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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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許有倉一門心思將話挑明。
    可是等到回了小房間,他又有點含糊起來,杵在桌旁悶不吭聲,怕娘不喜他多嘴。
    他明知道娘稀罕他當鋸嘴葫蘆卻沒忍住,就等於是犯了錯。
    許田芯悄悄拽下奶奶衣袖,示意奶奶看眼三叔表情。
    許田芯倒是滿喜歡三叔有話說開,且一碼是一碼的性情。
    這種性格,活得不累。
    通常做人做事瞻前顧後才會受憋悶。
    比方說,礙於裏正爺爺對她家不錯借了那麽多糧食;考慮到有些話掀開講像是在要人情似的;思慮劉家父子是親父子,過後會和好,衝裏正爺爺麵子也沒必要把關係搞的太僵;甚至要照顧別人聽到實話氣氛會走樣之類的,想想就累得慌。
    有些時候把問題想簡單些,才是對自己好。
    自己心裏舒坦高於一切,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讓自己受委屈。
    所以在許田芯看來,說開就為:你劉靖業可別謝錯人,我們家不要人情是不要的,但確實真幫你了,不想給劉靖業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機會。
    也為:確實真的還完銀錢,你就是不準再罵我們家厚臉皮借錢不還。已經提前告知,這般你最好不要再說出些難聽話。
    更何況她家對裏正爺爺一家人情往來方麵也不差。
    把話說開,和互相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相處,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所以這有啥可尷尬的?該尷尬的也不是自家。
    許老太在轉不開身的小屋子裏接收到孫女示意,看向三兒子道:「這嘴也不笨啊,看來就是欠練,說得挺好還傻杵在那裏作甚?在後悔詞不夠硬嗎?後悔也沒用,晚了,快去洗腳,你要熏死俺們娘倆啊。」
    許老三這才鬆口氣。
    並且在許老太好信兒爬到炕上,透過窗戶看劉靖業被轟走的熱鬧時,許有倉一向不喜背後評價人,也跟著氣哼道:
    「把裏正叔身上不好的地方學了個十成十,他爹娘好的卻是一點沒隨。」
    許老三至今沒忘去裏正叔家開路引,劉老柱特意晾著他們哥仨,但胡椒嬸子卻給端水拿凳子,還讓他們哥仨進屋等著。
    可見裏正叔好得不咋純粹,胡椒嬸子卻是始終如一,而劉靖業一點兒不像胡椒嬸子生的憨厚。
    許老太撇嘴道:
    「前麵死好幾個孩子,好不容易大兒子生下站住啦,那哄著捧著慣得不像樣,早就長歪啦。
    要我說,你裏正叔多餘氣得跟老翟頭似的,那倆手哆嗦的啊。扔鞋作甚,爐鉤子就在一旁撿起揍,破火爐子就是欠扇。
    你們哥仨要是他那德性,我豁出來讓你們進牢房蹲大獄,還想招保你們?美得你們鼻涕泡。」
    反正不是自家孩子蹲監獄,許老太過嘴癮蹲去唄:
    「那劉家大小子小聰明一堆早晚還會惹大禍,四處瞎鑽營備不住哪日就牽連進去,即使不惹大禍也會讓家宅不寧。
    隻有被打進泥裏讓他認知到自己狗屁不是、離開爹娘狗毛沒有,備不住還能換回本心。
    就這般?隻罵幾句,哼,咋教也是小牛犢翻白眼完犢子草了。」
    許老太抿抿嘴。
    不好意思啊家人們,其實香瓜奶奶在現代不罵人,不信問她孫女。一定是到了這裏受大環境影響。
    之後,許家三口並沒有人去寬慰劉老柱一句半句。
    許老太心想:這功夫就要講究男女有別了,她一個老婆子沒啥事去安慰別人家的老頭子算怎麽一回事,她得避嫌。
    三口人老早就側著身子躺炕上睡覺。眼下這境地,沒有任何事大過養足精神趕路要
    緊。
    許老太本以為自己沒空寬慰,睡在大屋的小子們定會叔長叔短的哄劉老柱幾句,卻沒想到今晚「皮夾克們」很是漏風。
    村裏小子們不停向淚未幹的劉老柱打聽:「原來是許家嬸子告訴的這消息?」一位村裏老婆子,雖然之前許嬸子做召集人時露出幾分能耐,可是能知道這種消息……聽說好些官員事先都不知曉,她是怎麽做到的?
    劉老柱回答道:「嗯那,你許嬸子告訴的。那位貴人告訴她是礙於你們有田大哥曾在戰場救過一命的情意,這才提前透出消息,想是讓你嬸子多掙兩個,家有餘錢才能把有田的獨苗養好。你們嬸子和人賭咒發誓誰也不告訴,轉回頭拽著我,恨不得按住我頭逼著我買荒地,說是讓我為村裏人想想。」
    劉老柱頓了下,繼續說道:「你們有田大哥還活著時,埋在樹下銀錢,那是他給女兒準備的嫁妝銀。你們嬸子為了說服我,更是為讓村裏更多人能借上這次光,她把田芯的五兩嫁妝銀交與我,讓我先拿去用,冒著不一定會互市的風險也要以村委會名義先給村裏人囤地。
    她說當年服兵役,家家戶戶都死了小子,隻有擔過這事兒的才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有多難多苦,她想著好不容易得來機會提前知曉這種好事,自是惦記能幫大夥一點兒是一點兒。你們有田哥天上有靈也不會怪她,隻會說句好。」
    四伯家孫兒聽完,眼淚差些沒下來,他家大哥也是那次沒的。
    孫家小子和老萬家小子是心想:他們需要再次重新定義許嬸子,遠比以前做召集人還要讓人敬重。
    還有小子沉默一會後,突然說道:「回頭到家,我得好好和家裏人說說,我管不著別人,但等到將來田芯嫁人,我家各房指定都會添妝。」
    這話惹得熱血難涼的小夥子們紛紛道:「對,咱全村家家戶戶給田芯兒添妝。」
    小夥子們又追問一些細節,比如許嬸子在貴人麵前賭咒發誓不外傳,可是眼下他們知道了,並且裏正叔還提前買了那般多荒地,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猜出許嬸子沒有說話算話,好心的貴人會不會怨怪嬸子。
    劉老柱沉吟一番,琢磨趙大山性情應該不會吧,再說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應該沒啥可不能說的。
    後來四伯家小子越聽越激動,他提出已經控製不住了,很想去小屋看眼許嬸子,也不多說別的怪害臊的,隻是想看一眼,劉老柱聽完:「……都睡覺吧,還不如裝作啥也不知道。免得你嬸子會罵你,是不是有病。」
    咋就沒一個人稀罕稀罕他呢。
    不是要安慰他嗎?這都聊了些什麽啊!
    半夜兩點多,正是人困馬乏時,許老太披著外衣閉眼睛坐在炕頭緩半晌,才有勇氣下炕做飯。
    接著許田芯也捂住心口起來當燒火丫頭。今晚一直開著直播,且用直播間背景音樂定時叫醒。
    此時隨機背景音樂正嘶吼著: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原來我想衣錦把家還……
    嚇她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