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七）
    第二天,節目組按時敲響了聞歸和裴知故家的房門。
    今天的約會地點是由裴知故安排的，聞歸在前一天並沒有問出具體的地點。
    所以幹脆也不再多打聽什麽,從早上起床開始就把一天的行動主導權交到了裴知故的手裏。
    隻不過一直等到節目組都來了，裴知故也還是不緊不慢的,絲毫不著急和聞歸一起出門。
    甚至吃完飯後還有心思給昨天插進花瓶裏的向日葵噴點水。
    看得直播間裏的粉絲都急了。
    【所以今天裴教授到底要去哪裏約會嘛,我好奇這件事好奇得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了】
    【就是說，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並沒有說在座的各位是太監的意思】
    【啊啊啊你倆快給我去約！會！這種花花草草就交給禮物寶貝去照顧就好了快走快走】
    【禮物：這不合適吧（蠢蠢欲動）】
    眼見著桌上的電子鍾很快就跳到了“:”這個數字上,裴知故才終於有了出門的意圖。
    他抬頭看了一眼手表,然後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聞歸倒是聽話，很快就換好了衣服，跟著裴知故一起離開了家門。
    節目組安排的車一早就停在了樓下等著他們，等他們上車後,車子一路就開出了小區,往文化創意中心駛去。
    聞歸雖然好奇,但最後還是按捺下了詢問的想法,畢竟都等了這麽久了,他不差再等上一段時間。
    漫長的等待會讓驚喜更有價值。
    與此同時,另外三組嘉賓也或早或晚地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約會。
    最先出門的依然是江雲和許停舟。
    江雲帶著許停舟來到了一家浮潛俱樂部。站在俱樂部的門口,她對著鏡頭笑著解釋了一番。原來在她和許停舟約定的伴侶計劃裏,有一條就是去珊瑚島潛水。伴侶計劃裏寫滿了她和許停舟對未來的期待。
    比如去珊瑚島潛水,比如去默罕沙漠裏去拍落日,又比如躺在凍硬了的喀拉克湖麵上去看極光……
    或許是他們骨子裏有著浪漫的瘋狂,所以每一項計劃都聽起來有些幼稚,甚至不切實際。
    但事實上，這份伴侶計劃她和許停舟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他們每一年都會休息幾個月的時間拿來旅遊，在他們家裏有專門的一個房間用來放他們旅遊過程中拍下的照片以及其他紀念品。
    去珊瑚島潛水是很早就定下來的計劃，隻不過因為許停舟不會潛水才漸漸擱置了。而江雲則是會潛水的，在客廳的牆角還擺著一張她和鯊魚共潛的照片。
    所以今天她是來帶著許停舟學潛水的。
    她想和許停舟去珊瑚島，那裏的沙灘是粉紅色的，海水像是剔透的綠寶石。海裏很安靜，仰頭看上去，有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漂亮，熱帶魚群聚在一起，細小的貝殼隨著海浪衝上了岸。
    她想帶著許停舟去看看，她見過的海底。
    不隻是海底，還有很多、很多，她見過的大自然的奇跡。
    以後細數起來，每一個地方都會打上「江雲和許停舟一起來過」的標記。
    【雲姐真的是一款我的夢中女】
    【確實，又酷又颯還兼容溫柔和陽光，粥粥好福氣】
    【雲舟一定要一直一直走下去！】
    在江雲和許停舟出門不久之後，秦名和楚存星也來到了他們的約會地點——空中花園——楚存星曾經布展過的地方。
    楚存星是年少出名的天才，十幾歲的時候就被c聘請成為了其子品牌d的首席服裝設計師。
    c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奢侈品集團，旗下擁有五十多個子品牌，其中d就是c集團時裝及皮革製品中最為老牌的時尚消費品牌。
    楚存星在d工作了十年的時間，為d留下了許多行內外皆為驚歎的經典秀場，甚至以一己之力改變了d數百年來古老保守的設計風格，將d一貫以來的優雅風格和大膽先鋒的設計理念相結合，誕生出了一個屬於楚存星的熠熠生輝的時代……
    同時，他和秦名因為一場春夏高定秀而相識，幾乎沒有猶豫地同意了秦名的追求，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墜入了愛河，然後兩個人在國外閃速隱婚。
    在遇到秦名之前，楚存星也是不相信會有一見鍾情的。
    直到三年前，楚存星離開c回到國內開創了自己的獨立品牌「str」。
    而空中花園正是楚存星歸國之後舉辦的第一場時裝秀，同樣也是在這場秀上，他主動公開了自己和秦名之間的伴侶關係。
    秦名是他的繆斯，他的摯友，更是他的愛人。
