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皇宮假千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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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黃色的倩影剛踏進來,蘇天罡立馬轉怒為笑:“然兒,怎地這會才過來,可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蘇悠然掃了眼大殿裏的情形,左側她的二哥和三哥相隔一步的距離站著,此時看見她進來都對著她笑了笑。
    右側則是兩位大臣,一個頭發已經花白,是朝中的內閣首輔秦良,另一個……
    蘇悠然的眼眸閃了閃,這個看起來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就是貴妃之父,二哥蘇景民的外祖父孫明德。
    這裏還有他的事
    兩人低著頭朝蘇悠然行禮,蘇悠然側了側身,微微避開,又還了半禮。
    這才看向大殿最中央。
    她的大哥正端端正正跪在那,可能是因為之前蘇天罡嫌棄他畏縮的話,此時他的背脊挺得筆直,脖子卻還是往下垂。
    彎曲的脖頸似乎也昭示著他頹然的內心。
    作為大皇子,蘇景泰身上背負著皇帝、眾多大臣以及天下黎民的期盼,壓力大到幾乎讓他喘不過來氣。
    但他就是天分不高,又能怎麽辦呢
    別人可能一天就能學會的東西,他得學三五天,甚至更久。
    母後說勤能補拙,好,他努力,加倍努力。可是饒是如此,他依舊得不到父皇的認可。
    別說誇讚了,如果哪一天他能對他露出個笑臉,蘇景泰都得受寵若驚。
    本就不算拔尖,還一直打壓教育,他能有自信才怪。
    蘇悠然抿了抿唇,沒回答蘇天罡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大哥腿上的傷前個複發了。”
    眾人一愣,蘇天罡臉上的笑意收了收,看著堂下跪著的大兒子,眼裏到底是帶上了心疼。
    蘇景泰出生時,他已經開始在外征戰。不過那時候勢力小,不敢帶著家眷到處跑,隻能將妻兒放在老家,也不敢讓人知道他在做什麽,生怕連累了他們。
    雖然時不時暗中派人去送些銀錢,但是他們“孤兒寡母”的,就算有錢也不敢拿出來花用。
    有一年妻子病了,大夫說要吃點有營養的,蘇景泰當時才六七歲,寒冬臘月裏,一個人跑去河裏撈魚。
    那年冬天還尤其的冷,河水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小小的蘇景泰就跪在冰麵上,握著河邊撿來的石頭一點點的鑿。
    從傍晚一直鑿到天光大亮,被早起的村民發現,這才抱著早已經凍僵的他回了家。
    隻是腿上卻因為受了太重的寒氣,落下了毛病。每當走路走多了,或是要變天了,都會疼痛難忍。
    也就是後來蘇天罡當了皇帝,將他們接進了皇宮,日日好太醫、好藥材的供著,這兩年情況才看著好了一些。
    蘇天罡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說大皇子犯病了,再加上每天各種朝政都處理不過來,還真的就忽略了他的腿不能長時間跪著。
    而蘇景泰呢,又不愛言語,讓他以傷博寵,他做不來。就算是雙腿疼得受不了,他也隻會一個人忍著。
    蘇悠然說這話,一是想幫蘇景泰訴一訴委屈,作為父親,你不知他的苦楚,一味指責怒罵他,是不是也是你的失職
    二也是想告訴蘇天罡,即便蘇景泰有再多不好,他有一條優點非常難能可貴,其他人根本比不了。
    那就是赤誠和孝順,傾其所有的孝順。
    對母親那般,對您這個父親,同樣如此。
    更何況他還心地純善,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對弟弟妹妹也極盡關愛。
    他可能不聰明,但是絕不愚笨。他可能沒多大的治國之能,但是他能聽進去別人的諫言和意見。
    開拓他也許不行,但是守成絕對沒有問題。
    才華可以後天彌補,也可以招攬更多的人才幫他,但是君子品格、一顆孝順的真心卻不是想擁有就能擁有的。
    蘇天罡聽明白了這個意思,內心的天平不由的偏了偏,或許真的是他對這個兒子太苛責了
    蘇景泰沒有長在他身邊,在鄉下一直待到了快十歲才被蘇天罡接到身邊。
    可是那時候他的性格已經形成,近十年的光陰也被浪費了。
    他錯過了最佳的啟蒙階段,本身就比別人慢了好幾步。
    當時五歲的蘇景民都已經學過的東西,十歲的蘇景泰才剛開始接觸。
    差距在那個時候就很明顯了,時間越長,這個差距隻會越來越大。
    蘇天罡隻看到了這個差距,並且為這個差距著急上火,卻沒看到造成這個差距的原因,他本人就占著一多半!
    如果當初他早早將妻兒接到身邊,早早讓蘇景泰跟蘇景民受一樣的教育,縱使天分的差距依然在,卻不會像如今這般,不可彌補。
    蘇天罡默默歎了口氣,朝身邊的魏英擺手:
    “還不去扶了你們大皇子起來,難道真要看著他那雙腿廢了不成!”
