溝通,那位護工阿姨都表示自己當時在門外沒有聽見什麽特別的動靜,堅稱:元小姐走得很安詳。
言外之意是沒有蓄意謀劃,暗示她們不要再調查下去。
季斐然線上聽出這位護工阿姨言辭閃爍,線下詢問的薑欣艾回來也表示這位護工阿姨臉上藏不住事,明顯是有所隱瞞,但棘手之處在於這位護工阿姨怎樣都不願意鬆口。
給錢也不行。
“如果真有隱情,雲珂隻會比我們更快掏錢,哪裏輪得到我們。”季斐然理性分析。
顧亦寒追問:“那怎麽辦”
季斐然將手上這份五年前的調查資料放下,又拿起一份新的,吩咐道:“繼續跟著,隻要是凡胎,總會有鬆動的缺口。”
除了親自尋找蛛絲馬跡,季斐然還聯係了一位厲害黑客,這位黑客曾經有一段時間瘋狂迷戀她的畫,狂到黑進了她公司裏安保係統最強的電腦,表達這種強烈的喜歡。
季斐然當時還沒有完全挑起季氏大梁,有時間作畫,沒有報警,而是選擇了送這位粉絲一幅畫,黑客粉絲十分感激,此後再沒有過激行為,並表示以後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可以隨時找她。
她讓顧亦寒調出公司電腦數據庫,查到了當時黑客給她留下的聯係方式,是一個企鵝號。
她用自己的號搜索,出來一個頭像是黑衣蒙麵女刀客的號,昵稱也是“黑衣蒙麵女刀客”,她點擊添加。
那邊秒通過,對話框裏彈出“你們已經成為好友”字樣。
沒等季斐然阻組織好語言,那邊好幾條信息直接轟炸過來。
黑衣蒙麵女刀客:[季大佬]
黑衣蒙麵女刀客:[喵喵喵-]
黑衣蒙麵女刀客:[咱們對個暗號。]
季斐然看向薑欣艾,示意她幫忙看看之前留下的聊天記錄有沒有什麽暗號,薑欣艾搖頭說沒有。
對麵還在信息轟炸,黑衣蒙麵女刀客連發來好幾條:[喵喵喵-]
像是某種提示。
季斐然修長手指落在鍵盤上,別扭,緩慢而不確定地敲下這三個字:[喵喵喵-]
一旁的顧亦寒和薑欣艾捂嘴偷笑,她們季總這算不算為愛賣萌。
對視後得出的結論是:算。
黑衣蒙麵女刀客:[暗號正確。]
看著對麵發來的四個字,季斐然鬆了口氣,那邊依然顯示正在輸入中,這次沒有信息轟炸,好半晌發過來一句:
[季大佬這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啦]
向日葵:[對。]
黑衣蒙麵女刀客:[季大佬遇上了什麽棘手的事說來聽聽。]
季斐然簡單說明了自己的需求,問她能不能做到在技術上還原凶案現場。
她明確懷疑元淼的死是雲珂導致的,但她沒說具體事件,隻大體描述,先試試對方的反應,畢竟還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
之所以會找這位黑客是因為知道現在有種技術可以通過窗戶,光線折射原理還原現場畫麵,但有實效性,多用於公司商戰,實時投射競爭對手重要決議現場,對過去的事沒有辦法還原。
況且就算以她的人脈資源找得到人也難以光明正大去現場調查,計算各種數據,還原成像。
這位黑客粉絲是最好的選擇,能力強且神秘。
[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可以幫忙試試。]
[可能需要很長時間,這種事沒人能完全有把握,我先試著恢複雲氏私醫故障停電前的監控數據,看能不能找到有用信息。]
季斐然看到“雲氏私醫”四字時無聲斂眸,黑客似乎很了解她。
頓了幾秒才回複:
[好。勞煩費心,不管成功與否,都有重謝。]
[不愧是季大佬,豪氣!我正好有一樣想要的東西。]
[什麽]
[季大佬的幸福。]
季斐然一怔,顧亦寒和薑欣艾大叫不好,“季總,這不會是你的私生女友粉吧這是要你以身相許的節奏啊。”
