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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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真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她被人用繩子吊住脖子,雙臂和雙腳也被吊起來,整個人懸在半空。
    窒息感預示著死亡,正一點一點向她逼近。
    她的對麵站著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和黑色的褲子,頭頂昏暗的燈光讓池真看不清他的長相,隻覺得他的頭發烏黑柔順,燈光打在他頭上,反射出柔和的光。
    她想說話,想呼救,可脖子處勒緊的繩子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那個男人雙手合十,又交叉著手指握住呈祈禱狀,慢慢露出一個笑容。
    上揚的嘴角,帶著得逞後的笑容,他向前走了一步,離池真更近一些。
    就在池真快要看清男人麵容的時候,低沉帶著溫柔的語氣,說著這世界上最讓人恐懼的話:“心血來潮,抱歉以這種方式,讓你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此時的池真,像極了一隻提線木偶。
    她試著反抗,或許求饒是她唯一的出路,幾次張開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然後拴住她的繩子被男人用小刀割開,在狂妄的笑聲中,她由最初的掙紮逐漸沒了氣息。
    驚醒後的池真,隱隱還能感覺到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睜開惺忪的睡眼後,她發現自己趴在電腦桌前,而電腦上還顯示著她之前看的一部小說。
    “噩夢太可怕了,都怪這該死的小說。”池真心裏有氣,一邊咒罵著小說作者,一邊在留言處寫下一句話。
    “結局過於血腥,強行be,一點都不尊重合理性,如果換我來寫的話……”
    憤怒敲擊鍵盤的動作驟然停下,剛打出的一行字還沒發出去,她看見自己之前發的一條評論得到了作者的回複。
    池真看看表,淩晨十二點十六分,距離她上一條評論隻過去十分鍾,而她上一條評論也說了類似的話。
    無外乎作者三觀不正,換成她來寫的話,女主肯定智商在線,一定不會死。
    幾秒後,作者給予池真一個回複:換你來寫,讓我看看你是如何從怪物的手中逃脫升天。
    當然,池真並沒能及時看到回複,不然她肯定在網上和作者大戰三百回合。
    她不是網絡噴子,隻覺得書的結局並不合理,而且完全沒必要讓一本本該談情說愛的小說,走上懸疑驚悚的不歸路。
    隻可惜無論池真再打出如何發自肺腑的建議,都沒有得到作者的回複。
    “神經。”池真憤憤地罵了一聲,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明天還有三份麵試,沒必要為了一部小說,浪費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
    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不該有出現的血腥氣息,不該出現的捆綁式疲累。
    池真以一種不該出現的方式,在冰涼的浴缸中醒來。
    她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雙腿也被繩子綁住,周圍是嘩啦啦的水聲,她的身體浸泡在不合時宜的浴缸之中。
    這是什麽地方她為什麽會在這裏醒來
    等等,濃重的血腥氣又是怎麽回事。
    剛睜開的眼睛還無法適應白熾燈的光亮,池真使勁眨了眨眼睛,終於能看清周圍的環境。
    一個人,她看見一個人躺在浴缸的旁邊,牆上噴射狀的紅色液體,還有那個人從身體中源源不斷流出的一汩汩猩紅血液。
    一下一下,流出的血液隨著心跳的規律,由多變少,由快變慢。
    “嘔……”池真的第一反應是嘔吐,突來的恐懼讓她頭皮發麻,整個發絲都立起來。
    勉強強抑製住嘔吐衝動後,尖叫已從她的喉嚨中迸發出來。
    “你醒了。”
    又是那低沉溫柔的聲音,帶有那麽一絲熟悉感。
    衛生間的門口,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
    黑色柔順的頭發,黑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的長褲。
    這該死的熟悉感,讓池真忍不住顫抖起來。
    是他。
    曾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個可怕男人。
    她能確定的是,因為那該死的小說,她又做了一個該死的噩夢。
    如鬼壓床一般的窒息感,不是來自沒過胸口冰涼的水,而是拚命想要醒來,卻無法逃脫的夢境。
    “你再不醒來,連你愛人的最後一麵都看不到了。”
    他朝池真緩緩走來,就連他的拖鞋都是黑色的。
    這一次,在白熾燈的作用下,她看清了他的麵容。
    如天使一般的麵容,怎麽說呢,這樣的長相,不該用黑色來修飾。
    他似乎很喜歡笑。
    “你是誰”
    區別於普通的夢境,池真似乎可以完全控製自己的思想。
    就像現在一般,她想知道他是誰,問出的話也是她心裏所想。
    夢,真實得讓人害怕。
    “困獸猶鬥,你總是試圖用拙劣的演技來迷惑我,不覺得厭倦嗎”
    他沒有回答池真的問題,噙在嘴角的笑意,仿佛聽到這世上最可笑的話,所以他忽視了。
    即便他告訴池真名字,也或許從未聽說過的。
    的確挺可笑的,在夢裏問別人姓名。
    “要不你殺了我吧。”池真唯一想到能讓她醒來的方法,把她嚇醒,就像以前做噩夢一般。
    他應該沒想到池真會這麽說,微愣的表情持續了一秒,又恢複到原本溫潤的笑容:“你以為呢”
    男人踢開已經沒有生機的慘狀男人,他蹲下之前,還不忘提一提褲腳。
    和他近距離對視,池真甚至能看見他鼻翼上一顆不起眼的小痣。
    他的笑臉,如包裹在天使外衣下的惡魔,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光亮,把黑色的影子籠罩在池真的周身。
    強大,且不寒而栗。
    “很難過吧,臨死前,讓你親眼看見這一幕。”他怪笑一聲站起身,“別急,我先把他處理掉,很快就輪到你了。”
    好啊,殺了她吧,讓她從夢中驚醒回到現實。
    她再也不想看見這冷到骨子裏的笑容。
    池真閉上眼睛,等待著強大恐懼下,自己能從舒適的床上醒來。
    她寧願渾身冷汗,再去浴室衝個涼水澡讓自己徹夜不眠,她寧願明天一早她頂著熊貓去麵試。
    也不想在恐怖的噩夢中飽受身心摧殘的折磨。
    反正在夢中死去,她也不會感覺到一絲疼痛,然而等了很久,直至聽到旁邊傳來搬動的聲音,也沒有死亡後的情形。
    他在搬動地上的屍體,拎著男人的兩隻腳,把他拖出浴室之外。
    清晰刺眼的一道紅色痕跡,消失在門口,消失在拐角處。
    “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池真眼睛看著浴室門口,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下地獄也別忘了我的名字,記得找我報仇。”
    當他重新出現在池真麵前時,當她親眼看見自己胸口的皮膚被劃開時。
    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醒來了,在滿是恐懼的那幾秒內,她清楚地看見一筆一劃刻下的名字。
    沈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