    說到這裏,他又有點生氣,不由的踹了魏英一腳:
    “老子忙著沒顧上,你們這些狗奴才怎地也不提醒提醒老子這是沒把泰兒放在眼裏啊!”
    魏英忙不迭的跪下:“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
    隻磕頭請罪,其他的一律不說,心裏卻有點發苦:
    大皇子往含元殿來得最少,也最不善言辭,加之他一直近身侍候皇上,對他心裏的想法不說了解多少,三四分還是能猜到的。
    朝中大臣們不知道上書過多少回請求立太子,皇上一律留中不發,對大皇子動輒訓斥,這個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皇上就是不滿意大皇子,不想立他做太子。
    皇上的態度就是整個皇宮的態度啊,沒見貴妃那邊都冷了多久了,還有人不停的上門巴結,不就是看在二皇子有可能榮登大寶嗎
    到時候貴妃作為親生母親,就是聖母皇太後啊。
    如魏英這般皇帝身邊貼身侍候的大太監,不用急著在皇子身上押寶。
    即使二皇子看著再得勢,那成不成還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魏英冷眼瞧著,皇上對二皇子也說不上多滿意。
    尤其在他跟外家走得特別近的情況下,更是惹了皇上不快。
    給二皇子指婚翰林家小姐,就是對他的一個警示,端看他能不能理解和接受了。
    目前看來,二皇子好似理解了,卻因為顧忌太多,沒辦法接受。
    畢竟他身邊唯一得用的就隻有這個外家,他舍不得這一份勢。
    至於其他三個皇子,年紀都不大,皇上又正當壯年,離皇位交接且還早著呢。
    因此魏英對幾位皇子態度一視同仁,同樣恭敬謙卑。但還是那句話,奴才要以主子馬首是瞻。
    皇上都對大皇子多有忽視,魏英又怎麽會想著多注意大皇子宮中的動向。
    而且他習慣了後宮爭寵那一套。不管哪個妃嬪有個小小的頭疼腦熱,都會當成特大的事來辦。
    不僅請太醫請的大張旗鼓,還要打發人來給他塞個東西、送個禮,就是為了讓他向皇上稍句話,請皇上去看看她。
    還真沒有向大皇子這般悶不吭聲的,連請了太醫都沒透出消息來。
    可是這些都不能跟皇上言明,所以魏英將頭磕的梆梆響,隻道有罪,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不敢說。
    然而,他不敢,卻有人敢。
    “父皇找魏公公撒的什麽氣,如今這樣,說起來不過是四個字,上行下效罷了。”
    蘇悠然一邊說,一邊親自去扶了蘇景泰起來,關切的望著他:
    “大哥,你怎麽樣,腿很疼嗎”
    蘇景泰腳步踉蹌了一下,身形晃了晃,全靠蘇悠然扶著才能站穩,都這樣了還努力朝她笑了笑,安慰她:
    “大哥沒事,也沒有多疼,早好的差不多了。”
    蘇悠然見此,也不理其他人,隻對著外麵喊:“魏嬤嬤。”
    殿外立馬響起一聲應和:“殿下,奴婢在。”
    “去把本宮的轎攆抬過來,再來個力大的太監,把大皇子背上去。”
    魏英偷偷瞅了眼皇上的神色,隻見他摸著鼻子,似是有些心虛和不忍,於是立馬連滾帶爬的行至兩人身邊:
    “殿下,不用叫人,奴才來背!”
    蘇悠然也沒反駁,倒是蘇景泰有些猶豫,父皇的大太監背他,是不是不太好
    “大哥,我送你回去。”
    蘇悠然硬是將他扶到了魏英背上,他現在就需要這樣,讓宮裏那些眉高眼低的下人們看看。
    他大皇子,地位穩固。
    “回去你就好好修養,不修養上起碼一個來月不許下床,其他事情,不管多重要,不管誰派下來的,都不要理,省得費心費力一番,什麽都沒得到,反而平白挨了一通罵!”
    蘇天罡輕輕的咳嗽了兩聲,這……其實他罵也是有理由的呀。
    咱一碼歸一碼,老子忽略了兒子,的確不對。但是他小子事情的確辦的不好。
    難不成不好還不能說了
    頂多下次他注意些,不讓這個體弱的兒子跪著了,也不那麽大聲罵了,還不成嗎……
    蘇悠然連頭都沒回,雖然她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是能惹得蘇天罡不顧還有大臣在場的情況下就那般怒罵的,肯定不是小事。
    而且蘇景泰必然是真的有過錯,隻看連首輔大臣都驚動了就知道事情嚴重性了。
    但是她偏就不提這些,隻拿著大哥的委屈和傷情說事。她不跟你論皇上臣子那一套,在她這裏,隻有父子。
    還是失職的父親和孝順的兒子。
    不然憑著今天這一出,隻要傳揚出去,或是再讓蘇天罡氣頭上多罵幾句,蘇景泰就算是廢了!
    從今往後,誰還敢指望著擁護他上位,誰又會真的拿他當回事。
    蘇悠然一直看著蘇景泰上了轎攆往回走了,才收回視線,垂下眼瞼,掩住眸中思緒。
    現在她還需要這麽一麵旗幟擋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