季斐然比她們兩個冷靜多了,“先問清楚,別急。”
然後她給對麵熱情的粉絲回了一句: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顧亦寒和薑欣艾:
說好的先問清楚呢
那邊發來滿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呀,我說的就是季大佬跟元家大小姐要幸福,趕緊表白吧,急死我了。]
原來是個c粉,顧亦寒和薑欣艾鬆放鬆下來,差點就準備給季總雇一票保鏢隨行了。
季斐然也鬆了口氣。
回複:[謝謝,我會努力。]
[真的嗎那我去辦事了,季大佬你也要抓緊啊。]
[嗯。]
這是季斐然第一次在社交軟件上跟人尬聊這麽長時間。
顧亦寒和薑欣艾也覺得新鮮。
“季總,我覺得這小粉絲說得對,季總您得趕緊表白啊,不然事情沒查清楚,元家小姑娘跟雲珂婚期到了,真結婚了怎麽辦”
“不會。”
季斐然合眼,抬手捏捏眉骨,“還有一招沒出。”
顧亦寒和薑欣艾同時問:“季總還有什麽招”
“公司這邊多盯著點雲氏,這次不能再讓雲珂有喘氣的機會了,還有件事交給亦寒去做再合適不過。”
顧亦寒站直身子,激動問:“什麽事啊季總。”
“打黃。”
季斐然笑了笑,“你跟江潔私下有接觸,這些應該很清楚。”
顧亦寒臉霎時間漲紅了,她還以為自己跟江潔私下去那些地方見麵瞞得很好。
“季總,原來您知道啊,我”
“不用解釋,我不幹涉你的私人感情,隻要你能明白什麽話不能對外說。”
“我明白,季總。”
薑欣艾亦在待命,“季總,我做什麽”
“護工阿姨那邊的缺口就由你負責找。”
“我們三線並行,總不會一條都進行不下去。”
顧亦寒和薑欣艾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催:“季總,您這條線什麽時候前進啊”
顧亦寒這邊算是徹底把江潔給滲透了,江潔浪跡情場多年,也在顧亦寒身上栽了跟頭,即使知道她是季斐然身邊的重要角色,還是甘願沉淪。
兩人的曖昧關係是通過元南溪打電話找季斐然搭橋建立起來的。
都是不輕易相信愛情的人,最終給她們關係的定位也隻是快樂隻在今朝,出於本能的吸引,幹柴烈火但又不談感情,約定不去想以後,保持十分純粹的開放關係。
在這種關係中,先認真的人就輸了,江潔覺得顧亦寒就是來克她的,不知道從哪一刻起她不再滿足於單純的炮友關係,開始幻想來一段跟雲珂和南溪那樣談婚論嫁的感情。
顧亦寒覺得有違初衷,不再搭理她,她撤回更進一步的要求,保持原樣,顧亦寒才又肯見她。
可她還是藏了暗戳戳的心思想在細節之處攻略她。
她故意每天跟顧亦寒報備行程。
也會透露參加了什麽場子或聚會,細數找她搭訕的人數。
最後告訴她自己一個也沒碰。
顧亦寒也有些上頭,不過比起虛無縹緲的感情,她更熱衷於從江潔那裏收取情報。
情到濃時,江潔會抱著她,告訴她當初是怎麽在江氏站穩腳跟的,是跟雲珂聯手,雲珂像是個天生的生意人,能把死棋下活,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她豁得出去,也敢賭。
每到這時,顧亦寒會打斷她,說自己不想聽雲珂的發家史,她毫不避諱地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
“五年前,元家出事跟雲珂有沒有關係”
“跟你有沒有關係”
第一次被問時,江潔嚇得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顧亦寒心裏便有了底。
每次見麵,她都試圖從江潔口中套各種情報,江潔心知肚明,不是特別過分,危急江雲兩家的她都會說了讓顧亦寒開心,活生生把自己變成了輕易被“狐狸精”迷惑的昏君。
