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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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知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聽見電話那頭聞歸的聲音頓了一秒,接著笑著問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裴知故搖了搖頭:“沒什麽,忘了吧。”
    就在他以為聞歸不想回答,於是打算換個話題的時候,聞歸突然收起了笑,回答了他。
    “五年零三個月。”
    裴知故一愣。
    聞歸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隔了很遠很遠才傳過來一樣,輕飄飄的,落在他的心上卻感覺格外有重量似的。
    他說:“裴知故,我們認識五年零三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裴知故舉著手機,忽然沒了繼續剝離探究他和聞歸之間的關係的興趣,不管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多遠,聞歸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把他拉回到原點。他垂眸,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是啊,真快。”裴知故鬆開了手裏的葉子,看著它被一陣風卷起,飄進了湖裏。
    五年零三個月。他從來沒有和一個人交往過這麽長的時間,雖然他覺得他和聞歸也算不上是交往。不過聞歸既然記得這麽清楚,還是讓他心裏驀然軟了一分,又猶豫了起來。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對任何一個人心軟了。
    裴知故無聲地歎了口氣,把自己從這些毫無意義的想法裏掙脫了出來。因為感情而遲疑不決,這真的很不像他。
    “聞歸,我要去吃飯了。”裴知故開口說道。
    “嗯。”聞歸輕聲回了句,“晚上見。”
    “晚上見。”
    裴知故掛斷了電話。
    去餐廳的路上,裴知故發現和他打招呼的學生明顯多了起來,但又不敢靠得很近,端著餐盤遠遠地對他說一句“裴老師好”後就直接拉著同伴快步走遠了,好像和他說一句話就已經是鼓足了勇氣了似的。
    裴知故就算不怎麽上網,也大概明白是因為那檔節目的原因。
    他用勺子攪著碗裏的粥,沒有什麽胃口。明明現在感覺到有些麻煩的人是自己,可他腦子裏想的卻是如果離婚的話聞歸應該會受到不小的影響吧。
    裴知故舀起一勺粥,不太情願地喝了一口。
    買的時候沒有注意,原來粥裏還放了切得很碎很碎的皮蛋。裴知故一度想把粥放到一邊,但又想起聞歸叮囑他要好好吃飯的話,最後他還是皺著眉一口一口地把粥喝下去了半碗。
    正好這個時候聞歸的消息彈了出來。
    [:有好好吃飯嗎]
    裴知故順手把剩下的半碗粥拍了張照片發給了他,不一會兒聞歸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皮蛋你不是不吃皮蛋嗎]
    裴知故神情懨懨地點開了語音:“嗯,但不能浪費。”
    聞歸聽完,笑了一下,也回了一條語音給他:“不喜歡吃就別勉強了。”
    說完,見裴知故沒有回複,聞歸又挑了個話題發了過去。
    [:你下午幾點下班]
    [裴知故:六點。]
    [:知道了。]
    他倒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裴知故幾點下班,隻是想找個由頭再和他多聊幾句罷了。看著裴知故那邊又安靜了下來,聞歸也沒再繼續,適可而止地結束了這段對話。
    今天和裴知故通過了電話,甚至裴知故還主動給他發了語音,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收獲了。聞歸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手機,準備開車前往醫院去找徐時。
    聞歸到達醫院的時候剛剛好三點整。
    由於聞歸和徐時是私人預約,在向前台護士確認過徐時現在正在辦公室休息後,他直接輕車熟路地就推開了徐時辦公室的門。
    “當當”
    聞歸靠在門邊,裝模作樣地敲了兩下。
    徐時在桌子後麵抬頭,一臉幽怨地說道:“大哥,你都進來了還敲什麽門。”
    “禮貌一下。”聞歸順手關門,拖開椅子坐到了徐時的對麵。
    徐時撇了下嘴角:“我謝謝你的禮貌。”
    “不客氣。”聞歸就當聽不出他口氣裏的陰陽怪氣,笑眯眯地把感謝照單全收,聽得徐時一時哽住,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他是孫子我是爺、他是孫子我是爺”後,才又換了副營業式的微笑,問道:“上次給你開的抑製劑還剩多少”
    聞歸雙手交叉,往後一靠,回憶了幾秒:“四五支吧,我上次一下用掉了兩支。”
    徐時聞言震驚抬頭,不讚同地對他說道:“你應該知道它的成癮性和副作用,聞歸,你太冒進了。”
