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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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野種,真惡心啊,聽說他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他母親進宮之前就有了他,還是跟一個貼身侍衛懷的,嘖嘖,真不知道父皇怎麽想的,竟然還留著他們母子!”
    “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誰讓他那賤人母親長得漂亮,我聽說父皇幾乎日日都要去他母親的屋子裏,但也僅此而已了,他們受的待遇還是沒改變,父皇果然還是在意的!”
    “行了,別說了快動手吧,每次跟他在一起被人一起稱呼為皇子,我都覺得晦氣,就憑他這個死野種也配!”
    小小的裴卓安被麻繩綁住手腳,身上已經在幾下猛踹後多了不少腳印,一張小臉也被狠狠踩在地上,嵌進了泥裏,荔枝眼裏滿是麻木。
    很快,便聽一陣拳打腳踢的悶響聲響起,小裴卓安卻隻能蜷縮著身體做不了任何反抗,眼睛都被打的充血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一陣宛若天籟之音的女童聲響起,緊隨而來的,是一把通體為黑藍色的半人高佩劍,替他擋住了接下來的繼續攻擊。
    “你們在做些什麽誰允許你們這麽欺淩人的”
    小裴卓安透過眼裏浸到的血滴去看聲音來源,來人穿著一身純白太陽金紋弟子服,瞧起來約莫隻比他大一歲,十一歲左右的模樣,麵容精致卻冷意十足。
    她救下了他,並替他好好教訓了那些欺淩他的人,將此事狀告到他父皇那裏,也是在那時他才知曉,原來她竟是能夠禦劍飛行的仙人。
    隻可惜仙人救的了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她離開後,她留下給他的傷藥被他父皇摔碎,並怒斥他給皇家丟人現眼,他就此受到了更嚴重的欺淩,且大都是在無法被人看見的暗處。
    可他依舊很希望再見到她一麵,哪怕,隻是親口跟她道聲謝。
    而今
    裴卓安的思緒回籠,看著眼前幾乎是呈等比放大的冷清麵容,鼻尖突然變得很酸。
    淚水根本不受他控製地模糊住視線,狼狽將他被打的太狠,已經腫的看不出原來麵容的臉遮擋起來,嘴裏喃喃道:“仙人別看”
    寧香正在等顧瀅現場研製可以迅速恢複外傷的傷藥,發現裴卓安這邊有動靜後就趕忙湊過來了,未曾想會看見他直接紅了眼眶的一幕。
    這道聲音讓顧瀅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發現榻上那個傷痕累累的少年已經醒了,“呀”了一聲後起身朝他走去。
    “你醒了,我是待會兒要替你治愈傷勢的醫修,這是救你的劍修,寧香,我們是來下山做除魔任務的。”
    裴卓安之前一直沒能打聽到寧香的名諱,如今頭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掩藏在大手下的荔枝眼裏閃過一絲欣喜,但旋即又被他很好收斂住,側著麵低垂著亂發遮掩住他的青腫麵龐,在嘴裏過了一道寧香的名諱。
    垂首道謝道:“原來是寧仙人,多謝仙人相助。”
    寧香剛剛那一刹有從裴卓安眼裏窺見一些不尋常的情緒,但想了下又覺得不太可能,她在這世,和他明明是頭一次見麵,於是搖了搖頭,說了句不必言謝。
    顧瀅在二人說話期間,將她剛剛調配好的口服藥倒進一個瓷碗裏,剛準備遞給裴卓安,才發現他雙手上也滿是新傷舊痕,看著駭人,隻能遞給了寧香:“香香,你給他喂一下吧,我那邊的藥還要一會兒時間才能調出來。”
    “嗯。”寧香接過瓷碗,發現裴卓安依舊捂著自己的臉沒鬆手,有點不解,前世她也沒看出他是個多麽在意容貌的,這會兒怎麽
    裴卓安當然也聽到顧瀅說的,哪裏敢讓寧香喂他,別著臉就要自己去拿瓷碗,卻被寧香避開。
    “你若是很在意自己的容顏,我可以不看你的臉,但藥還是得我來喂,你手上全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如何能自己吃”
    少女聲音聽起來給人一種新雪消融的舒適感,安撫了下裴卓安焦急無措的心。
    他最終還是沒能把擋著自己半張臉的手移開,而是就那麽張口,一口口吃下由寧香喂下的藥,吃到後麵,隻感覺嘴裏發酸,眼裏的淚水已經快要忍不住。
    第二次了又是她,又是她在他瀕臨絕望的時候給了他溫暖和關懷,可偏偏每次見她,他都是這麽形容狼狽
    寧香看不見裴卓安眼裏的情緒翻湧,給他繼續一勺勺喂藥的時候,將她事先編造好的說辭言出。
    “我在外麵遇見一個逃出來,但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矮小男人,他把身上所有的錢財給了我,讓我去救你,並將你在的位置告訴了我,我既遇見了他,便是緣分,按照他所說找到了你在的位置。”
    這件事一半真、一半假,有關那個來找她的矮小男人是真,不過是在她出發去往春風軒更晚一些。
    到那時,她再去,裴卓安便會像前世那般,活在一輩子都褪不掉的驚恐陰影裏。
    她記得清晰,前世她隨著線索到地方時,那兩個男人已經被裴卓安手裏鋒利的瓷片割了喉,而裴卓安則是握著瓷片,身體抖若篩糠,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斂下這些思緒,寧香喂完碗中最後一口藥,輕柔著嗓音問他,叫什麽。
    裴卓安感受著體內因藥效揮發變得舒緩許多的傷勢,啞聲道:“裴卓安,卓群的卓,安好的安。”
    顧瀅聞言詫異出聲,插話道:“哎,但那個賣身契上不是說你是皇子嗎,皇姓不是”
    “顧師姐。”寧香打斷顧瀅所說,看向她道,“若那個姓無法讓他活的更好,舍棄了又未嚐不可”
    她這話一出,不僅是顧瀅愣了一下,裴卓安亦然。
    他終於放下了遮著自己青腫麵龐的大手,荔枝眼裏被寧香神情淡淡的麵龐倒影充斥滿,眼中變得隻有她一人。
    他扯了扯帶有血痂的唇角,露出了許久未曾有過的真切笑意,聲音沙啞中也帶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哭音,蚊蠅般說了聲“謝謝”。。
    謝謝她再次出現在他身前,給了他第二次新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