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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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十三)
關雎舉著話筒,笑吟吟地往聞歸的身邊走了一步,語氣熟稔地打趣道:“聞老師平時拍戲那麽辛苦,肯定也是不想讓裴老師知道呀,我當時和聞老師對戲的時候他還藏得緊,都不舍得給我們說呢。”
關雎的話說得精巧,看似是在說聞歸和裴知故的關係,卻暗暗透露出他和聞歸私交甚好的意思來。在座的記者都不是初入行的新人了,哪裏會聽不出這種弦外之音。
聞歸麵上維持著禮貌性的笑容,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袖子從關雎的手裏扯了出來,從容不迫地把話題又轉回到了電影身上:“拍攝《問罪》的時候的確很辛苦,不隻是我,還有陳老師、黃老師他們也一樣,《問罪》這個故事能完整地呈現在大家的麵前,離不開劇組的每一位工作人員。很高興張導能來邀請我參加到這個故事當中。”
聞歸三言兩語地就重新控住了首映禮采訪環節的場,沒讓提問從首映禮變成他自己的個人采訪。說完,他轉過身來對身旁的導演笑了一下。
張導也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開始講起了自己拍攝《問罪》這部電影的初衷,以及最初開始拍攝時所遇到的困難,沒有讓記者們把注意力從電影本身跑偏到聞歸的私生活上。
聞歸放下了話筒,稍微拉開了一點和關雎之間的距離。
他不排斥後輩演員有野心,但野心表現得太明顯就沒什麽意思了。更何況裴知故還在台下坐著,他並不希望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讓裴知故心存芥蒂。
關雎察覺到了聞歸的拒絕,他暗暗咬了咬牙,但還是配合地笑了笑,把這件事翻了篇。
首映的采訪環節大概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結束後裴知故並沒有跟著人群一起往外走,而是等到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在聞鄉的帶領下進了後台。
聞鄉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去處理,給他指了一下聞歸的休息室在哪裏之後就先走了。
聞歸讓他先不要走,等他一起。
放映廳的後台並不大,房間和房間都緊緊地挨在一起,偶爾有影院的工作人員推著機器走過,走廊和走廊串在一起,裴知故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貼著聞歸名字的休息室。
他剛要抬手敲門,手指還沒有落到門上就聽見了門後傳來的聲音。
一個聽起來幹淨清脆的男聲有些怯怯地說道:“聞哥,今天在台上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對不起啊,我隻是一時口快,不是故意的……”
很熟悉,就在剛剛的首映禮上聽到過,名字好像是叫關雎。
裴知故動作微微一頓,然後慢慢地放下了手。
房間裏,聞歸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頗為無措的關雎,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波動,也不想和關雎私下有過多的接觸,極為冷淡的「嗯」了一聲,當做是回答。
如果不是顧及著要關雎背後的公司,他現在已經甩手離開了。
關雎所在的塵新娛樂是業內數一數二的老牌娛樂公司,而關雎本人又是塵新金牌經紀人一手帶起來的搖錢樹,再加上塵新在業內平時的作為……所以除非必要,聞歸並不想直接和塵新硬碰硬地對上。
雖然塵新動搖不了他,但時不時在背後給他工作室底下的新人搞些小動作還是煩人得很。
聞歸耐著性子聽著關雎擋在自己麵前說些有的沒的廢話,從這次首映禮說到平時拍戲的時候聞歸對他多有照顧,再說到自己一直很仰慕聞歸,說得自己的臉頰微微泛紅,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不好意思地輕聲問了句:“聞哥,那個,我是不是說得有些太多了,打擾到你了”
聞歸垂眼看他,目光平靜地像是一潭深池,關雎心裏莫名有些慌亂。但他忽然想起了聞歸在圈內素來溫和的好脾氣,頓時又安下了心來。
聞歸總不至於對他一個og動手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倒還是他占便宜了。關雎這樣暗暗想著。
他還記著經紀人和他說過的話,要他最好能勾搭上聞歸這條長線。
就算聞歸對外演得好又如何,圈內人誰不知道他和他那個伴侶是協議結婚。
如果不是上了這麽一檔節目,他在外可是連裴知故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來的,甚至在一次慈善晚宴上有人提了那麽一嘴,聞歸還當場冷了臉,營業c都不敢像他這麽敷衍。
再說了,就算聞歸真的有點感情,裴知故一個bet能有什麽用,og帶給lh的可不隻是外表的吸引力。
關雎定了定神,心裏已經有了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畢竟lh不就是喜歡og在他們麵前柔弱無助的樣子嗎,他對此早就駕輕就熟了。
他羞赧而怯生生地低著頭,輕聲道:“聞哥……”
關雎心底輕笑了一下,正想伸手勾一勾聞歸的手指再營造些曖昧的氣氛,結果手才剛伸了一半,就被聞歸的一聲冷笑給打斷了。
聞歸看了眼手表,麵露不耐地往後退了一步,垂眸說道:“人要學會適可而止,我不喜歡別人把算盤打到我的身上。”
