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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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舒蘭醒來的時候,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
    屋內的窗簾在拉著在,窗簾買的是土布,那種最厚實的布料,幾乎是能把玻璃窗外的陽光全部給遮擋住。
    屋內一片黑暗,她有點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唯獨清楚的一點,那就是渾身都跟散架了一樣,昨兒的本來就因為困在礁石海灘上等待援救。
    在援救之前,她們幾個金雞獨立站了六個小時,生怕海浪衝上來,把她們卷走了。
    到了後麵,站著太久,小腿兒後來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再加上,昨晚上回來這一通胡鬧,這雙重後遺症疊加,感覺酸痛也越發明顯。
    想到昨兒的事情,薑舒蘭人忍不住紅了臉。
    想著,外麵都不早了,她在睡懶覺實在是說出去不好聽。
    隻是,剛要起身,薑舒蘭一打量,才發現自己好像換了個地方
    不在昨晚上那一間臥室不說,連帶著被單被罩似乎也換掉了
    想到這裏,薑舒蘭忍不住喃喃,“倒是還行。”愛幹淨,知道換個新的,免得味大。
    剛誇完,薑舒蘭在起身的時候。
    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忍不住揉了揉腰和腿,罵了一句,“王八蛋。”
    不知道在罵對方,還是在罵自己。
    “在說我嗎”
    周中鋒推門而入的時候,就聽見薑舒蘭這罵人的嬌俏樣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醒了”
    “哪裏不舒服”
    聲音帶著幾分關切,順帶拉開了屋內的窗簾,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戶,斜斜的打在薑舒蘭的身上。
    她本就皮膚白,這被陽光照著仿佛在發光一樣。
    原本清麗的眉眼,也因為初經人事,多了幾分嫵媚和美豔。
    讓人移不開眼。
    薑舒蘭忍不住瞪他,活動了下四肢,舒展了一個懶腰,頓時倒吸口氣,“我哪裏不舒服,你還不知道呀”
    “我渾身疼。”
    “都怪你。”
    聲音也嬌嬌的,人也好看,杏麵桃腮,豔若桃李,一雙眸子眼含秋水。
    若說,之前她是梔子花,清麗純淨,如今卻像是一個即將綻放的牡丹,美。豔又漂亮。
    “我給你摁摁像昨天那樣”
    周中鋒眸光晦澀了片刻,移開眼睛,過了好一會,聲音克製道,“好點了嗎”
    薑舒蘭閉了閉眼睛,滿足地喟歎一口氣,“舒服多了。”
    “對,就是你拇指摁的位置又酸又疼,這裏稍微用力一些。”
    “還有我腿,昨天在礁石上站太久了,還是有些痛,你也給我一起摁摁”
    周中鋒脾氣極好,也極有耐心,聞言,便讓薑舒蘭坐下來,單獨給她再次摁了下腿。
    薑舒蘭眯著眼睛,一臉饜足,“周中鋒,你要是專屬負責我就好了。”
    周中鋒手裏的動作一停頓,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又帶著幾分嘶啞。
    “就給你摁。”
    像是承諾。
    他也就隻給薑舒蘭摁過。
    薑舒蘭抿著唇笑,“算你還有良心。”
    話落,肚子就嘰嘰咕咕叫了起來。
    薑舒蘭有些尷尬,昨兒晚上吃完,又和周中鋒胡鬧了半宿,不餓才怪。
    周中鋒收手,很自然地牽著她,“桌上有飯,我熬了紅糖米酒釀雞蛋,這會約莫著快好了,應該能喝一碗。”
    薑舒蘭倏然睜大杏眼,好奇道,“周中鋒,你怎麽會這個”
    周中鋒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之前宋衛國媳婦坐月子,他去找得偏方。”
    這方子是當地人最喜歡的一種。
    薑舒蘭,“……”
    薑舒蘭額角跳了跳,“周中鋒,我沒坐月子呢。”
    “咱們就當先預習。”
    薑舒蘭,“……”
    預習,她怎麽就不知道,周中鋒還有如此一麵呢
    周中鋒見她呆住,忍不住笑了笑,這才去廚房盛了一碗紅糖米酒釀雞蛋,雞蛋是煮熟後,剝殼放進去的。
    所以哪怕是熬水了大半個小時,仍然還是白滾滾的,唯獨是浸入了紅糖汁,倒是頗為爽口。
    “嚐嚐”
    像是在獻寶。
    薑舒蘭看著端著碗的周中鋒,突然就安靜了下去,“周中鋒,那我以後還想吃別的怎麽辦”
    周中鋒吹了下熱氣,“我去學。”
    簡單明了,卻一下子給出答案。
    薑舒蘭忍不住笑了,“我也學。”
