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這條街最靚的仨仔(為笑曉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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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山離開背陰處,特意將鎮亭的親屬,就是那位叫雙全的中年漢子,編入到審案隊伍中。
而這支隊伍總共十二位佩刀衙役,還特配一位文書。
需要借一戶大屋子。
王老八看到那架勢心裏一片火熱,心想:二道河村,這回你們完啦。
他極為熱情地嚷嚷:“就去我家,我家好幾個屋子,還有筆墨紙張。”
趙大山說了句:“那就麻煩你了。”
王老八激動得不行,覺得和趙捕頭之間已經形成一種默契。
所以當聽說要找王家溝村十戶人家的代表問詢時,他立馬請纓:“我去找。”他找也放心些不是?有選擇的找人,要不然他們村裏有虎逼,不知道裏外拐的,這幾天都快要氣死他了。
趙大山望著王老八樂顛顛去尋人的背影,微側頭對中年漢子雙全道:“你單寫一下,人選是他找的,問清楚那些村民都叫什麽名字,等他回來,讓他和那些村民按手印。”
“……好。”
王老八家,油燈亮起,火把影影綽綽,閑雜人等撤離,佩刀衙役把守大門。
外麵無論是王家溝還是二道河都知道裏麵在審案子了,涉及到二道河來王家溝捕魚對不對的問題。
二道河漢子們有些擔心:“咋去那王八犢子家裏審呢。那都去王家了,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是啊,還有被叫來問話的那些人,也全是這村裏有名的缺德帶冒煙的人。”
而二道河老太太們方隊是後悔極了。
紛紛議論著,那天咋就不把那王八犢子腦瓜子直接削放屁呢。
明明她們是有那實力的,揍那王老八跟削土豆似的,眨眼功夫就能削十個。
後悔下手輕了,這要是一板磚給王老八拍成油炸糕,沾炕上都起不來,你看他還怎麽跑外麵去狀告。
至於媳婦們方隊是互相咬耳朵示意別慌,然後紛紛歘歘站在棚子門口的許老太。
大娘(嬸子)是認識趙捕頭的。
那日開大會,趙捕頭來找,聽說還留家吃飯了。
這年月能留家吃飯的,一個舍得開口留下,一個好意思端飯碗吃飽飯,那關係要很牢靠的。所以別人不清楚這層關係,她們村心裏是有數的。隻是一直忙著撈魚,娘家都沒空回啊,還沒有把許家“上麵有人”這種話傳出去。
於芹娘站在她婆婆身邊都能感覺大夥在偷瞅,這家夥被chuchu的,臉都熱了。
王老八家。
王老八萬萬沒想到前腳按完手印,後腳他就會被抓起來,且還把嘴堵上了。
“唔唔唔!”
王老八使勁掙紮,這一幕讓他領來的“代表們”嚇得不輕。
趙大山讓雙全寫下:“他涉嫌誣告,不適合在場,先帶下去。”
屋裏氣氛凝滯。
因為油餅站在趙大山左側,正用大白話給那些即將要作證的人先解釋一番,什麽叫誣告,別一個個啥也不懂還以為胡亂說話,過後再反悔就能沒事呢。
“不說實話就是誣告。即使諸年八十歲以上,也不寬貸。誣告者抵罪反坐,會把被誣告的罪名所應受刑罰加在誣告人身上。比方你扯謊說對方偷你家魚了,你扯謊對方偷你多少,你就要賠給對方多少。而這隻是最小判罰,還有杖、取贖田宅、流、徒。若誣告造成對方想不開自縊等嚴重後果,絞刑。”
油餅按程序講解完畢,問下麵十位“證人代表”聽明白了嗎?
下麵十人立馬連連點頭,絕對會說實話。心裏要罵死王老八了,真是人在壩上幹活,禍從頭上落。
油餅這才對趙大山和記錄的雙全說,可以了,頭兒。
趙大山沒從二道河被指偷豬打人入手,而是從王老八狀告二道河霸占王家溝財產搶魚入手。
他審問的極為仔細。
二道河村是什麽時候來的,第一撥來多少人,第二波又是多少,那時的水位高度,得到答案到膝蓋。
下江後的高度,下麵十人回道,最低處到腰,最高人下去到胸口。
那如若沒有二道河上百名壯漢用身體下江幫忙堵窟窿,他們沒來,靠近江邊的房屋是否會倒塌,你們認為會有什麽財產損失?
得到答案,房屋塌不塌不好說,有茅草房有磚房的,地基挖的也不一樣。
但當時水流很是湍急,若再少幾百人幫忙,存儲糧食和地窖裏的菜一定會被泡一大半,搞不好這個冬天會有餓死人的情況,還有住江邊來不及抱孩子跑的,小孩子和不能動的老人也有危險。
你們當時希望二道河村民撤離嗎?
說實話不想讓他們走,雖說不幫忙推石頭堵缺口,但能用身體堵在那裏也是人牆不是?
