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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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霖臉頰發燙,昨夜種種瞬間回歸腦海,正尷尬地不知如何開口,瀾滄院內忽然走進一人。
    那人娉娉婷婷的,打扮得尤其精致。
    是孫洛。
    見到孫洛又來,徐答立刻換了張臉似的,公事公辦道:“孫姑娘,世子爺正忙著,恐沒空見您。”
    也許是被拒絕了許多次,孫洛俏麗的臉上並未有變化,柔和道:“陸熠哥哥今日休沐也如此忙碌嗎我還想著今日拜見應當是無礙的。”
    說著,她又看向一旁的顧霖,關心道:“夫人也在此處也是來尋陸熠哥哥的嗎”
    顧霖隻覺得這姑娘臉皮實在太厚了些,又因為母親的病重滿腹愁雲,隻是輕點了下頭,並未出聲。
    徐答還要再勸孫洛離開,哪知道對方卻先發製人,嗓音夾雜著被欺負的委屈:“徐大人為何一直對我冷冰冰,每次都是攆我走一樣。可夫人可以在此等候,我就不可以嗎陸熠哥哥有恩於我們寒門,我時常來關懷也是分內之事。”
    徐答聽得焦頭爛額,連忙解釋這都是世子爺的意思,引得孫洛更加嬌滴滴地控訴。
    顧霖心中卻咯噔一聲,腦中亂麻般的疑惑逐漸清晰,原來最近發生的所有一切都不是偶然。
    孫洛原來是寒門之女,那麽他的兄長孫瑞便是寒門入仕的重要大臣,在這次與世族爭鬥中恐怕也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所以他的妹妹才能得以隱藏身份住在定國公府,享受著這裏最好的款待,所以,她才得以準許隨意出入瀾滄院。
    顧霖心中清寒一片,隻能苦笑──陸熠也許自始至終都站在寒門這邊,即使她身為世族貴女嫁入定國公府成為他唯一的世子夫人,即使爹爹在朝中頻頻出手示好,都無濟於事。
    也許,他從娶自己進門的時候起,就已經算計好了全部,等的就是如今世族傾塌,寒門出頭之日。
    而她,卻不得不為了保住親族性命,將自己踩在塵埃裏,卑躬屈膝地去用自己的所有去祈求他的網開一麵。
    顧霖心口忽然綿密地痛起來,冷汗自額角滲出,臉色亦蒼白不堪。她捂著胸口扶住了一旁的廊柱,咬著牙硬生生地忍著。
    身體的痛又算得了什麽,此時此刻,她心中的疼與悔恨,比身體的鈍痛難受百倍千倍。
    徐答正被孫洛纏得頭疼不已,見到旁邊的顧霖臉色不對,立刻噔噔噔跑過去急道:“夫人,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顧霖搖搖頭,已經疼得說不出聲。
    忽然,屋內傳來了動靜,男人陰沉冷淡的聲音傳了出來:“孫洛,進來。”
    孫洛麵上一喜,倨傲地朝顧霖的方向瞧了眼,提裙入屋。
    徐答望著那抹討厭的身影隱入屋內,終於忍不住出聲:“夫人,您別難過,世子爺他……他對孫姑娘並沒……”
    “無……無妨。”顧霖將最猛烈的心口疼熬過去,勉強扯出抹笑,“世子爺與孫姑娘如何,我並不想知道。”
    “夫人……”徐答聽著難受,想要扶一把又於禮不合,隻好道,“世子爺一時半會兒不會見您,要不您回去歇一會兒再來”
    這個牛皮糖一般黏糊糊的孫姑娘,每次一來就要賴著許久,夫人在外麵白白等候豈不是吃虧
    顧霖又搖頭,堅定道:“徐大人,我有重要的事要求世子,就在這等吧,等到他……願意見我為止。”
    ──
    孫洛歡歡喜喜地入了屋內,就見男人一身玄色的衣袍,上頭的銀色雲紋在燭光中尤為紮眼,氣宇軒昂,瀟灑肆意,與往常穿著鎧甲的模樣別有一番味道。
    她掐柔了嗓音,福身行禮:“洛兒見過陸哥哥。”
    世子今日突然反常允許自己進正屋,定是被自己猛烈的攻勢打動,她還以為這個男人不同凡響,定力有多足,沒成想,她不過略施小計,就已經把人拿下。
    想到這裏,她更加洋洋得意,笑容也更加明朗燦爛,那雙似水媚意的眸子挪過去,卻不期然撲了個空──
    座上的男人根本一眼都沒有看她,手裏拿著本兵書正凝神看著,薄唇緊抿,一絲笑意都沒有。
    孫洛心中咯噔一聲,大著膽子喚道:“陸……哥哥”
    等了片刻,男人才剛視線從兵書上挪開,隻是依舊沒有看她,而是淡漠地望了眼外頭的天色。
    順著他的目光,孫洛也不自覺地望過去,可除了那片比她來時更加陰沉沉的天空,其他什麽也沒有。
    他在看什麽
    她心中疑惑,又聽男人一貫淡漠疏離的嗓音響起:“坐。”
    “多謝陸哥哥。”孫洛連忙回神,選了與男人最近的位置款款提裙要坐。
    隻是她身子還未完全碰到座椅,男人忽然長指隨意一點最遠的那張雲紋漆木靠椅:“坐那邊。”
    孫洛臉色一下子變了,用力咬了下唇瓣,又直起腰慢吞吞挪過去坐下。
    氣氛一時非常尷尬,孫洛醞釀了會兒,抬頭時又是笑意盈盈的清純模樣:“陸哥……”
    可她剛發出聲音,還未將剩餘的寒暄說完,陸熠卻忽然直直地望了過來,那眼神實在太過冷酷,仿佛她做了不可饒恕的大罪,要將她淩遲。
    世子爺雖然平日裏對自己清清冷冷的,可一直舉止有度,何時這麽咄咄逼人過
    莫非是那事被他……
    孫洛眼中閃過慌亂,又立刻被否決。不,不可能,林嬤嬤的孫子還在她手中,是絕不敢出賣她的!
