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來驚懼的過了一整天，陸續發生的殺人案幾乎要了他半條命，市裏各分局的力量幾乎盡數被他抽調過來。
    可出乎意料的是，南宮的態度卻有些意味不明。他們似乎期待著趙東來能解決問題，但又不給任何形式的支持，隻希望對方在自己的權力尺度內做出動作。
    這種模棱兩可，讓他感到害怕。人所恐懼的，從來都不是難以承受的痛擊，而是沒有邊界的迷茫，既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退路。
    好在多年為官，趙東來也並非毫無手段的政治白癡。
    既然上麵不願意給出方向，那他隻能投石問路，而王一便是那顆石子。
    真相有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所有人都滿意。作為穿插在每一個惡性事件中的嫌疑人，逮捕王一絕對是有功無過的一件事情。
    趙東來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眼裏既有替自己惹來麻煩的嫌惡，更有對對方走上歧路的惋惜。
    但他此時更想對王一大吼一句：“你知道我這一天一夜是怎麽過的嗎？！”以此來抒解自己的怨氣
    王一皺眉盯著眼前的眾多警察，神色看不出絲毫不慌亂，反而問了一句：“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們早就盯上你了。”趙東來冷笑一聲：“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不，你們不可能查的到我的行蹤！”王一十分篤定地搖頭。
    他對自己的匿蹤之法十分自信，來白雲觀也是臨時做出的決定，對方不可能這麽巧，剛好發現自己出現在這裏。
    而且看對方的樣子，好像已經布防許久，就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這絕非偶然發現，背後必有高人指點。
    所以這個人是誰？
    磐石？還是能和磐石交手的神秘人？
    趙東來笑了：“我們有最尖端的科技，最好的刑偵專家，最厲害的戰士。你憑什麽覺得我們抓不到你？”
    王一噗嗤一笑：“所以呢？你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此話一出，那些端著槍的特警，紛紛怒目而視。在此之前，他們對王一感觀還挺複雜，既崇拜又惋惜。但不管怎樣，絲毫不影響他們厭惡一個詆毀組織榮譽的人。
    趙東來倒是沒有什麽其他反應，多年的政治生涯早就養成一副寵辱不驚的性子。
    他摩挲著手指，冷冷一笑：“可你現在還是被我們逮住了不是嗎？”
    王一詫異地看了一眼趙東來，不知道對方是真蠢還是假蠢，被人當了槍使還不知道。
    他撇撇嘴：“就靠這幾把槍？”
    什麽叫“就靠幾把槍”？
    趙東來差點氣笑了，他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麽狂妄的人。
    他目光中閃過一抹慍怒，冷冷一笑：“難道幾把槍還不夠？你以為你是超人？”
    王一倒沒回答他的話，反而背過身，緩緩走了兩步。
    這一舉動，惹得在場眾人一陣緊張，嘩啦啦幾聲，又把槍端地緊了些。
    王一慢悠悠道：“在你之前，有一支特種部隊找上了我，好像叫什麽‘麒麟’……”
    趙東來眼皮一顫，想起了下麵報上來的軍人被殺案。
    這是不打自招了嗎？
    他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害怕王一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消息。
    不過王一話鋒一轉：“你覺得你們和他們比，誰強誰弱？”
    趙東來臉上一僵，心頭卻鬆了一口氣，木木說道：“不論軍人還是警察，都是國家的戰士。在我看來，我的手下足夠優秀。”
    聽到這情商拉滿的回答，王一心裏暗暗點了個讚。不過可惜，他不是喜歡繞彎彎的性子。
    稍稍抿嘴，便直言不諱道：“咱們就不要繞彎子了，這位警官……”
    “我叫趙東來！”趙局長中途插了一句
    “趙警官……”王一點點頭：“你應該明白，我要是不想跟你們走，你們這幾把槍肯定奈何不了我。”
    趙東來眼睛一眯：“王一，我看過你的比賽，也承認你很強大。但這裏是京城，整個華夏的精英人才都匯聚於此，它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
    “然後呢？我到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王一眉毛一挑：“反而與我為敵的人，似乎都沒有好下場！”