    聞歸緩緩呼出了一口長氣,撩起眼皮看著徐時,忽然輕笑了一下道:“徐時,我沒辦法。”
    徐時隱約猜到了什麽,但還沒開口就被聞歸剩下的話給打斷了。
    他說:“我的易感期提前了。”
    徐時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和聞歸認識也快有二十多年了,對聞歸的了解也算得上深,自從聞歸分化以來易感期一直穩定地像是機器人設定好的程序似的,直到三年前聞歸突然找到他說自己的信息素有些失控,他才打破了這個認知。
    而聞歸的抑製劑一直是他在負責,聞歸也一直按時地注射抑製劑,盡管信息素偶爾還是會躁動一下,但從來沒有發生過易感期提前這種問題。
    現在易感期提前,隻能說明聞歸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
    易感期內,lh對外界環境的變化感知會更加強烈,缺乏伴侶安撫的lh會變得缺乏安全感、焦慮、敏感、躁動不安,並充滿攻擊性。如果長時間處於這種狀態裏,對lh的精神和身體都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很明顯,聞歸並沒有得到足夠的安撫。或者說,沒有得到他認為足夠的安撫。
    徐時低頭記了幾筆,說道:“聞歸,你需要幹預治療。”
    聞歸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lh無意識散發出的威壓,讓徐時有些難受,他不得不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對你的醫生尊敬一點,聽見沒”
    聞歸收回了視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抱歉。”
    “算了,我都習慣了。”徐時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繼續說道,“這樣吧,你以後每周來我這裏一次,我給你做幹預治療。放心,隻是心理幹預,不用擔心被你家裴教授知道。”
    “謝了。”聞歸鬆了一口氣,說道。
    徐時又問了些他最近的身體情況,讓他查了個血後,拿著單子比對著他上次的報告,止不住地搖頭,一邊和他說,一邊給他開藥方。
    “結論跟上次和你說的一樣,你的血液指征一切正常,問題的根源還是你自己的心結,心因性的病症藥物隻能抑製,不能解決,我給你換了幾種藥,按照說明劑量服用,你再亂吃把自己吃沒了我可不管。不是我說,你上次也真是膽大,一次打兩支下去你沒進醫院真是你體質好,說真的你這個體質在lh裏都算是優秀的了,居然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也是牛逼……”
    聞歸心不在焉地應了句。
    徐時嘖了兩聲:“我和你說話呢,你在那想什麽。”
    聞歸聽完,眉毛一挑,興致來了,於是扶著桌子對徐時笑道:“我在想你的廢話怎麽這麽多,你再說下去我就來不及回家給吱吱做飯吃了。”
    徐時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我今天得回家給裴教授做魚湯,唉,我忘了,你單身你不懂,我今天和他通電話的時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這樣吧我知道你家裴教授最招人喜歡了現在你拿著藥單去樓下拿藥去吧免得回去晚了耽誤你給你家裴教授做魚湯!”徐時連忙把手裏的病例、藥單和查血單一股腦地全都塞進了聞歸的手裏,推著他就往門口的方向走,等把他推出了門,再麵帶微笑地和他說一句,“下周見,慢走,不送。”
    說完,“啪——”地一聲就把門當著聞歸的麵甩上了。
    聞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給徐時添完堵之後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止一分兩分。
    門後,徐時無語望天,忍不住腹誹了一句: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
    難道是他自己想單身嗎像他這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上班剩下五天在加班的社畜配談戀愛嗎他倒是也想找個lh膩膩歪歪啊!
    徐時在心裏念了好幾句“不能和錢過不去”後才終於壓下了被聞歸挑起來的怨氣。
    離開了醫院,聞歸開車前往了小區就近的超市,準備挑一條魚帶回家去給裴知故煲湯。
    正是下午,超市裏的人並不多,聞歸戴著帽子站在賣魚的地方低頭挑選也沒有被人認出來。
    他推著車子在超市裏慢悠悠地走著,正好看到了一對年輕的情侶,女生站在冷櫃前比對著兩盒冰淇淋,回頭央求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拉著他的袖子小聲地說了幾句話。像是在撒嬌。
    看著他們,聞歸莫名想起了裴知故。讓他有點羨慕。
    隻不過他才傷春悲秋了幾秒鍾,就被聞鄉的一通電話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