更怕有一天她沒了利用價值,這“狐狸精”離她而去。
元南溪不小心撞破真相這天,也正是顧亦寒打黃的好時機,她事先報了警,過去撈江潔,因為知道她可以潔身自好,也免不了爛醉。
果不其然,去了就看見江潔睡在沙發上,抱著個毛茸茸的玩具熊。
不過,她第一時間注意到的並不是江潔,而是雲珂。
雲珂額頭受了傷,一個兔女郎坐在她腿上給她處理傷口,纏繃帶,地麵上滿是碎玻璃片,有些血跡。
一看就是雲珂被人用酒瓶子砸破腦袋了。
薑欣艾忍不住好奇是誰這麽大膽,敢在雲珂的場子砸雲珂的腦袋。
雲珂看到她見怪不怪,陰陽怪氣道:“又來替你們家季總刺探軍情”
顧亦寒搖頭,轉身去把江潔撈起來要帶走。
“你就不好奇我頭上這傷是誰打的”
顧亦寒扶著江潔,腳步頓住,笑著轉頭,“雲總願意說的話,我也願意聽。”
“南溪打的。”雲珂抬手指著自己腦袋,笑容裏摻雜很多複雜情緒,“沒想到吧,南溪還有這樣的一麵。”
“都要辦婚禮了還要跟我吵一架。”
顧亦寒覺出不對勁來,直白地問:“南溪人呢”
雲珂抬手做振翅動作,聲音變得苦澀,“飛走了。”
聲音竟然聽起來有些委屈,連傾訴對象也不分是敵是友。
顧亦寒確定雲珂也醉得不輕,不再跟她廢話,攙著失去意識重得跟豬似的江潔離開這個混雜著煙酒味,血腥味,還有事後氣息的空間。
踏出包廂的那刻,打黃的警隊來了,顧亦寒抬手一指,“警察同誌,這邊。”
這一晚,雲氏連著被查處了好幾家會所。
第二天將近中午雲珂才醒來,頭疼欲裂,得知幾家會所整頓關門的消息,更是氣得砸碗。
張媽又給她重新倒了一碗醒酒湯來。
“我的小祖宗,千萬別再砸了。”
雲珂頭疼得厲害,乖乖喝完了。
張媽接過空碗,歎息:“要是南溪還在就好了。”
是啊,要是南溪還在就好了,知道她頭疼,南溪定要給她好好揉揉。
雲珂坐在床上,撐著腮,回憶逝去的過往。
越想越心煩,最後她索性跳下床,暴躁走到窗邊,將落地窗打開。
窗簾隨風飄起來,又讓她想起過往的清晨,南溪喜歡打開一小截窗戶,讓風吹進來,窗簾會遮住南溪曼妙身形,飄飛時隻露出她白皙腳踝。
如果雲珂也醒了,就喜歡從身後偷襲南溪,讓她不止在夜晚,也在清晨軟在她懷裏。
“小珂,別把窗戶開那麽大,燕子麻雀飛進來很難飛出去,還會把房間弄髒。”張媽在她身後提醒道。
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動,張媽自己上前想將窗戶關小,隻給雲珂留一截。
雲珂忽然張開手擋住張媽。
笑問:“窗戶開著的話,南溪還會飛回來的,對吧”
張媽關窗的手頓住,忽然想起好多年以前,她要出去買菜,小珂也是這樣張開手擋在她麵前。
那時小珂還瘦瘦小小,也不高,仰著頭問:“張媽買菜回來的時候,媽媽也會一起回來的,對吧”
她說:“會的。”
張媽亦是像那時一樣哄她,“會的,南溪也舍不得我們小珂,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季斐然也是這天中午從顧亦寒口中得知南溪昨晚打了雲珂就獨自離開,之後不知道去哪了的消息。
“沒想到元家小姑娘還有這麽生猛的一麵。”薑欣艾驚歎。
顧亦寒認同地點點頭。
季斐然眉頭微皺,“南溪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大事。”
“去查一下南溪去哪裏了。”
她第一反應還是擔心南溪離開雲珂又會遇到其他危險。
顧亦寒笑說:“季總,您真不用那麽緊張,我覺得元家小姑娘除去看人眼光不太行以外,人還是很機靈的。”
季斐然不動聲色看著她,顧亦寒很快便收斂住笑意,“季總,您別擔心,我這就去。”
