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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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置鏡子的倉庫內,柳聽風找到克洛裏斯,將吸血蝶標本可以用的消息告訴給他聽。
    克洛裏斯擁抱自己的妻子:“太好了。”
    柳聽風也很高興,克洛裏斯這些天來回奔波的辛苦沒有白費,林灼也即將恢複記憶。
    要說這次的事件中,有什麽讓她印象深刻,大概就是在某天晚上,她曾經問過克洛裏斯,為什麽願意幫助林灼恢複記憶。
    林灼的過往並不美好,古爾薇格願意幫林灼恢複記憶,那是因為她比任何人都願意相信人性。
    阿斯莫德願意拿出有關歸還記憶的研究筆記,是因為他本身就不想要林灼這段記憶。
    那麽克洛裏斯呢
    柳聽風自幼便與父母分開,踏上仙途,因為是變異的雷靈根,她所拜入的仙門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
    大門派人多,她遇到的、聽到的是非也多。
    像林灼這樣的情況,但凡遇上個圖省事兒的長輩,失憶也就失憶了。
    或者說失憶才好,讓本該有怨仇且實力強大極難掌控的小輩失去記憶從頭培養,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換成西沃大陸其他貴族,大概也會選擇讓林灼永遠失去記憶,將林灼培養成真正的“自家人”,再冠冕堂皇地說一句:她的過去太痛苦了,讓她忘掉那些痛苦才是對她好。
    但克洛裏斯沒有這麽做,她很好奇為什麽。
    克洛裏斯:“我不怕她恨我和弗雷,更不會像個懦夫一樣逃避責任和麻煩。”
    這個回答當真是狂妄極了。
    “況且……”克洛裏斯還說:“如果我隻是想要一個乖巧懂事的孫女,根本不必執著於她,所以她隻需要恢複原樣,做她自己就好。”
    柳聽風喜歡這個回答,更喜歡給出這個回答的克洛裏斯。
    將消息送到後,柳聽風就準備回去繼續下一步,克洛裏斯怕她累著,勸她先回去休息一下。
    柳聽風:“修士沒那麽容易累。”
    而且古爾薇格已經撐不住去休息了,專門為研製藥水而騰出來的研究室裏沒有人看著,她不放心。
    克洛裏斯看向阿斯莫德,阿斯莫德一秒領會他哥的意思,向柳聽風表示:“我可以多派幾個人去守著,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有了城堡主人的承諾,柳聽風也不好再質疑什麽,被克洛裏斯拉著回臥室休息。
    公爵夫婦剛一離開倉庫,阿斯莫德轉身走到鏡子前。
    按照柳聽風的說法,藥水最遲後天就能出第一份成品。
    “最遲後天”,而不是“至少要到後天”。
    萬一明天藥水就完成了呢,那弗雷和伊露麗豈不是沒法再一次進入林灼的記憶了。
    那怎麽行。
    重頭戲還沒上,怎麽能就這麽結束
    阿斯莫德抬手,掌心按上鏡框,將一段沒有經過整理的記憶,塞進了鏡子裏。
    鏡子裏的世界因為阿斯莫德這一舉動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身處其中的弗雷和伊露麗都沒有發現,因為此刻他們正聚精會神,等待阿達拉給出那個他們一直都想要的答案。
    人魚之淵在海底深處,沒有自然的光照條件,隻能依靠日光石來照明。
    柔和的日光石照耀在阿達拉的藍色魚尾上,映照出夢幻漸變的紫色反光。
