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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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
    第二十章
    係統開始裝死。
    沈翠閉著眼睛躺在躺椅上,一邊怡然自得地晃悠,一邊在腦內喊他。
    先喊【係統】,又喊他編號【】,一連喊了幾十遍,係統無可奈何地說:【知道了知道了,別喊了!我現在就整合一下係統資源,最遲明天早上,就會發布新任務代替原來的任務!】
    沈翠連忙討好地應道:【好的好的,您忙哈。我不煩您,任務整合好了隨時發布,我隨時都準備好了!】
    【宿主也別高興的太早,調整任務之後,任務難度將會呈現階梯式增長。】
    【那會直接讓我送二胖去考狀元不】
    【那倒也不會啦!】係統的男神音都憋得走調兒了:【那不叫階梯式增長,那是直接要求宿主通關了!】
    【那就沒事兒了,嘿嘿。】
    係統涼颼颼地哼了一聲,然後就下線了。
    沈翠依舊樂嗬嗬的,唇邊的笑都沒再褪去。
    連帶著很快周氏都發現了她不對勁,不過周氏並不是多嘴的人,所以並沒有發問。
    還是晚間周氏回去了,穆二胖問他娘這是笑啥呢都笑大半天了。
    沈翠說沒啥,又神秘兮兮地道:“你快睡,明兒個該讀新的了。會比較累哦。”
    按著係統過去發布的任務慣性,穆二胖是完成任務的主力,而她隻是陪讀。係統說了明日發布的任務會難上不少,估計自家胖兒子且得勞累一番呢。
    “我不怕累!”穆二胖眼睛亮晶晶地和她保證,“前頭娘教的我都會了,就等著學新知識呢!”
    預料到第二天得忙碌起來,所以沈翠後頭沒再和他說話,母子倆就此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公雞初啼,係統叮一聲發布了新的任務。
    沈翠剛聽到提示音就坐起了身——往常是絕對不可能的,她現在也算是個小懶蟲了,年後天氣也沒有回暖的那麽厲害,不睡到天光大亮,她不可能起身。
    今兒個她是再不賴床了,馬上就查看起係統任務。
    【係統任務:請宿主為陪讀對象擇一名師。資質不可低於。所謂‘資質’,即為包含智商、情商、記憶力、想象力、魅力五大屬性在內的平均屬性。】
    【此任務期間,係統將為宿主開放對他人的資質檢測能力。】
    【任務時間:三天。】
    【注:本任務為跨級任務,若宿主挑戰失敗,將不會受到剝離係統的懲罰,隻會扣除賬戶上所有購物點,並退回到之前的任務進度。】
    還別說,係統前一天沒說錯,這個擇名師的任務還真是比前頭啟蒙練字的任務難了一大截!
    沈翠凝眸不語,倒不是為難度發愁,而是向係統提問道:【這個就是你說的,能給我搞錢的任務】
    這任務怎麽看都不像搞錢的,倒像是個破財的啊!
    這時候的人祭祀都講究一個天地君親師,啥意思呢就是老師,那就相當於學生的半個父親。
    若是學生惹了什麽事兒,老師也多少會受到牽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老師收學生的講究當然也就多起來
    了,先要收束脩,更要考核學生的秉性、學識。
    穆二胖雖然成長進度喜人,但那是和過去的他相比。
    放到同齡的孩子身上,他肚子裏那點墨水可就實在不夠看的了。
    除非直接花費重金,把對方給收買了。
    係統沒好氣地道:【宿主想要來錢,不得先把前置任務做了我早就和宿主說過,調整任務進度,代價是階梯式增長的難度。你要是不想做……】
    沈翠前頭還存疑,察覺到係統這氣呼呼的勁兒,她就不懷疑了!
