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饑餓、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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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剛去哪裏了?”
    “……”
    “嗨,能聽到我說話嗎?”
    “……”
    “陳梓?陳梓!”
    “……”
    短發女性持續沉默地坐在那,也不算完全沉默,她磨著牙咬著牙,似乎在跟什麽情緒做著抗爭。
    半晌,她緩緩吐出幾個字:“不記得了。”
    咬著後槽牙,陳梓努力克製著自己:“我覺得……白僳你最好趕緊走,我的情況不太對。”
    確實不太對,短發女性表現得哪裏像是餓了一頓,她像是餓了好幾天……不,好幾天都不是她這個反應。
    眼前仿佛來什麽都能吃一口,現在完全是剛剛那一點食堂帶出來的糕點壓下了短發女性的食欲,讓她不至於對著麵前之人撲上去。
    當然了,白僳也不會讓這個情況發生。
    或許假設這裏站的是其他人,最後會演變成控製不住短發女性,而使得她失去理智對著過路人大咬特咬。
    這樣的後果是什麽?多半是被精神病院的人阻止,再被精神病院的人帶走。
    畢竟……你都表現得如此反常了,他們精神病院有合理的理由給伱做一下檢查。
    白僳仍蹲在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好歹短發女性是他此行的隊友,第二天就脫隊,有點太快了。
    白僳就在那同人交流,他問陳梓分開後去了哪裏,這一點陳梓尚能回答,她說自己應該走上了四樓。
    “四樓的護士站沒有人,我想看看……看看昨天的動靜,就往裏走了兩步,然後——”短發女性將牙齒磨得快咬出血絲了,頭又低了下去,悶悶的聲音傳來,“好像見到了人,但我不確定見到了病人還是醫生。”
    後麵半句,白僳知道答案。
    四樓的話,多半就是對門的那個家夥了。
    難怪,難怪短發女性身上的氣味也不怎麽好聞。
    在人類所看不到的地方,黑發青年的眼睛發生了變化,像是被什麽頂起向外凸起了一些,不安分地在那滾動著,被衣物所遮蓋住的軀體上似乎也有一點古怪的起伏。
    然後黑發青年拍了兩下胳膊,最後將凸起的眼球按回了眼眶。
    兩秒後,他調整了一下,將有黑色瞳仁的那一麵轉了出來。
    他的氣勢一收一放,但短發女性無暇顧及。
    “去洗個澡吧。”白僳突兀地說,“現在就去。”
    非常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在努力遏製唾液分泌的短發女性心神一分,一下沒咬住牙,齒尖擦碰到牙肉上,咬出了血沫子。
    血的鐵鏽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誘人的味道令人眼眶一紅,陳梓是十指隔著衣服用力掐進了皮肉裏,才用疼痛使自己不要沉迷進這饑渴的深淵中。
    洗澡?為什麽提起了洗澡?
    陳梓並不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動一下會是個好的選擇,正想要抗拒回絕,短發女性卻感到自己被拉動了。
    “走吧。”
    “等——”
    “洗個澡說不定你就清醒了。”
    白僳沒聽人辯解,不由分說地把人拉拽起,走出樓梯的範圍,走入了還算明亮的光線之下。
    餓……饑餓感在站起來的那一刻完全爆發,陳梓下意識想向前撲去,肩上卻傳來一股力道,把她按住了,雙腳無法離地。
    “噓。”黑發青年沒有轉頭,發出了短促的一個音節。
    陳梓隻來得及瞪大雙眼,她就踉蹌著往前走了好多步,被帶入建築物外的陽光之下,太陽還未徹底落下,餘溫仍然可以灑在肌膚之上。
    溫度回籠了人的一點點理智,但不多。