一旁的薑欣艾忍不住激動,季總這是終於要開始走自己的線了嗎
“欣艾,去幫我買點餛飩。”
“好。”薑欣艾立刻去了,季總最近難得有胃口想吃什麽東西。
兩個下屬都離開後,季斐然才拿出手機,點開跟南溪的微信聊天界麵,上次的聊天信息還停留在南溪加她,她給南溪推去亦寒的微信鏈接,幫亦寒和江潔搭橋。
反複輸入信息,又反複刪除,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適。
但又不能就這樣什麽也不做,隻等著亦寒去查。
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發了出去,可遲遲沒有收到回應。
卻先等來一個更重磅的消息。
南溪跟雲珂解除婚約,婚禮取消的消息占據各大娛樂頭條版麵,壓了當紅娛樂明星的物料一頭。
季斐然既開心又擔心,開心南溪終於擺脫了雲珂這個危險人物,擔心南會溪是又獨自經曆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認清了雲珂,才絕望到直接解除婚約。
此時,元南溪已經作為替補加入了大學生支教隊伍。
她趴在擁擠的火車廂硬臥中鋪,旁邊一起去支教的大學生們都在喊累,還有人在喊還沒到山上,信號就不行了,到時候不會沒有網吧
都是生活在信息時代,被各種電子產品圍繞著長大的年輕人,可能是一時頭腦發熱報名了來偏遠山區支教一個月,又或許是心懷大愛,想給貧困山區的孩子短暫地帶去知識和外麵的世界。
不管是哪一種,好像都免不了失望。
隻有元南溪感到無比的放鬆,比起各種高端電子產品,和智能化的科技,她似乎天生更喜歡類似於桃花源記裏描寫的那種與世隔絕的恬靜和自然。
支教是她以前一直想去體驗但沒有去成的。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踏上這條路。
昨晚,她鼓起勇氣詢問,揚旗的隊長簡單對她進行了當場麵試,驚訝於她的漂亮麵孔,學曆,各項證書和滿世界跑的豐富經曆,她很順利通過了。
有女生認出她,知道她在設計界小有名氣,十分激動,拉著她又是合影留念,又是簽名。
元南溪滿足這些小朋友的願望,雖然她也沒大她們幾歲,甚至在容顏上看起來更加年輕,但到底是已經脫離了稚氣。
趴著小憩了半小時,這些小朋友們的心情似乎又發生了轉變,叫她起來一起泡麵,大家互相分火腿,鵪鶉蛋,牛肉幹,一起談天說地,一起在火車穿越隧道時聽著咻咻聲響低頭嗦麵,又在火車開出隧道的瞬間一起揚頭伸長脖子去看窗外的風景,他們發現原來暫時放下手機,認真吃飯,專注沿途風景的感覺竟然是如此和諧美妙。
元南溪融入其中,又隻是偶爾出聲,並不搶占任何風頭,微眯著眼,隻是看看風景就覺得愜意極了。
這個時候,不出意外,她買下的宣布跟雲珂徹底解除關係的新聞已經登上新聞版麵。
感受到夥伴們看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憐憫,她便知道新聞登出了。
雖然有些痛苦,但她打心底覺得遠離錯的人並不是一件壞事。
跟雲珂糾纏五年已經夠久了。
中途換乘兩次,這次旅途長達兩天零幾個小時。
到達隱秘的懸崖村山腳下時,天已經黑了,她們必須在山腳下住一晚,第二天一早爬多階近度垂直的天梯上山。
當晚,她們住在山腳一處民宿,懸崖村因其地勢險要特色也能吸引部分遊客參觀,當地政府也開始布局修建相應設施,還在起步階段,不算完善。
她們隊伍一共個人,男生女生各個,房間隻有四個,上下鋪的木床,地板沒有貼瓷片,但光滑得像江南雨巷裏的青石板,滑滑涼涼的。