    她連忙擺手說別,【我這就去。我再問一句哈,搞錢任務之前的前置任務有幾個】
    她就怕係統給她安排一連串的前置任務,到時候別錢沒搞到,先把現在為數不多的家底兒都給敗光了。
    【就這一個!】
    係統大爺今天格外的氣兒不順,沈翠不再多問,開始吹起了彩虹屁:【好呀,你安排的任務真好。之前沈家那邊以為二胖是跟著他大哥讀書的,他大哥那邊呢,估計是以為我給他請了先生。等於是兩頭瞞著,眼下時間短倒還好說,但是往後他大哥會離開縣城,周氏又時常過來,這肯定是瞞不住的。而且我肚子裏也沒多少這個時代的墨水,往後教他會越來越難,是該給他請個先生了……這任務失敗了你也不會送我回原世界等死……你真的特別好,是我見過最大方、最妥帖、最疼人的係統了。】
    洋洋灑灑一通彩虹屁吹完,係統的怒氣值似乎減少了許多,但依舊不大高興,【宿主知道就好。】
    沈翠縮了縮脖子不敢多嘴了,一邊起身一邊立刻打開係統的【資質檢測】功能。
    打開以後,沈翠眼前的世界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但是當她看向穆二胖的時候,還在沉睡中的穆二胖的頭頂多了一行字——
    【資質:】
    他原本的屬性是個位數,後來吃了一顆【開竅丹】,每樣屬性都爆增了點。
    加上這段時間的讀書練字和堅定心智,又每樣都增加了幾點。
    所以一平均下來,就是這點資質了。
    後頭沈翠又去飛快地燒水,等熱水一燒,她就把穆二胖喊起床,母子倆一起洗漱。
    洗漱的時候沈翠還對著水盆照了照,她的頭頂並沒有出現資質的。
    所以這功能是對特定的一些人開放的
    帶著這個疑問,晨光熹微之際,沈翠和穆二胖一道出了家門。
    此時水雲村裏,農人大多都已經起了,但早春冬日寒冷,並無什麽人出門。
    倒是村口的學塾裏,夫子正帶著一群孩童已經開始早讀。
    “混沌初開,乾坤始奠……”
    “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出自《幼學瓊林》。)
    循著這朗朗的讀書聲,沈翠和穆二胖很快就到了學塾外頭。
    如她猜想的一致,係統的【資質檢測】功能隻對已經開始讀書的人有用,像學塾門口送孩童過來的家長,頭頂則沒有那麽一行字。
    沈翠再往學塾裏頭往裏一瞅。果然連同夫子在內,每個人的頭頂上都有資質的字樣!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孩童自不必提了,屬性大多和穆二胖差不多,而上頭拿著書
    ,搖頭晃腦領讀的夫子,資質都隻有。
    其實想來也是,原書男主穆雲川的各項屬性接近峰值,所以才能連中六元。
    這村裏教書的是個老秀才,考了半輩子都沒中舉才回鄉教書的,資質在讀書人裏自然隻能算是中上。
    村裏已經沒人比他資質更高的了,沈翠便不在村裏停留,快步往城裏走去。
    而城裏原身也沒怎麽去過,所以還得去求助親娘鄭氏。
    又是兩刻鍾,沈翠和穆二胖進了城,去了茶壺巷。
    沈家的男人此時都已經外出上工,隻鄭氏和兩個兒媳婦在家。
    鄭氏在城裏住了好幾年了,消息當然比沈翠靈通。
    聽沈翠說要給穆二胖找個比村裏教書秀才還好的先生,鄭氏沒有不同意的。
    “前頭聽陳家那老婆子說,他家大牛找了個舉人當老師。我那會就想著咱家二胖不能落後,前兩天沒事兒我就去打聽過去了。陳家找的那個舉人,就住在咱們家不遠處,過完年就好多人提著禮物上門想拜入他門下呢。那天正好有人經過,我打聽了一嘴,說是一年束脩要十兩,若是在他家吃住,則還要另算。另外筆墨紙硯那些還得自備,逢年過節也要備禮,加在一起,一年怎麽也得十五六兩了。”
    沈翠和穆二胖空著肚子出來的,當時母子倆正吃著鄭氏給他們下的麵條。
    聽到鄭氏這話,穆二胖嚇得都忘了吃麵,沈翠則差點一口麵條噎在嗓子眼。
    鄭氏埋怨的斜她一眼,一邊給她拍著後背一邊說:“我知道你慣是心疼銀錢的,別說你了,當時我聽了就驚一跳,所以才沒拿定主意要不要和你商量。”
    十五六兩委實不便宜,像沈大沈二這樣,經年累月在城裏熬出頭的,加起來一個月也就五兩銀子,一年合算下來就是六十兩左右。
    但兩房各還有好些人呢,在城裏生活不比在村裏,那是樣樣都要錢。
    大人或可儉省一些,孩子們的吃穿用度當然不好克扣。
    所以兩兄弟隻會把一半的銀錢上交到公中,剩下的留著自家開支。
    兒子們一年孝敬三十兩,倒不是鄭氏和沈老爺子不肯拿出一半給大外孫用,而是真要在明麵上支出那麽一大筆,小兒媳李氏先不提,而大兒媳陳氏那邊,估計得鬧翻天。
    別的倒也不怕,就怕陳氏打著孩子的名頭,說二胖既然能讀書,那麽他兒子沒比二胖小多少,自然也該去讀書。
    鄭氏和沈老爺子雖然私心裏更偏疼穆二胖一些,但明麵上卻得對孩子們做到一視同仁。
    那銀錢就是絕對不夠使了。
    沈翠喝了口麵湯,把麵條給咽下了肚。
    肉痛了半晌,她一閉眼道:“娘先帶我去老舉人那裏看看,若真是個有學識的,十五兩就十五兩!”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反正係統不會騙她,前置任務做完,後頭絕對能搞到錢!