聞歸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尖刀隔著鞘橫在了關雎的脖子上,讓關雎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他張了張嘴:“聞……”
話還沒說完,聞歸就繞過了他的身旁往門口走去。關雎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了聞歸的胳膊,然後下一秒就被聞歸狠狠甩開了。
看著聞歸嫌惡的表情,關雎的腦子甚至空白了幾秒。他錯愕地看向了自己被掙開的手,因為聞歸的力道太大,他在被推開的一瞬間手背嗑到了椅背上,頓時紅了一片。
他聽見聞歸冷冷地說了三個字。
他說:“別碰我。”
聞歸的眉頭緊皺,直接脫掉了被關雎碰過的外套。
這讓關雎頓時倍感羞辱。他難以置信地抬頭,問道:“聞老師”
聞歸自從和裴知故結婚以後,便很少再像今天一樣情緒外露地明顯,他把外套搭在手臂上,垂眸說道:“別把塵新那套用在我身上。”
他瞥了關雎一眼,半晌後才緩緩地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說道:“惡心。”
關雎怒極反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聞歸平時表現出來的溫和不過是層假皮囊。
實際上這個人冷漠又銳利,比普通的lh還要強勢上許多倍。
他知道自己和聞歸今天算是撕破臉了,索性也不在聞歸麵前再裝什麽小白花,他站直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背,嗤笑了一聲。
他說:“聞老師,一個bet而已,至於裝得這麽深情嗎”
聞歸沒有回答。
關雎坐在椅子扶手上,晃了晃自己的腿,諷刺性地笑道:“就算你現在是認真的,聞老師,你還能一輩子都這麽認真不成lh和bet本來就不合適,沒有og定期安撫的lh最後隻會走向崩潰,難不成你還能吃一輩子安撫性藥物嗎聞老師,反正都是合作,你不如考慮考慮我平等交易,我也不會賴著你,你看如何”
聞歸不想和他廢話,但關雎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下意識地止住了步伐。
“再說了,聞老師,你就這麽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麽傷害他的事情嗎失控的lh是什麽樣,你應該比我一個og要清楚許多吧。”
關雎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笑吟吟地說道。
聞歸沉默了,盡管他對關雎的行徑十分反感,但卻不能不承認,關雎的確戳破了他心裏最大的恐懼。
lh激素失控。
他一直在回避著這個問題,回避著自己可能有一天會在易感期的壓迫下瀕臨崩潰,最後失去理智對裴知故做出許多過分的事情。
激素失控狀態下的lh和沒有理智的野獸無異,隻會遵循自己內心的而行事,比起病態失控,更像是一種退化,對暴力、痛苦、絕對占有而帶來的刺激進行無限放大,最終徹底失去人性和道德約束。
和og的發情期一樣,隻有徹底宣泄完自己的才能恢複正常。
事實上這種情況在徐時第一次給他檢查的時候,就已經提醒過他了。信息素的極度不穩定態隨時可能會引發失控。
他知道,卻也無能為力。
離開裴知故和強迫裴知故,無論是哪一條路他都不想走。
聞歸靜靜地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目光沉沉。雖然聞歸沒有在他身上施加威壓,但關雎還是覺得自己的精神驟然有些緊繃。
他眉尖一挑,故作無辜地問他:“聞老師,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聞歸的耐心徹底告罄,他剛想撂下一句「關你屁事」直接離開的時候,緊閉的房門卻忽然被人推開了。
門外的人接過了關雎的問題,語氣平靜地對他說道:“這就不勞關先生費心了。”
聞歸聞聲轉頭,看到來人後嗓子一緊,輕聲喚了句:“吱吱……”
聽起來幹巴巴的,還有點可憐。裴知故在心裏稍作評價,也沒有計較聞歸的稱呼。
他在門外聽得完完整整,隻覺得有些好笑。
裴知故正視著麵前的關雎,分明是沒有什麽威懾力的目光,卻讓關雎覺得比lh的威懾還要讓他難受。
像一把無機質的手術刀,一寸一寸地把他切開了,連皮帶肉甚至是骨頭都暴露的幹幹淨淨,無處隱藏。
明明隻是一個bet,明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bet……
關雎暗自咬了咬牙,但麵上還是扯了個營業式的微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笑眯眯地說道:“是裴老師呀,我剛剛隻是和聞哥開了個玩笑,裴老師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啊,既然裴老師來了那我就不多打擾了,聞哥回見呀!”
說著就徑直走出了休息室,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聞歸沒有在意關雎的動向,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裴知故,伸出手來想握一下他的手腕,但被裴知故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裴知故沒有其他的反應,隻是斂起了多餘的表情,對他淡淡地道了一句。
“回去再說。”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還挺期待聞歸崩潰一下就是可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