民宿簡譜,也沒有空調,洗完澡,幾個女孩子商量著打地鋪,元南溪很隨意地跟她們一起,空間有限,一張一米二寬的竹席要躺兩個人,胳膊會碰到,元南溪也睡得自在。
起初跟她一床的女孩子不小心碰到她一下就要說聲:“對不起。”
顯然是很怕冒犯到她。
其他女孩子雖然家庭條件不算差,但偷偷在網上了解了她家境,經曆以及現有成就後,都對她敬而遠之。
她也沒有刻意做什麽,自然而友好向同床的女孩子充分釋放善意後,大家都搶著過來跟她貼貼。
“南溪姐姐,你的皮膚好好哦,一點也不熱,冰冰涼涼的,挨著你好舒服。”
也有大膽的男孩子知道她現在又恢複單身,向她表達好感,這時,她會回一句:“謝謝你喜歡我,但是很抱歉,我喜歡女孩子,而且現在還不想戀愛。”
男孩子羞澀地跑開。
第二天,大家一起起床,買了包子饅頭,再喝碗豆漿做早餐,在便利店各自買了些東西,就開始爬那嚇人的天梯。
元南溪以前在荒無人煙的峽穀跳過傘,也曾去景區蹦極,不怕高,一個人走在最前麵給這些小夥伴們領路打氣。
有人拍下這一幕,分享到網絡上。
顧亦寒根據這條動態的定位精準鎖定位置,得知元家小姑娘竟然是跑到偏遠山區支教來了。
元南溪手機沒電了,也一直沒充,潛意識想暫時跟外麵的世界切斷聯係,想在這一個月裏好好地做些純粹的有意義的事。
也就沒有看到季斐然的消息,沒能回複。
顧亦寒查到位置就立刻去找季總匯報了。
季斐然看著社交平台上,她愛的女孩褪去了精致優雅的長裙,換上了帶碎花的白襯衫和肥大的黑褲子,腳上是黑色的運動鞋,就連發型也跟著隊伍換了,自然柔順的微卷黑發變成兩根烏黑的麻花辮,顯得更加俏皮可愛了。
她不由得想起幾年前,元淼還在的時候,臭屁地給她分享以及炫耀姐姐探索世界的各種美照,勾唇笑了。
以前元淼在時,總說要替姐姐找個靠譜的人,這個人要對一輩子對姐姐好,始終如一。
她當時直直盯著元淼看,元淼笑問:“季大佬,你這麽看我是在毛遂自薦嗎”
她沒有否認,她也堅信自己可以做到,除了身體是個不確定因素。
她曾以為隻要有人能給南溪幸福,那個人是不是她都無所謂。
經過了雲珂這事,她覺得還是自己來最放心。
關於元淼最後為什麽會給她打那通電話,她想了很多,猜測不是跟元家敗落內情有關,就是想把姐姐托付給她。
不管是哪種,她都會讓元淼如願。
如果真跟雲珂有關,她一定讓雲珂付出慘痛代價。
如果是要她幫忙照顧南溪,她也一定努力做到。
“亦寒,接下來幾天有什麽重要行程嗎”
“沒有,季總您可以休息一下。”
“幫我訂票,我要去找南溪。”
“好”
顧亦寒反應過來,差點驚掉下巴,“季總,那地方又高又險的,您確定要去”
“嗯。”
顧亦寒不敢輕易答應,丟下一句“我起問問醫生可不可以”就跑出了房間。
從美國聘請回來的隨行醫生就住在季斐然隔壁,顧亦寒敲門進去,認真用英文詢問:“季總的身體現在可以長途跋涉以及登高嗎”
醫生給出肯定答案,“季總已經問過我了,她的藥在那裏,我們一起陪她去,不會有問題,說不定還能對她腦內淤血疏散有好處。”
顧亦寒心底莫名湧起一股熱血,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療法嗎。
她連夜查詢交通方式,發現需要經曆的過程極其複雜,飛機,高鐵,打車,最後還要爬那嚇人得很的多階的天梯,看網上的遊記,不少人一半沒爬到就腿軟了,顧亦寒擔心季總身體受不住,也擔心自己會崩在半路。
但她發現好像隻有她一個人在焦慮,留在北城的薑欣艾對她說:“亦寒加油,照顧好季總,回來要把浪漫故事繪聲繪色說給我聽。”
飛機上,季總和隨行醫生都帶著睡眠眼罩靜靜休息,總之隻有她一個人在擔心。
元南溪還不知道季斐然出發過來找她了。
