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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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蒙山上的八角宮簷上,一坐一站著兩個身影,一身黑袍的拾溪坐在房棱上,一身白袍的戚九卿立在他身側。
戚九卿看著下麵的那棵山楂樹,上麵原本的紅色分布很均勻,可是現在隻剩下半邊紅了,另外一邊隻有綠色,一顆山楂都沒有了。他詫道:“你今天究竟吃了多少山楂”
拾溪糾正他:“不是我哦,是藍霧。”
“他”
其實那些山楂不止是藍霧吃掉的,拾溪身上還裝了一大口袋子,滿滿一袋子,沉甸甸的,他捧著那袋子山楂站了起來,麵向戚九卿,認真道:“狐狸鬼,我要去一個地方了。”
戚九卿麵容霎時凝固,一句話憋在嘴邊半天沒說出來。
拾溪嘩然一笑,道:“瞧你嚇得,不是你想的那個地方。”
他怎麽可能會去死,他要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那是哪裏”
“苗疆。我要去苗疆,十夕的家鄉。”拾溪跳下了屋頂,沿著那空曠的山路下山了。
走時還不忘給他揮手。
戚九卿看著他下山的背影,緊繃的嘴角慢慢鬆開,眼底的陰鬱漸漸化開來。
希望苗疆能夠化解他心中的陰霾。
街道上,藍霧停下來等著曳緣,等她走近了,才道:“別走了。”
“我走我的道,你管得還真寬。”曳緣冷漠地吼道。
而藍霧卻隻是說:“我背你。”
“”
他轉過身去,在她麵前蹲下,道:“上來。”
曳緣遲疑了一會兒,但是他卻說:“快點,機會隻有一次。”
她走了過去在他背上趴下,反正都是要去苗疆的,走路去和被背著去,她當然選後者。
這一路,兩人都無話。
沒有人敢去戳破那層紗,因為害怕再次談起那些不想談的話題。
曳緣其實也不知道苗疆具體位置在哪兒,上次她是瞬移到苗疆外的那棵楓樹邊的,卻不知道應該走哪兒進去。
曳緣看著藍霧走了一條大路,大路方便馬車行走,出城後往一直直行,然後向右邊的一條路拐進去。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去,曳緣這次學聰明了,她在出城之前在小攤前買了點吃的,不然她這一天不吃東西,恐怕得餓暈在路上。
藍霧一直背著她,很沉默,褪去了許多的戾氣,變得很安靜。
這樣的他,和失憶時候的他別無二致。
搞不懂他什麽心態,之前還狠心丟下她,現在又來背她,矛盾得很。
他這個人就一直都很矛盾。
夜幕拉開,他們現在走到了一處林子裏,藍霧他們決定在這林子裏過夜。他們找來了柴火,點了一個大火堆,火光噌亮,將漆黑的樹林照亮了不少,煙火讓孤寂的樹林添了幾分人氣。
曳緣隨便找了一棵樹靠著睡覺,她本就是森林中生長之物,要在這林間睡覺對她來說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火堆旁的小侍衛們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她,想說什麽但是因藍霧在這裏又不敢議論。藍霧注意到他們的目光,聲音倏地一冷:“誰再看,我就挖了誰的眼睛!”
曳緣睜開一隻眼睛來瞥了一眼那邊,他怎麽回事,動不動就要挖別人的眼睛
但是卻看到藍霧朝自己這邊走來,踢了一腳她後麵的樹幹,道:“你,起來。”
“”
他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往後麵更幽深的林子拉去,曳緣嚇到了,叫道:“你幹嘛”
藍霧的聲音極冷,拖著她前行:“身為太子側妃,怎麽能在那麽多男人麵前睡覺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我一個太子逃妃,如今都逃到這裏來了,哪裏還有什麽名聲啊”她反問道。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名聲已經無所謂了。
藍霧將她拖到離那些人群較遠一點的空地,粗暴地將她扔下,曳緣害怕地叫道:“你要幹嘛拖我來這麽黑的地方幹什麽”
這邊沒有火堆,暗漆漆的,他的臉晦暗不明,看不清楚神態。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氣,曳緣禁不住打了個抖。
他在她麵前蹲下,無聲地笑著,“你有勇氣跟來,沒膽子想我要幹嘛嗎”
曳緣爬起來想逃,可是卻被他按住,說:“現在跑也沒用了,那邊的人可全都看見了,我們兩個孤男寡女,走入林子深處,你說,他們回去之後會怎麽傳呢”
“你……故意的!”