    和學生時代穿著校服長著雙腿,頂著大太陽走幾步就會累的柔弱模樣不同,身處海底的阿達拉看起來格外健壯有力,兩米多長的魚尾讓她顯得非常高大,布料稀少的著裝露出了她結實緊致的皮肉,以及豐滿漂亮的身材。
    坐在她對麵的林灼吃下了和雙胞胎一樣的藥,頸側長出了三道像是抓痕一樣的鰓,讓她能在海底正常呼吸。
    阿達拉告訴林灼:“綁架伊露麗的人,是她的繼母。”
    為了方便林灼理解,阿達拉還將伊露麗同她繼母的糟糕關係跟林灼解釋說明了一下。
    阿達拉:“……那年伊露麗的父親突然病逝,恩布拉家除了伊露麗,還有繼母所出的小兒子。”
    “你要知道,從尤加特希拉立國起,就廢除了長子繼承製,改立長嗣繼承法,不分性別男女平等,以長嗣優先。伊露麗是長女,所以哪怕她已經是公爵夫人,依舊妨礙不了她再繼承一個爵位。”
    這是法律規定,就算伊露麗不計前嫌願意把頭銜讓給同父異母的弟弟,法律也不會允許她這麽做。
    更何況伊露麗與繼母積怨已久,不刻意報複已經是仁至義盡,怎麽可能冒著觸犯法律的風險,將爵位拱手相讓。
    繼母當年苛待伊露麗的時候,也沒想到女性沒有繼承權的長子繼承製會被廢除,現在後悔也晚了,她不想在伊露麗繼承爵位後被趕出家門,於是昏了頭,讓人綁架了伊露麗。
    “恩布拉夫人的目的很簡單,讓伊露麗死於這場綁架,假裝這一切與她無關,好讓她的兒子順理成章地繼承爵位。”阿達拉斜倚著沙發扶手,用珍珠發飾點綴的藍色長發飄散在海水中,偶爾有小魚遊過,在她長長的發絲間穿梭。
    “她專門找來了綁架犯,還騙他們說伊露麗是她兒子的情婦,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繼續沉迷一個平民女孩,又怕兒子知道真相會和她這個做母親的反目,所以請綁架犯下手幹淨點——綁架犯信了。”
    倒不是綁架犯有多蠢,而是因為伊露麗和弗雷結締了契約,共享了壽命,所以伊露麗明明是人族,可看起來卻很年輕,任誰也不會想到三十幾歲的恩布拉家次子會是她的弟弟。
    恩布拉夫人找了一個絕妙的借口,說自己在丈夫的葬禮結束後發現了幾樣東西,可能是伊露麗親生母親的遺物,把伊露麗騙到家中,又用藥物迷暈了她,讓綁架犯將她帶走。
    恩布拉夫人還安排人假扮伊露麗乘上公爵家的馬車,隻要馬車離開恩布拉家,就算半路冒牌貨被識破身份,隻要她一口咬定自己親眼看著伊露麗登上馬車,就能徹底擺脫責任。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卻沒想到綁架犯並未按照她的要求殺死伊露麗,而是想要一魚兩吃,把他以為的“平民女”伊露麗賣掉,再換一筆錢。
    綁架犯有門路,就把伊露麗送去了地下拍賣會。
    來參加地下拍賣會的都是些帶著麵具偽裝身份的貴族,他們可不會認為台上被灌下藥劑,衣著暴露低俗的女人會是高貴的公爵夫人,但就憑那張臉,足夠勾起他們那令人作嘔的和踐踏上位者的摧毀欲。
    來賓們瘋了似的爭相競價,地下拍賣會的主辦方也被驚動,這才知曉這件平平無奇的“商品”居然有如此來頭。
    主辦方可不想得罪亞爾夫海姆公爵,哪怕那個女人隻是樣貌相似,他們也承擔不起侮辱公爵夫人的罪名。
    可最後競拍成功的買家他們也得罪不起,任由他們如何阻攔賠禮,對方還是帶人衝進後台,搶走了因為藥物作用而神誌不清的伊露麗。
    “那天的事情對伊露麗而言就像是一場噩夢。”阿達拉光是提起這件事,語氣都會冷上幾分:“幸好弗雷及時找回了她,沒有讓她受到身體上的傷害,但是……”
    心理上的創傷,讓伊露麗幾乎崩潰。