    短發女性一路被拉著走,都沒功夫打量周圍,眼前一陣一陣的白,鮮少有綠色和其他顏色進入眼簾。
    不多時,視線一灰一暗,人類從室外走入了室內,再是上樓的台階,白僳將人拽得雙腳懸空,到了後來近乎是提著人上樓的。
    憐香惜玉這個詞在怪物這從來不適用,人類於他而言確實有性別之分,但沒太大區別,都隻是不好吃的食物。
    把陳梓送回了她的房間,白僳貼心地把人往裏一推,還摸走了鑰匙從外麵上了鎖。
    他叮囑人務必好好洗個澡把身上奇怪的味道洗掉,不然他不敢保證——
    “什麽?”短發女性略顯虛弱的問話從門內傳來。
    黑發青年在門外笑了笑,答道:“沒什麽,我去給你解決一下餓的問題。”
    說著,白僳的腳步聲一路走遠,直到整條外界走廊完全安靜下來,留陳梓一個人關在屋內。
    陳梓對於白僳的這一通操作是不怎麽理解的,可白僳又的的確確將她帶離了人多的場所,把她關到了密閉空間裏。
    然後是解決饑餓的問題,要怎麽解決?這個時間點精神病院的食堂應該關著門才對。
    陳梓想不出一個所以然,她隻好緩慢挪動步伐,朝洗手間走去。
    雖然不知道白僳讓她洗澡是何意,但冰涼的水流的澆灌是能夠讓她保持清醒。
    衣服都沒脫的短發女性站到花灑之下,將水龍頭一扭一抬,冰冷的水便從她的頭頂落下,把衣物打濕到貼上皮膚。
    水流聲嘩嘩之餘,陳梓又在那裏想,她缺失的時間裏,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另一邊,白僳把人類關回房間後,鑰匙掛在指尖轉了兩圈。
    兩圈過後落入掌心再塞入口袋之中,黑發青年朝樓上樓下都看了一圈,然後往樓上走。
    他目標明確地來到一間房間門口,也不看房門號,直接上手敲了幾下,連續的敲擊要把門內的人鬧醒。
    這周圍的人基本都去上班不在樓內,就算有人也遵守著不要過多好奇的理念,無人探頭出來看熱鬧。
    白僳敲了半天無人回應,隻好自己動手。
    門內的人即刻從床上蹦了起來,無論他先前瞌睡與否都清醒了過來。
    眼鏡醫生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四肢不受控製,開始朝門邊走,漸漸的,他的五官也不隨他的心意而動,像是帶上了假麵,又像是意識被困於一具虛假的軀殼之中。
    “眼鏡醫生”打開了門,人麵上做出了困倦的神情,打著嗬欠去看外麵是誰。
    而黑發青年也很自然地揮了揮手,好似打了個招呼。
    兩人之間的交談也如常,白僳像剛認識的朋友般,來找眼鏡醫生借東西——借吃的。
    人類的房間裏存著一點零食,不多,全是他靠著網購從外麵送進來的。
    由於精神病院送一次的間隔很長,眼鏡醫生也不敢買什麽保質期短的,他房間裏藏的無一例外都是耐儲存還很飽肚子的,以免哪天錯過了食堂的飯,把自己餓著。
    “打擾了。”說著,白僳走進了這間屋子。
    在外人看來二人之間好像有所交流,實際上全是白僳一人的自言自語,他還演得很敷衍,對話都沒進行兩句。
    進入房間內後他也很直接,拉開櫃子門,未卜先知般從一堆雜物後摸出了零食袋,裏麵有餅幹、方便麵等。
    白僳毫不見外,整個袋子給取走了。
    本該起反抗之意的眼鏡醫生這會兒就掛著毫無變化的笑容,宛若個假人般杵在床邊。
    “嗯……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說謝謝?”黑發青年站起身,自顧自地說道,“這些東西我就拿走了。”
    “啊對了。”快要走到門外時,白僳向後回過了腦袋。
    是真真切切地將腦袋翻向後方,即使人類對人體再一無所知也能看出,尋常人是沒有這麽長的脖子的。
    翻轉了幾秒,可能是覺得麻煩,黑發青年收回頭顱,幹脆在脖子後方睜開一雙眼球,衝著眼鏡醫生轉了兩下。
    人類很想嚇得當場癱倒在地,可他做不到。
    “有可能的話,幫忙多收集點食物吧。”怪物提出了要求,“你們精神病院食堂的飯,真的不是很好吃。”
    “食材也不新鮮,你們人類吃不出來嗎?”
    眼鏡醫生被困住的意識驚恐地想:這……這是在說什麽?