    鄭氏聽了她這話,沒好氣道:“我前頭還覺著你變了個人,今兒個聽你這話才知道是我想多了。你還真是癩疙寶打嗬欠,口氣大的很!十五兩是普通標準,若是考校沒過,聽說還要另外給不少呢!”
    罵歸罵,等沈翠把一碗麵條吃完,鄭氏也考慮清楚了,一直這麽為難猶豫也不是個事兒,是
    該先去親眼見識一下那老舉人,若真是個才學兼備的,就得早點定下來,不然一個猶豫,又得再等一年。所以她還真把沈翠和穆二胖帶去了。
    如鄭氏所言,老舉人家熱鬧非凡,多得是上趕著要把家裏孩子送來讀書的人。
    他家宅子也不大,裏頭已經站滿了人,隊伍已經排出了十幾米,清一色都是安靜地提著禮物,領著自家孩子排隊的家長。
    沈翠他們來得晚,就排在了隊尾。
    也是運氣好,他們才站定沒有多久,老舉人出來了,衝著眾人一拱手,十分客氣地說了句“招待不久,勞大家等候”。
    眾人自然客氣回禮,忙道不會。
    說著老舉人就讓學生幫忙發了一些紙出來。
    那些紙上寫的自然都是考題,根據求學孩子的年紀來發的。
    若是年紀小一些的,則就是簡單的背誦《三百千》或者《幼學瓊林》等啟蒙讀物。
    若是年紀大一些的,則需要看過《論語》《孟子》等。
    而穆二胖這個年紀,收到的考題則已經是要求他讀過四書了。
    其他的孩子拿到考題後立刻正了神色,嚴陣以待地開始準備。
    而穆二胖則臉色毫無變化——因為別說背誦了,他連四書是什麽都不知道,完全是一頭霧水,忘記了該作何反應。
    而沈翠同樣的有了一瞬間呆滯——即便是城裏這樣熱門的人選,老舉人的頭頂的資質赫然隻寫著。
    要知道有句話叫窮秀才,富舉人!
    舉人不止可以免除賦稅,若是會鑽營一些,那還能當個下放的小官。
    都這樣一號人物了,在係統評定裏居然都隻有點的資質!
    要不是係統現在還在生悶氣,沈翠高低得抱怨兩句。
    老舉人知會過大家一聲後就又回去了,眾人依舊排著隊。
    沈翠悄悄拉了鄭氏一下,低聲道:“娘,咱回去吧。”
    鄭氏伸著脖子數了數前頭的人,說:“就十幾家,排個把時辰差不多了。你要是累,你帶二胖回家歇著,我擱這兒排。”
    “不是,我就是覺得不大合適,我們回去再說。”
    鄭氏驚訝道:“這舉人老爺給咱二胖當先生還不合適丫頭你口氣是真不小!”
    不怪鄭氏如此吃驚,旁邊的人聽了一耳朵,也忍不住開口道:“你這人好大的口氣,黃舉人可是實打實的舉人,若不是他年紀大了,力有不逮,指不定就去青竹書院教學了,哪裏還輪得著咱們”
    “就是!別是自家孩子答不上黃舉人的題,故意這麽說,想挽回麵子吧。”
    “對啊,你這要是連黃舉人都瞧不上了,怎麽不把你家孩子送去青竹書院眼下可正也是書院招生的時候!”