    伊露麗向來高傲,她對完美的偏執讓她比任何人都無法接受自己在地下拍賣場被迫展現出的醜態,她甚至想過去死。
    阿達拉身旁,聆聽這段過往的伊露麗臉色慘白,身軀顫抖,弗雷抱著她捂住她的耳朵,甚至想要帶伊露麗離開這裏,就為了讓她不要再繼續聽下去。
    可伊露麗硬是留下了。
    她止不住地幹嘔,卻什麽都吐不出來,隻有生理淚水因為幹嘔而流個不停。
    但她還是選擇繼續聽下去。
    在阿達拉的描述中,參與那次地下拍賣會的貴族無一幸免,連帶著他們的姓氏一起消失在了曆史的塵埃中,地下拍賣會的主辦方和綁架犯,以及伊露麗的繼母和弟弟,墳頭草也都比林灼還要高了。
    至於弗雷,他想盡辦法,不惜和他的爸爸一樣,讓亞爾夫海姆公爵的名譽受損,被世人評價他血腥殘忍,也要將這次事件全部抹幹淨,好讓伊露麗不再為這場遭遇痛苦下去。
    直到他們發現,伊露麗懷孕了。
    弗雷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因為他趕到時,伊露麗並未遭受侵犯,但她被灌下了太多違禁藥物,弗雷為了能讓她好受些,滿足了她無意識地求歡。
    伊露麗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她知道這個孩子有多無辜,可她一想到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一想到在有這個孩子之前自己遭遇了什麽,她就無法說服自己去愛這個孩子。
    既然無法給這個孩子母愛,那麽幹脆就不要生下來,折磨自己也折磨孩子。
    可是……
    “弗雷想要這個孩子。”阿達拉說:“不難理解,畢竟這是擁有他與伊露麗血脈的孩子,比起伊露麗,他對這個孩子的接受度自然要高許多,所以伊露麗最後還是生下了你……”
    “等等,”林灼開口打斷阿達拉:“你說,是弗雷希望伊露麗生下我可卡斯特說是伊露麗堅持要生下我,所以弗雷才同意的。”
    “什麽不。”阿達拉很肯定:“是弗雷想要讓你出生,他隻是顧忌伊露麗的心情才會支持伊露麗的決定,不過他在私下裏對塞繆爾說過真心話,塞繆爾又在伊露麗麵前說漏了嘴,所以伊露麗才會在最後改變主意。”
    阿達拉告訴林灼:“弗雷當時采取的手段太過凶殘,還不肯讓任何人知道原因,所以他不僅遭受到輿論的攻擊,就連教會也借題發揮給他找了不少麻煩。伊露麗知道他已經為自己付出夠多了,不想讓他失望,也不想讓他有壓力,所以弗雷和卡斯特他們並不知道伊露麗改變主意的真正原因。”
    林灼明白了。
    “你剛出生還沒有取名字那會兒,伊露麗曾努力讓自己喜歡你。”阿達拉陷入了回憶,當時為了照顧伊露麗,她一直住在精靈公爵的城堡,所以她很清楚之後發生了什麽:“可越努力情況越糟,她又想起了在地下拍賣會上的遭遇,精神也越來越差,到後期甚至開始產生幻覺,懷疑弗雷那晚根本沒趕上,有別人在弗雷之前就侵犯了她,弗雷是為了她好,才故意瞞著她。”
    “誰勸都沒用,她一個字都不信,哪怕你確實是弗雷的女兒,也證明不了那晚沒有其他人碰過她。”
    所以每次伊露麗看到林灼,就會感到無法抑製的惡心。
    所以弗雷會主動避免,盡量不讓伊露麗看到林灼。
    如果故事到此為止,厭惡林灼的隻有伊露麗,偏偏這隻是一個開始,因為後來塞繆爾也死了。
    “有殺手混進城堡,在你的奶瓶裏下了毒藥,你危在旦夕,是塞繆爾舍命救了你。”阿達拉問:“需要我告訴你塞繆爾對弗雷和伊露麗而言有多重要嗎”
    林灼沉默著,搖了搖頭。
    阿達拉:“看來你從卡斯特他們那裏了解了不少。”
