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錯愕地看著她，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姬淮不管是西川公主還是嫁入王府後，皇宮都是來去自如，甚至她這張臉，就是通行證。
    而且姬淮確定，這是除去宴會之外，二人私底下的第一次見麵。
    “你認識我”
    姬淮一開口，景妃才恍然大悟的神情，笑了笑：“哦……是本宮認錯人了。”
    姬淮很莫名其妙。
    景妃問：“您看著不像是宮女，該不會是姬淮公主吧”
    她並不確定。
    姬淮才點頭：“見過景妃娘娘。”
    “姬淮公主不用多禮，如今本宮雖名義上還是妃位，但其實連一個答應都不如，公主就不必給本宮這個麵子了。”
    雖景妃看著文弱，但卻是個十分豪邁的性子。
    她邀姬淮坐下：“本宮身子如今還沒什麽力氣，所以就不能下床給你倒水了，那兒有水壺，你要渴了，就自己倒點水喝。”
    “不必客氣，我就是來看看你。”姬淮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好。
    景妃笑了笑：“阿汴都同本宮說了，這幾日多謝你的照拂，不然恐怕本宮的性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您客氣了，說來也是因為萬花油那一件事情……”姬淮很內疚，“景妃，抱歉，是我沒處理好我跟皇後之間的恩怨，牽連到你了。”
    姬淮知道皇後給自己下毒這事兒肯定會不了了之，但她實在沒想到會牽連到別人。
    因為這事兒是王公公調查的，皇帝肯定會有自己的法子替皇後掩蓋，可最後竟牽連到無辜的人。
    景妃隻是一笑而過：“小事而已，這幾年來，春夏殿都成了背鍋的集聚地了，每次後宮出了點什麽事兒，最後都會扣在本宮頭上，本宮都習以為常了，而且就你這種程度的，真不算什麽。”
    她似乎看得很開。
    姬淮問：“您好像很無所謂”
    “看透了也就無所謂了，無非就是扣份例，不給吃的，來來去去也就那些招數。”
    景妃說，“就算沒有姬淮公主你這件事，也會有別的事兒。”
    姬淮沉默一瞬，問：“雖然不爭不搶是好事兒，但娘娘也不要讓自己太委屈了。”
    “委不委屈，日子都是這麽過，本宮早已經習慣。”景妃自嘲一聲，眉宇之間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仿佛看破紅塵，這世上沒什麽能讓她留戀。
    姬淮也不知說什麽好，一個人若是心如死灰，也不是幾句話就能開解的。
    “但是說來，真的要感謝你，是你給本宮看病，不僅送了吃的，還讓婢女送來了這麽多炭火。”
    她想了想，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塊玉佩，“這個是我阿父送給本宮的陪嫁，價值不菲……”
    “我做這些並不是為了什麽，娘娘若是這般客氣，下一次我就不幫忙了。”
    景妃愣住，最後妥協地點了點頭。
    “隻是方才娘娘見我時，就好像見到故人一樣，敢問娘娘是有朋友同姬淮長得很像”
    “是很像，所以你方才進來不說話，我都以為是見到他了。”
    姬淮恍然大悟，但也來了興趣，“不知你那朋友在哪兒，我想見見他。”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有個人與自己長得有七八像，這個倒好玩。”
    “他早幾年前就離開金京王朝了，現在都不知道在哪玩兒呢。”
    景妃言語之間都是羨慕。
    也是，被困在這皇宮這麽久，誰會不想要自由。
    姬淮同景妃聊了幾句，發現倆人聊得投契，甚至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景妃掩嘴而笑，心情很不錯，但也不知忽然想到什麽，她忽然握住姬淮的手。
    “這樣說有些唐突，公主也可以拒絕，就是……你能不能幫本宮一件事。”
    ……
    景妃並不是唐突的人，相反她很懂禮數，雖然身子虛弱，但卻也沒有靠著抱枕，一直都是背脊挺直的跟姬淮說話。
    但姬淮聽聞後，並沒有立即答應，問：“娘娘先說，我人微言輕，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景妃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才對姬淮說出自己的要求。
    姬淮愣了下，再三猶豫。
    “這個並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那個地方是公冶驍管轄的。”
    她歎氣，“雖我是訣王妃，但我這訣王妃當得的確是很不光明磊落，公冶驍也一直不喜歡我。”
    景妃目光一黯：“沒關係，其實本宮知道，你也不容易，本宮開口要求您這些，是本宮難為人了。”
    姬淮笑笑，沒有回答。
    另一頭阿南給阿汴洗完澡後就帶著他回來了。
    阿汴對景妃很親、也很黏她，爬上床抱親熱地喊著阿姆。
    景妃親了親阿汴，對姬淮跟阿南道謝。
    阿汴說：“阿姆，小蓮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力氣不夠，打水的時候老是把褲腿弄濕，而且沒有小蓮姐姐，阿汴覺得好孤單，而且都沒有人照顧阿姆了。”
    姬淮目光一黯，薄唇抿緊了些。
    景妃眼眶泛紅，笑著說：“小蓮姐姐她回家了，可能不會回來了。”
    “啊……”
    阿汴垮著張臉，追問，“那阿汴以後可以去見小蓮姐姐嗎小蓮姐姐的家住在哪裏啊，遠不遠啊”
    景妃沒說話，卻抱緊了阿汴。
    她知道，小蓮回不來了。
    永遠都回不來了。
    秋後問斬。
    姬淮看著很心酸，阿南也歎了口氣。
    她們離開了春夏殿，姬淮讓他們誰都不要送，外麵天冷。
    姬淮走到宮殿上，有些呆滯，也有些麻木。
    阿南走在姬淮身後，說：“公主，您不必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心理壓力，金京王朝的皇宮水很深，但是咱們西川也不是很平靜。
    他們被傷及無辜，這也不是我們的錯，是背後那個推波助瀾的人，我們連幫凶都說不上，而且這宮裏這麽多人，可憐的人這麽多，咱們也幫不過來。
    您救了景妃一命，真的夠了。放眼整個後宮，或許有人敢得罪皇後，但誰敢得罪皇帝呢。”
    景妃之前是寵妃，但她被打入冷宮是皇帝親口下旨，春夏殿誰都敬而遠之。
    就如景妃自己所說，不是這件事情，也會有別的事情，她的確是不能自保。
    姬淮心情很沉重，她抬目望著夜空。
    不知何時，烏雲已經散開，圓滿而光亮的月亮露出，照耀著大地，就算現在不提燈籠，也能看得清楚路。
    姬淮停頓了一下，看了會月亮，也沒說什麽便離開了。
    可後來阿南卻發現姬淮前往的路並不是尤嵐殿，而是外城。
    阿南提醒說：“公主，您走錯路了。”
    “沒有走錯。”她很堅定。
    阿南愣了下。
    姬淮說：“出宮，去天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