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沒什麽感情的掛名兄妹激烈吵了一通,不歡而散。
    所有理事會成員都離開了，雲珂還坐在原處，她煩躁地從灰西裝口袋裏掏出包煙，不耐煩地找出打火機點燃,指尖夾著用力吸了口。
    這種時候,尼古丁也很難安慰到她。
    雲慧笳去而複返,趁父親不注意又跑回會議室一趟。
    “小姨你還好嗎”
    小姑娘心虛地問,在她心裏雲珂這個小姨是比爸媽都要親近的，
    雲珂睜開眼，不冷不淡地笑看著她。
    “死不了。”
    雲慧笳將旁邊的椅子拉近,靠著雲珂坐，“小姨,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跟南溪姐是怎麽分的啊”
    當初婚期將近,雲慧笳都準備好請假從意大利回國參加婚禮了，不料在網絡上看到南溪姐單方麵宣布婚約解除的消息,她震驚到現在,但一直沒敢問小姨。
    雲珂將煙拿到側麵，輕輕彈了彈煙灰，細小的灰屑落在白瓷地麵。
    “是我對不起她。”
    “啊-我想也是這樣。”
    “不過小姨你到底做了什麽事讓南溪姐寒心到這個地步啊”
    雲珂深深吸了口氣。
    有些東西埋在心裏久了，已經腐壞，她從未主動挖出來，現在被雲家唯一對她有點真感情的小侄女問著,竟然有點想傾訴的欲望。
    “都是以前造的孽了。”
    雲珂輕描淡寫一句，並不細說。
    又低頭看了眼腕表，渾不在意地在會議桌上將煙撚滅,桌麵上留下一小片灰黑。
    “去吃飯嗎”
    雲珂落寞到不想一個人吃飯了，江潔跟顧亦寒談了戀愛,恨不得有時間天天黏在一起，她找個跟她一起吃飯的人都奢侈，尤其是在張媽去世後。
    張媽前不久去世了，葬禮辦的簡單，按照張媽的遺願把遺體運回故鄉的山村埋葬，她沒有告訴南溪，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南溪似乎是真的不會在意跟她有關的一切了。
    雲慧笳知道張媽的事，用力點頭，“我陪你，小姨。”
    雲珂笑了笑，“還沒到下班時間，翹班怕不怕你爸罵”
    雲慧笳搖頭，“我今天舍命陪小姨。”
    “以前沒白疼你，算有點良心。”
    兩人一同出門離開公司，路上，雲珂大搖大擺，無所畏懼，小姑娘躲在她身邊，生怕遇到父親，出了公司大門才鬆一口氣。
    雲珂替小姑娘拉開車門，“上車。”
    雲慧笳坐上副駕，敏銳道：“小姨，這好像不是你的車吧”
    “江潔的車。”她簡短回一句。
    她的豪車都在雲氏垂死掙紮的時刻賣了，這輛車黑色轎跑是江潔給她代步的。
    “江姨真夠意思。小姨你放心，以後我賺了大錢也會孝順你的。”
    雲珂笑笑，並不放在心上。
    “去哪吃”雲珂微微偏頭問。
    “嗯”
    雲慧笳有想吃的，但考慮到價格，小姨車都賣了，經濟上肯定有些緊張，還是吃樸素一點的吧。
    “我們去大學城附近吧，我記得有家烤肉好像不錯。”
    雲珂有些意外，“你以前跟你女朋友來吃過”
    “是啊。”雲慧笳有點不自然，“味道還不錯，客人及基本都是附近的大學生，那家店很受好評的。”
    “是想給小姨省錢吧。”雲珂點穿。
    “放心，一頓飯小姨還是請得起的。”
    “不是”雲慧笳今天腦子難得轉得快，“我就是有點懷念回不去的美好校園時光了。”
    “我跟我女朋友不久前也分了，我想去我們以前一起去過的地方回憶一下。”
    雲慧笳本意是安慰小姨，但說著說著真有些感傷了。
    雲珂頓了頓，“行，就去那家烤肉店。”
    半小時後，雲珂親眼見證了小侄女口中的烤肉店生意確實很好，不少人都在外麵排隊。
    雲慧笳去叫了號，說前麵大概還有桌客人，可能還要等一會兒，問雲珂介不介意。
    要是以前的雲珂，定然是介意的，她不屑在排隊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但是現在把時間省下來似乎也沒有什麽別的可做了，她微微點了下頭，靠著外麵護欄往下看，眼睛忽然定住。
    “小姨你在看什麽”
    雲慧笳一個人等著無聊，就想找人說話，她順著雲珂視線往下看。
    也呆住了。
    那那不是南溪姐和大名鼎鼎的季斐然嗎
    季斐然也會來這種地方嗎
    “小姨，對不起啊，我我不知道南溪姐她們會來。”雲慧笳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很愧疚。
    “要不我們從那邊下去，換一家商場吧”她盡力補救。
    下麵南溪和季斐然人影已經看不到了，但兩人牽著手有說有笑的幸福模樣還是刺眼地印在雲珂心裏。
    “慧笳”
    “嗯”小姑娘覺得小姨現在需要傾聽者，認真聆聽。
    雲珂咬著下唇，臉部肌肉顫抖。
    開口時，聲音哽咽。
    “以前南溪也叫我陪她來這種地方，但我都拒絕了。”
    雲慧笳不知道怎麽安慰，靜靜站在一邊。