    那人自然不是真的好心提醒沈翠,而是故意拿話揶揄她呢!
    青竹書院,也就是穆雲川在讀的那間書院,是州府都享負盛名的好書院。
    山長更是兩榜進士出身,因故辭官才在此處創辦書院,教書育人。
    來求學的學子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而書院招生的要求則更為嚴格,選人的比例呢,十不取一。
    聽說還有已經考上秀才,身負功名
    的學子上來求學,都被山長拒之門外的。
    眼下穆二胖那點資質,剛學過三百千的學習進度,自然是達不到人家的招生標準的。
    要不然沈翠肯定直奔著書院去了。
    裝死了一早上的係統此時忽然發聲:【你看吧宿主,這個任務本來會是在陪讀對象在係統的幫助下自學一年後發布的,也就是明年這個時候。到時候這個任務的難度就會大大降低。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宿主還是老老實實地放棄,回退到之前的任務進度。不就是過一年窮苦日子嗎宿主聽沒聽過這樣一句話,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
    【你咋比我還喪氣呢這不是才過了半天而已。我還想問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世上無難事,隻要想搞錢!】
    【宿主你……你……】係統“你”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話。
    而沈翠和他說話的工夫,鄭氏也跟別人吵起來了。
    她閨女她咋說都成,輪得到外人當著她這老娘的麵指指點點
    “青竹書院咋了我家二胖他大哥就是在那裏讀的!不過是我二胖年紀小,我閨女才想著先給他找個先生開蒙,輪到你說這酸話”
    鄭氏是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穆二胖到他嘴裏,都快成了第二個穆雲川了。
    沈翠沒得辦法,隻得先對對方歉意地拱拱手,再把親娘從人堆裏拉出來。
    拉出人群後,鄭氏還氣咻咻的,轉身對著地上啐了一口,“不就是個舉人,我回頭給我家孩子尋個更好的!”
    冷靜過後,鄭氏帶著沈翠回了家。
    陳氏前頭又偷聽了牆角,知道她們母女去尋黃舉人了,又沒那個膽子跟去阻止,正愁的在家裏直打轉。
    猛得見到她們回來,鄭氏臉上還掛著怒容,陳氏知道事兒沒成,一下子就笑開了。
    鄭氏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但到底沒在孩子麵前罵她,隻把陳氏瞪得嚇回了自己屋裏。
    後頭鄭氏問沈翠是怎麽個章程,沈翠可不敢再讓她參與了——剛一個錯眼,要不是她拉的及時,鄭氏指不定就和人打起來了!
    她就說:“我暫時還沒想好哈,娘先消消氣,沒得把自己身子氣壞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鄭氏還在氣頭上,倒是沒留他們,隻說她再想辦法打聽打聽別人,回頭知會沈翠。
    從茶壺巷離開後,沈翠當然沒有直接帶著穆二胖回家。
    這個任務一通三天時間,錯過一次就要按著原來的任務進度再等一年,不努力到最後關頭,她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或許是聽人提了一嘴青竹書院,沈翠想著事情的時候,不自覺地就帶著穆二胖到了書院街附近。
    這孩子今日也格外老實,跟著走了好半晌都不吭聲。
    上午吃完的麵條這會子也該消化了,沈翠就帶著穆二胖在街口找了個餛飩攤坐下。
    “是不是累啦”沈翠讓攤主下了一碗餛飩,轉身拿出手帕,一邊擦筷子一邊安慰道:“別急哈,馬上就能吃了。”
    穆二胖搖搖頭,然後才悶悶地說:“娘,我好沒用啊。方才那些題目,別說做了,我好些字都不認識。”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沈翠歉疚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學的晚嘛,不會做很正常。等
    再學一學,很快就能趕上了。”
    這並不是沈翠單純安慰他的話,而是如係統所言,這本來就是一年後才會到來的任務。
    說來也巧,母子倆在攤檔上坐下沒多久,就有一個氣度非凡的文人背著雙手從攤檔前頭經過,而書院街上的行人則都會客氣地讓路。
    若是書生一類的,則還會拱手行禮,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山長”。
    此人便是青竹書院的山長了,沈翠看著他頭頂的點資質,都眼饞壞了。
    但眼饞也歸眼饞,自家穆二胖連黃舉人那邊的題都答不上來,就更別說青竹書院的考核了。
    難道真如係統所言,提前了一年的任務不可能完成
    她正這麽想著,就又有一對身著錦衣的年輕公子從他們身邊路過。
    這二人一人身穿一件湖藍色圓領綢衫,另一人身穿天青色錦緞直綴,都是儀表堂堂,氣度非凡的俊俏模樣。
    書院街來往的人眾多,富家子弟來此處求學的屢見不鮮,但新鮮就新鮮在,這兩人的麵容居然十分相似,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不為過。
    但兩人個頭也確實差著一些,並不是雙生子。
    一對都是一表人才,容貌像足了九成九,卻不是雙生子的兄弟,可不是讓人瞧的新鮮嗎
    而沈翠看的卻不是這兩人的麵容,而是他們頭頂的字!