    喝了一口紅糖水,立馬甜到人心坎裏麵,“知道我為什麽想去食堂上班嗎”
    她一直都沒說。
    周中鋒抬眼看她,有些疑惑。
    薑舒蘭笑,“上班掙錢是一個,還有一個,我一直想跟本地人學下做南方菜,小劉就是地道的本地人,還是大廚。”
    她之前有想過去和苗紅雲以及王水香去學的。
    但是,她們都不是本地人,做菜的風格還是偏向老家層麵,又夾雜著南方菜,簡而言之是混搭。
    薑舒蘭喜歡吃,她也喜歡做,喜歡做各種美食。
    周中鋒聽到這個話,忍不住低頭看她,“舒蘭”
    他想,婚姻大抵是如此的吧。
    溫馨,又幸福。
    薑舒蘭,“嗯”
    周中鋒話到嘴邊,又改成,“我挺幸運的。”
    他後麵無數次,都特別慶幸,自己去了一趟東省,並且去見了相親對象。
    而江敏雲又剛好算計了薑舒蘭,換了兩人的相親對象。
    這才,讓他如願以償。
    娶了薑舒蘭,對於周中鋒來說,是他前麵二十多年,做過最正確的一件事。
    薑舒蘭小口小口地喝著紅糖米酒,忍不住道,“我也挺幸運的。”
    四目相對,忍不住相視一笑。
    東省平鄉市軋鋼一分廠車間,機器轟隆隆壓過地麵,機器零件成片堆積在地麵上。
    工人們穿著藍色工服,戴著藍色工帽,汗流浹背地埋頭苦幹,一片繁忙的景象。
    此刻。
    一行數十個穿著板正的中山裝的人,出現在了車間。
    他們的幹淨的派頭和這個車間格格不入。
    鄒躍華作為軋鋼一分廠廠長,站在一旁給一眾從總部過來蒞臨分廠車間的領導介紹。
    “這是我們第十二車間,一共有一百一十號工人,他們每天能夠產出上萬的零件。”
    鄒躍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對每個車間的人數和製造零件的數目,幾乎都是了如指掌。
    這讓蒞臨檢查的領導們,也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相頭,“不錯。”
    鄒躍華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繼續往下一個車間介紹。
    重生的好處是讓他不至於慌亂,多了一輩子的記憶和經驗,讓他能夠在事業上越發如魚得水。
    這輩子,他的路隻會走得更高,走得更遠。
    隻是,這一切的憧憬和希望在到十六車間的時候,戛然而止。
    “李書記,這是我們的第十六車間,也是我們整個軋鋼一分廠產出最高,優秀工人最多的車間——”
    鄒躍華的話還未介紹結束。
    車間內就傳來一陣廝打聲,“江敏雲,你還是不是當人妻子的當人後媽的娃娃們在家餓得哇哇大哭,你倒是好,以上班來躲清閑,你對得起我們家躍華嗎”
    “怎麽如今人嫁了,工作到手了,你連裝都不裝了是嗎孩子們哭死,餓死,你都不帶任何上心的。”
    鄒母呸了一聲,叉腰,“我算是看透了,你當初會嫁給我們家躍華,就是因為看重了他廠長的身份吧沒有我們家躍華,你現在能在整個軋鋼廠最好的車間上班沒有我們家躍華,就你還能進得來軋鋼廠能有正式職工的名額”
    車間內外都是一片安靜。
    站在十六車間門口的鄒躍華,原本春風得意笑容滿麵地準備推開門,帶著一眾蒞臨檢查的領導。
    在聽到車間內娘老子的話後,鄒躍華整個人瞬間僵住,臉色煞白。
    他下意識地要去推門攔著娘老子,不要再繼續在胡謅下去了。
    卻被旁邊的領導李書記攔住了,李書記對著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
    那跟著的人,頓時摁住了要去推門而入打斷的鄒躍華。
    鄒躍華瞬間僵住,“李書記——”
    他語氣有些艱澀。
    李書記臉上不變喜怒,他擺擺手,“我想在聽聽,大夥兒也都在聽聽。”
    這下,鄒躍華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也太了解江敏雲了。
    這兩人撞在一起,就是刀尖相碰,江敏雲不會讓著他娘老子半分,而娘老子更不會讓著母親半分。
    鄒躍華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麽艱難的時候。
    而怕什麽來什麽。
    車間內。
    江敏雲被鄒母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而周圍車間的人都還是她的工友,同事。
    她臉上火辣辣的,說不清是丟人,還是憤怒。
    她氣得渾身發抖,“你是當婆婆的,按理說我不該說你,可是我沒給孩子做飯
    我是為什麽沒做飯我江敏雲昨兒的上夜班,從晚上八點到今天早上八點,因為領導們來檢查,我們車間延遲了兩個小時,就因為這,你說我惡毒,說我不給孩子們做飯”
    “我喊你一聲婆婆,你把我當過你家兒媳婦嗎老太太,你出去問問,哪家老太太像你一樣人家婆婆在家帶孩子做飯,哪件事不做你呢
    你做什麽了就因為我延遲兩個小時下班,你就跑來車間跟我大吵大鬧,老太太,你仗的是誰的勢