    林灼聽出阿達拉的言下之意,回道:“是他們先接近我的,因為我這雙眼睛,雖然我接受他們的接近確實是為了弄清楚我的父母為什麽不愛我,但我後來改變主意了,比起早已發生的事情,我更想珍惜他們,而不是利用他們……可他們沒有珍惜我。”
    阿達拉:“……抱歉。”
    林灼不願再去想雙胞胎,她問:“所以,這就是全部的原因”
    “還有一點,關於這點卡斯特他們並不知情,隻有我和伊露麗,還有弗雷知道。”阿達拉問林灼:“你聽說過‘預言之書’嗎”
    林灼當然聽過,她背書一樣道:“諸神時代的產物,在書上寫下你想要知道的未來,書本會給你答案,但要珍惜預言之書的每一頁,因為用過的紙張將無法再次使用。”
    帝都博物館的展廳裏就有用過的預言之書的紙張,孤兒院每年都會組織孩子們外出遊玩,資金不足的時候就會去那,林灼跟著去過十幾次,裏麵的展品介紹都快會背了。
    阿達拉:“他們在收拾塞繆爾的遺物時,發現了一頁從預言之書上撕下的紙張,上麵提到了你。”
    林灼愣住。
    阿達拉:“上麵詳細記載了你的父母和你的出生日期,並表示你將在父母的痛苦中誕生,給所有愛你的人帶去災厄。”
    “塞繆爾在說你會帶來不幸的預言下麵留了一句話,他說‘荒謬,一個人的未來怎麽能僅靠幾句預言來判定’。也是那會兒我們才恍然大悟,難怪塞繆爾曾有段時間一直勸弗雷和伊露麗要一個孩子,可能就是希望通過改變孩子的出生日期來破壞預言,從而改變這個孩子的未來,但他失敗了,敗得非常徹底,還搭上了性命。”
    阿達拉忍不住感歎:“塞繆爾是個好人,很多人都欠他人情,甚至就連你也不例外。伊露麗本不想要你,是塞繆爾讓她改變了主意,可惜塞繆爾最後因你而死,不然一切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塞繆爾沒死,說不定未來真的能改變。
    可現實是塞繆爾死了,他的死,恰恰佐證了預言。
    “弗雷給你取了那個討人厭的名字,還把你送去孤兒院,不會有人喜歡你,也不會有人因愛你而遭遇不幸。”
    林灼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她有點想笑,卻怎麽也牽不起嘴角:“需要我代替孤兒院和他們說聲謝謝嗎”
    阿達拉垂下眼,沒再說話,得到答案的林灼也在片刻後起身,離開了人魚之淵。
    此時距離學校假期結束還有一段時間,但林灼沒有像以前一樣繼續在外麵逗留,她回到孤兒院,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
    跟隨她切換視角的伊露麗心情複雜,弗雷則是無比的愧疚。
    弗雷不像伊露麗那樣心思細膩,而且現在的他對塞繆爾充滿了排斥,所以他根本無法理解未來的自己,不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什麽要因為塞繆爾的死如此痛恨林灼,且明明是他想讓林灼出生,哪怕林灼的存在會對伊露麗造成二次傷害,他也完全可以把林灼安排到別處養育,而不是丟棄在孤兒院。
    他一個勁兒地咒罵未來的自己膽小懦弱不負責任,甚至不敢為了自己的女兒嚐試改變未來。
    至於伊露麗,現在的她還不曾為父母雙亡的弗雷違背家族,也沒有體會過所有人都不看好她,隻有阿達拉和塞繆爾支持她的日子,所以她會為塞繆爾的死感到遺憾和難過,甚至還有感激,卻很難把塞繆爾的死遷怒到當時還是嬰兒的林灼頭上。
    她僅對阿達拉口述的那段遭遇感到非常不適,也終於能理解未來的自己為什麽會有如此異樣的表現,她沒有輕飄飄地否定掉另一個自己所經曆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可她終究不曾真正經曆過未來的自己所遭遇的噩夢,所以就算理解,她也還是沒辦法因此厭惡無辜的林灼。