    這兄弟倆的資質真是沒話說,一個,另一個居然有!
    就是可惜兩人看著年紀都不大,十幾歲的模樣,自己讀書用功還來不及呢,自然是不可能給別人當老師的。
    兄弟倆在小聲交談著什麽,但似乎並沒有談攏,個頭高一些、看著年長一些的那個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怎麽就非認死理兒,鑽那個牛角尖一定要拜勞夫子,勞夫子那兒不收你,難不成你就一直等著今兒個是我們書院春招的最後一日,山長前頭已經過去了,你再不去參加,可就晚了!”
    另一個年幼一些的臉色蒼白,還未說話先咳嗽起來,好一陣之後才喘著氣兒說:“我就認死理兒,我就鑽牛角尖,我就要拜勞夫子為師!”
    說完他又是一陣咳,身體弱的好像隨時會暈過去一般。他那位兄長自然不敢再拉扯他。
    後頭兩人交談的聲音低了下去,兄弟倆掰扯一陣,最後鬧得不歡而散,兩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沈翠依依不舍地目送兩人離開,但也提取到了兩人話語中的關鍵信息——一個讓學子寧願不去青竹書院,也要堅持拜入他門下的夫子,姓勞!
    勞這個姓,即便是在小說裏也是不常見的。
    沈翠好像確實在原書劇情中看到過,但不是明確出場的那種人物,而是主角身邊有人提過幾次。
    穆二胖吃完一碗餛飩的工夫,沈翠回想的腦仁都發疼了,總算是想起來這麽一個人——勞不語!
    這人跟男主穆雲川沒關係,有關係的是他恩師,也就是前頭從她麵前經過的青竹書院山長。
    這勞不語,就是那山長的師弟。
    他們師兄弟都是一代大儒的關門弟子,年紀相當,性情卻截然不同。
    那山長是個務實派,雖已然天賦卓絕,但勤勞肯苦,埋頭苦學十數載才金榜題名。
    那勞不語就是個反麵例子,他純粹靠天賦,半點不用功,蹉跎到二十五,覺得該考功名了,一下子壓著線就考中了進士。
    雖說沒有前頭位列三甲的那麽體麵,但隻要過了,大小就能去翰林院當個清貴的官。
    不過考中進士之後他還沒去翰林院報道,就因為在花樓裏寫了一首大不敬的淫詞豔詩,讓人告了禦狀,直接被捋成了白身。
    前頭不是說山長因故辭官嘛,就是因為這個同宗師弟,旁人知道他們師承一人,又是自小一起長大,少不得拿這事兒刺撓他兩句。
    那山長又是極重臉麵清譽的人,這件事讓他覺得沒臉擱京城待,一怒之下直接辭官。
    這事兒並不光彩,所以一般人還不知道,隻有如穆雲川那樣的,幾個山長的親近學生才知道一些,所以也私下裏為恩師打抱不平。
    也怪沈翠光想著秀才和舉人的資質都不夠,那資質以上的,肯定得青竹書院山長那個級別的人,卻忘記了原書劇情裏還有這麽一號天賦超絕、卻被捋成白身的人物。
    一回想起來,沈翠就趕緊拉著穆二胖,跟著前頭那個年輕公子跟過去。
    當然那人已經走過去快一刻鍾了,他們母子倆當然是跟不上的,但隻要有個大概的方向,沈翠就很有自信能找到人。
    一來當然是縣城本就不大,勞這個姓氏又特殊,隻要願意張嘴和人打聽,怎麽也能問到。
    二來,那勞不語是個天縱奇才,係統的資質檢測功能一下子就能給他標出來。人山人海之間她都能把人認出來!