    ……
    白僳回到陳梓的房門口時,是半小時之後了。
    也沒做什麽其他的,他研究了一番眼鏡醫生,發現人類是真沒有意識到他們這裏的食堂有所古怪,中央空調也是一樣,隻是認為是故障了。
    其餘像電梯和無人響起的腳步聲倒是因為過於明顯了,才傳出正確的傳聞。
    回憶至此結束,白僳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剛一開門,渾身濕漉漉宛若水鬼般的人影就要從門內撲出來,黑發青年閃身一避,把門一關,人影直接撞到了門上。
    挺沉悶的一聲,饒是白僳都忍不住挑了下眉。
    往一旁看,洗手間的花灑沒關,唰唰的水流聲不絕於耳,再看短發女性的樣子,頭發乃至衣物全貼在了身上,看著就知道,人是中途離開浴室的。
    洗刷倒是洗得差不多了,就是人的神誌已經徹底迷失。
    餓得饑不擇食的短發女性眼看著要再次撲來,白僳將手中的袋子朝人一丟。
    袋子比起他走出眼鏡醫生的房間時已經空了不少,那些減少的食物去了哪裏不言而喻。
    陳梓接住了袋子,袋子裏有不少包裝已經被撕扯開,明顯的食物氣息使得她頓住。
    她有所遲疑,似乎在比較哪種食物更加適合。
    短暫的糾結過後,短發女性還是將手伸入了袋子中。
    白僳就這麽坐到了一旁的床鋪上,看著人類狼吞虎咽,吃下了袋子中所有的東西,遠比短發女性普通的食量要大。
    可她就這麽,全部吃下去了。
    白僳好奇地盯著短發女性的肚子,似乎是在觀察這麽多東西都吃到哪裏去了。
    他是怪物,他的身體異於常人。
    更多的食物就是在進入口腔的那一刻就被消化掉了,如果他有興致倒是可以模擬出人類的消化係統,來體驗一番緩慢吸收的過程。
    但大多數時候都沒必要,食物直接化作能量比較好。
    白僳盯著人的肚子看著看著,他好像看出了什麽,露出了一點恍然大悟的神情,卻在人類停下進食的動作前給收回去了。
    陳梓從瘋狂進食的狀態中恢複,恢複神誌的那一刻,她手裏還掰著一塊餅幹,正要往嘴裏送。
    “……水……水水水。”幹澀的餡料卡在了喉嚨裏,讓短發女性感到難以下咽,“給我水!”
    距離噎死僅一步之遙,陳梓眼前發黑,她也不知道麵前有誰,但想來能給自己送吃的的應該不是什麽壞人才對。
    被判斷為不是壞人的黑發青年揉了揉鼻尖,他從一旁的桌子上撈過一瓶礦泉水——同樣是從眼鏡醫生那薅的——遞給了短發女性。
    陳梓一把接過,大力出奇跡般是將水瓶捏開的,水濺了一手,她也沒時間去擦,直接對口咕嚕嚕灌起水。
    大半瓶礦泉水喝下肚,幹澀感終於消失,陳梓有一股自己活下來了的劫後餘生感。
    眼前的畫麵也逐漸清晰,她看見了懶散地坐在床鋪上,正歪著頭打量她。
    再一眨眼,懶散的姿態消失了,黑發青年略顯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望著她。
    白僳眨了眨眼,問道:“飽了?”
    陳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頭緊鎖:“應該是……飽了吧?”
    陳梓認為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感受,說她是飽吧,並沒有那股飽腹感,隻能說勉強不餓。
    她先前吃下去的那點食物,就像是填補進了一個未知的無底洞中,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我吃了什麽……吃了多少?”短發女性捂著腦袋,試圖回憶一下。
    白僳體貼地做出解答,詳細地說了他從眼鏡醫生那討要來了多少零食,足足是人家大半個月的存貨,現在全都進了陳梓的肚子裏。
    “因為看你吃起來很激動的樣子,就沒有阻止。”白僳訴說著自己的感受,“還好在晚飯前把你的這個問題解決了,不然都不知道怎麽去食堂。”
    陳梓之前的狀態一旦去食堂就會暴露,而把食堂的飯菜除了比較簡便的糕點類外根本帶不出來。
    短發女性放下袋子,找了張紙擦擦手,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抱歉……我之前……想不起來。”
    白僳理解地點了點頭,他大概能猜到短發女性遇見了誰,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也沒興趣知道。
    另一個同類對人類也沒做什麽,可能是搞了點惡作劇。
    白僳的目光再度滑落,停留在某一處,隨後若無其事地抬起。
    “既然你清醒了,那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陳梓的視線朝白僳看來,於是他繼續說:“三樓那位,你說是隔壁隊伍隊員的那一位,今天下午被推到隔壁治療病人那棟樓裏去了。”
    短發女性一聽,眼睛微微睜大。
    他……白僳在說什麽?
    今天家裏來客人了晚了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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