    雲珂說：“我們走吧。”
    出了商場，再上車，雲珂開車明顯不在狀態，違規好幾次，車被交警攔停。
    “你好，請出示駕駛證件。”
    江潔的駕駛證就擺在最顯眼車前端，雲珂伸手去拿，往車窗外遞給交警同誌時中間掉出張小卡片，就掉在雲珂腿上。
    “小姨，那是什麽啊”雲慧笳好奇地問。
    雲珂懶得說話，將小卡片翻麵，整個人又頓住了。
    褪色的記憶如潮水般傾瀉而出。
    這是南溪的名片，她還記得自己因為這張名片誤會了南溪主動向她示好，強吻南溪還失敗了。
    “這不是您本人的駕駛證，請出示您本人的駕駛證。”
    交警說什麽雲珂已經聽不見了，她陷入回憶的怪圈，在回憶裏，她好像還來得及挽留南溪。
    雲慧笳不得不代替小姨跟交警叔叔溝通，最後還是隻能跟交警叔叔一塊回交警大隊，還要把江姨叫來，一起接受教育。
    傍晚下班，元南溪臨時想吃烤肉，尤其想吃大學附近的那家店，就先在手機上約了遠遠。
    季斐然來接她一起回家時，她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斐然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季斐然笑著說了一聲“好”，不過薑欣艾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南溪，那加店的食材幹淨嗎”
    元南溪道：“挺幹淨的，食材很新鮮，算是老字號了。”
    季斐然叫上薑欣艾一起，算是四人晚餐。
    她們到的時候，薑欣艾已經在門口等了，叫了個-人套餐，她有想到季大佬會陪南溪一起來，但沒想到薑欣艾也會來，站在原地有些傻眼。
    廣播剛好叫到她們這桌的號碼，方遠遠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輪到我們了，快進去吧。”
    元南溪對這家店很熟悉，大學時期她跟方遠遠沒少來吃，熟練地拉著季斐然一起進去找座位。
    薑欣艾看了眼還愣在原地的方遠遠，走近提醒道：“方小姐，我們也進去吧。”
    “哦好。”
    “讓方小姐一個人久等了，不好意思。”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禮貌客套話，但方遠遠還是紅了臉，“沒沒事兒，我公司離這邊近一點就過來排隊了。”
    “我沒想到你也會過來。”方遠遠有私心地延續話題。
    薑欣艾沉思片刻，“季總外出就餐一般都會帶上我或者亦寒。”
    “哦哦。”
    方遠遠一邊悶頭往前走，一邊想那以後她叫南溪一起出來吃飯，南溪帶上季大佬的話，豈不是有的幾率薑欣艾會出現
    過道有些窄，她想得過於投入，沒注意正麵有人外出，被撞了一下。
    “小心。”薑欣艾扶住她的肩膀，等她站穩後很快鬆開。
    “謝謝啊。”薑欣艾麵紅心跳。
    早已坐在座位上的元南溪和季斐然看到這一幕，相視一笑。
    長方形的桌子，麵對麵的兩張沙發座椅，元南溪和季斐然一起坐了一張，方遠遠和薑欣艾也隻能坐一起。
    薑欣艾看南溪坐在裏麵，停在原處不動，讓方遠遠進去，自己也在季總麵前坐下。
    太像四人約會了。
    方遠遠覺得呼吸不暢。
    店員陸續上菜，各種不同新鮮肉類和生菜被擺上桌子，鋪好烤肉紙。
    “那邊有免費的水果和飲料區，客人有需要請隨時叫我們。”
    店員走後，季斐然和薑欣艾主動拿了鐵夾開始烤肉，元南溪看向方遠遠，對視一秒，一致決定外出。
    季斐然和薑欣艾很自然地起身讓她們出去，元南溪和方遠遠問她們需不需要幫忙帶什麽季斐然說不用，薑欣艾說：“麻煩方小姐幫忙我接杯可樂。”
    方遠遠點頭後直奔飲料區，元南溪也陪著去，她接了杯檸檬水，方遠遠跟薑欣艾一樣，接了兩杯可樂，元南溪原地等她，小聲問：“遠遠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挺喜歡欣艾姐姐的”
    方遠遠緊張得不行，沒有否認，可樂接好後，就跑回去了。
    元南溪笑著跟上，方遠遠回到位置上不動了，元南溪自己去店門口用機器自製兩個香草冰激淩，拿回去，分一個給遠遠，這是她們以前每次來都必吃的。
    雖是免費的，味道卻很好。
    季斐然起身讓南溪進去，看到她手上的冰激淩無奈搖了搖頭。
    “入冬了，南溪。”
    “我知道呀。”元南溪輕輕舔了一口，看季斐然的目光有點心虛。
    “斐然姐姐，你要不要嚐一口，不冷的。”
    她把香草冰淇淋遞到季斐然嘴邊，滿眼希冀地看著她。
    季斐然遲疑，最終還是低頭，咬了一大口，對麵薑欣艾跟方遠遠都驚呆了。
    方遠遠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冰淇淋。
    薑欣艾想自己現在阻止季總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