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萬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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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入大廳,朝大廳內的所有人行了個禮,展顏一笑道:“緊張什麽我跟大家開玩笑呢。哥哥大婚,作為弟弟肯定是要來賀喜的,怎麽可能來搶親呢”
“藍霧在此,祝哥哥和兩位嫂嫂鴛鴦比翼,海燕雙棲,百年偕老,永浴愛河。剛才那些鮮花,就是弟弟送給哥哥的賀禮。”
他特地強調兩位嫂嫂,還用鴛鴦海燕這樣的詞來形容他們三個人,聽在他們三個人的耳朵裏,這話都不好聽。
哪有人這樣祝福的明顯就是諷刺嘛。
三人如何成鴛鴦海燕
姬宴表情一鬆,朝他溫和笑道:“既然藍霧已到,那便開始行禮吧。”
“藍霧,你也太貪玩了!”上麵的皇帝生氣地批評他,“今日是你哥哥大婚,你怎麽能如此頑劣”
“父皇!”藍霧突然又撒起了嬌來,“我自幼離家,一沒父皇庇佑,二沒母妃教導,三沒哥哥照拂,頑皮一點也是正常的,再說,哥哥也不會生我的氣的,是吧,哥哥”他轉頭看向姬宴。
姬宴朝他一笑,壓住心中的怒火,道:“自然不會。”
曳緣滿臉詫異,怎麽他搶親搶到一半就不搶了呢書裏的他明明是真的搶了,隻是忘憂不願意跟他走而已。
最後他一個人黑化離去。
藍霧又轉身看向忘憂和曳緣,“以後……就還請兩位嫂嫂對王弟多加照拂。”
他的眼神幽暗,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但他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在笑的。
忘憂客氣的點了點頭,曳緣卻沒有動作,隻是癡傻的盯著他。
姬宴朝旁邊的太監示意,隨後那老太監就吊著嗓子道:“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拜堂。”
小枝正要為曳緣戴上蓋頭,但是後麵又橫空出現了一個人鬧事的聲音。
是拾溪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塊雞腿,啃了一大半,高聲道:“既然你不搶親了,那我就搶你了。”
藍霧轉頭一笑,“何需你搶,我跟你走。”
“”
曳緣見藍霧轉身要走,在後麵喊他,“藍霧哥哥,你要小心啊!”
她知道他接下來會麵對什麽,那是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
藍霧扭頭看了一眼她,拿過小枝手上的紅蓋頭,親自為她蓋上。紅紗覆麵,他的麵容被紅布隔住,隻感覺他微微低下了頭來,輕柔的在她耳邊說:“皇嫂,一刻,芙蓉帳暖,可不要……太想我哦。”
他的身影離去,可是那句話卻久久在她腦中回蕩,一直到她拜完堂,才真的消散。
不要太想他。
中了他情蠱的她,怎麽可能不想他
她想他想到發瘋,恨不得追隨他而去。
藍霧轉身離去,剛剛的笑臉轉瞬即逝,換上了一張陰沉可怖的。後麵太監高唱新人拜堂的聲音,是那麽的刺耳,那是屬於她的喜慶與熱鬧,都不是屬於他的。
從此以後,再沒有他的小狐狸,隻有他的癡蝴蝶。
拾溪走是走了,卻還不忘端一盤桌上的雞肉走,別人都還沒開宴,他就已經吃了兩隻雞了。
戚九傾嫌他太丟人現眼,遂一拂衣袖也提步走了。
他一走,後麵好多姑娘都在哀歎。
拾溪此行的目的,一是為了賀新婚,二就是為了抓住藍霧給自己解蠱。
而藍霧跟他走的原因,卻是為了給他下另一種蠱毒。獨活乃他養的一隻複活蠱,這蠱與尋常的蠱都不同,它專靠吸食魑魅魍魎的怨氣和靈氣而活,而拾溪作為一隻大魑,就是他的下一個大目標。
上次在狩獵場的時候,他已經試圖給他下過一次蠱了,可是,他心裏的怨氣卻還沒有被激發出來,獨活並沒有吸食到滿意的怨氣。
