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異化與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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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白僳,嗯……”
“年齡。”
“二十四,過了生日就二十五了吧,那個……”
“職業。”
“唔……給人打工的吧?主業副業不好分了,我說……”
“在這裏的原因。”
“……”黑發青年歎了口氣,“我們非要這麽對話嗎?”
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甚至可以說有些狹窄逼仄的房間中待了三個大男人帶一個未成年的小鬼,一人占了一個角落。
要是高天逸醒著的話,都能玩四角遊戲了。
白僳遺憾地看著人類,接著把視線移到了寸頭警員那。
這不算一場針對犯人的問詢,這隻是人類在有些想不通後冒出的怨念之行。
時間往回撥半小時到一小時。
夏成蔭很難描述自己看到黑發青年站在村民的包圍之下是什麽感受。
按照對方的身手,要想不被抓到那必然能夠逃脫,現在站在這說不定是遇到了什麽問題,聯想到白僳之前參加了婚宴,說不定是在婚宴上發生了什麽才——
寸頭警員一時間腦補了很多,他連理由都幫白僳想好了,誰料白僳隻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啊……前麵看這裏好像發生了什麽,就過來看看,遇上了從山上下來的)村民就一起走過來了。”兩手空空的黑發青年雙手合十,“一個不注意,他們就把我圍起來了。”
——騙人。
夏成蔭下意識認為白僳在說謊,可他視線後瞟之際,看到後方的唐諾沒有眼神暗示。
那就是說,這是真話。
黑發青年的講述還在繼續:“跟著大夥一起走過來後,他們看高天逸睡著,還非常體貼地幫我接過去——”
寸頭警員無語地接話:“然後你把那小子交過去了。”
“是啊。”黑發青年點了點頭,“畢竟提了一路也挺累的,想著休息會,沒想到剛走到這邊門口,就被圍住了。”
黑發青年全程一派無辜的樣貌,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然後,他一轉臉露出了些許擔憂:“不過溫桃真的被帶走了嗎?怎麽會這樣呢?”
如果拋掉黑發青年沒什麽波動的眼神以及一動不動的眉梢,這副憂傷的表情還挺真的。
寸頭警員再三告誡自己要冷靜,他勸自己,這到底不是正式員工……個屁啊!不是都進行過培訓了嗎?
今天的人類警員也走在懷疑白僳的道路上。
不管怎麽樣,有“人質”在手的村長很輕易地就把幾人“勸”留下來。
說是勸,其實話裏話外都是威脅。
村長說村子裏發生了怪事。
說到這,在場的除了村民都嘴角一抽。
這已經不能用怪事來形容了,超出常理甚至能讓人大喊一句有怪物的場景,光看村診所房間內那大大小小的坑洞就使人打了個冷顫。
村長可能也覺得有點牽強,語氣微妙地停頓了一瞬,接著飛速把自己想說的話講完了。
大意是,我們村子的人、你們的同伴——溫桃,被人擄走了,沒想到犯人竟然是他們之前逐出村的人,他們倍感痛惜。
因為也不確定犯人還會不會襲來,考慮到外來客人的安全,他們想請四人換個安全的地方住。
能拒絕嗎?倒是可以拒絕,但村人手裏的動作就不能保證了。
夏成蔭看著被村人拎在手裏的未成年人,再看看兩手一攤沒有反抗之意的黑發青年。
寸頭警員捏著鼻梁跟村民走了。
村長對他們也沒太差,可能是他們還有用,安排的新住所還挺大,從環境角度完全論不上是階下囚的待遇,還好吃好喝地供著。
如果說,吃的不是魚類就更好了。
村人送來的飯菜基本進了白僳的肚子,其餘人就喝了幾口水。
所以,其實他們住的房間也是兩人一間,都擠在這處小房間裏也隻是為了方便說話,順便看看高天逸。
夏成蔭把未成年人翻來覆去地檢查,看了看人平坦的小肚子,也沒看出什麽吃撐的跡象。
感覺……好像就是一般睡著了醒不過來。
非要說哪裏有異常的話,就是少年人的皮膚摸著觸感不大對,不再那麽光滑。
但是,人的眼睛看過去時,什麽都沒有。
夏成蔭略作思考,問了唐諾得到相同的回答後,他把白僳拽了過來。
黑發青年順著力道一站,然後往人類少年臉上看。
魚鱗的紋路已經初步顯現。
白僳捏著下巴看了會給出有鱗片輪廓的回答,而後人類額角青筋跳動,咬著後槽牙問發生了什麽。
黑發青年認真回憶了一下,說他也不是很清楚,他那會兒在吃席,桌上人挺多,一個沒留神再扭頭時,高天逸就把額頭磕在了桌麵上。
“還好當時有個好心村民伸手了,不然高天逸額頭上就要留下個碗大的疤了——”
“誰問你這個了!”
