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越說越激動，直接從單人沙發上站起來。
    他作為一個帝都人，對當年的事情一清二楚，他母親就是死於那場災難。
    白家工廠爆炸的有毒氣體，就是當初四大家族競爭，有人惡意破壞所導致的。
    整個帝都上報的死亡人數是三萬一千九百人。
    可是真正的死亡人數早就超過十萬了，這還是在醫院死亡的統計人數。
    當時西郊最為嚴重，因為那裏人口密集，人流量大，還臨近港口，是最容易傳染擴散的位置，所以隻能將那裏的人都統一隔離起來。
    那時候，整個西郊猶如喪屍圍城，所有人都想活命。
    可如果讓被感染的人出來的話，就會傳播給其他人。
    而且當時的醫院也人滿為患，沒有特效藥，哪怕是到了醫院，還沒接受常規治療，人就撐不過去了。
    厲北寒掀起眼皮，深邃的鳳眸不屑地看向顧瀟，眼神狂妄，“你是真的心係華國人民，還是擔心會影響你的首統競.選？”
    顧瀟一愣，被厲北寒的話噎住。
    “在你們眼裏，我就是這種人？”
    他就那麽不堪嗎？
    的確，他是一個能為了首統之位，而放棄妻女的人。
    活該被人這麽認為。
    他眼神黯淡下來，視線落在厲北寒身側的女孩兒身上，若是他的七七還在，應該也長成大姑娘了吧？
    葉南依抬頭，正好對上了顧瀟投來的視線。
    他眼眶有些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怎麽了。
    雙肩也完全垮了下來。
    外麵的陽光照在中年男人全白的頭發上，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與蒼涼。
    怎麽覺得他有點兒可憐呢？
    片刻後，顧瀟深吸一口氣，“的確，十一月份就是首統競選了，這個期間國內不能出一點兒亂子。”
    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地看向厲北寒，“北寒，當年是你母親用生命換來的帝都人民平安，你確定要打破嗎？”
    這話一出，厲北寒原本不屑的表情，頃刻間凝固在臉上，眉頭緊鎖，眼眸微眯，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察覺到厲北寒的變化。
    “首統。”
    “父親。”
    葉南依和顧司睿同時開口，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了一眼。
    葉南依先開口：“首統，開發貧民窟這件事是我要做的，就算厲北寒不替我向您開口，我早晚也會做的。”
    是她要開發貧民窟的，跟厲北寒無關。
    他無需背負這種‘綁架’。
    顧瀟坐回到沙發上，臉上的表情不再和藹可親，而是異常嚴肅。
    又來一個。
    這個更厲害，不是跟他商量貧民窟的開發權，倒是直接就要開發了。
    厲北寒的人都這麽囂張嗎？
    “我從記事起就生活在貧民窟，那裏常年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腐臭氣息，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是為什麽，後來才知道。您剛才所說的都是為了華國人民，我相信您的初衷。”
    聽到這話，顧瀟不禁多看了女孩兒兩眼。
    “可是貧民窟的人也是華國人民。但那裏人卻被整個帝都乃至國.家拋棄，嫌棄，甚至把貧民窟的人當成生活在那座城市裏的下等人。這些，顧首統可都了解？”
    葉南依語氣平淡，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眸底卻是冰冷一片的。
    想到那些不公平的對待，還有那一個個凍死的老人和孩子。
    不等顧瀟回答，她又繼續說道：“貧民窟的人也是人，他們沒做錯任何事，卻要承擔所有過錯帶給他們的不公。憑什麽呢？”
    顧瀟沉默了。
    坐在對麵的顧司睿也沒開口說話。
    葉南依感覺到了身邊的男人情緒沒有剛才那般激動，心也放下了。
    “首統大人，您有您的顧慮，我能理解。我作為華國公民也不希望華國有任何動亂，但有些陳年舊事，能不能就此翻頁呢？
    這一頁翻過去了，所有不堪和過往才能揭過去，這一頁若是遲遲翻不過去，那才是整個華國的不堪。”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就算舊事重提，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
    顧瀟要反對的話突然就被堵在喉嚨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像厲北寒這種硬刀子，隻需要知道他的軟肋和不能觸及的地方去攻陷就行。
    但這小丫頭的話，句句都在為華國人民著想，讓人無法反駁。
    他再次看向麵前的小丫頭，有些刮目相看，對她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但膽識過人，而且擅長揣摩人心，拿捏人性的本事真的很厲害。
    這若是將來跟厲北寒強強聯手，那整個華國還不成了他們的天下了？
    難搞，頭疼。
    顧瀟揉了揉眉心，忽然抬起頭，看向顧司睿，“司睿，這件事你怎麽看？”
    顧司睿麵無表情，一點兒都不驚訝父親的問話。
    他雙腿交疊，一隻胳膊搭在沙發靠背上，姿態隨意。
    他先看了眼厲北寒，又將視線落在葉南依身上，一張嚴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父親，我尊重您的任何決策，但我個人覺得，帝都貧民窟還需要考察了解，如若真是與葉小姐所說一致，那開發貧民窟也未必是件壞事。”
    顧司睿說得很中立。
    葉南依還是不太習慣從他嘴裏聽到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方式。
    “這樣吧父親，我可以去趟帝都，替您了解一下貧民窟的真實情況，了解過後您再決定是否開發那裏也不遲。”
    這個辦法是目前來說，最中立的解決方法。
    跟厲北寒不能來硬的，況且這小丫頭說的話，也確實有幾分道理，值得人深思。
    正好給他點時間好好考慮這件事。
    “嗯，那就按照司睿說的辦。北寒，你還有意見嗎？”
    “華都新開展的航運線，歸我了。”厲北寒語氣沒有半點兒商量的意思，像土匪似的。
    真當老子這一槍是白挨的？
    不割肉不放血，可能嗎？
    顧瀟歎了口氣，就知道是這樣。
    “好，要不這個項目也要找大集團的人運行。交給你，我放心。”
    厲北寒勾唇冷笑，起身牽著身旁的小姑娘，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首統辦公室。
    “父親，我與他們同行。”顧司睿起身要走，卻被顧瀟叫住。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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