他還必須要尋找新的機會才行。
要想激發出他的怨氣,就必須要知道他心中的執念來源,就像當初的那隻魅一樣,她心中的執念就是楚湘王一人,隻要尋到源頭,便能激發出他身體裏的怨氣。
不過,拾溪心中的執念,又是什麽呢
藍霧忽然看向旁邊的拾溪,說道:“拾溪,你的執念是什麽”
拾溪不假思索的說:“我沒有執念啊。”
回答得如此之快,連想都沒有想一下。
藍霧不以為意,又唱起了那首歡快的曲子,可是,今天他的聲音卻並不高昂,像一隻悲傷的烏鴉在哭泣。
那隻小狐狸,今天打扮得如嬌美豔,終於嫁給了她喜歡的人,他該為她唱歌祝福的,可是為何唱起來會如此悲傷絕望
他的聲音突然斷掉了,喉頭是一陣苦澀。
為什麽……為什麽她不肯喜歡他
他一定是太差了,無論他怎麽做,她都不會對他動心。
“別停!繼續!”拾溪道。
藍霧唱這首歌就是為了激發出拾溪腦海中最深的記憶,見他有了反應,他又繼續開口唱了起來。
拾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還年輕,等過個三五載,你就會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了,雖說青澀時期的愛戀最為深刻,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忘記的。”
“那你告訴我,如何忘”
拾溪拖著他一晃眼就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那是整座皇城中最燈火通明的一條街道,花紅酒綠惹人醉,風光旖旎人不歸。
如此大白天,這街上五顏六色的燈籠依舊亮著,這會兒不比晚上熱鬧,店門口也沒有人招呼營業,他們兩個大男人走在這裏,異常的奇怪。
藍霧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拾溪拉著瞬移進了一家名叫百月樓的院子裏。
“呀,這是哪裏來的兩位俏郎君”頓時,裝修豪華的閣樓內就迎上來一位年輕姑娘,她手執柔白繡帕,輕柔地在藍霧胸口上一錘,驚得藍霧大步後退。
他怒目瞪向拾溪:“這就是你帶的好地方”
拾溪指了指上麵台階上正走下來的一個人,那女子身姿嬌柔,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衫裙,手中挑著一把繡著芙蓉的團扇,姿態曼妙地下樓來。
“快看,這個你肯定喜歡。”
藍霧見她穿了一件和曳緣今天一樣的紅裝,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但見她團扇後半遮半露的臉龐,竟然和曳緣一模一樣。他迷茫地盯著她,隻見那女子搖開扇麵,竟然真的是曳緣的臉。
拾溪滿意一笑,這一切都是他的手腳,要變一個人的臉對他來說簡直太輕鬆不過了。
他將藍霧一把推了過去,嘴角含著諷刺的笑,“終究是凡胎啊,擺脫不了人最真實的。”
他用密語向那個女子下達指令:“給我好好把他身上的解藥搜刮出來。”
藍霧被拾溪推到了那個女子的身邊,女子搖開團扇扇麵,淺笑盈盈。他揉了揉了雙眼,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了,怎麽會
自己一定是太想她了。
麵前的紅衣女子拉著自己上樓,他魔怔一樣地跟著她上了樓,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他。
“她不是曳緣,她不是。”
可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不是又怎樣你喜歡的她,今晚都要嫁給別的男人了,你還想著她幹嘛忘了她吧,我幫你忘了她。”
麵前和曳緣長得很像的女子貼在他的身上,臉頰粉嫩,柔媚地笑著,和那日在山楂林中他看見的她一樣,長發披散,勾勾繞繞,令人意亂情迷。
她如水蛇般的手來觸摸他的臉,他猛地一驚,一掌推開她,搖頭道:“不。不。不!”
“我還是喜歡她!”
