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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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火》chter
    兩人就站在樓梯口。
    紀煙沒鬆手。
    沒必要,也不想再這樣莫名其妙的拉扯下去。
    陳烈也不放,另一隻手把煙往嘴裏送,猩紅火光向裏蔓延,白色的煙圈沿著鋒利分明的下顎線噴散。
    隔著濃稠的煙霧,那雙黑色的眼冷戾又敞亮。
    他總是這樣,看人時,目光不避不躲,從不向人認輸。
    紀煙沒有這樣的眼睛,所以她做不到坦然對人。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她躊躇開口。
    陳烈掃了眼那兩隻瘦不拉幾的胳膊,點頭,“行。”
    手一鬆。
    力轉瞬都承在她手上,紀煙差點沒拎住。
    再抬頭時,那人都已經下了一大節台階,她隻來得及窺見他的黑色背心一角。
    紀煙嚐試著下樓梯。
    然後……她可能有些高估自己了,或者說低估了垃圾桶的體積。
    平時都是兩位值日生一起倒垃圾,但是今天她一個人確實不太好走,放在前麵擋視線,側著也不好邁腿。
    但她總不能把裝滿垃圾的垃圾桶送回教室。
    慢點來就行了。
    安靜空曠的樓梯道裏,突然傳來了沉重腳步聲,紀煙心神一顫,下一步直接踏空。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
    “你他媽搞什麽”
    冷感的嗓音和熱氣一同襲來。
    紀煙睜眼,隔著輕薄的光對上他的視線。
    她沒摔,胳膊被他扯著,垃圾桶也沒翻,被他一手扶穩了。
    陳烈把她往自己這又扯了下,兩人的衣褲相擦。
    見她不出聲,陳烈眉皺得更緊,“問你話。”
    紀煙被他晃得頭疼,對上那雙黑眸,不解地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陳烈居高臨下地看她一會,冷冷扯唇,“老子閑的行不行。”
    凶巴巴的。
    人的適應能力往往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
    紀煙沒什麽表情地“哦”了聲,平靜地接受了他這種語氣。
    陳烈鬆了手,單手拎著垃圾桶越過她,手臂上肌肉繃緊,線條起伏,腳步生風地往下走。
    紀煙跟上去。
    出了教學樓,陳烈已經倒完垃圾,一手插兜,一手拎著空垃圾桶往回走,黑色衣褲,高高瘦瘦,眉眼照舊冷戾。
    人間盛滿夕陽,蟬鳴不絕,希望像是可以觸手可及。
    少年身處其中,耀眼而不自知。
    —
    “手怎麽了”
    紀煙一下回神,把手往後抽。
    陳烈捏著她的手腕,沒讓她抽回去,“他們弄的。”
    他用的肯定句,他們指的是誰,紀煙知道。
    手指節上的那塊擦傷是今天桌子被撞倒時剮蹭到的。
    陳烈冷著一張臉。
    “不是的,”紀煙搖頭,她不想再惹麻煩,“……是剛剛不小心撞到垃圾桶了。”
    陳烈眼皮半垂,有一會沒說話。
    紀煙以為他不相信,有些著急地開口,“我……”
    “紀煙”他喊她名字。
    紀煙聽見他嗤了聲,說,“倒個垃圾桶怎麽沒把你自己給倒掉。”
    “……”
    “嬌氣。”
    紀煙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
    她轉移話題,“你好像沒洗手。”
    陳烈聽懂了,臉色有些黑。
    紀煙看見他下顎逐漸繃緊,其實還是怕的,抿了下唇,“……有細菌。”
    手被放開。
    —
    陳烈什麽也沒說,黑著一張臉上樓放垃圾桶了。
    紀煙在一樓衛生間洗手。
    想了想還是沒出去,就在女廁所裏等了會。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才出來。
    他放完垃圾桶應該直接走了吧,畢竟剛才看起來……被氣得不輕。
    夕陽漸沉,學校裏不見人影,隻現葉影,風聲簌簌。
    紀煙從教學樓出來,被光刺地眯了眯眼。
    她沒再往前邁一步,心跳的鼓動聲由緩漸重。
    他怎麽……
    教學樓將橙黃的夕陽割成兩半,一半敞亮,一半昏暗。
    少年就在分割線上,靠著牆看過來。
    —
    陳烈靠著牆在抽煙,短利的寸頭被光覆上點金色閃片,眉骨冷硬,眼尾勾著一雙戾氣深重的眼。
    看人時,永遠冰冷且淩厲。
    所以,他的皮囊雖讓人追捧,但人們會畏懼遠離。
    紀煙看見他腳邊已經落了幾根碾滅的煙頭。
    陳烈一手捏著打火機,一手夾著煙,煙霧擦著他的臉蔓延出去,一身懶洋洋的痞勁。
    他不說話,看著她走過來。
    紀煙其實是有事問他的,但他這股勁一出來,她就不太敢靠近了。
    “……你在等我”
    他很高,紀煙要抬頭才能對上那雙眼。
    “不然”陳烈撣了撣煙灰,抬起眼皮看她。
    目光依舊迫人,輕狂,但敞亮。
    “除了你,爺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紀煙愣愣地看他,為這突如其來的回答而心顫。
    等這麽長時間了,他一定知道她是在躲他。
    紀煙喉嚨有些幹澀,問他,“你生氣了嗎”
    神他媽生氣
    他想直接掐死她。
    從她回到這裏的第一天,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卻半點不記得,還怕他畏他,那時候,他就已經恨不得想掐死她了。
    陳烈目光譏誚,拿開嘴裏的煙,冷冷勾唇,“所以”
    紀煙回答不出來。
    “紀煙。”他又喊她。
    聲音有些啞。
    風將兩人的衣裳吹得簌簌響,陳烈眼裏有一瞬光劃過去。
    “過來哄我。”
    如果風聲能割裂岩石,那夕陽也一定會填滿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