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前路

    時光長河。

    李牝的心神完全投入其中。

    “無論什麽時間線，屬於誰的時間線，當永恒者的目光集中在這條時間線上時，這條時間線就會被永恒這收束、歸納。”

    他整個人和時間線融為一體，就像是成為時間本身，又像淩駕於時間之上。

    “然而，永恒者目光所及，甚至間接的目光所及都能收束一切所能感知到的時間，卻並不意味著時間線隻有永恒這一條。”

    李牝抬頭仰望。

    目光仿佛自自身代表的這條時間線穿梭而過，看到了自己這條時間線以外的東西。

    盡管當他的目光掃過這條時間線時，這條時間線自然而然的被他所收束，但……

    他所“看”到的時間線，太多、太多了。

    就像某個人，擁有“看到”目標即降服目標的能力，可仍然降服不了整個星球的生靈。

    他的生活範圍才多大？

    他一天能接觸到的生靈有多少？

    而一顆星球上的生靈有多少？

    宇宙星空又有多少顆星球？

    無以數計，無可計算。

    當李牝真正將目光投向這個方向時，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就像一個身懷神異的人類，抬頭仰望浩瀚無垠的宇宙，觀看著數量多到窮極一生，都無法計算完畢數字的星球，哪怕他最終已經成為了這顆星球的霸主，主宰著這顆星球上所有的物資、資源，這一刻……

    仍然會產生一種發自內心的渺小。

    而時間線的真實數量，比宇宙中繁星的數量多得多。

    縱然他目光所及，就能收束億萬萬條時間線，可幾乎每時每刻，又有億億萬億的時間線衍生。

    這億億萬億的時間線又會因為一些新的變量，幾何性的誕生更多的時間線。

    一個生靈，永遠不知道自己一瞬間究竟能產生多少想法。

    而時間線的數量，多到比擬人類思維碰撞產生出來的無數念頭。

    這種念頭具體有多少？

    連人本身的大腦思維也計算不清楚。

    可能是1，也可能是無限。

    當他開始產生想象，湧現的念頭，就永遠不會停止。

    “永恒。”

    李牝道了一聲：“所以……一切的時間，終將會有一個源頭，一個核心……而那個源頭，那個核心……”

    他猛然攜時光長河而起，直接循著所有時間線衍生的方向溯流而去。

    “就是起源！亦是……主導一切的命運！”

    超脫起源！

    打破命運！

    而隨著開始溯流向前，一些原本他未曾注意到的東西亦是呈現在他眼前。

    首先看到的，也就是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他自己。

    他為何而來。

    他的洞悉天賦又源於何處。

    帶著這個想法，他的目光落到了他凡人時期，也就是藏龍市，他剛剛來到蓋亞星的場景……

    片刻，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異樣。

    “居然？”

    不是“李求仙”！

    他的洞悉天賦也好，穿越之舉也罷，居然……

    都不是來自他預想中的那位觸及到命運的李求仙。

    而是……

    “虛無。”

    李牝的目光循著一個方向望去。

    一尊偉岸的存在靜靜漂浮在寒獄星淵的某一處，似乎是死了，但又仿佛還活著。

    可細細一看……

    他確確實實已然死去。

    這個結果，真的很讓李牝意外。

    “為什麽……”

    他心中帶著一個謎團解開後卻產生了更多謎團。

    洞悉天賦相較於天生真靈來……

    似乎確實有點類似。

    而他和虛無的出身……

    李牝目光一轉，他能夠輕易窺得虛無大帝的時間。

    可考慮到如果他看透虛無大帝的未來，他的時間線就會被自己收束、恒定。

    於是，他將目光轉向了那座早已被自己破開的虛無神藏世界，抵達了虛無神藏世界尚在的時間點，通過虛無神藏世界直接找到了百裏竹，再自百裏竹的時間線中不斷向前追溯，經曆億萬年歲月，來到了上古星界時代破滅之前。

    一個……

    永恒湛淵尚未斬斷他永恒路，而虛無大帝亦未曾變成虛無大帝的時代。

    “百裏青鋒、李勿之……”

    李牝徐徐回望。

    當真相終於在麵前揭曉，哪怕此刻他已經修成了永恒者，仍然感到思緒一陣停滯。

    好一會兒，他才歎息了一聲：“所以，其實，我並不是‘李求仙’的第一選擇麽？”

    他的第一選擇……

    是虛無大帝。

    “原來，我們真的來自同一個地方……”

