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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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初甚至不要臉的追到他宿舍樓質問:“你為什麽要刪我微信,我是哪裏得罪樓你,你說啊,一聲不響就把人微信刪了,你這樣…。”餘初好像還是沒有辦法對他說出難聽的話。
沈舟鶴看著她沒有任何的表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從心底裏透出來的寒意,讓久經沙場的餘初都有點害怕,比被直接打一巴掌還要可怕。
他說:“怎樣”是在質問她剛才沒講完的話,餘初被堵到啞口無言,弱弱道:“沒怎麽樣。”她真的好嚇人,有時候餘初真覺得他有兩副麵孔,一副天使,一副惡魔,如今變是惡魔。明明比自己小兩歲,但是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場,可以把自己碾碎。或者說他的氣場本就是如此,餘初是被他的外表鬼迷了心竅,一直忽略罷了,如今被他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
他繼續道:“我跟你朋友都不算,刪了幹淨,別再來煩我了。”最後那幾個字出來,完全是咬牙切齒,字字警告。
餘初呆愣在原地,待他走遠,才回過神來,深深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軀才放鬆下來。她就在他的宿舍樓下待了好久,看著在冥想,腦子卻是一片空白,她看著天恍然若失。她不知道怎麽回的宿舍。
其實他在樓下站了多久,沈舟鶴便在樓上看了多久,心情並沒有好到哪裏去,也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好像更加的沉重了。
舍友們見她一副失魂落魄之象,嚇到了。
梁笙分析,得出來判斷道:“你竟然有了一種失戀的狀態,匪夷所思。”
趙晨微還是照常的很關切她道:“你怎麽了。”
餘初眨了眨眼睛,看著趙晨微反問道:“我怎麽了嗎”
關淑羽臉洗了一半,便匆匆出來看好戲,手上,臉上沾滿了泡泡,出來便問:“誰失戀了。”
趙晨微和梁笙,回頭看著她,自動讓出條道來,讓她看清現在失魂落魄的餘初。
“你最近沒戀愛啊,怎麽成這樣了。”關淑羽道
餘初不去理會她們,看著她們這個牛鬼蛇神,多半已經找回了神誌,泄氣道:“太難追了。”關淑羽好奇問:“還追嗎前幾天不是還誇他說他最好嗎他怎麽你了。”
餘初瞬間露出一張誇張的哭臉,訴苦道:“他恐嚇了。”
看著她這副,做作的樣子,大夥都知道她沒事,也就不搭理她了。
晚上餘初又做了一個好長的夢,起來時已經汗濕衣襟,連額角的碎發都貼到了臉上。煙頭燙傷的疼痛感依然曆曆在目,以至於手甚至有些控製不住的發抖。她忍不住去揉著右手的手腕,攥得越緊越感覺到疼,久久才平複心境。
又盯著手上的珠簾護腕望了好久,這是她奶奶給她親手縫製的,綠色的小珠子串成的護腕,也可以說是首飾,像巴掌一樣寬,有點誇張,所以看起來更像是護腕。
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洗澡還是其它,從來沒有人見她摘下來過,好像真的愛不釋手,好像戴了很久,以至於款式都有些陳舊了,與她一向光鮮亮麗的服飾格格不入,倒像是複古風。
這些日子,餘初真的消停了,沒有再去騷擾沈舟鶴,她自己也有這是騷擾的認知。
轉眼之間竟然到了十月末,天氣也突然變得神鬼莫測。今年的雨季來得違實是晚了,以至於學校的荷塘都要幹了。
後來這雨是說下就下,觸不及防。天空響起了一驚雷,轟頂,像炸開了天際。教學樓好像都能感覺到了抖動,教室上打瞌睡的人,都興奮了起來。全都被窗外的天光吸引,隨即瓢潑大雨傾盆灌下。就像天空中漏了一個大窟窿,要把整個夏季積攢的雨水,一次性倒出。
更像是雨神發了瘋,任性的到處施法。下午的課下完,雨還是下著,不過已經淅淅瀝瀝,不算大了。
道路上嘩啦啦的雨水,像洪流一樣留到下水道。已經開始夜幕降臨了還是烏雲遮住了天空。
路燈早早的亮了起來,路上人攜著人,陸續離開,急匆匆的腳步,踏出陣陣聲響和晶瑩剔透的水花。