趙大山又問,他們占據的潰堤點是二道河村民為捕魚故意挖的嗎?不是,就是村裏自己沒搭好大壩。
他們進入你村,這幾日有影響你們村搶險嗎?沒有。
他們捕撈的是屬於你們各家的魚嗎?得到答案,不是,就是江水湧進村帶過來的魚,二道河村人在撿,還有捕撈江裏的。
趙大山讓雙全留出一行,這個問題是二道河村是不是漁民身份,有沒有資格捕撈這江裏的魚。
他無需問那十人,隻需要回頭到河泊所查看二道河村有沒有繳漁民稅。繳了的話,讓河泊所收稅官員簽字卡戳。
“二道河村民有偷搶過你們村家禽牲畜嗎?”
“好像……沒有。”
十個人互相看看,雖說雞鴨確實死挺多,還有丟的,都要忙死了,哪裏能分辯那麽清。但那也很可能是被水衝走,不能誣告啊。反正他們是沒聽說過。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沒有,隻聽說過王石頭老叔家的豬羔子,倒是二道河人幫忙逮住的。”
油餅立馬開門,讓外麵衙役去把王石頭老叔叫來。
“作為本村人,這幾日你們有空清理飄進村的魚嗎?”
天快趕上漏了,一場暴雨接一場,煮飯都顧不上,自家牲畜那點家產也搶不過來,還要派人去外村找姻親幫忙,哪裏會有那個空閑撈衝進村裏的魚。
“如若二道河村沒有將衝進你們村裏的魚撿走,成為死魚爛魚,作為本村人,你們覺得會不會鬧瘟?”
下麵十個人心想:這個問題太沉重了,不想設想。
但一定要回答的話,“可、可能吧。”因為今日雨停後,村裏一些歲數大的就已經張羅要去姻親那裏或借或買艾草,自己家留的那點不夠用的,必須要大量的艾,天災之下,尤其小孩子,他們王家溝吃飯喝水會得病的。
“最後一個問題,二道河村來你們村,你們覺得是不是幫忙?”
“……是。”
王老八家大門敞開。
負責記錄的李雙全攥著一遝子紙張在大聲誦讀筆錄。
而隨著李雙全一聲聲誦讀,趙大山出現在村民們麵前。
他看向許嬸子和劉老柱,看向那些村民的臉,那些壯漢們冰涼的膝蓋,水位當時到胸口,這些人為掙點錢是怎麽忍受的。
心想:
給好人留條活路吧,這樣才不會失望去做壞人。
他雖隻是一個捕頭,但隻要在他管的範圍內就會給大家公道。
並且他相信,二道河村這些日的表現,附近十裏八村隻要有良知的人都看得見,去別的村賣魚,起碼外村人不會擔心被偷拿物什,畢竟在王家溝發水如此混亂的情況下,王家溝家家戶戶還挺富,人家都啥也沒拿不是嗎。
許老太本來在聽誦讀筆錄,結果聽著聽著她旁邊傳來哭音。
劉老柱淚光閃動,關二禿也在旁邊用衣袖抹眼淚。
這倆人還納悶許老太咋不哭,多感人呐,你就沒覺得這一刻的趙捕頭,像極了在陪二道河渡過最昏暗的時候,他用一己之力好似在說,你耐心等候,我給你做主。
你當為民做主那麽簡單,過後因為管咱們村一定會受委屈,搞不好鎮亭那老東西就會給穿小鞋。
王老八被帶走,由頭跟豬沒關係,而是他誣告二道河村搶占王家溝上萬斤魚,那你想要豬,先把魚賠了吧,誣告反坐。更何況豬和打人的事還要再查,那個事也很可能是誣告。
看到王老八偷雞不成蝕把米,劉老柱更是激動的使勁用手抹把眼睛,啥也不說了,趙捕頭再不是許家的親屬,而是他們村的人,包括這些好衙役們。
咱們也沒什麽能給予趙捕頭的,隻有……
劉老柱對早就組織好的婆子氣氛組揮手:上啊。
大紅子她們衝上前:“趙捕頭往後來家吃飯唄?俺們全村歡迎官爺們。”
“對,全來,全村招待。”
“要是忙,這是魚,官爺們先拿點回去吃,一人兩條,這魚才香呐。別不要哇,我們自個樂意給的。”
還有一碗又一碗的熱水被婦人們端出來,遞給這些衙役們。
李雙全接過熱水,第一次感到做衙役無限光榮。
有種說不出的感受,要承認,二道河村挺會整景。
尤其是:“收攤,護送官爺們押送王八蛋蹲大牢!”
劉老柱振臂一揮喊道。
主要也是沒桶了。
所以歸家的三兄弟,從沒有見過深夜有那麽多火把,有鑼聲,還有一大幫人歡天喜地的向他們跑來。
“娘!”
更是從沒有聽過有那麽多人在呼喊和回應他們。
“是有糧有倉和有銀回來啦!”
“哎呀,是嬸子家兒子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