他喜歡那個成天口是心非老與他鬥嘴又瑟瑟叫他藍霧哥哥的她,他喜歡那個即使崴著腳也會拿起藍電替他趕走妖怪的她,他喜歡那個說把往後一年的溫暖都送給他的她,他喜歡那個給他繡藍色蝴蝶的她……
他喜歡的是那個她啊,是郗曳緣,不是任何一個隨隨便便就可以替代的人。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的笑,卻總是會想到她對著哥哥也這樣笑,會幻想他們在一起的畫麵。他的眸底猩紅一片,他好恨呐,恨自己離開的七年,如果那個和她青梅竹馬長大的人是自己,她也許也會愛他的吧。
他轉身衝出了房間,抽出藍電,跳下了樓,朝下麵的拾溪揮去,“她的臉,是你搞的鬼吧”
拾溪沒想到他會出來,看來是他低估了他,他嘿嘿一笑,“本君這不是也是為了幫你忘記那個傻子嘛。”
“別說她是傻子!”藍霧震怒,藍電朝他揮去,他逃得快,但是這店裏的桌椅擺件卻都遭殃了,碎的碎,倒的倒,嚇得那些姑娘們全躲進屋裏去了。
“好好好,不是傻子,嫂子總對了吧,你這是在亂……”他話還沒說話,就被一腳踢住了胸口,藍霧顯然怒火更盛,今日不把他缷了才怪。
他們衝破房頂一直打到了外麵去,拾溪道:“哎,我不想陪你了,快點把解藥交出來。”
“嗬,誰需要你陪啊”
拾溪突然拿出一個圓形轉環來,那轉環有一個頭那麽大,全身通紅,螺旋形圖案盤旋在上,刻著神秘的怪物圖騰,張牙舞爪著。上麵係著一圈小銅鈴和紅色絲帶,他輕輕搖晃,鈴鐺聲密密麻麻往藍霧耳裏灌。
他聽得煩悶,忽然,場景瞬移,他被拾溪又帶到另外一個地方來了。
拾溪手中的那個鈴環他曾經聽母妃說過,是他們苗疆的古老聖物,名叫萬蠱魂。這東西邪得很,據說以特定的節奏搖晃它,就可以引來苗疆內所有的蠱物,蠱物爬來時看著就像有成千上萬隻,所以叫萬蠱魂。
而他身上這條萬殺,據說就是當年製作萬蠱魂的那位祭司,一並打造的利器。
可是,這萬蠱魂一直都被供在苗疆內的祠堂裏啊,怎麽會在這裏還在一隻妖怪的身上
藍霧看著周圍的一切,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裏竟然是苗疆!
而拾溪的身影卻不見了,隻能聽見他搖鈴環的聲音響在頭頂的空中,這萬蠱魂的威力,藍霧小時候隻聽母妃說過,卻從未見識過。
他的頭在聽到那鈴鐺聲之後炸得不行,像是要炸開花了一樣。腳踝不知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就跟被大螞蟻咬了一樣,雖然不算疼,但是麻意卻穿梭了全身,他往下一倒,倒在了地上的楓葉堆裏。
沒想到那萬蠱魂的魔力如此之大,這麽快就有蠱聞聲而來了。
有了第一隻,就會有第二隻,他身上的護身玉佩在萬蠱魂的威力下幾乎不起作用了。這些蠱都是被萬蠱魂巨大的神秘邪力吸引來的,它們早已中了邪,如何還會怕他身上的這個玉佩
身上麻意發作,他無法站起來,隻能任由那些蠱蟲來撕咬他。
拾溪從天上跳下來,邪笑道:“現在,肯把解藥給我了吧”
藍霧雖被蠱物噬咬,但是嘴上還是強忍地扯出了一個笑來:“我的蠱,可沒有解藥。”
他是故意的,因為他現在心裏很痛,他不想保持清醒,一旦清醒就會去想曳緣已經嫁給哥哥的事實。
他害怕清醒,所以他寧願被這些蠱蟲咬。
“你!”拾溪氣得雙手顫抖,發瘋似的搖著手中的魂鈴,苗疆內的蠱物聽到聲音全數出動,頓時,黑黑麻麻的蠱蟲就從四周爬來。
拾溪搖紅了眼,將萬蠱魂掛在藍霧頭頂的楓樹丫枝上,設下一個一直搖鈴的妖術,留下一句“那你就等著被咬死吧。”
說後,就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