她們隊伍爬天梯上懸崖村爬了四個多小時,腿疼了兩天還未完全緩解,每天就走姿奇怪地去上課,等看到簡陋教室裏孩子們黃黑皮膚上明亮,渴求知識的澄澈雙眼時,又會覺得被治愈了,疼痛好像也奇跡般消散了。
但下課後,痛感又會回歸。
元南溪回憶起自己大學時曾短暫地為一次團體活動學過舞,撿起各種放鬆肌肉的有效動作,帶著小夥伴們在下午下課後,迎著橙紅色的大片夕陽,在並不十分平坦的空地上一起練著。
孩子們覺得好玩也加入,柔韌性遠超他們。
來聽課的孩子們年齡有大有小,每天上學要上山下山十分不便,有的孩子從出生就沒有上過學,他們隻能從最基礎的教。
元南溪選擇教學的科目是英語和美術,十分有耐心地教孩子們個字母,孩子們帶著口音但學得認真,以歌唱形式教學兩節課就能哼熟背誦,隻是書寫記憶還要多練。
美術課第一節課就鼓勵孩子們畫最喜歡的人或物,無論怎樣,隻要能畫出來就好。
很多孩子畫了爸爸媽媽,有個小姑娘畫了姐姐。
元南溪瞬間想起淼淼,小時候淼淼也這樣畫過她。
淼淼完全沒有藝術天分,畫她畫得像是火柴人,但是手動在火柴人旁邊畫了個圈圈,裏麵填上:我姐姐全世界第一好看。
想到這兒,元南溪紅了眼。
團隊裏有個男孩專門負責拍照,錄視頻記錄宣傳。
他經常在晚上休息前舉著手機到處尋找網絡比較好的地方,傳送博客,希望社會更多注意世界的參差,一起努力改善這種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的問題。
最後呈現出的效果遠比他們想象的好,托元南溪這張老天爺賞飯吃的臉,和她本身的話題度,不僅受到了國內各大媒體的關注,外網關注度也很高。
扶貧基金會發起捐款,社會各界人士紛紛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晚上,支教小隊一起躺在草坪上看星星,月明星稀,星星實在不算多,元南溪盯著頭頂那輪快近似圓形的月亮。
淼淼應該跟爸爸媽媽見麵了吧。
和她拚床睡的女孩子見她晚上一句話也沒說,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開口時聲音透出幾分崇拜和激動,“南溪姐,多虧了你,我們這個小項目才獲得那麽多關注,吸引來這麽多人幫忙。”
其他小夥伴也紛紛附和,絲毫不吝嗇誇讚。
元南溪揚唇微笑,“那我也不算白生一副好皮囊。”
一路上換了好幾種交通方式,幾經周折,季斐然,顧亦寒還有隨行醫生jhn也終於到達山腳下,也隻能先在簡陋的民宿歇一宿。
民宿老板十分熱情,找出燒烤架子烤肉串招待,談笑間說起幾天前來了一隊青春靚麗的大學生,不怕吃苦到這窮鄉僻壤來支教,其中一個女孩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卻一點也不嬌氣。
季斐然聞言,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她抬頭看從桂花樹漏下來的月光。
微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發現是圓月。
她要忌口,晚上沒怎麽吃,民宿老板娘教會她們烤肉後,又自己進了廚房,給季斐然煲了烏雞砂鍋粥,很濃稠,讓她補補身子,養好才有力氣爬天梯。
季斐然真誠道謝,喝了一大碗。
顧亦寒想起季總大學時在校園裏也是運動健將,要不是腦瘤加那次意外撞擊導致的顱腦外傷,季總不至於與病魔抗衡這麽多年,更不需要刻意補身體,覺得惋惜。
晚上,jhn單獨一間房,顧亦寒跟季總一間房守著她。