還有一些沒有帶扇的被逗留在了教學樓下。或許是等著順路的給他們送傘,或者是等雨停下來。幸好餘初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煩惱,她的背包裏時時刻刻都會帶一把傘,為了遮陽,也為了不時之需,不巧這不就用上了。
餘初從教學樓裏出來,一眼便看見了門口的沈舟鶴,竟然平生第一次慫了,沒有像往常一樣歡欣鼓舞一般的湊上去,甚至路過都略顯費勁。她站在教學樓裏透過落地窗看他,其實她隻是累了,需要休息兩天,等她養精蓄銳完又是一條好漢。
其實有很多人,給他送傘了,全都是女同學,結果顯然,他一個沒要。餘初在窗內看著,肚子咕咕直叫,人也都陸陸續續的走了。餘初心裏抱怨道:怎麽方知洲還不來給他送傘。
天外最後一抹微光也消失了,夜晚真正來臨,餘初也快要餓到暈厥了。
她看著自己手裏的雨傘眼眸一轉,大步走出教學樓,走到沈舟鶴身邊,不動聲色把雨傘塞到他的手裏:“給你。”
便一個人頂著雨,跑入了黑夜。全程她都沒有看沈舟鶴一眼,沈舟鶴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睛先被吸引,隨著她的身影,在雨夜中奔跑,很快連身影都看不了。
他捏著手中的雨傘,滿臉的無措。
方知洲終於姍姍來遲,看著沈舟鶴手裏的扇,有些不滿道:“你不是有傘嗎,還是這麽娘裏娘氣的。”說這伸手便要拿來瞧一瞧,被沈舟鶴拍開了。
沈舟鶴有些莫名的怒意:你可以再晚些嗎”
方知洲很無奈和冤枉,辯解道:“老師拖堂,怪我啊。”而且自己有傘,還要使喚人,這臉瞬間也不高興。
“不是,我說你這傘是空氣做的啊,又不能碰,又不能用的。”方知洲有些抱怨,被老師留堂也就算了,下課好要千裏迢迢過來接送大少爺,而且人家還嫌棄。
宿舍門哐的一聲被打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餘初,你是掉進了池塘了嗎”關淑羽手裏捏著咬了一半的蘋果,嘴裏的碎末甚至還沒有咽下去,話一說完,差點要嗆到自己,梁笙忙給她拍了拍背。
趙晨微也是一臉錯愕:“你不是說你帶傘了嗎。”下課之前趙晨微看到下著雨,便有詢問她有沒有帶傘,看著她這副狼狽樣,所以有些始料未及。
餘初倒是一臉無所謂,用毛巾擦拭著打濕的頭發和臉上的雨水,看著還有幾分得意:“送人了。”語調輕佻又歡快。
三張驚訝臉,梁笙略帶譏諷道:“你可真大方。”關淑羽默默認同,接了一句:“自己淋成這樣子,唯一的傘還送人了。”無奈到搖頭。
關淑羽更加十分好奇是誰這麽大的能耐,讓自私自利的餘初,幹出如此舍己為人的壯舉:“冒昧問一下,誰啊。”
餘初看著她們一個個臉,嘴角巧笑:“自然是沈舟鶴。”
關淑羽被她的行為無語道,無奈的搖頭:“看不出來啊,你這麽戀愛腦了。”
餘初不予理會她們的苦口婆心或是冷嘲熱諷道“你們懂什麽,這叫苦肉計。等我把他追到手了,我愛怎麽使喚就怎麽使喚,現在自然得先對他千依百順,隨叫隨到。”落下這句話,便懶懶散散拎著衣服去洗澡了。
…
沈舟鶴翻看著手機,才想起來,他已經把她的微信刪了,又看了看這傘,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有更多的是,她離去的背影,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這麽大的雨,她淋著回去,肯定是要濕透了,會不會生病。
看起來挺聰明的,行為怎麽這麽笨。而且她似乎在躲著自己,是因為那天把她嚇到了嗎我明明要的就是這種結果,為什麽現在糾結的還是自己。
想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明天找個時間親自把傘還給她吧。
這之後餘初又消失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餘初都會消失幾天,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久而久之,大家習以為常。
沈舟鶴不知道哪裏打聽到了餘初上課的時間,拿著傘等在教室尋人,可是陸陸續續人來人往,都沒看見人,倒是迎來了一眾看客。
關淑羽認出了他手中的傘,知道他是來找餘初的,便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你是來找餘初的嗎”