    後頭如沈翠所想,她還這沒怎麽費工夫就找到了那為勞夫子的家。
    和老舉人的家一樣,這位勞夫子的家也是個並不算特別顯赫的小宅子。
    同樣是熱鬧的門庭若市,但不同於黃舉人家那緊緊有條的景象,這勞夫子家熱鬧的像個菜市口!
    沈翠一手拉著穆二胖,一手努力往前擠,總算是見到了人群中的勞夫子。
    這一見,沈翠反而有些不敢確定了。
    人群正中間的男子還不到四十,麵容白俊,沒有蓄須,穿一身半新不舊的長衫,頭戴綸巾,那長相配合穿著,頗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
    可他此時一隻腳放在凳子上,雙手捧著個篩盅在搖色子,正用力的搖晃著,怎麽也不像是一位學者文士該有的模樣。
    沈翠也不是被他這狂放的舉動給驚著了的,而是此人頭頂的資質,居然隻有,穩穩卡在這次任務要求的及格線上。
    居然還不如之前他看到過的那一對兄弟!
    這真的是原書裏那個才學不輸給山長的勞不語嗎
    沈翠正疑惑著,那中年男子已經停了手,砰一聲把篩盅摜在了桌上。
    而在他對麵和對賭的另一人,則也跟著停了手。
    “開,開開開!”
    喧鬧的人群越發躁動,就等著兩人揭開篩盅。
    兩人就在人群的催促聲中,先後揭開了自己麵前的篩盅。
    另一人的篩盅裏是四五六,合計十五點。
    而那中年文士的篩盅裏,赫然是三個六豹子,十八點!
    兩人比的是大小,中年文士毫無疑問地贏下這局!
    “承讓,承讓!”中年文士笑嗬嗬地朝著對方一拱手,然後對方垂頭喪氣地遞過去一兩銀子,直接撥開人群走了。
    沈翠便和身邊的人打聽道這是怎麽回事,說:“這不是勞夫子的家嗎怎麽大白天在這聚眾賭錢”
    還不等旁邊的人回答,那中年文士收好了銀錢,自己開口解釋道:“這位夫人是新來的吧我這不是賭錢,是收學生的考核哩!”
    說著他就為沈翠解釋起他收學生的規矩來。
    他收學生,一不看束脩,二不看天賦,三不看學生的學習進度,就一樣,學生或者家長得贏過他!
    不拘比什麽,隻要贏過他,他分文不取,親自上門教導三年,且當眾立下誓言,必定教的盡心盡力,絕不藏私!
    而且這比試結果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會請人評判。
    他這“三不看”可太對沈翠的味兒了,跟為她量身定做似的!
    沈翠不自覺地喃喃出聲道:“還、還有這種好事兒”
    那中年文士但笑不語,“當然啦,因我精力也有限,所以一場比試下來,我就收一兩紋銀的辛苦茶水錢。”
    一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是現在的沈翠完全負擔的起的。
    尤其是和黃舉人那邊的束脩相比,更顯得十分低廉。
    而且若是真能贏他,得到三年免費教育資源,那絕對值得以小博大!
    沈翠和穆二胖身上的衣服都不算特別富貴,而且拜師這種大事兒一般都是男人出麵,他們隻母子倆過來了,想來是家裏男人不在身邊或者不頂用。
    旁邊的人看她意動,就好心地低聲同她道:“妹子還是想清楚再答,我看你應也不是大富之家出來的。這一兩銀子,怎麽也得半個月工錢!”
    旁邊又一人接話道:“對啊,你是新來的你不知道,前頭不知道多少人都腦子一熱參與進去了。像我們在場的這些,唉……”
    沈翠便先喊了對方一聲“大哥”,然後接著向他們打聽其中原委。
    她雖是婦人打扮,但生的年輕貌美,態度也落落大方,那前頭勸她的人便仔細說與她聽。
    沈翠聽他仔細一說,這才知道這比試設置的大有玄機!
