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難為他找了個好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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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下,曹公公一麵聽,一麵回頭往內殿看了一眼。
    聖上還在批折子,眉宇之中難掩疲憊。
    曹公公看在眼中,忍不住暗暗歎息一聲。
    說起來,近些時日的政務沒有那麽繁忙,裕門戰況穩中向好,底下州府也都太平,唯一能稱為心頭患的隻有下落不明的李渡而已。
    比起從前最忙、最焦頭爛額的時候,已經算是很安寧了。
    聖上會如此疲乏,還是因為先皇後。
    又快到先皇後的忌日了。
    每年這個時候,聖上都會萬分惦念,今年嘛……
    今年格外是。
    大殿下之前說得對,這是查明定國寺狀況後的第一個忌日,又有些隱處的流言蜚語。
    這些攏下來,聖上才會如此。
    因此,當聽說大殿下今兒下午在西街幾家香料鋪子“尋事”,曹公公也沒有多少意外。
    大殿下那脾氣,隻是去黑沉著臉轉一轉,已然是壓著火氣了。
    天天都在潛府那兒用晚膳,念著先皇後,這份思母之情啊……
    當然,要說全是因著真摯孝心,曹公公肯定不會信,到了他這個位置,哪裏會天真到那份上?
    但要說沒有一點真心,曹公公也一樣不會信。
    說穿了,念想是有的,心也是真的,想借著先皇後討好聖上,亦是千真萬確。
    人心嘛,就是這樣。
    想來聖上同樣清楚這些。
    “隻嘀咕著發發脾氣,倒也沒什麽,”曹公公與高公公交代道,“別讓殿下過了火。”
    高公公應下,又道“去鋪子前,還去了拜訪了寧安郡主,說了兩句話就出來了。”
    曹公公心裏有數了。
    他很放心郡主,郡主知分寸,識進退,還很敏銳。
    若是大殿下有什麽苗頭,郡主能直接出手給他掐了。
    說了今日事情,高公公退下去了。
    曹公公回到內殿,摸了下聖上手邊茶盞,見涼了些,便立刻換了。
    聖上頭也未抬,問“誰來了?有什麽要緊事?”
    “大殿下身邊的。”曹公公沒有給李邵請功的意思,隻一五一十陳述了香料鋪子的事。
    聖上聽完,朱筆頓了會兒,道“他那性子,難得迂回。這麽黑著臉逛一圈鋪子,背後嘀嘀咕咕煽風點火的都曉得他意思了。”
    曉得也好。
    那些陰險心思能自己收一收、緊一緊皮,也省得鬧大了。
    馬上就是先皇後忌日,聖上不想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言髒了亡妻的名聲。
    另一廂。
    毓慶宮裏,李邵正琢磨九月二十四的事情。
    隻有他自己知道,當看到信紙上謀劃的日期時,心裏火苗直竄上來,燒得他差點把桌子都掀了。
    母後去了那麽多年,父皇從不曾忘記過那一夜。
    而他李邵,他彼時年幼失去記憶,不記得具體經過,但日子也是一天不敢忘!
    那一夜,把他的命運改了。
    他失去了母後!
    如果母後還在世,他會經曆這般沉浮?
    但是,有人忘了,始作俑者忘了!
    李渡約蘇議九月二十四山神廟相見,在李渡那兒,這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與其他時日並無區別。
    這讓李邵如何能忍?
    不止不忍,他還要親手殺住李渡!
    這時候,李邵腦海裏想到的就不是什麽“建功”了,血債血償的念頭包裹住了他。
    活捉?活個屁!
    他要在二十四的半夜裏,偷偷跟住李邵,等過半個時辰,入了二十五,他一定要在母後忌日的這一天,讓李渡賠命!
    可是,他沒人沒兵,身邊侍衛聽高公公的,高公公聽曹公公的,他難道要單槍匹馬去吉安那山神廟逮李渡?
    蘇議說是與他聯手,天知道蘇議手裏多少人馬,夠不夠與李渡火拚!
    李邵為此苦惱了幾日,眼瞅著時間越來越緊……
    九月二十二。
    天未亮時下了些雨,到辰初停了,但天色看著不好,沉悶悶的。
    參辰腳步匆匆,來給林雲嫣報信“大殿下出城了。”
    林雲嫣挑了挑眉。
    她確定李邵“閑不住”。
    李渡給李邵準備了這麽一份大禮,林雲嫣想要抓住李渡,也想借刀讓李邵倒黴。
    平心而論,扳倒李邵的辦法不是沒有,但林雲嫣不願意扯到先皇後“瘋魔”這事上去,便想著用一用李渡的法子。
    李渡想好了拿李邵當刀、去紮聖上心窩,就不會是殺人的局。
    李邵性命無憂。
    若是牽扯到李邵的命,這勢必定借不了,事後查起來,林雲嫣脫不了身。
    當然,李邵活著,出些狀況,依舊會把林雲嫣這個知情人供出去。
    林雲嫣這番要跟著李邵,給李邵的命上一道鎖、以免李渡狗急跳牆,同時把事情辦好了,把自己摘幹淨。
    起碼不能落一個“知情不報”,她肯定得報。
    正是因為這些,蘇議的回信才不經林雲嫣的手,她欲言又止、猶猶豫豫下,“讓”李渡自己去尋了香料鋪子。
    昨兒蘇昌亦給參辰回過話,說李邵讓他二十四夜裏也到山神廟,蘇昌戰戰兢兢、根本不想去。
    林雲嫣確定李邵會去,隻看李邵怎麽去。
    現在,答案來了。
    “帶了三十禦林,出城往圍場方向去的,”參辰道,“還是借了先皇後的名頭。”
    清早金鑾殿上,李邵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的。
    大意是,今年查明了真相,本想去皇陵祭拜母後,隻是裕門還在打仗,祭祀之事儀仗繁重、勞累官員,便隻好歇了心思。
    近些時日一直在潛府用晚膳,回憶起了不少幼年與母後相處的往事。
    記得那年剛學射箭,力氣不足拉不開弓,母後很是勉勵他。
    那時就與母後有過約定,等能拉弓射箭了,親手獵鹿贈於母後,隻可惜、母後沒有等到他能狩獵時。
    前幾年忘了約定,如今想起來了,不敢不遵守,便想去一趟圍場,獵鹿回來、於忌日親自供奉。
    林雲嫣聽完,一時無言。
    能說什麽呢?
    冠冕堂皇,句句尊敬緬懷,哪怕有人認為大殿下這是在衙門裏坐不住了、就想去圍場狩獵耍玩,也不敢當麵頂回去。
    “您拿先皇後當借口呢?”
    這話,誰敢問?
    耿直堅毅如葛禦史,都不會問。
    林雲嫣卻知道,李邵不是想打獵了才去,他的目標是李渡。
    “難為他找了個好由頭,”林雲嫣點評道,“盯著圍場,他在那裏待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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