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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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璟一拳頭砸在了樹幹上。
    樹葉紛落,枝幹晃動,他的手背瞬間溢出血來,上麵青筋凸起,仿佛是在隱忍著強大的痛苦。
    沈宜善心一驚。
    下一刻,燕璟又道:“你快走吧,不必管本王,本王還尚且可以自控,熬過這一夜大抵就能好些了。”
    還需得……疼上一整夜!
    沈宜善方才還被燕璟的言辭弄得雲裏霧裏,這一刻就完全顧不得多想。
    她當然不可能不管他。
    這煞神可是不久之後的天下之主!
    無論如何,兩人的交易不可中斷。
    沈宜善輕咬下唇,僅是稍作猶豫,這便向燕璟挨近了幾步,她知道燕璟如今隻想咬她的脖頸,沈宜善不是一個矯情的女子,隻要不觸犯她的底線,她完全可以當一個合格的藥引子。
    她伸手扯開了衣領,把自己的雪膩脖頸露出來,兩人身高懸殊頗大,沈宜善不敢直視燕璟,她垂眸乖巧的站在燕璟身側,仿佛在靜等“采擷”。
    燕璟這是第一次看見沈宜善如此順從的模樣,比他們第一次談成交易時還要乖巧,像一朵溫柔的迎春花,隻等著他來采。
    這一瞬間,燕璟的心尖像是被什麽撓了一下,酥酥麻麻,一陣奇癢。
    他倒是很想立刻咬下去。
    但他不能。
    男人輕喘一聲,宛若還在強忍著痛苦,“善善……你快走!離本王越遠越好!快走!當真不必管本王!”
    燕璟嗓音低沉沙啞到了極致。
    沈宜善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之態。
    她隻知一旦燕璟寒毒發作,他難以忍受劇痛,就會殺戮成性。
    撇開前世糾葛不說,她和燕璟就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她當然不可能見死不救。
    沈宜善終於肯麵對著他,抬起頭來,道:“王爺,莫要逞強了,我本就是你的藥引子呀,懇請王爺以大局為重!”
    美味在前,燕璟當然不想拒絕。
    他暗暗腹誹:小東西,這是第一次主動!
    燕璟喉結滾了滾,兩人四目相對,他仿佛是有苦難言,“真的可以麽你不是厭惡本王麽本王……罷了,還是罷了,你走吧。”
    他有氣無力,一言至此,又避開視線。
    沈宜善發現他的手背還在流血,這便顧不得太多,“王爺!我、我沒有厭惡你!”
    燕璟身子一僵,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緩緩側過身,“當真”
    沈宜善隻能昧著良心點頭,“嗯,請王爺速速服藥!”
    燕璟表麵上清冷如故,內心卻開出了無數朵燦漫嬌花,他眸光閃爍,又似猶豫不決,隨後拉住了沈宜善的手。
    “本王不咬你了,本王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本王服用藥引的方式。今後再也不讓你難堪。”
    沈宜善,“……”
    下一刻,就在沈宜善以為燕璟要咬她的手腕時,他的另一隻手從她發髻上拔出簪子,道:“你忍一下。”
    然後,男人就用那根簪子輕輕戳了一下沈宜善的手指,指腹鮮血溢出來的瞬間,他捏著沈宜善的那根手指,納入自己口中。
    指尖被一股沁涼包裹的瞬間,沈宜善愣是僵了一下。
    事情似乎不太對勁。
    但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燕璟果然是寒毒發作,不然為何口中也是這般冰涼。
    沈宜善被迫仰麵,燕璟此刻也正俯視著她。
    而更要命的是,她的右手食指,還在燕璟嘴裏。
    沈宜善,“……”事情為何會如此
    燕璟沒有“貪食”,片刻後就放開了沈宜善的手指,她的指腹也已止血,就仿佛不曾被紮破一樣。
    雖然兩人沒發生什麽,但沈宜善還是覺得無地自容。
    燕璟放開了她,不做任何糾纏,“善善,今晚多謝你,若是沒有你,本王可就危險了。罷了……罷了,說這些也無用。本王那日在水中看見你哭泣,本王痛定思痛,反省數日。之前是本王唐突了,也是本王以為……你心中有本王,可是誰知……”
    陸續續續說到這裏,像是欲言又止。
    燕璟又是一番惆悵,“等到此行結束,本王送你回侯府,也會替你尋回你父親。你若願意繼續給本王當藥引,本王定好生報答,你若是不願意,本王絕不勉強。從此去留隨意。”
    風聲過耳,玄月如鉤。
    沈宜善以為自己幻聽了。
    羅刹如今這樣通情達理
    她竟有些不適應,兩人四目相對,沈宜善頓了頓,才回過神來,“……多、多謝王爺。”
    她福身行禮,然後默默轉身,提著裙擺一路快步離開。
    夜色蒼茫之下,男人眸光銳利,終於暴露出了他原本的真麵目,他舔了舔唇角,看著獵物落荒而逃,他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瞬間清醒。
    此前是他誤入歧途,用錯了方式。
    想來,這與行軍打仗也沒甚區別。
    今晚的事實證明,他完全可以掌控全局。
    唯一不足之處,是不能順著心意對小東西做什麽,不過燕璟心裏很清楚,最強的獵物,可以蟄伏到最後。
    且等來日方長啊……
    沈宜善回到自己的帳篷內。
    坐在臨時搭建的矮榻上,她一時間沒有回過神,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那羅刹當真轉性了
    不過,轉念一想,如此倒是極好的,隻要不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她願意一輩子當藥引,不婚不嫁也沒甚不妥。
    她原本應該高興,可不知為何還是心緒不安,一切都順利的仿佛像是做夢。
    莊嬤嬤關切一問,“姑娘怎的魂不守舍”
    沈宜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那上麵還殘存著不久之前的觸感,那煞神就像是羊崽子吸吮羊乳一樣的動作……
    沈宜善腦子一熱,耳根子也紅了,“我、我沒事。”
    翌日一大早,沈宜善剛醒來,莊嬤嬤就端著一碗蓮子羹過來。
    出鍋不久的蓮子羹甜糯香軟,很容易激發食欲。
    沈宜善看了一眼,道:“這是新鮮蓮子熬製,荒郊野外之地,蓮子從何而來”
    這一趟出行,莊嬤嬤並沒有準備多少幹糧,新鮮蓮子也沒法持久保存。
    莊嬤嬤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王爺天還沒亮就親自去了半裏外的荷塘,專門摘了一籮筐簾子,還有些鮮嫩藕節,晌午可以用來燉野雞。”
    沈宜善,“……”那煞神大、大可不必如此吧……!
    這一頓早飯吃得甚是心情複雜。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眾人開始啟程。
    沈宜善照往常一樣,戴著冪籬上馬車。
    待馬車開始緩緩往前,她撩開車簾子往外看去,就見燕璟騎馬走在最前頭,他的身段頎長偉岸,背影也十分惹眼,一眼就認出來是他。
    沈宜善還發現,他的皂靴和衣擺上,有明顯的泥漬。
    他那樣矜貴的人,身上怎能髒了
    沈宜善沒有任何身份去幹涉燕璟的衣食住行,她放下了車簾,隔絕了外麵的視線,心情尤為複雜。
    她並不想欠了任何人的,銀貨兩訖是她最想要的方式。可眼下燕璟的行徑已經讓她略有不適了。
    同一時間,燕璟眼角餘光往後瞥了一眼,唇勾了勾,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