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痛苦的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慘烈無比。
    姬淮被關進了小木屋裏，聽著外麵刺青的痛喊聲，心下也不忍。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外麵的慘叫聲才停止。
    沒一會兒，刺青便被護衛抓著手臂、傷痕累累地拖了進來。
    滿身都是血，他的所到之處也留下了一道血痕，雙腿已經嚴重變了形。
    他傷得很重，奄奄一息，可即便傷成這樣，他卻也沒有昏過去。
    那兩個護衛將刺青拖進來就走了，鎖上大門。
    姬淮立即過去，一靠近，除了濃厚的血腥味兒，她還嗅到了一股五石散的味兒。
    這股味兒她之前在天牢以及小趙的身上都有嗅到過。
    她記得瘸子他們說過，五石散加百果汁的汁液是能讓人一直保持大腦清醒狀態，對疼痛的感知一直很清晰。
    “真他娘的混蛋。”
    姬淮氣急，想到禦林軍為了維護百姓的安定幾乎付出生命，而像是李尚偉那一類人卻為了一己私欲，為了錢做出傷害國家百姓的事情，簡直是該死。
    刺青目光有些渙散，嘴裏喃喃自語著什麽，姬淮聽得不太真切。
    外麵一直有人在守著，在這個被人監視的有限條件裏，周圍都是灰塵。
    姬淮隻能先給他流血的地方止血，之後又從實驗室裏拖出營養液和消炎藥來給他輸入。
    在麵對滿身是傷的刺青，姬淮正不知如何下手時，刺青卻意識卻忽然回來了，但看著還是奄奄一息。
    他張了張唇，想說點什麽話，但是卻說不出口。
    姬淮有口服用的葡萄糖，多少能夠解一解他喉嚨的幹疼。
    刺青還是很配合的，將葡萄糖喝進去後，忍不住問：“這個是什麽好甜。”
    “說了你也不懂，不過多少能給你補充一些體力。”
    姬淮說，在馮子懷的身上灑了止血粉後，目光看著刺青的詭異彎曲的雙腿，紅唇抿緊。
    “估計會很痛，你忍著點。”
    姬淮走過去，即便她見過不少傷勢古怪的病人，但瞧見這對彎曲的雙腿時，還是很不忍心。
    這得多疼啊，李尚偉可真他媽不是人。
    “王妃不用了，晚上會有人來替我接骨的。”
    刺青苦笑。
    姬淮卻聽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我待在李尚偉身邊很多年，很清楚他的手段。若是禦林軍的細作身份被發現，李尚偉是不會讓禦林軍人這麽痛快地死去。
    他會慢慢折磨致死，其中最殘忍的，莫過於削去七竅，把雙手雙腿打斷，晚上接上，等愈合一個晚上後，第二天再打斷、再接上……周而複始，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姬淮狠狠一僵，忽然就想到了小趙。
    她猛地閉上雙眸，忽然苦笑一聲：“這麽說來，我好像什麽都做不了，就算我替你包紮了，第二日他們也會重新撕裂傷口、添新傷，可是刺青……”
    “王妃叫我馮子懷吧，刺青不是我的本名，是李尚偉身邊細作的名字，我很討厭這個名字，因為太邪惡了。”
    說到這時，馮子懷一臉悲痛。
    姬淮心情複雜。
    她知道，馮子懷潛伏在李尚偉這麽多年，過五關斬六將才成為他的心腹，其中必定要做不少肮髒事，怕是手上都會有同伴的鮮血。
    姬淮忍不住問：“你這樣真的值得嗎差一點……差一點點小蝴蝶跟姚月也都沒命了。”
    這一次，她跟魏意堯在場姚月跟小蝴蝶都差點死於非命，若是不在，很難想象他們會遭遇什麽。
    那天晚上，花燈節出來幫忙的竟也就隻有幾個僧人，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其中肯定不乏有權有勢的，可誰都沒有出手幫忙。
    若是她跟魏意堯都不在場，小蝴蝶又對著馮子懷喊了父親，他們一家人……
    姬淮心情很沉重。
    馮子懷笑笑，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王妃，保衛國家，安定百姓，為國效力是我一直以來的信仰，也是我一直奮鬥的目標。
    我從未後悔過成為禦林軍，可波及我的家人，我寧願用我的性命去換取他們平安。”
    說到這，馮子懷的眼淚流了下來，摻著血一起。
    姬淮或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這個國家也沒有多少共情，但看著小趙、馮子懷這些人用著自己不平凡的力量去維護自己的國家，她心裏還是很震撼的。
    “王妃，我的郟縣是在清平鎮的，那裏是五石散最開始擴散販賣的城鎮之一，當時我的父親就是吃了這個上癮，最後都變得瘋魔，我甚至都不認識我父親了。
    後來為了籌到錢買五石散，不僅家財散盡，後來癮上來了，還將我的阿娘跟阿姐給賣了，把我送進宮中當太監……
    我開始不從，淨身的時候逃跑了，後來王爺見我是個可造之材，便培養我成了禦林軍。
    旁人或許隻是知道五石散是個怎樣可怕的東西，但我是真真正正經曆過五石散的可怕的。後來我有了點能力之後便去找我的阿娘跟阿姐，他們一個死在了地主的大院裏，
    另一個則是被勾欄院的客人糟蹋致死。至於我的阿父，
    我雖也恨過，但我有去找過他。可是後來聽說，他投河自盡了，聽說兜裏還剩下賣了我們的三兩銀子。”
    說到不幸的童年，馮子懷眼淚掉得厲害：“可是王妃，我的阿爹從前是個體貼的丈夫，仁慈的阿爹，五石散摧毀了他的意誌，讓他變成這樣。
    金京王朝有太多像是我這樣被五石散摧毀的家庭了，我希望我的不幸是最後一個不幸。可是那些賣藥人實在猖狂，就算是朝廷下令了還是為了富貴不擇手段，他們實在是該死。”
    馮子懷恨得青筋暴起，姬淮心裏也很惆悵。
    五石散那玩意兒，的確是很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