沈舟鶴點頭,直接問:“她人呢”
關淑羽老實交代道:“她請假了,估計還要好幾天才回來。”關淑羽看著他手中的傘道:“你是來還傘的,你給我吧,我和她一個寢室的。”
沈舟鶴當然知道她們是一個寢室的,把傘給她自然是萬無一失的,但是當她把手伸過來時,他又退縮了。
沈舟鶴說:“我自己拿給她吧。“說完轉身便走了。
關淑羽落空的手,滿臉的莫名其妙,突然好像又明白了什麽。有點欣慰,看來她要苦盡甘來了。
……
山上出現了兩個人,一前一後,沒有交集,一路無言。餘初著一身黑色運動服,手裏拿著一束包裝好的桔梗花,神情前所未有的寧駿。後方女人,四十出頭,也是一身黑衣,烏黑微卷的長發,皮膚雪白,長相端莊大氣,明豔動人,配上精致的妝容,一看就生活得很體麵。更加引人矚目,一雙桃花眼,即便有了點歲月的痕跡,也掩蓋不了與生俱來的瀲灩,不用看都知道,年輕的時候一定是極為好看。
墓碑上三個大字“餘淨華”
餘初放下花,看著墓碑,眼神專注,神情卻落寞“奶奶,我來看你了,還帶了你最喜歡的桔梗花,是我親手包裝好的。如果你在的話,你肯定又會說,瞧,我們星星手就是巧。我一切都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又好好長大。而且我還長高了厘米,和你年輕時一樣的漂亮一樣的高…”餘初話語沒有任何的波瀾,就像是敘說著平淡無奇的事情。
餘初和奶奶聊了好久,大概都是些沒有意義的生活瑣事,一些她從來不會和別人講的事,但是每次奶奶都會耐性的聽著,一一給出回應。
下山之時,天已經有些灰了,背後的女人喚住了她:“餘初,回家吃個飯吧。”沒有任何的感情,像是傳達或是走個流程。
餘初沒有回頭:“不了,學校挺忙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隻是個借口。女人也沒有再說什麽,很客氣的道:“照顧好你自己。”就像主人是對客人,隻是客套一番,其實沒有別的意思。你照顧得好自己也罷照顧不好自己也好,之後都跟主人沒有關係了。
餘初不想再聽她一句廢話,道了聲:“嗯。”便加快了腳步,像帶著滿腔怒火卻落荒而逃,這就她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回到小鎮裏,天已經黑下來了。這裏是她從小居住的地方,她其實也並沒有很喜歡這裏,因為這裏的人對她也不好,這裏的大人不喜歡她的,小孩子也欺負她,但是奶奶家在這裏,這裏是她唯一的家。
餘初艱難的爬上五樓,拿出鑰匙開門,年久失修的緣故,門上已經生了鏽,還有門鎖裏也生了鏽,很艱難才開了門。餘初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住兩天,然後不做別的,就收拾房間。打開的那一刻,一股黴味和粉塵的味道撲鼻而來,餘初忍不住捂上了嘴巴,咳嗽了兩聲,玄關的燈竟然也壞了。
餘初走進房子,放下手中提著的購物袋,房子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兩房一廳,典型的小家庭戶型。沙發背景牆上掛滿了餘初每個階段的照片,時間靜止到她初中畢業,然後沒有增加了。
餘初拿出工具擦洗了一遍廚房,最後簡單的做了一碗麵,填肚子。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準備洗漱睡覺,其它的等明天再繼續。
她驚訝的發現,陽台上的花竟然還沒有死,而且有越長越盛的地步,原來是陽台上的水管一直有漏水,養活著它。這是她去年的時候一時興起,買的一盆茉莉花,沒想到今年回來還見到花開,而且有一個淡淡的清香,這是她這一天之中最開心的事情了吧。
餘初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開燈睡,她開了房間裏的所有燈,才安心的躺上了床。破天荒的摘下了帶到脫色的珠簾護腕,可能是久久包裹的原因,膚色和其它的地方略有不同。更加讓人觸目驚心的是,手腕上還有斑駁點點的疤痕,原來護腕不是裝飾,隻是為了掩蓋背後的疤痕。
餘初把護腕放在枕邊,如釋重負,今夜她破天花的睡得特別的安穩,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