    說完，他眼皮微微一垂，殺氣泄露一絲。在場眾人頓覺被一桶涼水兜頭澆下，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戰。
    趙東來直纓其峰，身上寒意感受最深，仿佛死亡近在眼前。
    王一收回殺氣，淡淡說道：“我知道你急著立功，但是那個人把你頂到前麵來，明顯在拿你吸引火力。你自己應該也感覺到了不對，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趙東來臉色一變，心裏更是忍不住吐槽：“搞py有你這麽直白的嗎？”
    可是王一的提議依舊令他心動，對方不對抗，事情能夠和平解決，自然皆大歡喜。
    但他還是板起臉，略有些威嚴道：“京城市局局長，不和任何人做交易。”
    王一淡淡一笑，自顧道：“我可以和你走，但是必須讓你背後那個人出來見我，這是我的條件。”
    因為鄭思益在京城現身的原因，王一其實也感覺到了一些壓力，所以不願意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麵浪費力量。
    他已經暫時解決了軍方的麻煩，但也不希望警方像一條尾巴一樣墜在自己身後。所以他應對的手段也開始變得溫和起來。
    趙東來死死盯著王一，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過了大約一分鍾，他輕輕開口：“帶走！”
    此時無聲勝有聲，王一表情不變，欣慰於對方做出的選擇。
    不過有人似乎沒有領會到趙東來的意思，拿著一對銀手鐲就走了過來。
    王一眉峰一動，還未動作，就聽趙東來不悅斥道：“你幹什麽？”
    “不……不上銬子嗎？”小警察結結巴巴，這不是正常程序嗎？
    其他人都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剛才那明晃晃的py交易，你是眼瞎看不見嗎？
    小警察苦著臉也很無辜，他隻是想多表現一下，給領導留個好印象而已。
    趙東來餘光瞥了一眼王一，見到對方並未有發怒的征兆，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起那個神秘人的吩咐，又對著小警察怒斥了一句“不要自作主張”後，算是輕輕揭過了誤會。
    …………
    一個小時後，京城某個知名茶樓。
    錢老這種級別的長老出行，一般來說都是要淨街開道的。但是今天有點例外，他是一個人來到這裏，甚至外貌上經過偽裝，戴著帽子，黏了個絡腮胡，卻連警衛員都沒帶。至於身後有沒有暗中力量保護，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嫌惡地看了一眼周邊嘈雜的環境，邁著步子拐了個彎，在一個等候多時的英俊年輕人帶領下，進了一個裝修簡約卻十分有格調的包廂。
    錢老見到房間裏的人，眉頭一皺，十分不悅地坐到中間一張茶桌前，衝著安靜泡茶的陳亮道：“為什麽選這麽個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如果被認出來，輿論會非常大？”
    陳亮笑著將一杯紅亮的茶湯遞了過去，緩緩說道：“錢老不要這麽大的火氣嘛，你不是那兩位，沒那麽深入人心。再說京城有一千多萬人口，要相信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認出你。”
    錢老被狠狠噎了一下，這把軟刀子捅地稍微有些痛。
    他冷哼一聲：“說說吧，喊我過來是什麽事？”
    “南宮局勢緊張，都知道騰龍杖事關重大，大家眼睛都盯著那裏。如果現在要我打開鎖龍井，那我隻能說無能為力。”
    “哈哈哈……”陳亮朗聲一笑，擺擺手：“我們輪回從不會強人所難，這一點錢老可以放心。”
    錢老嗬嗬冷笑一聲，但心裏打了個突，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今天的陳亮有些不一樣了，好像非常有底氣的樣子，
    “錢老不是一直想要見我身後的人嗎？”陳亮飲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今天他來了，或許你們之間，可以談的更深入一點。”
    錢老一驚，他知道陳亮在輪回中的位置不低，那能稱作他背後的人，豈不是輪回真正的高層？
    但這股驚訝轉瞬即逝，他好歹也是一位當權者，萬千黎庶仰他鼻息。論起來，對方也不過是個有一點勢力的私人組織罷了，就算是首領親至，他也不必表現的太熱切。
    “哦？”錢老將茶杯放下，目光盯著茶湯，淡淡說道：“人呢？怎沒看見？”
