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兩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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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老太第一次知道桔梗,還是小時候看《賣花姑娘》,裏麵的桔梗謠唱道:“道拉基,道拉基……”
    而許田芯第一次知道桔梗,還是看聰明的一休裏有家桔梗屋,感覺那家很有勢力很有錢……
    說回正題,桔梗在這裏很少被醃製。
    村裏人從不在醃製上下功夫研究。
    因為別和他們提鹽。
    村裏各家條件差不多,你家都買不起的粗鹽細鹽,別人家會有嗎?
    更何況醃製桔梗,裏麵即使放不起雞粉和魚露,除了鹽巴起碼還要放白糖、米醋、醬油、辣椒麵等等。
    所以當許老太嘀咕著根部要全部留起來醃製時,於芹娘感到很詫異:“娘,往年您不是隻留嫩苗葉回家煮野菜粥,把根部存起來賣給藥堂?”
    許老太心想:今年可不賣了。
    鎮上藥堂收兩斤桔梗給七個銅板,還要提前在家給人收拾利索的。靠腿走,去鎮上賣桔梗來回五個多小時,要是坐車一去一回花四個銅板路費,合著最後剩仨銅板回家?她扯那個去呢。
    就算舍不得用糖醃製鹹菜,寧可留著當烹調香料,炒雞鹵肉放裏麵可香了。
    另外,醫館會花錢收的東西,它指定是治點兒啥,屬於好東西。回頭可以問問大白屁股禿老亮——關寶箱。
    而關於桔梗,於芹娘和許田芯還湊頭玩了會兒它的花瓣,主要這個季節太難看到正開花的,一般九月上下就落,她們所在的地方不知咋回事,難得地還剩下幾朵。
    桔梗花是紫色五瓣如星星的樣子。
    於芹娘告訴侄女說,她小的時候沒什麽玩的,就愛把五個花瓣折成鼓鼓的包袱苞,看起來像個小僧帽,然後再一捏:“你試試。”
    許田芯試了試,別說,莫名其妙地居然比捏方便麵還解壓,難怪辣手摧花。
    “奶奶?奶,你也試試,最後一朵花了。”
    您壓力大,多解解壓敗火。
    許老太無奈,心想:這麽多活,你倆還有心思玩是不是?這可真是女孩子愛擺弄花草。
    她想解壓可以揍仨兒子,還需要捏花嗎?
    不過,許老太仍是接受了孫女的好意,鄭重其事對著小花苞使勁一捏,隨後就和兒媳婦還有孫女蹲在一起笑了起來。
    許老二捆好一摞杉樹枝過來,恰好瞧到這一幕。
    陽光從樹葉間的空隙中透射下來,樹影斑駁。
    細碎的陽光,照在娘和小芹還有侄女三代女人的笑臉上。
    三代,看起來都是那麽的美好。
    許老二忍不住也跟著彎起嘴角,再轉身間更加賣力地幹活。
    他不僅找到不少用來製作水桶水盆的杉木枝,足夠做二十個盆和五個水桶。但這還不夠,開飯鋪子需要用不少麵盆水盆和水桶。
    而且還撿回不少柴火,裝了四大麻袋鬆樹塔放在手推車上。
    開飯鋪子更少不了柴。
    今年需要存儲至少比往年多十倍的柴火,許老二催促四弟:“給田芯兒砍完竹子,再多劃拉些鬆樹塔背回來。”
    遠處傳來許老四的回話:“知曉了二哥。”
    許老二又在心裏合計著,荒地那片新房怎麽也要五根大木頭構造柱,十五根房梁建屋脊防大雨和大雪,前七後八。
    娘說不像家裏那般蓋房,主房在中間,兩間廂房東西對著。
    這是商鋪子,直接用三間主房連在一起的構造,那至少就需要四十五根杉樹。
    可見,今早在去見劉老柱之前,哥仨已經跑到新買的荒地那麵看過了,看完後有點兒激動。
