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額葉切除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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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宰的羔羊躺在那,麵朝天花板,雙目無神且不帶希望。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動彈的意思,直到身邊的醫護人員好像看見了什麽,紛紛朝著右邊的方向打招呼行禮。
    待宰的羔羊不由地偏了偏唯一能動的腦袋,看向右邊的玻璃幕牆時,他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瞳孔在一瞬間緊縮,躺在那的人很快控製住了自己,強行讓自己收回了視線。
    為什麽……為什麽那兩個人會在這裏?
    另一邊的短發女性同樣在玻璃窗後心髒一跳,她很快平複心率問道:“這是要……?”
    郝醫生言簡意賅地回答:“做手術。”
    陳梓追問說:“什麽手術?”
    郝醫生的聲音隔著防護服,聽著有些虛幻:“一個試驗性的手術。”
    見聽眾不理解,郝醫生指著玻璃牆另一邊已經開始做準備工作的醫護人員解答起來,用的術語專業,饒是來之前做過相關知識儲備的陳梓都聽得雲裏霧裏的,有些一頭霧水。
    白僳反而是做出了傾聽的動作,認真地聽著人類的講述,最後竟然還能互動一句。
    “靈感是……冰錐額葉切除術?”黑發青年舉起手問,“所以裏麵現在是要開顱嗎?”
    郝醫生非常驚奇,他沒想到這在外界被人唾棄的極端手術也有人了解,不禁朝白僳所在靠了一步,並繼續說起來:“是呢,這項過去曾獲得過諾貝爾獎的技術……雖然現在已經成為黑曆史了,但經過我們的研究,這項技術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郝醫生說著人類的大腦是非常精密的存在,額葉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具備著多種功能……說到興起時,郝醫生舉起了擺在一旁的一個大腦模型,邊指著邊解說。
    白僳在聽,可陳梓沒有心思聽。
    後者的視線不斷地往玻璃窗那邊瞥,看著如待宰羔羊般躺在那的同僚被打入麻醉,接著醫生在他剃成光頭的腦袋頂塗塗畫畫,距離手術刀的切入好像沒有幾步了。
    焦急、不安、疑慮……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在促使著陳梓趕快做出行動。
    就在她要朝右側伸出手之時,黑發青年提高了音量,打斷了人類的衝動。
    “嗯……所以你們是認為,額葉上確實有一塊是能夠管理病人情緒的地方?隻是當年的人沒有研究清楚?”
    “是啊,他們的大方向是沒錯的,隻是沒有精密的儀器……可現在不一樣了,時代已經變了,我們可以進行更加細致的操作。”
    人類侃侃而談,一副很自信的樣子。
    郝醫生還有點好奇,為什麽白僳從事的是完全不相幹的職業,卻對這個手術如此熟悉。
    黑發青年聽了輕咳兩聲。
    他總不能說自己曾經想要進行實踐,因此翻閱了人類網絡上能搜索到的大量文獻資料,作為怪物他記憶力超群,此刻隻要翻找一番,就約等於照本宣科般念書。
    “因為……之前剛好玩過一個跟精神病院有關的遊戲。”白僳說出了半真半假的謊言,“那裏麵有幾篇文獻資料寫的這個手術,作為收集品我都看過。”
    “哦哦。”郝醫生也不了解白僳究竟是哪方麵的主播,他覺得時下小年輕可能在玩點新奇的東西,“那我繼續跟你說。”
    人在興頭上的時候是會無視周圍的事情的,比如郝醫生現在就對白僳講述他們的醫學理念具有極大的熱情,以至於陳梓的異樣都被他拋在腦後。
    或許事後品味會覺得陳梓的反應不多,但至少現階段他的注意力全擺在了白僳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前人的想法以及精神病院這研究所做出的創新,白僳聽著,問道:“那伱們這直接拿病人做實驗……?”
    郝醫生一聽,眼睛立刻眯了起來:“那怎麽會呢?我們都是征求過病人意見的,他們都是簽過字的。”
    白僳想了想說:“那這是叫為了醫學而獻身,對吧,陳梓?”
    最後白僳喊了短發女性的名字,把陷入深思並握緊拳頭的人類從自我的世界中驚醒。
    “啊……啊對。”陳梓勉強地答道,“為了醫學……嗯……”
    短發女性說得斷斷續續,視線垂向了地麵,而郝醫生像是才從興奮狀態脫離,反應過來問:“是不是不適應這樣的場景?”
