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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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語氣裏飽含一種“你是不是有那個大病”的懷疑。
    顧錦棠睜開雙眼,歪著腦袋看過去。
    “哦。你會治”
    顧鈺:“……”
    他一時哽住,被噎的找不到詞。
    小堂弟淡定自若的回應,對比他剛才嘲諷,顯得他好像特別容易情緒化,一點都不成熟。
    顧鈺頓時就落下風。
    顧錦棠仍在打坐,一派閑適,從他來到現在連身體都沒動一下。
    “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繼續。”他一雙杏眼望回去。
    對待兄長,要有禮貌。
    顧鈺眼睛一瞪:“當然有事!誰讓你學人道士打坐幹嘛,想出家呢”
    聽他語氣,好像當道士是什麽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顧錦棠眼睛一眯,露出微笑:“出家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我還要把三清請到家裏來。”
    “切,說什麽笑話”顧鈺發出噓聲,斜睨道,“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咱家絕對不能出現道士……不,最好任何宗教人士都不要出現!”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顧錦棠:“你沒真把神像偷偷藏家裏吧我跟你說你要這樣做你就完了。”
    這話說的怪異,顧錦棠奇怪問:“為什麽”
    難道顧家把神像和道士看作封建迷信,特別排斥自己的信仰遭受曲解,他有點坐不住了。
    顧鈺輕哼:“還能是為什麽,小叔那麽討厭道士,我看你三清沒請來,自己先被趕出去。”
    小叔
    顧錦棠回憶起梨花樹下的男子,容貌俊美張揚,讓人很難忘卻,然而他的脾氣更讓他記憶猶新。
    如果是他,那古怪的討厭也就說得通了。
    “你最近變得很不對勁,”顧鈺突然話風一轉,納悶道,“我怎麽感覺你最近變好看——我不是誇你啊,就說你是不是仗著這點腰杆硬了,那天還敢懟二哥……”
    你也不想想自己在家裏的處境,沒人撐腰,還不分分鍾被哥哥們收拾換作他,早就夾著尾巴做人了。
    打坐講究一個“靜”字,有顧鈺在太聒噪,顧錦棠放下合起的手掌,淡淡說:“做人腰杆硬一點沒什麽不好。”
    所以現在被懟的是他,而不是自己,這不美滋滋
    “……”
    顧鈺發現了,小堂弟已經不是那個小堂弟,不是他能教育的了!
    哇,真的好氣啊。可他隻能婆婆媽媽地碎碎念:“你別亂來知不知道,別到時候連累我們無辜的人,當道士沒有好下場的……”
    顧錦棠站起身,隨意掃掃衣服上的灰塵:“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顧鈺:“你就不怕小叔生氣”
    顧錦棠回道:“那就讓小叔喜歡上道士,改變他的偏見。”
    沒錯,絕對是他的偏見!
    顧鈺:“……”這思路是什麽彎道超車
    還不等他反駁,顧錦棠已經起身去澆菜了,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顧鈺搖搖頭,小堂弟沒救了,他不僅想當道士,還提前體驗起山中修道的生活,沒救了。
    嘖嘖,種菜,種出來能吃嗎比起從各國空運來的各種食材,他那幾盆算得了什麽。
    真是個弟弟,跟哥哥們打好關係的好處,他還不懂啊……
    【天敵不愧是天敵,一人影響全家[流汗]】
    【跟小叔比,大神勢力還是弱了,恐怕搞不過他,哎。】
    直播間裏的觀眾此時無比憐愛主播,又義憤填膺。
    【大神夠淡定的,剛才聽那個二百五講話,我拳頭都硬了,竟敢說貧道沒好下場!】
    【誰說不是,要在位麵外,我直接就開壇了,送他一記五千萬伏特天雷!】
    【你們看他走時候的表情,不知道得意什麽呢】
    【還能是什麽,看不起主播種的菜唄。】
    【別的我不知道,就好像大神在種菜做飯這些事上,好像還挺有天賦……】
    【嗬,大神能做給他吃配嗎。】
    ……
    顧鈺從花園離開後,覺得自己真是無聊,跟小堂弟較勁什麽呀,他年紀輕輕什麽也不懂。
    為了中廚的美味提前回來,不能被他破壞吃飯的心情。
    那幾根破青菜,也就他稀罕。
    顧鈺現在急需一餐好吃的飯菜來治愈被懟的鬱悶。晚餐時,他吩咐廚房今天要吃中餐,還說服幾個堂兄妹一起。
    顧鈺特意叮囑下去,點名要那天吃過的辣椒炒肉和油燜春筍,還有一盤白菜。堂兄不是不相信有多好吃麽,等會兒就讓他們看看,到底有多好吃。
    “我晚飯想吃慕斯蛋糕的,要是不好吃你就等著,哼。”堂妹顧鈴玲嬌俏地說。
    顧鈺嘴賤:“吃什麽蛋糕,你該減肥啊。”
    “蛋糕飯後吃也一樣。”
    顧鈴玲上去錘他:“就是減肥才隻能餐桌上吃一小塊!”