這裏的村民的好心,那能叫好心嗎?
白僳側著臉,看著人類有些想發脾氣,但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隻是臭著一張臉在角落裏找了把椅子坐下,問出了開頭如同審訊犯人般的話語。
白僳覺得不能這麽下去了,他得反客為主。
盡管通過其他途徑獲知了“祁竹月溫桃)被捋”事件的後半段,但在人類眼中他理應是一無所知的。
所以,白僳也問了下祁竹月怎麽就被抓了,得到了是溫榮軒動手的答案。
“溫榮軒。”他裝作思考,“他不演了嗎?”
“可能是受到刺激了。”唐諾接話道。
疑似給予刺激的罪魁禍首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怪物會有什麽壞心思呢?怪物隻想吃飯。
就是……他沒想到昨天夜裏把青年撂下後,能讓溫榮軒走了這麽貿然的一步路。
三人相顧無言了一陣,夏成蔭更是站起身,在小房間內兜起了圈子。
這個地方關不住他們。
幾人真的想跑的話,就算是唐諾都能輕鬆地翻牆出去,就算帶上沉睡著的高天逸也不過是相當於背了個很重的包。
外麵那些拿著農具的村民不足為懼,即使是在晚上威脅性也不大。
“哎。”白僳忽然輕歎一聲,“早知道會鬧成這樣,就不勉強他跟我一起吃飯了。”
他,指代高天逸。
饒是怪物也沒想到是這個事情發展,黑發青年垂眸看著倚靠在牆上的人類少年。
不過他沒多少愧疚之情,他早就好奇人類吃魚會是什麽反應了,可惜人類嚴防死守。
好不容易騙到一個,這才讓他看到真實的反饋。
正想問另外兩名人類有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如果打算被困在這裏,那他就準備“睡”一覺,切號去山上看——欸?
白僳察覺到了什麽,眼睛一抬。
他與幽幽轉醒的高天逸對上了視線。
少年人的視線從茫然很快轉到了幽怨,要不是昏就了有點虛,少年人一定跳起來抓住成年人的領子。
而現在,高天逸能做的就是支著牆,晃了晃仿佛有水……草,好像真的有水。
未成年人深呼吸了一口氣,鼻息之間全是潮濕鹹悶的水汽,嗆得他想咳嗽。
要是再形象一點來描述他現在的狀況,他覺得自己像是浸在液體中,渾身上下都被水包裹著。
但少年人低頭一看,他身上幹幹淨淨,談不上幹燥卻也絕對沒有水漬殘留,隻有幾道淺色的劃痕,湊近了看發覺是指甲型的圓弧。
暫且把自己身體裏可能進水了的可能性放到一邊,搖晃站起的高天逸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小高道長,你醒了。”
“是……等等,你們先別跟我說話。”
少年人頭倒向一側,近乎成180°與地麵平行,抬起一隻手往上方的耳朵拍了兩下,像在倒水。
高天逸什麽都沒拍出來,隻讓人覺得他的動作奇怪。
拍完耳朵的人類少年站直了身體,感覺做了無用功。
“我覺得——”高天逸開了口,他捂著自己的嘴說,“我要脫水了。”
字麵意義的脫水,離了水的魚隻能感到幹涸。
白僳適時地把手邊村名送飯配著的杯子給少年人遞了過去,高天逸看也不看裏麵裝著什麽,一連灌下了四大杯。
咕嚕嚕、咕嚕嚕的。
仰頭喝完猛地放下水杯,高天逸感慨道:“活過來了。”
少年人用手腕擦了擦嘴角的水,朝前一看,看到成年人間戴眼鏡的那個對著他若有所思。
唐諾:“看起來初步變化是加強對水的依賴。”
白僳:“我覺得可能還會感到幻覺,他剛剛是覺得耳朵裏進水了吧?其實什麽都沒有。”
唐諾:“所以說,為什麽白僳你沒有症狀呢?”