    無非是你兒子鄒躍華地勢,你兒子鄒躍華是廠長,所以你看誰都看不起,你兒子鄒躍華是廠長,所以連十六車間這種重大保密車間,你都敢隨意進來”
    “我進怎麽了我兒子是廠長,這廠裏哪個地方我不能去什麽是重大保密車間你好意思說”
    “你江敏雲敢捫心自問,沒有我兒子,你能進來這個車間嗎”
    江敏雲沉默了,她是知青的身份,若不是嫁給鄒躍華,轉了糧食關係,她怎麽可能進軋鋼一分廠重大保密車間呢
    可以說,從這個車間出去的人,那未來不說是前途無量,那也是光明無限的。
    江敏雲真是被氣昏頭了,口不擇言,“我靠鄒躍華怎麽了他是我男人,我為什麽不能靠就許你這個當媽的在外麵借著廠長兒子的勢,耀武揚威,我當這個妻子的就不能借了”
    這話一落。
    外麵的鄒躍華心裏隻有一個反應,完了。
    他完了。
    妻子和娘老子在上班時間吵架,還把她們各自借了自己的勢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出來不說,還是被省會軋鋼廠總部蒞臨的領導聽見了。
    這一刻,鄒躍華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李書記,你聽我解釋,不是她們說的那樣。”
    李書記抬頭盯著他,目光晦澀,“解釋什麽解釋作為重要保密車間的十六車間,你娘沒有任意出入還是解釋,你媳婦沒有沾著你的光,進來十六車間”
    “鄒躍華啊鄒躍華,組織本來很看好你的,萬萬沒想到,你的思想是如此不端正,你坐在廠長這個位置上,想著的不是為廠裏幾千工人謀福利,想的也不是為廠子的未來發展做貢獻,你想的是什麽”
    李書記冷喝一聲,“你想的是給你媳婦謀福利,想的是給你娘老子謀特權,你告訴我,這樣一個思想不端正,行為不端正,有私心,濫用職權的人,我們怎麽能放心,把這一個偌大的廠子,交給你”
    這話一說。
    鄒躍華渾身一震,“李書記,我沒有,自我接手軋鋼一分廠以來,我嘔心瀝血,每一日都在為這個廠付出。”
    “我媳婦江敏雲能夠進來,那是因為她本來就有資格,她是燕京大學的大學生——”
    “行了,我不聽解釋了,你還是留著等去總廠開會的時候,跟高廠長解釋。”
    李書記一揮袖子,一擺手,“還不走等著被這等思想的人,一起你們的思想嗎”
    這話一落,其他人頓時回神,同情地看了一眼鄒躍華。
    紛紛離去。
    離去的路上,有人忍不住問道,“李書記,那這次分廠的考核,鄒躍華同誌的考核,怎麽辦”
    “怎麽辦回去給我如實說,說說他鄒躍華在軋鋼一分廠是如何一手遮天,是如何一手當霸王把一個好好的共字頭的廠,變成了他鄒字頭的廠!”
    這話一落。
    鄒躍華雙腿一軟,完了。
    全完了。
    他這廠長的位置,能不能坐得住,還是一說。
    害怕,憤怒,希望破滅,所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鄒躍華氣到發抖,他顧不上去追李書記,這會去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直接一腳踹開了十六車間的大門,砰的一聲。
    日光透過大門照進了鬧騰騰的車間內。
    那一瞬間。
    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鄒母一看到是兒子鄒躍華來了,下意識地撲過去,“躍華啊,你可要給媽做主啊,你看看你娶了一個什麽老婆孩子不管,飯不做——”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鄒躍華一手推開了。
    鄒母一踉蹌,若不是扶著了機器,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她一臉的不可置信,“躍華兒子”
    你推我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推我
    平時裏麵撒潑蘇說這自己委屈,孩子委屈的母親,他見慣了,也心疼慣了。
    但是,鄒躍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心累過,“娘,知道你為什麽能自由進入十六車間嗎”
    鄒母意識到不對。
    “因為,你兒子我是廠長。”
    “不過,我很快就不是了。”
    鄒躍華抬起手,指著鄒母,搖著指頭,“就因為我有個好母親,在我努力了這麽多年的時候,來車間鬧一場,說我給媳婦走後門,然後讓所有從總廠來的領導們,全部聽見。”
    “這下,你滿意了嗎”
    鄒母被嚇到呆住,淚流滿麵,“躍華,你這是在怪娘嗎”
    “不不不,我哪裏敢怪娘,要怪就隻能怪我自己,沒娶對媳婦,沒投到好胎,哪怕我鄒躍華是個無父無母的小乞兒,也比有你這個娘好。”
    當兒子的說這話,無疑是在剜當母親的心。
    鄒母當場就受不住了,一屁股癱在地上,“兒啊,娘錯了!”