    李牝道了一聲。

    他當年通過虛無神藏世界回到過那位虛無大帝穿越過前的地球。

    那個地方十分相似，但又略有不同。

    可現在看來，兩個世界，兩個人，就像兩個不同的可能，走向兩種不同的結果。

    李牝突然就想到了什麽，目光一轉，落到了當年他第一次入虛無神藏世界時見到的真正的虛無大帝。

    那個時候的虛無大帝，望向他的目光……

    深邃而惆悵。

    “假如……他能有你的堅韌不屈，假如……他能有你這樣對生命的熱愛……假如，他也能無畏無懼、躊躇前行，或許，他身上綻放出的‘生命’‘存在’的光輝，也能像你一樣璀璨……”

    這一刻，李牝徹底明白了。

    他看著虛無大帝……

    發出了那陣最終的歎息。

    “其實……我並不很伱……”

    深邃、空洞、而虛無。

    “可是……命運……”

    這個“你”是誰？

    李牝沿著一切的時間，向上回溯。

    終於……

    他看到了。

    那個人。

    “李求仙。”

    李牝道。

    他將這些時間線進行了一番整理，真相躍然於紙麵。

    “你選擇了他……但他並沒有接受你的選擇，又或者……命運的幹涉，使得他並未按照你的要求執行下去……於是，他失敗了，幾乎和你一樣，沉淪在永恒的空、永恒的無中。”

    李牝說著，頓了頓：“於是，你才選擇了我。”

    所以，他的洞悉天賦和天生真靈相似，卻又不如天生真靈。

    而在他沒有接觸到虛無大帝前，他根本沒有觸及過“李求仙”的概念。

    那是因為，他自己估計也沒有對他報以太大的希望。

    畢竟，精心培養，賦予蘊含時空特性之軀、天生真靈的百裏青鋒都失敗了，何況他一個僅僅攜帶了一項“洞悉”天賦的李牝？

    可結果……

    李牝的表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盡管過程有些曲折，但無論如何，說我是你的傳承者，倒也沒錯。”

    李牝道了一聲。

    他將目標從這些真相收回，沿著這一切的根源，望向了李求仙。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什麽，目光更是越過了他，望向了更遠處那位永恒者。

    他看到了那位永恒者追溯時光長河。

    他看到了那位永恒者在某個時刻想殺死李求仙，卻又在另一個時刻救下了李求仙。

    他還看到了那位永恒者站在“起源”麵前的絕望和無力，最終……

    將希望留給了後來人。

    也就是……

    “我。”

    李牝道。

    “改變永恒者真正想法的，就是命運……但……卻又不是我所理解的命運。”

    李牝望著那位竭盡全力，哪怕將自身的時間概念盡數消磨殆盡，仍然要奔赴向那個源頭的身影：“結果，都是永恒隕落，但性質卻截然不同，一者，是命運幹涉了永恒，從而讓永恒奔赴死亡，另一者，卻是永恒明悟了命運，以一種決然的意誌點燃不屈的信念，朝著永恒的方向發動必然隕落的衝鋒……”

    李牝的身形仍然不斷向前、向前。

    明悟一切真相的同時，兩道身影亦是在和他漸漸重合。

    李求仙……

    他的道路被永恒湛淵斬斷，但這一過程……

    不合邏輯。

    他已經完成了過去、現在、未來的融合，卻被橫空出世的湛淵先一步成就永恒，斬斷了永恒路。

    於是，不甘放棄、不甘失敗的他竭力尋找、探索，最終……

    他發現了命運的存在。

    他試著向永恒湛淵證明，證明命運的存在。

    結果湛淵根本未予理會。

    某一刻……

    也就是李牝將歸零送回未來成就一號的那一刻，湛淵察覺到了命運的力量。

    於是，他走出了身為永恒代表的“終極”之境，朝著超越“終極”之上的“命運”發起了衝擊。

    李牝繼續向前著。

    循著某個人開辟出來、引領出來的道路向前。

    最終……

    他重新看到了理論上早已經消失在時空線上的永恒湛淵。

    他追上了他。

    或者說……

    他帶著他，來到這裏。

    於是，在他看到永恒湛淵時，永恒湛淵的目光亦是轉了過來。

    似乎是回望過往，又似乎是為他傳遞信息。

    而那些信息是……

    “我隻能幫你……走到這裏了。”

    他沒有說話，但李牝看著他時，自然而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尊永恒者在唏噓，在感慨，甚至……

    在自我嘲笑。

    嘲笑自己過往的鼠目寸光。

    良久，他喃喃歎息：“永恒……命運……”

    下一刻，他身上的時間線頓時斷裂，屬於他永恒者的特性，漸漸被時光長河衝刷著、消亡著，由恒定，變成無數可能，順著時間長河，沿著屬於他的時間線流淌而去。

    “未來……靠你了……”

    祝大家新年快樂，龍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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