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你如今已經二十有二，按照尋常大昌朝男子的年齡，這時不說已經三妻四妾，膝下的孩子也有好幾個了，你這次就聽為娘的，定下來一個合適的成婚人選吧, 看看最好是在今年，就將這婚事辦下來，為娘也能安心些。”
    柏母說到這裏，左右看了下涼亭外的情況，似乎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之後，壓低聲音繼續道：
    “你應當還不知曉，李月秋那個賤蹄子懷了一胎的事情吧？從前她膝下隻有三個女兒時，你這般任性, 倒是沒什麽, 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裏的家產，她們是分不到多少的，但現在不同了，萬一她這一胎是個兒子，你覺得，本來該你拿到的家產，還會是之前的數量嗎？”
    柏雲全程垂眼聽著柏母說的話，沒有任何回應，隻是保持沉默
    末了，在柏母已經說的口幹舌燥的時候, 突然出聲問她：“若隻是為了錢財，如今我在修真界賺到的錢，不夠您用麽？”
    柏母笑了：
    “夠倒是夠，但雲兒, 人, 總是要往長遠考慮的, 你能在修真界一時，能在修真界一世麽？你如今的天賦雖然也不錯，但到底沒法做到修真界年輕一輩中最頂尖的那個，古往今來，被人記住和在意的，隻有第一，你既然做不到成為第一，又何必繼續在修真界蹉跎時間？人界有你的家人，你在外闖蕩夠了，終究是要回來的。”
    “況且，為娘說實話，你每個月寄回來的錢財，根本不夠為娘買一些上好釵子或是衣裳的，也就放在普通人家中較為富餘，為娘辛辛苦苦將你拉扯這麽大，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著日後能一直過好日子嗎？”
    柏母的這些話，似乎戳中了柏雲心頭, 他這次沒再反駁什麽，隻是啞聲問她“是不是隻要擇選一個成婚對象的話, 誰都可以？”
    柏母聽出來了些異常，詫異問他：“你是已經有心悅之人了？那人是誰？為娘先幫你把把關。”
    “心悅之人”幾字刺痛了柏雲的耳朵，他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而是抬眸看向柏母繼續問道：“是不是在您眼中，我的幸福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步步都得按照您的規劃去走每一步路？”
    青年鼓足了莫大勇氣說出這些話，希望哪怕是從身前的中年女人眼中看見一絲的否認。
    但是沒有。
    他隻從她眼中看見了不悅和失望，他聽見她說道：“雲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些年若非是為娘辛辛苦苦幫襯拉扯著你，如何有你如今的地位？你作為我的親生兒子，子聽母教，乃綱理倫常，你若覺得為母待你不好，你可以選擇不聽我的，但，日後我的重心便不會再放在你身上，你別忘了，你可還有一個弟弟在。”
    寧香在一旁聽著柏母這些看似講道理，實則明裏暗裏都是在打壓柏雲想法，抹殺他訴求的話，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下去了。
    她在柏雲再次回到沉默狀態中後，從暗處走出，出聲道：“伯母，不知道您這邊和柏雲師兄說完話沒，我這裏還有些事情想要同他溝通一下。”
    寧香的出現，令柏母微蹙了一下美眉。
    畢竟若非有她過來插話，她能百分百保證，柏雲會同意她之前說的那些勸說話。
    但顧及著寧香是修真界第一奇才，日後或許能幫襯到柏雲或者是柏家不少，她隻能壓下不悅，假笑著讓出了位置，對寧香說已經說完了，讓她去和柏雲溝通。
    等柏母人走遠了些，寧香才皺著眉頭行至柏雲身前，看著一臉麻木和迷茫的他，張了張口，還沒想好要說些什麽，就聽見他啞聲問道：“你都聽見了吧？”
    寧香詫異了一瞬，點了點頭，並未否認。
    青年抬起變得一片死寂的月牙眼，眼中的暗色，就連日光也驅不散。
    他像是在問寧香，也像是在問他自己：“我真的，應該按照我母親所說照做麽？”
    做了，他便是遵循了孝道，還能有母親關愛的兒子。
    不做，他會變為即便有親人在世，也等同於無的孤家寡人。
    這一點，不僅他自己心裏清楚，寧香這個局外人亦然。
    她沒有給他一個標準的答案，隻是拍了拍他肩膀，歎氣道：“這件事牽扯到的東西繁多，我不是你，也不了解你家中情況，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但我還是選擇插話進來，叫停你和你母親，其實是為了給你自己一個好好思考的機會。”
    就以剛才那種情況來看，如果她不叫停，她感覺柏雲有八成的可能性會直接向柏母妥協。
    柏雲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
    他看向寧香充斥滿認真神色的異瞳，本來還是無神的眸子漸漸被光亮灌滿，一顆迷茫搖擺的心，在這時也突然有了決斷。
    他壓下鼻尖發酸的感覺，看著眼前這名他仰望了許久的少女，差點就沒能忍住，說出一些不合時宜，也不該在這時說出的話。
    好在，他還是按捺住了。
    柏雲狼狽收回視線，啞聲對寧香道了聲謝之後，在接下來那幾名相親的女子到了柏家時，不再像以往那般，連周旋和表麵功夫都未做，便直接冷硬著麵色表示他對她們並無興趣。
    惹的其中一名性子有些火爆的女子是又羞又惱，口不擇言道：“你當真以為本小姐就看上你了？一個半聾子而已，便是樣貌生的再好看，也比尋常人差上一大截！若非是你家執意將帖子送到我家，本小姐還不稀罕來呢！！”
    柏雲脾氣很好，淡笑回道：“是嗎？但我怎得感覺，你一個身體健全的人，反倒是不如我這麽一個半聾子，一個大家閨秀，竟也能在外人麵前失態至如此地步？你猜，若是我將此事散播出去，日後會尋你相親的人數會不會受到些影響？”
    “你！！”被回嗆的女子氣紅了脖子，最終還是不甘示弱向柏雲道了個歉。
    寧香在暗處看著這一幕，欣慰著頷了頷首。
    柏雲從前作為她的朋友，如今作為她的同門師兄，她自是不想看見他活成一副沒有意誌的傀儡模樣。
    但她此舉，落在裴卓安眼中，便是另有意味了。
    柏·鈕鈷祿·雲：以前的那個我，已經死了！！
    寧香：好！！（鼓掌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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