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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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一想,顧錦棠也拐過彎來。小叔這人脾氣不好,那天卻沒有真想趕他出去的意思。
    相處久了,顧錦棠清楚他很要麵子,當時小叔被雞撲得狼狽,旁邊又有好些人圍觀,恐怕是嫌丟人才在他身上找場子。
    看一眼吃光雞肉,西蘭花一口沒動的碗,顧錦棠有點無奈。
    阿拉斯加這些天不知怎麽了,對他愛答不理,寧肯趴著曬太陽,也不願跟他做銜東西訓練。
    這變化,恰好是從小叔被雞飛到身上那天開始的。雖然小叔不承認,但他倆鐵定是主寵沒跑了。
    一人一狗的脾氣,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有時對著狐犬,顧錦棠覺得像看到小叔。
    抱著補償的心理,近些天,顧錦棠對阿拉斯加很是遷就,給它做好吃的,陪它玩,也不嚴格要求訓練了,連臥室都允許它進去撒歡。
    幾天過後,再次碰到小叔,他對顧錦棠的臉色好很多。
    顧錦棠把阿拉斯加不吃的剩飯倒掉,洗幹淨碗,蹲下來揉揉它的頭:“到底誰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啊天天伺候你吃飯,還給我甩臉色。”
    白色的大狐狸被他按揉得舒服,眯起眼睛有點小爽,順勢倒在他腳上。
    顧錦棠心底軟了一下,阿拉斯加一向傲嬌難訓,難得看它撒嬌,這段時間的縱容,似乎讓它更粘人了。
    顧錦棠會心一笑,認命地給它按摩起來。不得不說,這一身皮毛真是柔軟異常,摸起來手感很舒服。
    “要是某人有你一半好哄,我就輕鬆了。”顧錦棠感歎道。
    白色大狐狸抗議似的甩甩尾巴,雙眼眯成一條縫,要睡不睡的,顯然很享受他的服務。
    “好,不說不說。”顧錦棠簡直鬱悶,“哎,一個個把我當保姆。這臭脾氣真是,跟小叔一模一樣……”
    ……
    顧錦棠暫時告別危機,生活恢複平靜,跟小叔的關係莫名緩和下來。
    他的精力便又放回種菜上,天氣漸熱,西瓜長勢加快,某天他去地裏巡視,發現有幾個西瓜已經成熟。
    圓溜溜的綠皮西瓜分量很足,敲一敲,蹦蹦作響,這樣的瓜完全熟透,可以進行采收。
    頭一個西瓜,顧錦棠摘下浸到井裏,幾個小時後撈上來,便一點暑氣也沒了。
    浸了水的西瓜觸手生涼,一刀從中間剖開,瓜皮極脆地裂開一條縫,不用費多大力氣,用手一掰就成了兩半。
    人多瓜少,顧錦棠刷刷切成月牙形小塊,每個人拿到一塊西瓜,都是迫不及待地一口從中咬下。頓時,西瓜清甜地汁水潤澤口腔。
    剛收獲的西瓜,果肉是種明亮、成熟的紅色,又有水的滋潤飽滿。吃起來有沙沙的口感,同時又很甜,浸在井裏後涼絲絲的,一片下去就能驅趕炎熱的暑氣。
    顧鈺幾人,從來沒有吃瓜吃得這麽開心過,自己親自種出來的,享用時格外有成就感。
    就為這,幾人還鄭重其事,不約而同地發朋友圈炫耀。
    他們朋友圈裏的人大多家境不錯,好些還是重合了,此時見顧家幾個兄弟一起曬吃瓜,還納悶呢:這瓜什麽身價,值得顧家的少爺都大肆炫耀
    看見的人多,就有人細品:“哎別說,這西瓜看著確實與眾不同,又圓又秀氣,薄薄的翠綠瓜皮鑲嵌著紅紅的瓜肉,看起來好誘人呢。”
    “一定不是普通西瓜,說不定是進口的瓜王。”
    “看得見西瓜肉沙沙的,似乎好甜啊,突然好想吃西瓜。”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反正一直認為,這絕不是簡單的西瓜!
    當他們吃完有空來回複,都快笑噴了,這些人越猜越離譜,連特供西瓜都出來了。
    顧鈺站出來終結謠言:“什麽呀,不是瓜王,不是進口,更不是特供,就是我家小堂弟自己種的。”
    這下朋友圈炸開了鍋,聽說他在家種菜,沒想到連西瓜都折騰出來了
    要知道,這幾個瓜算成熟的較早,其他人想吃當季的、綠色健康的自然成熟瓜,還得等上一段時間呢。
    反觀顧家幾人,早早吃上不說,那瓜還確確實實長得很不錯,反正比市麵上的早熟瓜可好多了。
    原本以為他們鬧著玩,猛然發現人家種得很優秀,大家能不吃驚麽。
    吃驚過後,有人就開始厚著臉皮蹭吃蹭喝了。不僅考驗交情夠不夠好,還看他們麵子夠不夠大。
    嚴淇略清楚內情,他沒去找顧鈺,直接給顧錦棠打電話,知道這位才是做決定的。
    一上來,嚴淇也不說想蹭個西瓜,拐彎抹角地約顧錦棠出去玩,想拉進一下彼此關係。
    顧錦棠沒答應出去,主要是對他們的玩樂應酬不感興趣。但他打電話時,被經過的小叔聽到了。
    周奚舟自從聽見有人幾次三番想約他出去,疑心病就犯了,老覺得顧鈺那群狐朋狗友打什麽壞主意,要把顧錦棠帶壞。
    什麽想吃西瓜,一定都是借口!