    顧鈺一邊挨打,一邊得意地翹起嘴角:“不是我吹,肯定比你那個什麽蛋糕好吃,絕對不同凡響。”
    見他信誓旦旦保證,其他人都有幾分信了。他們也不是天天在家吃飯,也許最近中廚手藝更精進了也說不定。
    傭人逐漸上菜,除了顧鈺單獨點的三道,還有雞蓉金絲筍、蔥燒海參、清蒸鰣魚、片皮鴨……這些菜他們從小吃膩了,沒什麽稀奇的。
    “這就是你說的不同凡響”堂弟顧鈞祺舉起筷子,撥了撥靠近他麵前的一盤炒肉,撇嘴,“看起來很一般呀,裝盤也太隨意了。”
    可不是,其他菜色擺盤精致,仿佛宮廷禦膳。隻有那三盤菜,份量極大地往盤子裏一裝,在餐桌上雞立鶴群。
    估計是廚娘以為他們誰想體驗一下家常菜,就原汁原味呈上來了。
    顧鈺白他一眼:“你懂什麽,就是要大份裝盤才香。快快,都試一下,說了沒騙你們……”
    有他極力推薦,大家還真的先從三盤家常菜吃起。餐桌上一時無聲,隻有動筷和細嚼慢咽品味的輕微聲響。
    辣椒炒肉,油燜春筍,清炒白菜,大家一一嚐過去。尤其是那盤辣椒炒肉,顧鈺誇的最多,於是他們每人都夾了一筷子。
    “……”
    “我覺得……”顧鈞祺仔細回味一下,斟酌道,“除了更辣,也沒有特別香啊”
    這臭小子,非要跟我抬杠是吧裝,我讓你再裝。
    顧鈺想到上次好吃到雙眼放光的感覺,咽了咽口水,趕緊自己嚐一口。
    “嘶——!”
    他心裏一咯噔,立馬感覺到不對勁,這味道怎麽會……
    他略有僵硬地把臉轉向其他人。
    中間的位置上,顧鐸斯臉色鐵青,摘下眼鏡,緩緩抵住額頭,仿佛忍受著什麽。
    顧鈴玲張開嘴,手掌狂扇風,尖叫出聲:“好辣好辣!啊啊啊,救命啊,我要被辣死了!”
    因為上次辣的實在又香又過癮,顧鈺特意吩咐廚娘多放辣……他覺得自己遊走在死亡邊緣。
    最關鍵的是,怎麽會這個味道,和上次吃完全不一樣!
    二哥在狂灌水,顧鈴玲在猛吃白菜解辣,好一會兒,兩人才緩過來,卻已經是滿頭大汗,臉都辣紅了。
    “我就說不要聽他的,這些菜不是跟以前一樣嗎,還不如顧鏇姐做的小菜有風味。”顧鈞祺趁機煽風點火。
    顧鈴玲控訴:“太過分了,你幹嘛騙人啊,虧我相信你放棄小蛋糕!”
    顧鐸斯滿臉低氣壓,咬牙切齒:“顧鈺,你知不知道我不能吃辣!”
    顧鈞祺嘴角露出笑意:“哎六哥是不是舌頭出問題,品味變低了什麽從未有過的美味,我看哪天等顧鏇姐回來,你要吃家常菜找她好了,別把什麽都當寶。”
    顧鈺有口難言:“不是,我……”
    經過這一遭,晚餐是沒法好好吃下去,大家都沒了心情。
    顧鈺猶如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甚至懷疑人生,搞不好真像顧鈞祺說的,舌頭出問題了還是說,那晚太餓才會有格外美味的錯覺
    ……
    顧鈺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不死心之下,他找去中廚問廚娘。
    一來廚房,撲鼻而來一陣誘人的煙火香氣,是熟悉的味道,一樣引人流口水。
    這證明不是他的錯覺!
    “我問你,我今天要的三個菜,你們是不是換人做了”顧鈺急衝衝問。
    廚娘用濕布巾擦擦手,一臉懵:“啊是我做的呀。”
    她有點忐忑:“怎麽了,是不是味道不行,我……”
    這幾天小少爺常來做飯,她有幸被允許在一旁打下手,偷偷觀摩學習,自認有一點點進步呀,怎麽六少爺好像很不滿意
    顧鈺倒沒有責備她的意思,隻是很納悶:“前幾天我在廚房也吃到一盤炒肉,味道不太一樣。”
    廚娘反應慢半拍,逐漸張大嘴巴:“……”
    “那,那不是我做的呀!”還是盤剩菜!廚娘結巴道,後一句沒好意思說。
    顧鈺眼裏重新煥發希望:“是誰”
    不管是誰,都意味他沒搞錯,而且還能繼續吃到那份美味啊!