    雖然家裏欠下不敢想的饑荒,但是當站在那片荒地上,想象一番,要在大哥留給侄女的銀錢買的荒地上蓋房子,四舍五入就是為大哥蓋出一大片新房,他們將在大哥屋裏做買賣掙錢,立馬感覺這片荒地再不一樣。
    腳底下踩的是守候,他們忙碌的是希望。
    許老二用麻繩標記他相中的樹木,心想:要想建能用多年的土坯房需要不少房梁,這些木頭全都需要提前去皮、休整、控水等等,那他最晚最晚後天就要把這些標記的杉樹扛回家,要不然來不及控水了。
    而這些房梁樹木,就算裏正叔像當作自己家的事那般去結賬,至少也要收三兩銀錢,否則裏正叔沒法向鎮裏交代。
    聽娘講,自從他們村得罪了王家溝,昨日還將王老八送進大牢,搞不好今日起又會得罪鎮亭。裏正叔和二道河村已經成為鎮裏的眼中釘。
    所以這些木材不能不花錢的,還不能欠賬,要有收條。
    畢竟以往就有差役是專門幹這個的,去各村各家查房梁、查存儲木頭問由頭看條子。
    一旦發現誰家亂砍亂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就是占官家便宜會被罰的,連同沒發現亂砍伐的裏正也會被罰,這就是他們為啥燒火隻能靠秋收攢下秸稈和撿樹枝子的原因。
    要是不花錢就可以胡亂砍伐,守著大山直接劈木頭燒火多省事兒。
    而裏正叔和他們村又得罪了人,這個銀錢確實萬萬不能省,把木料錢先給了也省心。
    好在他們哥仨這次帶回來十九兩半的銀錢,再加上娘在出發前給他們的,他們沒花完的一兩四錢,家裏眼下還有二十多兩,應是夠去掉木料費還能買豬油菜籽油和存儲其他糧食周轉的。
    許老二邊想著這些細賬,邊又挑了三棵樹,這三棵樹是要做木桌炕桌和娘說的那種櫃台。
    並且在尋找合適杉木的同時,許老二手上依舊不閑著在劃拉合適的粗樹枝捆到一起。他打算用這些不花錢的粗樹枝再抽空做幾個冰爬犁,家裏沒有閑錢買木板製出更多的手推車,到時從家裏往飯鋪子運貨可以用爬犁拖運。
    在許老二忙各種木頭的時候,許老三是負責忙各種泥土。他已經往家裏運走一批做土坯子的黃土,眼下回山上往推車上一袋子接一袋子裝翻耕挖掘出的土塊,要用來做垡頭子。
    什麽叫垡頭子呢?排行是這樣的,買不起青磚就用土坯子建房,沒空製出那麽多土坯子的情況下用垡頭子,可見也是一種蓋房材料。
    許老三打算用垡頭子壘騾牛舍。
    娘說商隊過來,人卸貨進屋吃飯,貨給人家放在一個專門的屋裏,屋還不能整得太差呢,最好給搭上櫃子桌子啥的,門一鎖,鑰匙交給商隊,讓人家放心吃飯咱們不偷貨物。
    然後騾牛隊進牲口舍歇腳吃草料,牲口待的地方,地上要鋪茅草,外麵要有棚子擋雨擋雪,還要有專門人給牲口喂飯。
    他家鋪子這麵,暫定他帶著滿桌子大娘家的傻大兒負責在外麵喂牲口。
    所以許老三打算用垡頭子蓋牲口棚,還是那句話,他無法忍受花錢買土坯子。
    許老太看眼三兒子,累得滿頭是汗:
    “老三呐,你聽娘話悠著點兒幹吧,實在不夠咱家就花錢買坯子。不是有那麽句話,馬都置辦上了,還能差鞍子?快去吸兩口樺樹汁,咱歇歇不幹了。”
    本來許老太不知道樺樹汁多麽有營養,這不是有直播間家人們告訴嘛,她就有點拿那水當“神仙水”用了。
    畢竟咱在古代條件又擺在這裏,好不容易知道一個又補維生素又補礦物質的,許老太絕不能浪費。
    這不嘛,連她也沒事兒去吸一口,並且還用柳條把水囊別在樹身上接水,打算回家喝。就是一個多小時也接不了多少水,她目測,水量一個小時後才滴滴答答裝滿三分之一的礦泉水瓶。
    至於老四許有銀給侄女砍完三根黃竹後,又被許田芯安排個活:“小叔,你看到這個就采回來。”
    龍膽草,四葉龍膽。
    許有銀問侄女:“采它作甚,好像不能吃吧?”