    於是盯顧錦棠盯得更嚴了。
    顧錦棠老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一回頭,卻是對上阿拉斯加炯炯的視線。
    “是你啊。”他慢慢鬆了口氣。
    ……
    夏天到來,夜晚還殘留著白天的熱氣,稍微動一動,就容易出汗。
    顧錦棠不習慣這時代的製冷技術,幹脆開了窗通風,別墅周圍林木多,吹進來的風挺涼快。
    安靜的夏夜,顧錦棠自有一套靜心的方式,除了打坐,偶爾也會抄寫經書,練習畫符。
    他趴在書桌前頭,桌上散亂地放著一些古籍、經文,還有用朱砂繪製的黃色符籙,紙張隨性地放著,看得出主人不是很愛收拾。
    房門沒有關緊,靜悄悄地,一團白色哧溜躥了進來。
    自從上次不讓阿拉斯加上床,它就記恨上了,仗著顧錦棠對他和顏悅色,可勁地作,每天晚上都要把他那床被子搞得亂糟糟,才會滿意離開。
    好在顧錦棠沒有潔癖,因著小叔對阿拉斯加好像很在意,要是它在顧錦棠這兒受委屈,第二天小叔一定給他擺臉色,顧錦棠就由著它去了。
    有時不免奇怪,小叔怎麽懂寵物的意思阿拉斯加又不會說話。
    想來想去,顧錦棠隻能歸結為,阿拉斯加的告狀能力太強。
    “別鬧,等我畫完再跟你玩。”顧錦棠用毛筆沾上朱砂,在黃紙上臨摹。
    畫符講究一氣嗬成,偏偏阿拉斯加跟他作對似的,不是用爪子這兒勾一勾,那兒動一動。有它在,這符是畫不下去了。
    顧錦棠放下筆,他自詡不是絨毛控,可麵對渾身白軟毛絨的小動物,即使調皮,也是喜愛居多。
    “都說狗狗對主人很忠誠,怎麽偏偏你不一樣,特傲嬌呢”顧錦棠嘖聲道,“跟貓一樣。”
    他想起剛才翻閱的書籍上,一則古人聘貓的小故事,這漫長涼爽的夏夜,顧錦棠也起了點玩笑的心思。
    “等著,一定是咱們倆認養關係流程沒走對,才叫你老是騎到我頭上。”
    白色大狐狸無聊地看著人類忙碌,一下找紙,一下找筆,他懶得磨墨,就直接沾調好的朱砂。
    說起聘貓,算是個由來已久的傳統。古時納貓,不僅要挑選吉日,還要準備聘禮,寫聘書。
    顧錦棠心血來潮,便仿著聘貓書寫一份聘狐犬書,洋洋灑灑,筆尖走過一圈圈未幹的文字。
    那聘書是蚊香形,從內寫到外,中間畫著一隻似狐似犬的小動物,神氣驕傲的形態,活靈活現,跟桌上這隻白色大團子相似度百分百。
    紙上的內容,無非是寫明聘小寵的日期,狐犬的外貌,還有納狐犬人對它的要求。
    若是聘貓,主人大概會寫一些“要好好抓老鼠,不能亂偷東西吃,不能到處亂跑”的內容。顧錦棠看著阿拉斯加狡黠一笑,把“好好種地”四個大字添上去。
    今日聘小寵阿拉斯加回家,以三條雞肉幹為工資,請天上的神仙做個見證雲雲。末了,顧錦棠還畫下個結契道符,看完一陣樂嗬。
    他拿去逗狐犬:“這份賣身契簽不簽,給你包吃包住。”
    大狐狸不知道他在搗鼓什麽東西,但看到紙上的畫像,不由嫌棄畫的太醜。
    它扭身在書桌上躲開,踩的書都亂了,朱砂也被打翻,桌麵上一片狼藉。
    顧錦棠哀嚎一聲,趕緊撲過去補救,腦殼都開始疼了!
    大白狐狸得意地回頭看他一眼,片刻間,不知從哪裏叼來一根葡萄藤,身姿矯健地奔回桌前。
    它腹誹道,哼,這些臭道士就是不知道人心險惡,讓他見識一下自己有多好,才不會輕易被外麵的人哄騙了去。
    顧錦棠正搶救被朱砂染紅的書頁,這時一陣風吹進來,紙張飄得一地,場麵徹底淩亂了。
    他一下倒坐回椅子上,滿腦門黑線去尋找罪魁禍首,聲音都是壓低的:“阿拉斯加……”
    房間地板上,散落的黃白紙張空隙間,卻是一串紅色的梅花爪印。
    顧錦棠還沒來得及捂臉,就看阿拉斯加嘴裏叼著一根枝條,興衝衝飛奔而來,一腳踩在那張作兒戲的聘書上……
    忽然之間,陽台猛地灌進一股氣流,狂風大作,雪白的紗簾紛亂地被風高高鼓起,卷著一地的紙張飛揚,一道厚重深遠的聲音響在耳際。
    悠長遙遠,仿佛某種野獸的吼聲,又似重重的鍾音。
    刹那之間,屋內仿佛被風暴席卷,出現一隻龐然大物。
    顧錦棠被擠到牆邊,跌坐在地上。
    房間似乎被某種生物擠滿,讓人無法活動,隻留下呼吸的縫隙。顧錦棠感覺自己陷入一處柔軟的皮毛裏,那皮毛雪白、柔順,熟悉的觸感就像某隻寵物。
    巨大的白色狐狸盤踞著,它赤色的眼睛落向下方,瞳孔裏映出身下小小的人類。
    人類仿佛被擠到了,雙手緊緊揪著他的毛發,他抬頭望來,一雙眼睛烏黑澄澈。大白狐狸身形一僵,被顧錦棠抓住的爪子一動不敢動。
    這一刻,周奚舟是蒙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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