    “放心，很快就來！”陳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啊，時間差不多了，我去迎接一下，失禮了！”
    錢老點點頭，喉嚨裏發出“嗯”的一聲，擺擺手，便讓他出去了。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響動，他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十分英俊的年輕人，跟在陳亮身後緩緩走來。
    他穿著筆挺的昂貴西裝，身背軒昂，臉上噙著笑，像一位精明的商人，唯獨一雙眼睛深邃而有神。
    “錢老，給您介紹一下！”
    陳亮率先開口，卻不想被身後人一下子打斷。他越過陳亮，來到錢老身前，居高臨下打量著對方。
    就在錢老心中不滿快要到達極點的時候，那人開口了。
    “鄭思益！”
    錢老眉毛一揚，也沒回應，隻是慢悠悠品茶。對於這個無禮的家夥，他甚至正眼都懶得瞧一下。
    “你也可以叫我……‘輪回之主’！”
    錢老右手猛地一抖，手中茶湯忍不住灑落出一點，直勾勾盯著眼前男人，心裏已經掀起萬頃波濤。
    “我想我的來意‘醫生’之前已經與你溝通過了。”
    錢老沉默半晌，道：“現在有些困難，大家注意力都在這件事上，我不好動手。”
    鄭思益冷笑一聲：“那是因為還不夠亂。亂起來，注意力自然就被分走。”
    錢老皺眉道：“你們想幹什麽？可別亂來！”
    “知道王一被抓了嗎？”鄭思益淡淡道。
    錢老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你不必去了解這件事。”鄭思益搖搖頭：“在我們之間，混進來了第三股力量，那是個難纏的敵人。林家也是死在他們手中。”
    “不是你們……？”
    “不是！”鄭思益淡淡道：“我向來追求的是雙贏，和那些過河拆橋的家夥可不一樣。”他向錢老釋放著善意。
    “他們想要製造更大的衝突，可王一是個聰明人，選擇了暫時妥協，消弭了危險。”鄭思益輕輕一笑：“那些人肯定不會罷休的。”他眼眸一抬：“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錢老心中一凜，半晌，方才緩緩開口：“你想怎麽做？”
    “第一，先讓藏邊亂起來！”鄭思益豎起一根手指：“你的機會就來了。”
    “第二……”沒等錢老開口，鄭思益繼續道：“那邊的人很可能失敗，我要你趁機去接觸王一，帶他去鎖龍井。”
    “不可能！”錢老深吸一口氣，拒絕道：“這樣我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鄭思益冷冷看他：“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也不喜歡被人威脅，咱們的合作到此為止吧！”錢老感到羞辱，憤然離席，瞬間便有三個黑衣人闖了進來，守衛在錢老身邊。
    “哼……”
    鄭思益一聲冷哼，仿佛半空中突然響了個炸雷，幾名黑衣人臉色酡紅，沒有半點抵抗力，瞬間暈乎乎倒地。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錢老瞳孔驟縮，驚駭不已。
    鄭思益目光幽幽望來，錢老心頭像被人一把攥住，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直到對方挪開目光，他才一下子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錢老看向鄭思益的目光帶著恐懼，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無禮對待。
    “放心，他們是你的人，不過是小懲大誡，睡上半個小時就沒事了。”鄭思益淡淡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藍色的小玻璃瓶，放在桌上。
    “我說過，我追求的是雙贏。你既然付出，自然會有回報。”他指了指玻璃瓶：“組織裏延緩衰老的最新成果，大概可以讓你多活五年。”
    “事情辦好，你是第一個享受這份成果的普通人。”鄭思益轉過頭與錢老對視，目光帶著玩味：“放心，我以人格擔保，這絕不是毒藥。”
    “以後，你將是輪回最親密的夥伴。長壽乃至長生，都將唾手可得！”
    錢老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火熱地盯著湛藍色的玻璃瓶，想起輪回的赫赫威名，這一刻，他不受控製地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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