    首先說是什麽都能比,但也沒人傻到和兩榜進士比才學,就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有些人天生力氣大,就想和他比力氣。
    有些人視覺敏銳或聽覺靈敏,就想和他比視力、聽力。
    還有人擅長針線,要和他一個大男人比女紅。
    他們為何沒成功呢因為勞不語他不同意啊,一場單方麵發起、另一方卻不容易的比試,自然不能成功!
    當然他也不可能什麽都拒絕,絕大部分比試他都還是接受的。
    但是他接受的也都是他在行的,禮樂射禦書數,琴棋書畫詩酒茶,還有如同方才的賭大小、推牌九、猜單雙之類的賭術,就沒有他不會的。
    “還有更離譜的呢,上次府城天香樓的東家,還特地帶著自家大廚來了!結果勞夫子還真的精於庖廚之道,和那大廚比誰的刀工好,比誰做菜更快,還比過紅白案。結果就是天香樓那位東家白白損失了十幾兩銀子,帶著人灰溜溜地回府城去了。”
    沈翠還是有些疑
    惑地問道:“天香樓那可是府城乃至京城都出了名的大酒樓,他家大廚的手藝還能差了去”
    對方答話道:“這勞夫子的規矩中還有一條,‘輸贏請人評判’,看著公允對不對但是他請評判呢,都是我們這些人。妹子你別覺得我們心眼小啊,我們都是白花了好些銀錢的,哪兒能讓人輕易贏了去所以若是雙方實力差不多的,我們還是會讓勞夫子贏。”
    這當然是人之常情,自己花了大本錢都沒得到的東西,自然不會輕易拱手讓人。
    這道理對方不說,沈翠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她搖頭說不會,反而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大哥說話真敞亮!”
    嗯,聽人這麽一說,沈翠可以確認這個中年文士就是原書裏的勞不語無疑了!
    這人在科舉半道上可是荒廢了整整十年光陰啊,大概就是研究各種奇淫巧技去了。
    別說,這買賣還真挺好掙,人家黃舉人勤勤懇懇、夙興夜寐地帶一個學生,一年也就收十兩束脩。
    這勞不語倒好,直接搞個比試,無本買賣,比一場收人一兩銀子。
    在場眾人都是“受害者”,光是這些人就能收十幾兩了。更別說這些人口中的什麽天香樓東家啦,還有早些時候沈翠見到的那個小公子,估計也沒少給他白送錢。
    若是在一個地方撈夠了,他還能換個地方重頭來過。
    真他娘的是個商業鬼才!
    若是能招攬這樣的商業鬼才上門,往後還真是不用為銀錢發愁。
    至於這貨為何資質隻有,沈翠也大概明白了一些——估摸著是他做這種事遭人不滿,魅力奇低,拉低整體資質了!
    如沈翠所想,最近上門來比試的人確實越來越少了,勞不語確實是準備換個地方接著撈錢,不不,接著尋摸自己的得意門生了。
    難得來了個新人,勞不語雖然被眾人揭穿了老底,但也不見絲毫心慌,笑道:“夫人既來了,不比試一場再走豈不可惜我看令公子相貌堂堂,儀表不凡,不似池中物,倒真有幾分合我的眼緣。”
    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誇胖墩子似的穆二胖“相貌堂堂、儀表不凡”的,這勞不語委實是個空口說瞎話的人才。
    在眾人鄙夷勞不語的目光中,沈翠淡淡一笑,“好,那我就和夫子比一場,比廚藝如何”
    “好好好!”勞不語笑著連說三個好字。
    而眾人則驚得齊齊吸了口氣。
    “這婦人莫不是傻了,我們都把天香樓的事兒說給她聽了。”
    “是啊,可惜了一副好樣貌,沒想到是個傻的。”
    在眾人惋惜和不解的目光中,沈翠以歉然的目光回望過去,“我和夫子不比誰做的好吃,隻比誰做的難吃,夫子可敢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沈翠:對不住了諸位,為了搞錢,為了鵝子的將來,這裏的糞坑,高低得炸一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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