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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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電話時,五條悟正坐在一家甜品店裏。
    突然間,他的目光敏銳地看向窗外。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從街邊環環駛過,五條悟透過半透明的車窗,看見了銀發殺手冷峻的側臉。
    有趣。
    異世界中站在金字塔上的咒術師敏銳地從那張冷冰冰的臉上讀出了一絲硝煙的味道,這與這個平淡無聊的世界仿佛成為了奇怪的悖論,卻又像是隱藏在海麵之下的洶湧波濤,他笑了笑,起身從座位上站起來,與電話那頭的網友不謀而合:“需要我做什麽”
    鳴海光靠在車後,特意距離綠川唯隔了一段距離,確保他聽不見這邊的談話,才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最後輕聲道:“你隻需要臨時代替我,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鏡頭下就好。”
    “沒問題。”五條悟慢悠悠地一腳踏出甜品店,“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見鳴海光掛斷電話走過來,站在山尖上觀察著動靜的綠川唯立刻掩下探究的神情,詢問道:“貝爾摩德那邊怎麽說”
    “她說,還有差不多十分鍾左右才能趕過來。”鳴海光低頭看了眼時間,“你在這裏等著,等會貝爾摩德會過來找你,到時候,她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綠川唯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點不妙來:“那你呢”
    鳴海光笑了笑:“我去給那位不幸暴露的臥底先生善後。”
    這笑容裏不免帶了點說不清楚的隱晦味道。
    綠川唯皺起眉,他很早以前就發現,斯科特布萊克在說話時腔調裏總會帶著一種上揚的愉悅感,特別是在對方想要表達某些隱喻時,這種感覺在話語中體現的更加明顯。
    剛才那句就是。
    綠川唯下意識從“臥底”這個字上琢磨出一點不對味來,他並不知道斯科特故意說這句話是否是因為發生了什麽,又或者是在試探什麽,他現在還來不及去整理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
    於是他沉吟了幾秒,鎮定地與對方對視,公事公辦地說:“我知道了。”
    忽悠完好友,鳴海光把車留在了山頂上,他偷偷在裏麵放了一隻八號,保證綠川唯不會發現的那種,既可以監視貝爾摩德的一舉一動,也能防止hiro趁他不在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
    畢竟要知道,今天上午的事情在琴酒那裏可遠遠還沒有解決,鳴海光不希望這時候好不容易撈回來一個的好友還給組織遞把柄。
    他徒步走下山走了一段路,終於在手機上的那個地址上找到了貝爾摩德。
    美麗的金發女士正靠在牆邊抽煙,幾小時前的那通電話來的過於著急,這位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是家喻戶曉的女明星穿了一身樸素的黑,就連一頭耀眼的大波浪也隨手紮起來,藏在了寬大的帽簷下。
    見他過來,貝爾摩德眉梢微微挑起,問:“來一根”
    “不了。”鳴海光婉拒了她,利落地走進陰影中,再次出來,身上的假發美瞳、連同衣服的全部換了一遍。
    貝爾摩德看著他走出來,注視著那雙許久不曾見過的綠眼睛,臉上頓時露出了耐人尋味的表情:“你準備用‘鳴海光’的身份去見你的那兩個‘好友’”
    鳴海光點了點頭,卻並不是很想和她談論有關那兩個“警察好友”的事情:“宮崎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等下就拜托貝爾摩德你了。”
    貝爾摩德也沒追問什麽,聳聳肩道:“好吧,那祝你順利。不過我還是要強調一點。”
    生怕養子不知道似的,她似笑非笑地轉過頭注視著他:“你應該知道,boss對你的某些‘小動作’,並不是一無所知吧”
    “如果貝爾摩德你是在說,我注意到了我的‘失憶症’並不完全受藥物所影響這件事。
    ”鳴海光轉過頭,“怎麽組織希望我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這樣,【第二人格】就可以循序漸進的取代被打上了背叛者標簽的【主人格】了是麽”
    他從在醫院養傷時決定去看心理醫生就明白,自己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這件事情在大數據時代根本是紙包不住火,自從十年前他為了幫助家人逃離組織搞了一波大的之後,組織高層對格蘭威特就根本不會有任何信任可言,鳴海光估計,自己這些年的一舉一動大概率都逃不過boss的眼睛。
    他知道,但他無所謂。
    他手裏唯一的砝碼,早在十年前就足以撼動組織這個龐然大物,在拿到誌保手裏那份tx研究報告之後,鳴海光更加確信,他被迫離開日本的這十年時間,boss一直致力於擺脫他這個唯一的“希望”,可時間證明,這隻不過是讓他手裏這枚砝碼的重量越來越重罷了。
    “可我並沒有一直給那位先生當狗的打算啊。”鳴海光眼神冰冷,他盯著貝爾摩德微縮的瞳孔,像是在敘述某件極為平常的事情一般說道:“讓我猜一猜,boss這麽著急讓我回來,除了朗姆的原因外,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又惡化了吧”
    貝爾摩德先是震驚了一下,隨即冷下臉。
    她雖然會在某些小事上偏袒這個養子,可卻也絕不會允許有人對那位先生或是組織造成威脅。
    “格蘭威特……”
    “我什麽都不會做的。”鳴海光說,“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再想十年前一樣,用自己的死亡,去作為交換了。”
    貝爾摩德探究地看著他,不置可否:“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早點回來,對你、對那些警察都好。”
