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那些同年們
    沈尚書的奏疏主要有兩點內容，一是為平息非議，請求殿試加試八股文；二是為了防止漏題，請陛下親自臨時翻書出
    關於這兩點請求，沒人能替皇帝做出決定，奏疏直接送到了內宮裏的萬曆皇帝麵
    看到這份奏疏，萬曆皇帝就把東廠提督張鯨召了過來問
    先前會試結果出來後，張鯨在日常匯報裏向萬曆皇帝提到過關於會元的爭議，然後萬曆皇帝就讓東廠去查明“真相
    聽到皇帝又問起會元林泰來，張鯨便奏道：“近日密探在京中走訪了不少士人，皆說林泰來從來不與人討論八股文，也從未當眾作過八股
    此外還特意訪問過一些蘇州考生，據說林泰來在蘇州府學時，也從不在府學裏寫八股
    每次府學會文，林泰來都是拿著在家作好的文章去應亦有傳言說，都是一個叫高長江的幕席代筆”
    “你直接說判斷結果！”萬曆皇帝不耐煩的
    張鯨立刻又拿出了非常肯定的語氣，貌似很專業的答道：“綜合數十條信息可以斷定，林泰來製藝水平不高，應該夠不上會元這個名”
    萬曆皇帝又問：“那這個會元如何來的？”
    張鯨再次說出了自己專業判斷：“應當是首輔申時行向主考官許國施壓，許國心裏氣不過，故意點了林泰來做會元，讓林泰來陷入爭”
    聽到這裏，萬曆皇帝親自提起朱筆，在奏疏上寫了個“準
    張鯨本人起家於跟著別人鬥倒巨閹馮保，政治水平不高，擅長的隻是在外麵搜刮錢
    每每遇到麻煩了，就靠給萬曆皇帝送金銀財寶蒙混過
    見狀張鯨連忙進讒言說：“聽說首輔申時行有意製造祥瑞，讓林泰來考出一個文武九元大滿
    如果世人以為皇爺得了祥瑞，而林泰來會元又被戳破，那要讓皇爺成為天下人笑柄”
    萬曆皇帝自言自語道：“比起真祥瑞，朕還是更願意要一個假會”
    如果申時行弄出了假會元這樣的大醜聞，豈不就被自己這個皇帝拿捏住了？
    等到朝臣又來爭國本時，就能逼著申時行幫助自己對線
    想到這裏，萬曆皇帝忽然有點期待殿試
    要麽是真祥瑞，要麽是假會元，無論大臣怎麽爭，皇帝肯定不
    大明帝國最高層的博弈距離考生們還太遠，考生們完全感受不
    現在於考生而言，就是上榜的人狂歡，沒上榜的人擦幹眼淚，還不知道有沒有下
    就算沒有林泰來這個焦點人物，萬曆十七年的榜單也有不少“話題
    比如說，經過有心人研究，發現榜上有兩大集
    第一個集團是，有九名無錫縣士子上榜了，這個成績十分耀眼奪目，算是直接大爆
    當然在穿越者林大官人眼裏，這些上榜的無錫縣士子更是別有意
    裏麵有顧憲成的親密助手高攀龍、顧憲成的好友葉茂才、顧憲成的學生安希範
    再加上隔壁武進縣的薛敷教顧憲成的同學、顧憲成業師的孫子），後世的東林八君子裏竟然有一半是同
    至於榜上第二個集團是什麽，一般人不會在林大官人麵前說
    會試之後，禮部會舉辦一場中式宴，算是殿試瓊林宴的預
    這種全部中式舉人參加的官方宴會，肯定還是以交際為主，大家都熱衷於結識同年，以後這都是官場人
    林大官人雖然來的比較晚，但隻要他現身，立刻就是萬眾矚目的巨
    他的左後方是金士衡、陳允堅、沈珫，他的右後方是王禹聲、周應秋、董其
    就是蘇州府學一龍四虎，再加上周應秋和董其昌倆外援的格
    林大官人交友眼光好，朋友圈這些人在曆史上本來就是進士，再加上神秘的氣運，這科居然都一起考中