    陳梓沒有回應,就是低著個腦袋。
    白僳朝短發女性看了眼,抬手虛虛地按住了對方的肩膀:“是我們疏忽了……郝醫生,可以出去繼續聊嗎?”
    郝醫生點了點頭,他讓白僳他們先出去,自己留下來再跟裏麵的醫護人員指導兩句。
    白僳順勢將人往外一推一帶,脫掉防護服再站在走廊上等人。
    走廊上靜悄悄的,濃而刺鼻的消毒水味重新湧了上來,令人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陳梓便是這樣,嗆了好幾下才找回自身的狀態。
    她腦海裏閃回了剛剛瞥見的幾幕開顱畫麵,壓低聲音問道:“剛剛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白僳也略顯不解,他困惑地看著人類:“不阻止你的話,你想做什麽?”
    猜都能猜到短發女性的打算,無非是當場翻臉去把同僚救下來,以他們的實力……好吧,以他的實力是能做到的,但之後呢?
    怪物大概設想了一下跟精神病院翻臉的情況,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估計又是一場大逃殺。
    醫院一方的人追他,他還得帶個人類拖油瓶。
    要麽,把這裏的人都——危險的想法一閃而過,黑發青年偏過腦袋,偏著四十五度角。
    “嗯……我覺得,你還是想一下自己的任務?”白僳說道,盡管他也不清楚人類真正的任務是什麽,“你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有時候犧牲是必要的?”
    陳梓因為白僳這句話眼眶略紅,但她也沒再做什麽,隻是瞥了白僳一眼。
    黑發青年說後麵半句話時,情緒沒有任何起伏,眸色也是那般淺淺的,情感不達眼底。
    白僳,好像一直是這樣的人。
    陳梓不說話了,安靜地等待起了郝醫生出來。
    郝醫生指導完裏麵的醫護才走了出來,走出來時那張嚴肅的臉上還蘊含著幾絲笑意,並迫不及待同他自認為是同道中人的白僳分享。
    人類本想抓黑發青年的手的,卻抓了個空,之後郝醫生也無所謂,轉而正了正自己的袖口和衣領。
    “手術很成功。”郝醫生笑著說,“這下就看病人的恢複程度了,等個一兩天就好。”
    “你們……把額葉的一部分切除了?”
    “是啊,接下來就看效果了……這位陳女士還沒有平複心情嗎?”郝醫生說到一半,話鋒一轉,“之前聽三樓的護士說你身手不錯,本來還想邀請你來醫院,但看不得這樣的場景的話,可不適合我們這裏。”
    短發女性詭異地沉默著,也不接話。
    郝醫生不在意,手術成功的快意讓他心情良好,揮手喊來一名其他醫生,讓人帶著白僳他們回去。
    郝醫生自稱接下來他還有其他治療,就不多陪白僳他們了。
    白僳朝消毒水味更加濃厚的走廊深處看了眼,問道:“我們也進去看看嗎?”
    郝醫生搖了搖頭:“裏麵的就不是對外開放的了,要進去的話得簽文件,那樣你們短時間就離不開我們精神病院了。”
    人說得一副替白僳他們著想的樣子,並把人送走了。
    送他們出來的醫生走到兩棟大樓交接的通道內便折返了回去,白僳望著人離開的身影,回過頭去看短發女性。
    從剛剛開始,陳梓就異常安靜。
    白僳去看人的臉,發現短發女性滿臉凝重,像在思考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就連白僳在她麵前揮了幾下手都沒有反應。
    “陳——梓?”
    拉高了音調喊了一聲,白僳終於喚回了短發女性的注意力,後者遲緩地應了聲,然後說了聲抱歉。
    “我的狀態不大對……感覺這個病院……有點……”吞吞吐吐的話語最終沒有講完,短發女性的手垂落下去,又一次握緊了拳頭。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陳梓都表現得很正常,直到夜裏,她沒有回宿舍。
    至於為什麽分開的緣由……在這裏分開調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隻不過之前因為有事,才必須待在一起。
    怪物好奇地從房間中探出腦袋,看著外麵的天色暗了下來,黑色的濃霧再一次從噴泉的方向噴湧而出,瞬間充斥了這片精神病院的範圍。
    黑色濃霧沿著樓宇牆麵上爬,吞噬一切,唯獨在遇見黑發青年時轉了個彎,再繼續上行。
    白僳呼了幾口深夜空中的涼氣,想到:人類現在在哪裏呢?