兩個人都睡不著,開燈刷手機谘詢,發現扶貧基金會為懸崖村的捐款渠道已打開,宣傳封麵就是元南溪所在的隊伍,十六個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共同看向那麵迎風飄揚的藍色旗幟。
南溪還是喜歡默默站在角落,而她也還是忍不住盯著她看。
本想直接捐款,指紋落下的片刻,季斐然改了信息,以元淼的名義捐了億。
元淼不在了,扶貧基金會的感謝捐款信息轉到元家僅存於世的元南溪手機上。
元南溪正好還沒睡,看到信息先是驚訝一瞬,
很快又反應過來是斐然姐姐的手筆。
她也正打算用淼淼的名義捐一筆錢,沒想到斐然姐姐比她更快,且數額龐大。
正想著要不要感謝一下,猛然發現微信裏上次斐然姐姐給她發的信息她還沒回。
一時間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麽辦。
對話停留在斐然姐姐三天前發出的那句:[南溪,你在哪裏,我們能見一麵嗎]
元南溪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因為手機斷了幾天電沒能及時回複的尷尬事件,不知道為什麽當這個對象變成斐然姐姐,她就覺得緊張,明明隻是解釋一句的事。
她深吸了口氣,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點多,還不算太晚。
腦子裏反複斟酌幾遍,她打字回複。
[我在一個挺偏僻的小山村,手機這幾天沒電沒看到消息所以現在才回斐然姐姐,對不起啊。]
季斐然沒想到能在見到南溪前收到回複,唇角微勾,想起元淼以前也說過,南溪有時候出門她這個親妹妹也未必聯係得上。
[沒關係。]
[斐然姐姐你也還沒睡啊]
[嗯。睡不著。]
元南溪翻了個身,繼續打字。
[斐然姐姐,我看到捐款信息了,謝謝你。]
季斐然愣住了,沒想到這事會這麽快暴露。
[謝謝斐然姐姐為淼淼做這麽多,等我回北城的時候再約斐然姐姐見麵吧,斐然姐姐早點睡吧,晚安。]
[晚安。]
結束聊天後,季斐然把跟南溪的聊天消息從頭到尾重新看一遍,才閉眼睡覺,養精神。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季斐然,顧亦寒還有jhn三人開始一起爬天梯。
顧亦寒沒想到這天梯真的是近乎垂直的,一階跨度也很高,她隻抬了一條腿跨上去就嚇得腿軟,根本沒法繼續往上爬,季斐然讓她待在民宿,不用上去。
顧亦寒眼巴巴看著季總跟jhn堅定向上爬天梯的身影。
她實在是擔心,還是決定事先以目前捐款最多好心人的名義聯係懸崖村村委會,讓找個靠譜的人來接應一下季總,最好是英文不錯的,防止季總出現什麽狀況,來的人聽不懂jhn的話。
元南溪上午沒有排課,又因為形象良好以及英文不錯被隊長派去接應,得知是斐然姐姐親自來了,半點沒推辭就快速下山。
她記得斐然姐姐身體不太好,有些擔心。
季斐然爬了將近一半,腿酸得不行,jhn同樣覺得大腿十分酸爽,兩人一同扶著旁側圍欄暫停休息。
忽然聽見有腳步聲從上方傳來,季斐然剛抬頭,就聽見了南溪的聲音,叫她:“斐然姐姐。”
她原本想悄悄出現給南溪一個意外驚喜的,變成現在這樣不用想也知道是顧亦寒在山下不放心她做了什麽,所以南溪來了。
跟她預料不同的意外相遇。
“斐然姐姐,第一次爬這個都很費勁的,需要我拉你嗎”元南溪問。
她上回就拉著一個小妹妹上去,這次也很自然提出來,她很快下到跟季斐然同一級階梯,朝她遞出手。
季斐然其實想說不用,但看著遞到她麵前白皙透粉的小手,拒絕的話自動吞沒。
她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