    廚娘說出一個人名。
    顧鈺仿佛幻聽了,晃晃腦袋:“你說誰”
    廚娘奇怪重複:“您的小堂弟,棠少爺啊。”
    說起來,小少爺做飯真是香,那天吃的一塊炒肉,她今天還能回味那種的五花肉香呢。可惜,後麵一大盤被人吃了,害她失落好久,哎。
    顧鈺恍恍惚惚,感覺自己膝蓋差點給跪了。他那小堂弟,清清秀秀的小堂弟,竟然還藏著這一手!
    怪不得他要自己種菜,怪不得那天,他會說那一桌羊扒鵝肝一般般……跟他自己做的比起來,可不就是一般般麽。
    而自己,竟然傻到去嘲笑他種菜是有病。
    打擊太大,他甚至有點不願相信,問廚娘:“你沒搞錯人吧”萬一不是他呢,萬一是他打包回來的呢!
    廚娘立刻維護起來:“怎麽會認錯!棠少爺在這裏炒完菜剛走呢。”
    顧鈺:“……”
    他終於顫抖著確定了,他心目中第一的廚神不是別人,就是顧錦棠。
    臉好痛,原來他才是那個弟弟!
    ……
    這一周,顧錦棠基本摸清顧家的情況。
    爺爺顧奇山還在住院,幾個嬸嬸們很是爭先恐後地在病床前盡孝,伯伯們則各自忙著生意和工作。如今顧家大多數產業由大伯打理,可以說他是當家人。
    至於小叔叔,是顧老爺子的幾個兒子裏唯一還沒有結婚的,也最受老爺子喜歡,受到是明晃晃偏愛。幾個伯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而對小十多歲的弟弟很遷就。
    聽廚娘說,小叔叔時常行蹤成謎,也不愛管事,但隻要一出現,家裏的小輩都怕他。
    大哥顧欽和身為長子長孫,理所當然極為優秀,已經出入集團工作好幾年,平日很少著家,是個工作狂。
    二哥是二伯所出,據說在和朋友們創建什麽公司。其餘兄弟姐妹,有的留學工作,有的遊手好閑,恰好他就是無所事事的頭一號選手……
    當然,顧錦棠來了以後還是很勤奮的。
    他每天去菜苗地看情況,要幹的活很少,於是有很多空閑的時間來打坐修煉。不看書的時候,顧錦棠喜歡去認識更多陌生的食材,然後做飯飽餐一頓。
    “阿拉斯加過來,不要欺負貓咪。”顧錦棠從草地上站起來,拍掉身上的草屑,然後對白色的狐犬招手。
    花園裏幾次遇到那隻狐犬,不知道是誰養的,從沒見它親近別人,顧錦棠便給它取了個名字。
    狐犬用爪子撥弄著一隻三花小貓,閑閑懶懶,等那隻三花跑開一點,它又一爪把人家滾回來,樂此不疲,非常的手欠。
    顧錦棠看它知道收起指甲,就沒阻止。
    聽到顧錦棠的喊聲,狐犬後驅往草地上一壓,對這個名字毫無反應,以表示他的抗議。
    它臉色陰沉,負氣地撇過頭去。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阿拉斯加是狗的名字。
    這人類,分明是羞辱他。
    “喊你怎麽不聽話。”
    顧錦棠一把提住它的耳朵,狐犬既像白狐又像白色的小狗,不到他小腿高,被拎起耳朵被迫抬頭,還凶巴巴地朝主人嗷的叫一聲。
    顧錦棠把小三花從它手下解救出來:“你老跟小貓較勁幹嘛,快放了。”提起小三花往旁邊一放,跑了。
    顧錦棠揉揉它耳根,有點擔心:“狐犬不是應該很聰明麽,怎麽對自己名字沒反應,是不是智商沒發育好啊……”
    “嗷嗷!”狐犬忽然一甩脾氣,凶巴巴地瞪著他。
    不許侮辱本狐!
    顧錦棠試探地喊:“阿拉斯加”
    “嗷!”
    不許叫!
    顧錦棠心放下來:“原來能聽懂……走了,帶你去吃飯。”
    “嗷……哼。”
    算你識相。
    白狐便向小狗一樣抬頭挺胸,傲嬌地走到主人前麵。
    他們剛從花園走出來,轉角便遇到一個人。
    顧鈺從噴泉後走出來,演技浮誇地驚喜上前:“堂弟這麽巧,你這是去哪啊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