“唔……我也想知道呢。”黑發青年微微笑著,眉眼一彎,“說不定是這裏的等級不夠?”
白僳指的是人類對靈異的等級劃分,人類有著自己的判斷依據,經過一些實驗,他們認為低級一些的存在是無法覆蓋掉高幾個層次的。
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示意是這裏的緣由。
唐諾也不知道信沒信,隨手往本子上記了一筆,便繼續往高天逸那裏去。
人類少年被圍了起來。
到底是第二個吃了魚的樣本,而且還是被迫的,高天逸的情況便讓人關注。
初步可以得出吃了這裏的魚確實會使人發生異化,但異化的速度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慢,不清楚是不是還有個體差異。
高天逸配合了半天,他又覺得口渴了。
少年人環視四周,發現他們身處陌生的環境。
高天逸有些困惑地問:“這裏是……?”
唐諾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因為一些意外,‘溫桃’被溫榮軒擄走了,我們被溫家村的人關了起來。”
少年人眼神微妙,他一時半會不知道是先問怎麽祁竹月就被擄了,還是問溫家村的人真的關得住他們嗎,難道說……
“這裏有特殊的陣法?”
“沒有。”
“有強敵?村人白天就變異了嗎?”
“也沒有。”
“那我們在這幹什麽?”
“等你醒來,還有……”
唐諾轉過頭,看向不知何時摸向窗戶及門口的兩人。
寸頭警員微微撩起窗簾,透過窗戶朝外看,而黑發青年耳朵貼在門上,似在偷聽些什麽。
白僳確實在偷聽,他自己所做的動作隻不過是做樣子。
黑發青年兩眼一閉,準備親眼去看一下。
溫家村的人把他們“關”在這裏,派了兩個人在門口守著……哦,四周還分布著幾個。
落在屋頂上的眼球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大門所在的位置。
因為那裏有人,白僳見過數麵的村長站在門口,正在同人說話。
老人敲了敲手裏握著的拐杖,視線時不時投注向屋內的方向。
他在同人說搜查溫榮軒住的地方,但那邊昨天晚上就被翻過一遍了,今天也沒有人回去過的跡象。
“溫桃會被帶去哪裏……搜一下山林吧,三、四人一組,保持聯絡,那小子肯定是躲起來了。”
“祭祀的地方也留點人……對,以防萬一,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麽。”
“對了搜查的地方往上一點,往平時不走的路看看,這幾個人留在村裏。”
村長點了幾個名字,示意聽他說話的人把這些人看管住。
“那村長,裏麵的人?”
“好吃好喝地供著,前麵送進去的食物他們吃了嗎?”
“吃了,收走的盤子都是空的。”
“挺好。”村長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好他們,他們應該會是下下策。”
“您是說……?”
“對。”老人平淡地說著,“祭祀總是要祭品的,就像以前那樣,從電視台的人開始。”
後麵的話不怎麽重要了,具體怎麽分隊伍,光聽人名白僳也聽不出一個所以然。
於是趴在屋頂的眼球閉了起來,屋內的黑發青年睜開了眼。
白僳站直身體,略作思考便把聽到的話倒豆子都講給人類聽了。
站在窗戶邊的夏成蔭聽完一挑眉:“電視台的人?”
說起電視台,他們能想到的也隻有早些年,這裏因為幸運地被山洪避開而被電視台找上門來作報道。
可印象裏,那些人應該都回去了才對。
“說起來。”白僳想到了什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裏麵掏出了一枚小巧的圓片,“在山腰停車的時候,我在那輛廢棄的車裏發現了這個東西。”
圓不溜秋的鏡片舉在眼前,那是一枚鏡頭殘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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