    如果讓林灼記憶裏的伊露麗和弗雷來評價學生時代的自己,大概會認為他們倆是沒有遭受過現實的毒打,才會把事情看得如此輕鬆。
    弗雷和伊露麗繼續觀看林灼的記憶。
    遭遇友人拋棄並知曉真相的林灼心情非常低落,她拒絕與任何人交談,哪怕是莉莉絲也敲不開她的房間門。
    開學後她的異樣就更明顯了,她不再善待任何人,變得孤僻沉默,哪怕曾經要好的同學想要讓她高興起來,她也置之不理。
    林灼的自我厭惡越來越重,終於有一天,她想:我要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那該多好。
    她為此研究起了時間魔法,她想回到過去,扼殺自己的出生。
    強大的執念讓她克服了觀測魔法陣帶來的不適,但她最終還是沒能將魔法陣畫完。
    她和她的母親不同,她不是全元素高度親和,她的元素傾向比較偏精靈,對光、風、水、木、土的親和度相對較高,對火、暗、雷,三種元素的親和度相對較低,所以當魔法陣的星組推算到第三層,火係、暗係、雷係的符文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嚐試通過傭兵任務,弄到了一大塊火晶石,把火晶石磨成火晶板,這樣就能幫助她觀測到火係符文。
    剩下就是暗晶石和雷晶石,也就在她尋找這兩種晶石的時候,學校裏的同學和莉莉絲日複一日費盡心機,終於讓自厭的林灼放棄了自己的計劃。
    他們對林灼的在乎,讓林灼重新拾起了對生活的向往,也讓林灼將研究時間魔法的筆記和父母一同放下。
    繼續活著吧,林灼想,不再期待父母給予的親情,好好地活著,開始新的人生。
    看林灼走出自閉,伊露麗和弗雷都鬆了口氣。
    他們也希望林灼的未來能越來越好,不受未來的自己和那個狗屁預言的影響。
    而林灼之後的生活也確實順利了起來,還在畢業前一年就搞定了自己的畢業課題,更有數不清的機構——甚至有皇室研究會——向她投來橄欖枝,希望能爭取到她的青睞。
    林灼的未來,一片光明。
    也是這一年,有另一所孤兒院想要接收像林灼這樣即將成年的大孩子,為其他孤兒院減輕壓力。
    林灼毫不意外地被送走了,但她並不為自己和莉莉絲的分離感到難過,她們約好就算分開也要常聯係,而且林灼很快就要成年,成年後她能離開孤兒院自己生活,到時候要不要在孤兒院附近租房子,方便跟莉莉絲見麵,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短暫的離別而已,沒什麽的。
    林灼和其他大孩子一起離開那天,孤兒院外頭的馬路兩邊開滿了漂亮的藍花楹。
    花瓣被風吹落,鋪成一地夢幻的藍紫色。
    觀看記憶的伊露麗和弗雷陪著莉莉絲一塊,看著馬車在不斷飄落的花瓣中緩緩離開,直到馬車拐彎不見,莉莉絲的身影因為林灼的記憶沒有觀測到後續,緩緩消失。
    孤兒院門口的街道再次變得空無一人,隻剩遠處傳來的背景聲。
    後來連背景聲也消失了,飄落的花瓣定格,預示著這段記憶的結束。
    弗雷和伊露麗明白他們即將要離開鏡子,如同旅程暫告一段落那般,他們開始放鬆精神,並不約而同地回憶起阿達拉對林灼說的那些話。
    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們沒等到那股會將他們拉出鏡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