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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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薛老板在自己的阻攔下放開了握槍的手,何大少爺也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隻有眼前這個毫不知情的老婆子仍在不知死活地肆意勒索。
    不堪入耳的言語讓何溫言眉頭緊蹙,往前走了一步,朝著在場的眾人冷靜解釋道:“我們的護士發現這位大娘曾經將我們的治療名額轉手賣給別人,賺了差價。所以,我們不會再讓她占了今日的醫療名額了。”
    由於臨時醫院的人手不夠、醫療物資有限,所以每日的治療名額也是有限的,如今一般優先供給重病患者。
    一旦有人搶占了今日的治療名額並高價賣出,這便意味著百姓需要花費更高的代價才能進行就醫,意味著可能有一位重症患者得不到及時的治療。
    老百姓最喜歡看熱鬧,但隻要事情關乎自身,人們的態度立馬發生變化。
    何小大夫的話音剛落,這大娘就發覺周圍人看自己的目光頓時改變了,她悄悄打量著四周,頓了頓,心虛地解釋道:“那家人得了急症,托我排了個隊伍而已。”
    她也就是從中賺到了一點小錢罷了。
    “呸,別人的救命錢你也想掙,也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被閻王爺拔舌下油鍋!”
    “人家何小大夫開了家醫院,一位病人隻收十銅板,沒掙到多少錢。錢倒是都被你這種二道販子掙了去。”
    說話的女人是一位病患的家屬,她的丈夫是航海的水手,一家子人就指著他拿命跑海掙錢養活。結果她丈夫跟著商船出海回來就得了霍亂。
    原本精壯的漢子,短短幾日便虛脫得快成幹屍了。女人花了大價錢請來了大夫,結果幾帖藥下來還是沒能止住丈夫的腹瀉。
    最後還是在鄰居的介紹下找到了何家醫院,隻花了十文錢就保住了丈夫剩下的半條命。
    因此,女人便將何小大夫和何家醫院視為救命恩人,萬分感激。
    這老婆子死後會不會下地獄被閻王爺懲罰,尚不可知,可在場還有一個薛閻羅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最後,薛老板還是在何大少爺的勸說下,才決定派人押著這個鬧事的老婆子去警局見官。
    這大娘一聽要見官坐牢,立刻扭動著被捆住雙手的身體,大哭大鬧起來。
    薛霖臉色陰沉,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去蹲局子,否則落在我手上,能不能保住一條性命可就不好說了。”
    老婆子知道眼前男人不好惹,瞬間閉上了嘴,隻敢懦懦道:“我選擇坐牢,我選擇坐牢……”
    薛老板不再看她,揮手讓人把她帶走。
    “你嚇唬她做什麽你真敢動手殺人不成”何大少爺見薛老板一秒化身薛閻羅,調侃道。
    卻見薛霖衝他挑了挑一側的眉毛,得意道:“這種人我見多了,聽不懂人話的,就要嚇唬嚇唬才老實。”
    何溫言被他逗笑了,拉著他往後院走:“前邊都是病人,你呆在院子裏,等到傍晚便和我一同去舅舅家見見外祖父。”
    “那我讓人將你爹送來的東西,都先搬去後院吧。”
    兩人正說著話,茗蘭就跑了進來,對何溫言說:“何小大夫,前麵有人找您。”
    何大少爺略微詫異,他不常來簌州,在這兒也沒多少熟人。
    等走到醫院前頭時,何溫言才發現這人他並不認識。
    “您是”
    男人年過四十,穿著一身得體的馬褂,看著衣服布料便知不是普通人家。
    見到年紀輕輕的何溫言,他先是一愣,隨後抱拳拱手道:“您就是何大夫吧還真是年輕有為,醫術精湛呀!”
    一通客套話過後,這位中年男子才說明了來意:“在下是羅家的管家,特地來請何大夫去羅家替羅老爺治病。”
    何溫言皺起了眉頭,解釋道:“羅管家可能不知,咱們這兒不上門診治的。況且今日醫療名額也已經滿了。”
    羅家管家一聽這話有些不悅,可想到自家老爺的病情還是耐著性子勸說道:“規矩是規矩,可規矩的背後還有人情不是”
    就在何大少爺開始反思自己的規定是否太不近人情時,羅管家又說:“昨兒個便給傅夫人送去了一百大洋,若是何大夫嫌這錢少,還可以再加些。”
    何溫言聞言也是一怔,隨即表情嚴厲地看向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羅管家也有些傻眼了,他們傅家總不能收了錢不認賬吧!
    “何大夫,傅夫人收錢時可是給我們打了包票,說你一定能將我們家老爺治好的。”
    羅管家眉頭一擰,撂下狠話:“既然收我們羅家的錢,總要辦事吧!”
    “這錢既然是傅夫人收的,那你們去找她給你治去。”
    何溫言冷著一張臉,說完話便轉身離開了。
    他何家大少爺還從沒看過誰的眼色做事呢。
    羅管家也聽出何溫言話中的端倪,立即明白這大夫和傅夫人並不是一條心。
    交到傅夫人那處的錢,在何家醫院這兒壓根行不通!