    ……
    陳梓在哪裏呢?
    她躲在精神病院二樓某一處的洗手間內。
    紮眼的白大褂已經被她脫下來掛在臂彎間,她附耳聽著外麵的動靜,開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躲在這裏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她從隔壁大樓回來就在想的一個舉動。
    她感覺白僳不會支持自己,於是也沒有喊上對方。
    白僳……太不可控了。
    他不像是自己遇到過任何一名同伴,就算是那些立場不同卻要勉強合作的人都比白僳要好,至少對方情緒可以辨別。
    而白僳呢?無論何時看過去,初看像一張白紙,但很快就會深陷進去,猶如走入沒有盡頭的深淵之中。
    陳梓覺得,祁竹月大概深有體會。
    不同於那些感官不敏銳的男性同伴們,陳梓在幾次簡短的交流中便發現祁竹月對白僳的態度變了。
    起初她以為是一點年輕人的情情愛愛,可很快她就看出祁竹月改變的態度中帶著幾絲莫名的敬畏。
    問人的話,祁竹月就是扯了扯嘴角,說可能是她多想了。
    “就是……嗯,在溫家村那邊吧,看到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思緒還沒理清……沒事,我沒什麽事的,他也沒什麽事的!”
    說罷祁竹月一溜煙走遠,留下陳梓站在那,與之後路過的寸頭警員麵麵相覷。
    陳梓瞧了人一會,委婉地評價說夏成蔭頭發長了,該去剪了,並在後者挑眉開口說話前,率先開啟了一個話題。
    “你覺得白僳是個怎樣的人?”
    “人?是不是人還另說呢……嘖,非要說的話是個怪人,非工作需要,離他遠一點。”寸頭警員始終保持著他最初的看法,並發出了告誡之言,“和他一起行動的話,最好還是小心謹慎一些。”
    可是,局裏又讓陳梓把白僳的性命安危放在最前麵。
    陳梓也想不明白,隻能先按照上麵的要求做。
    放空思緒想了會,外麵越發安靜了。
    陳梓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天暗了下來,到了晚上值夜班的時間了。
    確定衛生間裏沒有人後,短發女性才慢慢打開門走了出來,她正要繼續朝外走,冷不丁對上了一旁的鏡子。
    鏡中的短發女性麵色不大好,大概是頭頂燈光的原因,麵頰的紅暈幾乎看不見,在冷冷的光線下被襯得更加蒼白。
    以及……她的身體是不是?
    由於脫了白大褂的外套,女性姣好的身形輪廓顯露出來,映在鏡中。
    陳梓似乎看見了什麽,猛地低頭一看。
    她的身形平平,沒有附著外物,也沒有鏡子中那略顯臃腫的姿態。
    再抬頭,鏡子中的自身已經恢複了正常,好像剛剛那一瞥隻是她的錯覺。
    陳梓卻不這麽覺得,在先入為主認為精神病院有問題後,她處處感到詭譎。
    但不管怎麽樣,晚上的計劃還是得進行的。
    短發女性充分發揮了她本職工作的能力,一路潛行帶快速行進及躲閃的操作,盡量避開了監控的視角。
    其實可以的話,她想走外麵再翻牆而入,可是精神病院夜晚的花園過於危險了,早上那一幕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精神病院夜晚巡邏的人有,要不被發現對專業人士而言也不是很難,全程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另一棟樓內。
    接著陳梓靠著背後偷襲的手段打暈了一名落單的安保人員,然後把人拖進了男廁所中,再換上了對方的衣服。
    短發女性的身形與人並不相符,可她有自己的辦法。
    如果是祁竹月的話大概會直接變成對方的樣貌,她甚至可以更便捷地挑個醫生去假扮。
    方方正正的屏障頂在肩膀與腰間,雖然看著棱角有些分明,但在夜色的掩映下不是那麽突兀。
    陳梓繼續朝著樓上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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