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火》／chter
    一樓樓梯後麵有塊空地，七八個男生聚在那抽煙。
    天空是濃厚的灰，裏頭是繚繞的煙。
    “宋明那孫子怎麽搞”
    一個男生嗤了聲，“怎麽搞往死裏搞！真當我們是死的”
    “龜孫子囂張得很，給他慣的，今晚老子就找人幹他！”
    “行了，別他媽盡說大話，這事還得聽烈哥的。”
    “烈哥呢怎麽還沒醒”
    昌偉抽完一根，鞋尖踢了踢旁邊的人，“阿烈呢”
    卓燁霖抬下巴：“來了。”
    陳烈往這邊走。
    他剛洗了把臉，短而硬的頭發上沾了點水，眼裏是深戾的涼，額角的傷突兀，但完全沒影響顏值，依舊帥得沒邊。
    陳烈抽出根萬寶路，叼上。
    卓燁霖給他點煙：“你怎麽想”
    眾人停了話，聚過來。
    陳烈眼皮半垂，臉腮凹陷了下，煙霧從薄唇出來，順著指骨的方向蔓延。
    修長的指節上覆著星點的擦傷，是打人時弄的。
    火星燃著，他銜著煙勾唇，“跟爺鬧呢。”
    漫不經心的調子。
    “那就玩玩。”
    —
    下午陳烈又不在。
    正在上化學課的朱德華終於沒忍住，停了手上的題，視線掃過後排那幾個男生，問，“陳烈到底怎麽回事開學第一天就逃課！學校都見不到他人影。”
    卓燁霖回，“他上午來了兩節課。”
    紀煙心想。
    確實……睡了兩節課。
    朱德華還沒發作，卓燁霖又賴洋洋道，“哦，忘記了，他讓我向您請個假，後麵幾天也來不了。”
    朱德華那個怒火直接往天靈蓋衝，但他偏偏沒法子。
    陳烈這個學生有點特殊，打電話叫家長不行。
    罰抄題罰站通通沒用。
    退學估計這小子直接瀟灑地拎著書包就走，頭也不回。
    朱德華心裏歎了聲，隻能瞪著卓燁霖說，“讓他忙完趕緊回學校！都高三了，前途都不要了。”
    這話一出，班上爆出幾聲低笑。
    因為所有人都覺得。
    陳烈這名字和前途這兩個字，搭一塊兒。
    特別扭，特不真實。
    —
    “姑娘，今兒個還回家”
    易伊伊叩響門板，問教室裏的人。
    她今天穿了件半邊露肩的黑色短袖，玫色格子短裙，露出的腿勻稱，線條很好看。
    汐中對學生穿著管得不嚴，小部分人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紀煙覺得她很適合這樣的服裝，張揚漂亮，做著最真實的自己。
    “還回家啊”她又問了遍。
    紀煙回神，想想還是搖頭，“今天中午在學校吃。”
    對易伊伊連續幾天的邀請，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絕。
    易伊伊滿意地笑了，打發走外班的朋友，對她招手，“走，姐帶你去吃好的。”
    她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大排檔，中午時間人很多，已經沒有座位。
    有人剛吃完離開，易伊伊眼疾手快地拉著紀煙坐下。
    “能吃辣麽”
    紀煙點頭，“可以的。”
    話音剛落，眼前突然覆下一道陰影。
    紀煙抬頭，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站在她們桌邊。
    她有點印象，好像是她們班的數學課代表，長得挺好看的，坐在第一排。
    馮映容像是跑來的，喘著氣，著急道，“我…我可以…和你們拚個桌嗎”
    說這話時，她看的是紀煙。
    紀煙掃了圈，確實沒有多餘的位置了，便輕聲說，“可以的。”
    “坐吧。”
    易伊伊不鹹不淡地扔了句，態度淡淡，眼神就沒分給過她。
    她向來不同班上這些女生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成績好的總歸是瞧不上她這樣的。
    但紀煙這姑娘挺不一樣，像是成績好的，但看人時眼神幹淨地不摻一絲雜質，甚至偶爾易伊伊還能從她眼裏捕捉到“羨慕”這種情緒。
    挺神奇。
    就像現在，易伊伊剛掏出盒女士煙，紀煙眼裏好像又有了些別的情緒。
    她逗她，“來一根”
    紀煙愣了下，連忙搖頭，“不……不用了。”
    易伊伊沒抽，把煙又放回口袋裏。
    “你怎麽不點”她看向紀煙旁邊的人，語氣稍涼，“你拚桌是吃空氣的”
    馮映容像是突然回神，慌張道：“啊哦…我我點的，點的。”
    易伊伊把菜單推過去，但她一手抵著，沒讓馮映容拉動。
    “說，你到底幹嘛來了”
    易伊伊發覺了，紀煙同樣意識到了不對，旁邊的女孩從入座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神色緊張，眼神飄忽，頻繁往門口看。
    完全不是要拚桌吃飯的樣子。
    “說不說啊”易伊伊眉頭皺著。
    紀煙見馮映容一頭的汗，問：“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想到話音一落，馮映容卻是急哭了，“你們幫幫我……放學高龍帶人堵住我……我一直跑，然後跑到這，看見你們，我好害怕，我沒辦法了……”
    易伊伊明白了，麵色冷下來。
    高龍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去年從汐中退的學，他最近在追馮映容的事，學校裏都傳遍了。
    “自己要遭殃，還非要拉上墊背的，馮映容你真行啊！”
    易伊伊是真生氣了，高龍他媽的是什麽人啊一個經常打架鬧事而進拘留所的混子！
    馮映容這是把她們往火坑裏推。
    ！
    “走！”易伊伊要去拉紀煙。
    紀煙雖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高龍”是什麽人，但也意識到接下來的情況不會好。：
    “等一下！”馮映容扯住紀煙的衣擺：“等一下……你們帶我一起走吧。”
    可來不及了。
    紀煙看見門口來了一群人，麵相凶惡，正四處張望著尋找什麽。
    為首的那個瘦矮男人臉上長長一道疤，手臂全是紋身，他眼神已經掃過來，看見馮映容後立即大聲啐道：“她娘的！跑的還挺快，讓老子一頓好找。”
    “原來躲這呢，怕什麽啊，咱龍哥又不會吃了你，是吧”
    他身後幾個人一陣狎浪的笑。
    他們走進來了。
    馮映容嚇得尖叫：“我不要！你們別過來！我不會當你女朋友的！我不要我不要……”
    她不能和這樣的人有牽扯的，絕對不能。
    混亂中，馮映容一把扯過紀煙擋在身前，胡亂叫喊著。
    紀煙沒設防，被她拉得差點摔倒，眼前發暈。
    為首的花臂男這才看見紀煙，眼睛瞬間直了。
    明明兩個人穿的都是一樣的校服，紀煙卻穿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她瘦，但是該有肉的地方半點都不少。
    那張臉更是漂亮，皮膚白淨，一雙泛了點朦朧秋波的眼睛簡直要人命。
    高龍眼珠一轉，短短幾秒，他已經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