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嘿,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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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麽,我隨便猜的。”
    設計稿敲定,十分鍾不到,蔣欣然就收到了轉賬通知。
    錢不多,隻有三萬塊,但懸在蔣欣然心頭的那塊石頭終究是落地了。
    對於整個欣欣來說,秦峰都太重要了。一般的客戶都是秦峰介紹,也都跟他有關係,這個設計案子如果過不了關,欣欣會遭受多大的損失,蔣欣然無法想象。
    當然,此刻的蔣欣然並不知道,短短兩天的時間,欣欣就平穩度過了一次生死劫難。
    “你這種設計能力,可不像小公司出來的。”一向寡言少語的秦峰,今天顯得有些熱情。
    “我以前在kg,剛離職去了欣欣,”沒等秦峰疑惑,安心就直接說出了實情:“欣然是我朋友,我是去幫忙的,這樣也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kg那可是個大公司!秦峰知道kg就是天海設計公司的簡稱。”
    聽安心說她是一個遺物整理師,設計隻是兼職,秦峰就徹底被眼前這個奇怪的女人震懾住了。
    在如今這樣的環境中,一個女人能活得與眾不同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而眼前這個女人,她可以放棄kg這樣的大公司,在即將升任執行創意總監的時候選擇辭職,而隻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得是多大的勇氣
    秦峰愣了很久,聽到遺物整理師五個字的時候,他甚至產生了某種幻覺。
    那扇從沒打開的房門,那個一身白裙的倩影,那段讓他糾結了七年的往事……
    “秦總……”
    安心喚了幾次秦總,秦峰才回過神兒來。
    “你怎麽會想到要做遺物整理師的這個行業在國內可並不熱門”
    “……”
    兩人聊了很久,一直從三點多聊到五點,兩人絲毫都沒有發覺時間的流逝一樣,越聊越精神。
    安心很久沒有這麽痛快的跟人聊天,尤其是陌生人,她隻是覺得今天跟往日不同,直到她感到口渴伸手拿起水杯準備喝水的時候,才突然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並不反感她旺盛的溝通。
    安心還是放下了水杯,“秦總,不早了,我該回公司交差了。有機會我們再聊。”
    安心起身,秦峰也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變化,以前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哪怕很過分,但秦峰還是說道:“苗苗很喜歡你,有時間帶她去找你會不會很唐突”
    安心的反應很自然:“怎麽會,我也喜歡苗苗。”
    五點,安心沒有回公司,打車去了龍安區的益民養老院。
    在距離益民養老院還有一公裏的時候安心就提前下了車,和往常一樣,安心在附近的一家年糕店給安紅旗買了他最愛吃的年糕,隔壁林奶奶喜歡的桃酥、趙爺爺的老五仁、孫爺爺的大白兔奶糖……臨了,又去旁邊的煙酒店買了一箱阜陽老酒。
    “送人的你不如選這個,也便宜但肯定更有麵子。”
    老板忍不住推薦,畢竟這款阜陽老酒很便宜,甚至顯得有些寒酸。
    “不用了,爺爺就喜歡這個。”
    阜陽老酒很便宜,倒不是安心不想買好酒,安紅旗到底還是個怪脾氣的人,這麽多年過去,從沒有換過口味。用安紅旗的話說:“五糧液再好,舒不舒服進了胃才知道。”
    安紅旗就是這樣一個怪人,他認準的事兒幾十年都沒有變過。
    興許也是因為兩個人都是這樣的怪脾氣,安國勝和安紅旗的關係才始終無法和解。
    門口,見是安心,工作人員也沒有攔,甚至連進門登記都免了。沒別的,這人太熟了,隔三差五就會來看望安紅旗。別說工作人員了,養老院裏一幫老頭老太太都跟安心熟悉了。
    “嘿,老頭!”
    安心把禮物給旁邊的爺爺奶奶送完,回到安紅旗門口的時候,他正坐在床頭聽著收音機裏的廣播。
    地道戰,安紅旗最喜歡的戲曲。
    聽到有聲音,安紅旗扭頭,別的沒看到就看到安心手裏提著的阜陽老酒。
    伸手接過酒,整箱藏在床底,覺得這樣不安全又拿別的箱子的擋住。光看那敏捷的“身手”,誰也想不到安紅旗已經是個七十九歲的老頭了。
    一臉警覺的看了看門口,小心反鎖房門,安紅旗這才打開一瓶阜陽老酒倒進了旁邊的茶杯裏。
    “行了,老頭,咱們說好的,一天隻喝兩口。”
    安心攔住,安紅旗有點失落,但還是不開心的蓋上瓶蓋,將酒瓶藏了起來。
    養老院不許老人喝酒,但幾年前就給安紅旗開了特權,實在是安紅旗的脾氣太怪,整個養老院的工作人員都拿他沒有辦法。
    安心經常會來看望安紅旗,而安紅旗也從來沒有嫌棄過安心嘮叨。
    他也不回應,就是一邊聽著收音機一邊看著安心發呆。
    兩年前,安紅旗就查出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症,安國勝也打算把安紅旗接回去照顧,可一提這事兒安紅旗就瞬間清醒了一樣,死活不肯回去。
    靠在安紅旗肩膀上,安心的內心平靜如水,這種難得的安慰也經常讓她忘記時間。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養老院的護工陳姨在門口做手勢,提醒老人該睡覺了,安心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離開。
    安心動作很慢,眼神盯著安紅旗,像是等著什麽。
    果然。
    愣了愣神的安紅旗,突然從上衣口袋裏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進安心的包裏。
    那是安心的最愛。
    小時候,安紅旗偶爾離家出差,每次都會給安心買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回來。
    安紅旗什麽都忘了,連安心是誰都忘了,但他一直都沒忘記有個小女孩喜歡大白兔奶糖……
    安心走到門口,陳姨就開始幫安紅旗準備床鋪。
    “我的煤油燈呢怎麽不見了我的煤油燈……”
    安紅旗不停的嘟囔著,陳姨似乎也早已經習慣,一邊收拾一邊安撫:“掛在門口了,我晚上怕黑你忘了”
    “哦,煤油燈,煤油燈,記得把煤油燈還給我。”
    等安紅旗睡著已經是四十分之後,安心跟陳姨聊了聊安紅旗的近況。
    其他的沒什麽,阿爾茲海默症越來越嚴重了,經常會走錯門。
    “不過,說也奇怪,老頭記性越來越不好了,象棋技術可以一點都沒退步,孫爺爺每次都輸急眼,”看了看旁邊的安心,陳姨笑嗬嗬的說道:“這次又給孫爺爺準備了多少大白兔”
    安紅旗的大白兔奶糖就是從孫爺爺手裏贏來的,從他患上阿爾茲海默症開始,安心每次來看望都會特意給孫爺爺準備一袋大白兔奶糖。
    安紅旗象棋下的好,每次用這種方式給一個小時在記憶中的小女孩準備大白兔奶糖,都會笑開花。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開心,但每次安心離開的時候,他都會拿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塞進她的口袋裏。
    已經快十點,對於天豐來說才剛剛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安心出門就進了旁邊的小巷,走了很久才走上一條大馬路。她喜歡這種古樸的巷子,每次走進去都覺得心情寧靜,完全沒有任何雜念。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東風巷口。
    東風巷很長,前後有兩三公裏,因為這裏是老城區,巷子很窄,很多司機聽是要往東風巷裏走都會選擇拒載。
    剛走沒幾步,安心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
    是楊紅偉。
    “姑娘,咱能省點心不能,這才剛被人搶了多久,你就不能打個車”楊紅偉抱怨,但更多的還是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