    在左右六人的擁戴下，林大官人邁著自帶節奏的步伐，龍行虎步的走進了會
    站在最閃亮的會場中央，林大官人冷峻的視線左右逡巡，口中喝問道：“哪位是江右吳道南？”
    一個幹瘦的人向前走了兩步，但又不敢再繼續走，有點結巴的說：“我，我與你素不相識，從未得罪過”
    林大官人突然大笑，迎著吳道南走了上去，熱情的招呼說：“啊！原來閣下就是吳兄！久仰久仰，今日方得識荊！”
    跟隨在林大官人左右的六個人一起點頭，向吳道南示
    來自偏僻山村的吳道南看到這陣仗，心裏有點懵，大城市裏士人見麵都是這樣嗎？
    林大官人與吳道南寒暄了一會兒，忽然又說：“咱們這榜黑幕不少，有個什麽顧家班，齊刷刷的上榜”
    吳道南無言以對，你林會元說“黑幕多”是不是有點賊喊捉賊？
    旁邊有個同省友人下意識的問道：“顧家班是什麽？”
    林大官人大聲的說：“所謂顧家班，就是吏部郎官顧憲成的親友們！
    你看我們這榜，顧憲成的友人、弟子、同學都在榜上，不是顧家班又是什麽？”
    周圍眾人麵麵相覷，沒敢搭
    林大官人又抬頭環顧著會場，高聲問道：“哪位是越北朱國楨？”
    看到有人應聲後，林大官人再次迎著走了上去，熱情的招呼說：
    “啊！原來閣下就是朱兄！久仰久仰，今日方得識荊！
    你在湖州我在蘇州，隔著太湖一衣帶水山水相”
    今天不離林大官人的左右六人也跟了過來，一起點頭，向朱國楨示
    朱國楨不是什麽世家大戶出身，突然被林大官人這樣的名人熱情交際，有點受寵若
    作為萬曆十七年乙醜科唯一的巨星人物，林大官人的一舉一動都受人關
    但眾人心裏默默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林大官人這是什麽交際模
    完全看不出有什麽規律，就跟隨機點名一樣，就連林大官人的友人也莫名其妙
    其實標準隻在林大官人心裏，吳道南啊朱國楨啊這些人雖然在後世名氣沒那麽大，但好歹混到了閣老、首輔
    跟朱國楨攀談了一會兒後，林大官人又不忘初心的說：
    “我們這些群而不黨的人，要離喜好拉幫結派、黨同伐異的顧家班遠對了，你知道顧家班都有誰麽？”
    朱國楨看著林泰來左右六人，你林泰來就是群而不黨，別人就是拉幫結派？
    伱知不知道，你們林氏朋友圈七人是榜上第二大集團？比起“一榜九進士”的第一大集團，也沒差多少？
    旁邊有人看不過眼，開口道：“若說別人是顧家班，那你們豈不就是林家班了？”
    眾人大吃一驚，誰如此大膽？
    在林大官人發飆之前，董其昌迅速對林大官人耳語道：“此乃王老盟主長子王士”
    林泰來轉怒為喜道：“原來是世侄當麵，上次我與令尊在揚州平山堂論道，一晃過去兩年了，心裏甚為懷念啊！”
    王士騏咬牙切齒的說：“聽聞京中稱閣下為金學大師，在下近年也偶有小得，研究過部分新版，改日與閣下切磋一”
    林大官人打個“哈哈”說：“年兄言重了！”
    眾人又一次感到莫名其妙，不懂林大官人為何很絲滑的從世侄切換成了年
    而且最喜歡拿著《金瓶梅》研究成果旗號欺負人的林大官人，第一次在金學方麵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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