    【嗚嗚嗚三年前的那場秀我願稱之為無法超越的經典】
    【+，秦名閉場的時候穿著那身禮服緩緩單膝跪在星星身前行騎士禮的那一幕現在還是我的電腦壁紙】
    【而且那身禮服是非賣非借品，真好，三年後我還在為名星的愛情落淚】
    比起江雲和許停舟、秦名和楚存星這麽轟轟烈烈又浪漫至極的選擇，陳抒選擇的地方就顯得樸實無華了許多。
    她選了一家老城區筒子樓的胡同口的早餐攤。
    這個早餐攤看起來在這裏有許多年頭了，招牌和桌子都已經磨損掉了棱角，漆掉之後露出了裏麵光禿禿的木頭。他們來的很早，這裏才剛剛起攤。
    陳抒說，這是她和趙竟以前經常一起吃早餐的地方。那個時候他們就住在這個胡同盡頭的筒子樓裏，一個在五樓，一個在四樓。每天早上趙竟都會從樓上跑下來敲門喊她一起去上學。因為他們父母工作很忙，幾乎沒有時間給他們做早飯，所以每天上學前他們兩個就在這個早餐攤草草解決一下早飯。
    趙竟喜歡喝豆漿配四根油條再帶一個茶葉蛋，而她則更喜歡吃澆了鹵汁的豆腐腦再加一個水晶包。
    當時這樣的一頓早飯隻需要三塊五，老板娘為人也和善，認熟了他們常常還會再多給他們加一個蛋。她和趙竟每天都會通過剪子包袱錘來決定這個多出來蛋給誰吃，但是每次趙竟都會輸給她。
    隨著這幾年城市的發展，早餐攤也從原來的三輪車慢慢有了門頭房，固定在了胡同口這個地方。
    陳抒和趙竟在這裏又點了一份同樣的早餐。味道和記憶裏好像沒有什麽變化，隻不過給他們送油條和豆腐腦上來的人從當初的老板娘變成了老板娘的兒子。
    其實到後來她才知道，那個雞蛋並不是老板娘主動送給他們的，那是趙竟特意買給她的。
    趙竟還是多買了一個雞蛋給她，然後像很多年前一樣和她比剪子包袱錘，又一次輸給了她。
    【唉，青梅竹馬的愛情我果然百嗑不膩】
    【陳姐啊，竟哥怎麽可能每一次都會輸，那明明就是故意的】
    【嗚嗚嗚初戀yyds青梅竹馬yyds！】
    ……
    等到其他三組嘉賓差不多都到地方後，聞歸和裴知故的車子也緩緩地停在了藝術中心的門口。
    中海市的藝術中心常常會舉辦各種各樣的展覽，有時候是畫展，有時候是雕塑展，又或是一些其他視覺藝術的小眾展覽。
    看著展覽館旁「藝術中心」幾個鐵藝大字，聞歸把目光轉到了裴知故的身上。
    節目組的跟拍攝像把鏡頭對準了裴知故，等著他的回答。
    裴知故不著痕跡地抿了一下嘴唇，語氣平淡地解釋道：“今天是章挽紀念展的最後一天，我想……”
    他抬眼瞥過了聞歸，聲音微頓。
    然後接著說道：“你或許會喜歡。”
    章挽是上個世紀轟動一時的知名演員和歌手，他獨自盛開成了半個世紀的不衰神話，於八十二歲時壽終正寢，去世前給世界留下了最後一部未完成的作品。
    這部隻拍攝到一半的電影最後作為紀念版放映了出來，成為了影迷們心裏永遠的遺憾。
    其中就有聞歸。
    章挽是聞歸最敬佩同時也是最喜歡的演員，甚至影響了聞歸走上了成為演員這一條路，他的第一個最佳男演員的獎杯，就是章挽頒給他的，當時章挽還對他說了一句，你會成為一個前途無量的好演員。
    裴知故曾經聽聞歸說起過好多次，於是就記在了心裏。
    所以那天節目組讓選定約會地點發過去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選在了這裏。
    他知道，這個地方和節目組給出的要求並不相符。這裏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聞歸來說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他們沒有在這裏見過麵，也沒有在這裏約會過。
    他靜靜地看著聞歸。
    藝術中心門口人來人往，哪怕已經到了最後一天，為紀念章挽而來的粉絲依然不少。聞歸和裴知故站在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從他們身旁經過，他們像是嵌在河底的兩塊石頭，沉默地分開了河流。
    聞歸說不上來自己心裏究竟是怎樣的情緒，有點欣喜，然後微微發酸，心髒的一角有些軟脹，悶得在他的胸口，好像被灌進去了一大杯檸檬水，酸過勁兒後隻剩下了淡淡的甜味。
    他淺淺地彎起了嘴角，抬起手想要把裴知故擁入懷抱，但最後還是克製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拂去了他肩上的一根頭發，低聲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裴知故不知為何聽到聞歸的回答後，心底忽然鬆了一口氣。
    的確，他選的這個地方不符合節目組的要求。
    但是如果聞歸喜歡，那或許也算一種值得紀念的意義。
    作者有話說：
    今天順便嗑點其他幾組嘉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