    並且還給侄女推薦另一種。
    他往遠跑了跑,彎腰采下一把小紫花。
    小花朵向下耷拉著腦袋,長得有點兒像鈴蘭的花。
    許有銀雙手遞給侄女一把“鈴蘭花”道:“你看這花長得多帶勁,這個才能吃,生吃它的根兒,細嚼嚼有點兒甜。你信我的嚐嚐,你看它長這麽帶勁也該信我的。”說完還給侄女打個樣,將小紫花的根部放嘴裏嚼嚼:“甜”。
    直播間立刻有不少各地家人們打出:
    “你小叔拿的小紫花叫石沙參。”
    “我們這裏叫馬肉,白馬肉。”
    “聽說長江以南溫度高不能種,北方那裏遍地都是。”
    還有許多家人告訴做法:
    “快和你小叔多采一些,它葉子在我們這裏叫歪脖菜,能用來包餃子當野菜,放豆麵蒸熟吃也好吃,根部確實吃起來有一絲絲甜,小助理替我嚐嚐,我都好些年沒吃過了。”
    許田芯趕緊聽直播間家人們的話,和小叔一起采摘石沙參。
    同時依舊指揮許有銀采摘龍膽草。
    現代龍膽膠囊、龍膽瀉肝丸裏的龍膽就是它,還治牙疼嘴起泡,泡水喝,效果也好。
    龍膽草還真不是直播間家人們告訴的,而是許田芯去關爺爺家看到關家有不少曬幹的龍膽草,還紮成把,她覺得這玩意兒應該能賣錢。
    不賣也沒關係,留一些自家泡水喝,剩下的送給關爺爺讓去製藥。
    許田芯和奶奶嬸娘往遠處山穀裏走走時,又看到一片山刺玫。
    刺玫,屬於薔薇科,這個許田芯可真認識。
    在現代她小時候就見過小路邊、大道旁、河邊會零零散散生長這種花。
    所以許田芯還真不是為直播效果,而是打心眼裏地開心,因為她曾經有過一個滿是花香的夢想,夢想家裏有個庭院,種上半院子各種顏色刺玫。
    此時,許田芯走進一片山刺玫花中間,深深地嗅了一口被冠名為“野玫瑰”的小野花,就是這個味道。
    越是城市庭院越該種這種花,在她看來種別的全都不夠味兒。
    隻有刺玫很香的同時還帶著山野氣息,那才是佇立在城市霓虹燈下田園庭院該有的味道。
    它的花很香,還可以泡水喝,多喝幾口刺玫水,開口說話都有一股花香味兒。
    許田芯心想:她還可以蒸餾出香香的花露水當香水用,家裏終於不用再散發鹹魚味兒。
    別說許田芯很開心,就連於芹娘和許老太望著刺玫也很高興。
    於芹娘高興於緊忙摘下刺玫果,酸甜的,這玩意兒可好吃了,多摘一些,一會兒快給她男人嚐嚐果子。
    新婚夜的時候,她男人摟住她講起小時候趣事時,就提過刺玫果,說這個果子可是她夫君小時候最稀罕吃的零嘴。
    許老太是高興於:哎呀,這玩意兒確實好,可以給孫女用花瓣烙糖餅,用花瓣拌糖做餡。
    用花和蜂蜜醃製,多做一些,往後還可以留著蘸粘豆包吃,要是用它和花生碎、白糖就可以包元宵。還能用刺玫燉鴨子去腥也很好。
    總之,別廢話了,快摘吧。
    這娘仨給直播間喜歡上山采摘的家人們羨慕夠嗆。
    畢竟今日終於不是挖土采蘑菇,而是采花。
    倒不是沒有蘑菇了,是基本上已被人采光。許老太極為納悶,二道河婦人們不是撈魚嗎?那些老姐妹又是啥時候來采的蘑菇,搞得她半天才采半筐蘑菇,還沒有采的花多呢。
    而跟在三代女性身邊的許老四,看著娘、嫂子和侄女都這般稀罕花,尤其是侄女在花邊,咋瞧著比以往好看不少呢。
    他覺得有點白淨了。
    許有銀忽然審美上頭,用胳膊肘碰碰許田芯胳膊道:“你背這破筐太難看,回頭小叔讓你二叔用玉米葉給你編幾個小筐,用小筐裝花。”
    小叔讓二叔……那還用你讓啊?
    二叔都快要累死了,又要做水盆水桶又要做木桌房梁。
    可別說小叔沒用,因為小叔耳朵動了動,突然轉身在樹林裏奔跑起來,接著許老太反應第二快,舉著撓子跟在小兒子身後跑:“艾瑪呀,野雞!”
    快抄家夥。
    今日能不能讓野雞失而複得就在此一舉。
    那次上山痛失一隻雞,你知道她有多悔恨嗎?
    這回許老太可不怕。
    隻看老許家六個人一起捕捉野雞,攏共飛來兩隻愣是讓這六人給拍的雞毛都飛了,當場幹死……
    與此同時,山下村裏,許老太的堂姐郝銀花正麵露為難。
    “仨有”的奶奶和大伯母來了,外麵掛鎖進不去許家,“仨有”的伯娘就攛掇婆婆,想從西院跳板杖子進許家。
    郝銀花勸道:“嬸子,就在我家喝水等著吧,她們快要回來了。”
    許老老太不耐煩道:“讓你拿梯子就快點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