    定了定神,她又聽男人冷冷的聲音傳來:“噤聲。”
    ……
    孫洛這麽一坐,就坐了足足兩個時辰。這期間她如坐針氈,等到終於被準許出屋門,臉上的笑意早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強行忍住的惱怒。
    看到顧霖仍舊站在門口,她控製不住地暗瞪對方一眼,心中又萌生出了暢快。嗬,在裏頭被罰坐似的呆了兩個時辰,總比站在屋外吹一下午冷風強。
    她的待遇比顧霖遭受的而言,可舒服太多了!
    孫洛心中總算找到了點平衡,滿腹的委屈與憤恨似乎也消散了不少,這人啊,總要多瞧瞧比自己更慘的,才能彰顯自己的優越。
    想到這裏,她冷哼一聲,大步離開了瀾滄院。
    ……
    時至傍晚,天氣越來越冷,風也更加大,顧霖攏緊身上單薄的衣衫,望著孫洛的身影越走越遠。
    徐答守在另一側,望望陰沉沉的天色,幾次都欲言又止。
    顧霖知道徐答想勸她離開,可是她不能。
    今日是第三日了,陸熠因為她昨日的拒絕心生惱怒,所以今天才會如此敲打,她絕不可以退縮離開。
    不管如何,今夜她一定要將自己……將自己獻給陸熠,想盡方法讓他網開一麵,手下留情。
    母親已經等不得了。
    又等了近乎半個時辰,正屋的門終於再次打開,一雙雲紋錦靴踏出屋外,男人高大陰戾的身影出現在廊下。
    顧霖抬眸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側臉明顯的紅色牙痕,紅紅的,很是……醜陋。
    她懊悔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心也拔涼拔涼的,昨夜她怎能如此反抗,陸熠這次破了相,肯定恨死了自己……
    那顧氏的生機豈不是更加渺茫了……
    果然,男人一眼都未看向她的方向,徑直就往書房走。
    徐答卻沒立刻跟上去,悄悄給顧霖使了個眼色。
    顧霖會意,上前幾步想要說話,卻被男人淡漠地避開,好似她從未落入他的視線裏。
    小姑娘臉色陡然僵住,大片的崩潰自心底化開,她在原地一跺腳,忽然小跑著上前,從後一把抱住了男人的強勁的腰身。
    陸熠腳步驟停,聲音帶著惱怒:“放開!”
    “世子,我……我錯了,”小姑娘眼圈兒漸漸紅了,環住男人腰間的手卻更加緊,“我願意……願意伺候您,就像昨晚一樣……”
    她的心髒在胸口狂跳,因為環抱的姿勢,半邊臉頰完全和男人的脊背貼合,對方的吐息漸漸與她自己淩亂的呼吸混合,她緊張得手心都開始微微出汗,心中祈禱著陸熠快些答應。
    驀的,一雙有力的大掌覆上了她鎖在男人腰間相互纏繞的手上,而後慢慢地,慢慢地用力掰開了她的手,將她往右側一拉──她瞬間就被拉離廊下,跌到了外頭的雪地裏。
    陸熠一眼都未回頭,推開書房門,冷著聲:“徐答,進來。”
    “是,世子爺!”徐答一個激靈立馬回聲,緊跟著進了書房。
    關上書房門的時候,他頗含同情地看了眼顧霖,歎了口氣。
    世子爺這回,是鐵了心不肯見夫人了。
    也不知道夫人是如何惹惱了這位閻羅爺,竟然生出這麽大火氣。
    書房裏黑漆漆的,陸熠在主座上坐下,卻沒有打開堆成一摞的奏書的意思。
    徐答候在旁邊隻當自己是空氣,在這個境地下,他是絕對不敢吱聲自找沒趣的。
    “徐答,”陰暗中,陸熠的嗓音幽森森地響起,朝他伸出了手,“拿出來。”
    徐答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錯愕道:“呃世子爺,拿……拿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