    鳴海光眸色深了深,沒有說話,他一腳邁出這個巷子,街上一半的日光打在他的肩膀上,另外一半則依舊陷進陰影中。
    他抬起頭看著一貧如洗的天空,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們一起在操場訓練累到了極點,一起躺在草地裏時的樣子,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格外荒謬的感覺。
    多希望一切都可以停留在那個時刻,鬼塚班的吊車尾心中沒有那麽多愛恨情仇,想要笑便能笑,想要哭便能哭。累的時候,仿佛隻要看一眼那群張揚又耀眼的家夥,就又會生出滿身動力似的。
    他垂下眸,在眼下撒下一片蒼白的陰翳,他低聲道:
    “——你說得對。”
    他最珍惜和懷念的東西,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遲早會將自己和摯友們全都傷的麵目全非。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是一路跟著那位開車追人的公安追到了這附近。
    他們的車在街口跟丟了人,萩原研二開車在附近幾條街轉了十幾分鍾,都沒有找到那三個人任何一位的蹤影。
    那位秋田警官的死成功激怒了他們兩個,就連一向帶著笑臉,爆處組人盡皆知高情商好脾氣的萩原警官下車時都不免帶著一副冷臉,更別提鬆田陣平了。
    他們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咖啡店,周圍的冷氣讓看見的帥哥雙眼發亮,剛剛準備走過來的店員小姐都有些望而卻步,但很快,她發現這兩位池麵似乎並沒有坐下喝咖啡的意圖,而是徑直走到了吧台處,停在了她麵前。
    店員小姐左看看右看看,結結巴巴地問:“請問兩位客人……有……有什麽需要麽”
    萩原研二看著女性緊張兮兮的臉,拱了拱身邊的好友,下意識體貼地換上一副笑臉:“請問,剛剛店外有沒有什麽走路很快,或者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男性路過呢”
    店員小姐愣了半晌,繼續磕磕絆絆地說:“有……有的……”
    她看著對麵兩位帥哥瞬間凝重起來的神色,看向了身後這家小小的咖啡廳唯一一間被隔開的小包間,說道:“剛才,有
    一位客人……”
    可還沒等她說完,兩人就相互對視了一眼,徑直走到那個包間前,一把推開了門。
    鬆田陣平走在前麵,經過遊輪那次的教訓,他明白了配槍的重要性,剛才在車上就給他現在的臨時上司目暮警官提前打了個報告。
    包間的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鬆田陣平下意識抽出腰間的配槍,他與萩原的眼神一同銳利地看向房間內,幾乎在同一時間倏地愣住。
    鬆田陣平收回了槍,目光落在房間裏的人身上時,卻並沒有轉圜幾分。
    他皺著眉問這個不知為什麽會這麽“巧”出現在這裏的同期:“你怎麽在……”
    身後猛然間的推搡使得鬆田陣平沒來及吐出下半句話,他猝不及防向前幾步徹底進了房間,緊隨其後的“元凶”背對著他,在關門的同時朝著外麵滿臉好奇又震驚的店員小姐笑了笑,得到對方一個略帶羞澀地回頭。
    萩原研二走到鬆田陣平前麵,背對著同期,朝著幼馴染擠眉弄眼。
    鬆田陣平硬是從好友那笑中又帶哭,猙獰又皺眉,難以形容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到底想說些什麽,沉默了片刻,他一把坐在了房間裏唯一那張方桌的對麵,對著另一頭似乎還處在愣神中的人道:
    “上次是我情緒不對。”
    下一句是——
    “我們現在在找一個叫做宮崎陽生的警察,他和那個‘組織’有關,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該說不愧是鬆田陣平。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被他這兩句話之間的跳躍性弄得愣怔了一下,萩原研二真沒從幼馴染這張冷臉上找到哪怕一點點求和的味道,再看看另外一人,似乎也壓根沒意識到鬆田這是在變相和他道歉。
    現在就連萩原研二都有點迷惑,莫非那天這兩個人是“不歡而散”並且還在“吵架中”這件事情難道隻是他自己以為。
    但凡現在有個hiro或者班長在場,氣氛大概率都不會就此僵住。
    好在鳴海光可能是從一旁的研二君臉上摸索出了那點複雜來,他笑了笑,就當那天在公寓爭執的事情沒發生過似的問:“具體說說”
    萩原研二鬆了口氣,跟著坐下來將今天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順便提了一點有關於那位被宮崎陽生殺死的小警察的事,直到全部講完,他才發現對麵同期的臉色莫名有些發白。
    他有些擔心,以為是組織的事情去嚇到了對方,問:“怎麽了嗎”
    鳴海光恍了恍神,半晌才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聽到對方在警視廳就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殺人,有些震驚罷了。”
    這一切……確實是提前安排好的沒錯。
    在小早川警官家裏,他和黑田警官都對名單中這位宮崎警官的履曆表示懷疑,放出公安即將押送卡慕酒去總廳的消息後,負責移交公安相關隨行名單的宮崎陽生果然上鉤了。
    於是他按照計劃通知貝爾摩德,讓宮崎陽生能夠趁亂逃跑,導致組織不得不采取直接擊殺的方式處理掉這個暴露的暗線以絕後患,卻沒有想到,會因此害死一名無辜的警察。
    萩原研二毫無察覺,繼續分析著:“小鳴海,這件事情公安那邊也有參與,說不定他們之前就對那個組織有所了解,你父母的案子……”
    鳴海光卻並沒有認真在聽研二君的建議,他回想著好友剛才在描述那位殉職的警察時語氣中隱藏在平靜下的憤慨,剛才在巷子裏與貝爾摩德對質時的那點自信滿滿都在這一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像是一個暴露在陽光下接受正義一方審視的犯罪者一般窘迫無措地低垂下頭,難以麵對對麵兩位友人的眼神。
    “我知道了,研二君、陣平君。”
    他喉嚨發梗,整個人硬邦邦地繃著臉,實際上脆弱的
    一戳就碎了。
    “但是算了。”
    “真的,求你們了,不要再管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