    對於母親這一套哭鬧撒潑,向來很吃的鄒躍華,此刻隻有厭煩。
    他別開頭,看向一起傻住的江敏雲,眼神厭惡,語氣憤怒,“江敏雲,你一直自語聰明,這就是你的聰明”
    “娶了你,真不如娶了薑舒蘭。”
    起碼他上輩子娶了薑舒蘭,從來沒有這些幺蛾子事情。
    而且,上輩子他這次升遷也很順利,從副廠長生升到廠長去了。
    但是,經過這一鬧,別說升職了,他連副廠長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還是一回事。
    這話,無疑是傷口上撒鹽。
    先是被婆婆無故欺負,後麵又被丈夫,當眾指責她不如另外一個女人。
    江敏雲一下子崩潰了,她很想很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在這一刻,她發現在這一場婚姻裏麵,她根本無法冷靜。
    “鄒躍華,這是我想的嗎我熬夜上夜班,十四個小時,你不管好你媽,放你媽這個瘋狗出來亂咬人,如今得罪人了,你來怪我了”
    “你怪我,你怎麽不怪你媽但凡你有個好媽,但凡你早點管教你媽,現在都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到如今這個地步,是她江敏雲造成的嗎
    不是,她江敏雲的學曆,進軋鋼一分廠是綽綽有餘,但是卻弄到如今這個地步。
    隻能說,時也命也。
    說婆婆是瘋狗,江敏雲是第一人。
    在這個人人都敬畏婆婆,尊敬婆婆的時代,江敏雲做了很多兒媳婦不敢做的事情。
    有些人敬佩她,有些人卻嘲諷她沒教養,沒素質,更不孝順。
    至於,當事人鄒母恨不得去和江敏雲打架,爭回婆婆的麵子。
    鄒躍華憤怒的吼了一句,“鬧夠了嗎”
    這下,江敏雲和鄒母都安靜了下去。
    兩個女人一起在哭,鄒躍華狠狠地摸了一把臉,“回家!”
    這個車間他是待不下去了,甚至連這個廠,他都不想待了。
    江敏雲和鄒母兩人都跟在後麵,顧不得周圍人看她們的眼神是什麽,灰溜溜的跟在後麵。
    他們都怕極了鄒躍華發火。
    怕什麽來什麽,當天下午,鄒躍華的處分結果就出來了,而且是貼著大字報,在宣傳欄裏麵供廠裏麵幾千個人觀看。
    紅頭文件,上麵寫著,鄒躍華同誌在其位不謀其政,不為工人謀利益,卻為家人謀私利,走後門,開後門,在非招工期間,臨時塞進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女同誌,進入軋鋼廠最為重要的車間,這是無組織無紀律,濫用私權,為了以儆效尤,特降職處理。
    同時,對於江敏雲同誌,進行開除處理。
    這一個處罰結果出來,全軋鋼廠嘩然。
    而當事人鄒躍華努力數十年,才爬上副廠長位置,一朝降職成主任,這是他莫大的恥辱。
    不說,一蹶不振,這一次打擊,對鄒躍華來說,影響巨大。
    順風順水兩輩子的鄒躍華,原以為站在上輩子的巨人肩膀上,他這輩子會大展宏圖,高歌猛進,卻沒想到一開始,就被當頭一擊。
    而被開除的江敏雲在看到這個結果的時候,也懵了下。
    她狠狠摸了一把臉,又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她似乎不適合工作
    兩輩子她的工作都是這般坎坷。
    在看到頹然的鄒躍華,罵罵咧咧的鄒母時,她第一次萌生了想要離開這裏的衝動。
    江敏雲深吸一口氣,在屢次和鄒躍華談心鼓勵無果後。
    她思考了自己的後路,娘家回不去的,爹要是知道她這般回去,肯定要趕她走,還有一個後媽。
    娘家不是她的退路。
    江敏雲在思考了很久後,果斷去了供銷社,選擇撥通了海島的電話。
    十分鍾後。
    肖愛敬接到電話,一聽電話,那邊就傳來一陣哭聲,“小姨,我日子過不下去了。”
    “我想去你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