    想清楚了這些,羅管家便氣衝衝地回府稟告自家老爺。
    一肚子火氣的可不僅僅隻有羅管家,何大少爺也同樣怒氣衝天。
    今兒個剛將一位買賣醫療名額的鬧事大娘押去見官,傅夫人就自己撞槍口上了。
    何溫言甚至等不到醫院下班就趕回了傅家。
    “言兒,怎麽這個點就回來了”
    傅老爺見何溫言急匆匆地趕回家也甚是詫異,如今傅老太爺的疫病已然康複,身旁不需要大夫隨時隨地地看護著了。
    “舅舅,我來找李氏。”
    何溫言幹脆直呼其名,也不喊那女人一聲舅媽了。
    何溫言冰冷的語氣和怒不可遏的神情讓傅老爺一驚,他奇怪地問道:“你找她做什麽”
    “她收了別人的銀子,要將我們醫院的名額賣給羅家。”
    麵對自家舅舅,何大少爺的憤怒中又多了幾分委屈。
    “豈有此理!”
    傅老爺大掌拍在了實木桌上,騰地站起身,對身旁站著的傅管家吩咐道:“去給我把李氏叫來!”
    傅管家聞言連忙點頭哈腰,跑去找傅夫人。
    此時,李氏正在房中數著成箱的大洋,樂得開花。
    “瞧瞧,還是這樣來錢快,才一個早上就掙到了一百大洋!”
    李氏的手在箱子中撥弄,大洋與大洋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改明兒我再介紹幾位病人,就能大賺一筆了。”
    李氏的表情充滿了貪婪和喜悅,滿心滿眼都是大洋,恰巧被來找她的傅管家撞見了。
    “夫人。”傅管家站在門口,輕聲喚道。
    瞧見有人進來了,李氏示意丫環趕緊將桌上的大洋箱子蓋上。
    “什麽事”
    李氏收起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假裝鎮定地理了理膝上的衣擺。
    “回夫人,老爺請您去趟正廳。”
    一聽這話,李氏雙眼微眯,有些困惑。
    平日裏傅老爺都懶得搭理她,今兒個怎麽會想到找她
    難道是她那喜歡吸血扒皮的娘家人又找上門了
    李氏心底琢磨不定,又多問了一句:“除了老爺,正廳裏還有什麽人”
    “表少爺也在。”傅管家抬眸看了眼眼前的李氏,老實交代道。
    何溫言
    李氏斜瞥了眼桌上裝滿大洋的木箱,眼神飄忽不定,心底開始發虛。
    走在正廳的路上,李氏便覺得腿下有些發軟了。
    等到了正廳,一對上傅老爺黑得如鍋底的臉色以及冷峻陰鷙的眼神,李氏立即明白自己所做之事已經全部敗露。
    可她還是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笑著問道:“老爺請我過來有什麽重要的事”
    李氏假裝自若得找了張靠椅坐下,掩蓋住自己腿軟得差點站不穩的現狀。
    身後伺候的丫環趕緊為夫人斟好茶水,恭敬地遞到夫人麵前。
    李氏接過茶水剛準備品上一口,傅老爺陰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還在裝你借著言兒醫院的名義,向別人斂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李氏的手隨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在她的手上,燙得她頓時將茶杯摔在地上。
    青花瓷盞落在青石磚上立刻碎成十來片,茶水在地麵上蜿蜒流淌。
    眾人看向地上破碎的茶盞,正廳裏的氣氛也隨著這聲脆響開始凝滯。
    “老爺,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李氏還想為自己狡辯上一二:“那些人不過是求到我麵前,想讓我幫個小忙。”
    “我們和言兒都是一家人,自家人說句話的功夫,就能替人家解決就醫的問題。”
    傅夫人這話是說得好聽,避重就輕地將重點放在親情上,隻字不提自個兒收了多少銀錢。
    傅老爺聞言卻皺起眉頭,別以為他不知道李氏一直忌憚著何溫言,生怕言兒被傅老太爺過繼到傅家,繼承了傅家的家產。
    現如今她倒是能說出和言兒是一家人這種話來。
    “你怎麽不說自個兒還收了羅家一百大洋!”
    傅老爺看著眼前假裝若無其事的李氏,氣得吹胡子瞪眼。
    舅媽借著外甥的名義進行斂財,李氏這是將他這個做長輩的臉,在外甥麵前丟了個盡。
    “我這不是看咱家的鋪子如今全都停業了,家中有多了十來號人。這吃飯、喝水哪一處不要錢”
    “就想著能收點銀子,好補貼家用。”
    李氏說得振振有詞,將她自己都說服了。
    聽到這話,傅老爺登時氣血上湧,頭暈目眩,腦門嗡嗡作響。
    何大少爺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李氏這是嫌棄他們住在傅府,卻沒給她交錢。
    何溫言轉頭看向舅舅,立即察覺傅老爺的神情不對,忙道:“舅舅,快喝口水緩一緩!”
    作者有話說:
    李氏下一章就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