“是呀!被那些臭男人看,總好過被我看吧,你說是不是”他咧開一個笑來,下巴闖入了柔軟的月光中,而他那稚氣的笑容就亮了起來。
曳緣轉過臉,給他留了個很冷的側臉。
他的口吻夾雜著諷刺的意味,道:“瞧你這冷臉,擺給誰看啊”
“當然是你!看見了還問,沒自知之明嗎”
藍霧聽罷後又生氣了,將她的臉掰過來,惡語道:“我真想把你這張嘴堵起來。”
他的指腹在她的朱唇上來回摩擦,勾笑著:“你說,要怎麽堵呢”
他的眼神有一絲的遊離,聲音也越發的軟,慢慢地伏下腰來,似乎……是要親她。
“你走開!你別親我!”她用力去推他。
可是他卻如磐石般堅定不移,嗤道:“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嗎怎麽還不讓親呢你的喜歡可真假。”
曳緣垂著腦袋,不想看他。可是他偏要將她的下巴抬起來,讓她注視著他,然後強硬地貼近她的唇邊,“乖,給我親一下,就一下……”
“不要……”曳緣的聲音被他堵住了,他蠻橫地吸吮著她的唇瓣,像是一個渴了很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一汪泉水,在貪婪的吸取。
說好的就一下呢
過分!!!
她用貝齒咬了他一下,狠狠地咬,就像那次他咬自己一樣,直到咬破了皮,鮮血滑進了她的嘴裏,她才鬆開。
藍霧疼得後退,直起身來,捂著嘴巴,怒眼看著她。
曳緣罵了一嘴:“發情狂!神經病!有種你去親忘憂啊!每次在我這裏發什麽病!”
“她哪有你甜啊……”他輕佻地說到。
但是曳緣卻聽出了另外一番味道,問道:“你親過”
“有你這麽甜的在身邊,我幹嘛要去親別人”
曳緣本來生氣的心髒又沒有那麽生氣了,她嘟著嘴,將頭埋著,沒親過最好,要是親過,她真怕自己情蠱一上頭跑去把那忘憂的嘴給縫了。
“可是你親過哥哥。”他垂頭道,“我好傷心的。”
“你傷心個鬼!”
“明明很傷心。”他可憐兮兮地說到。
“別用這種語氣說話!別裝!”
他站了起來,斜靠在對麵的一棵樹下,一隻長腿向後彎曲,搭在樹幹上,一隻手摸了摸嘴角的傷口,意興闌珊地道:“咬得真狠,把我當玉米啃呢。”
“玉米可比你好啃多了!!”
他幽幽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裳上,隨口一問:“你怎麽穿了這件衣裳”
一說起這衣服曳緣就生氣,她在屋裏打扮了半天,期待地等著他來接自己。可是呢,卻等到一個這樣的結果。
係統真愛和她開玩笑,他這失憶就跟鬧著玩的一樣,說恢複就恢複了。
她還沒有和那個溫柔的他待夠,這個討厭的他就又回來了。
藍霧看到這件藍色衣服就會想起那隻她為自己繡的蝴蝶,他的手伸向胸口,正想摸出那隻蝴蝶荷包出來,就聽到她說:“我穿什麽衣裳關你什麽事,我們就隻是下蠱和中蠱的關係。”
他的手又頓住了。
曳緣煩死他了,轉身靠在樹上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藍霧轉過臉來,看著她的睡顏,心中苦澀:什麽時候你才肯心甘情願的讓我親
既然如此,就再給她最後一個機會吧。如果想回去,明天就回去吧。
可是,曳緣睡了半天心裏還是很氣,又問道:“再問你一遍,你為什麽要回來抱走那盆花”
藍霧閉上雙眸,少頃,才答:“上次暈倒前你讓我勿忘你,可是我卻隻記住了花,沒有記住你。所以,這次我要帶走這盆花,讓我記住我曾經是多麽的混蛋,竟然把你給忘記了。”
曳緣扭頭看他,見他的孤獨身影落在黑夜中,問道:“白天不是說是因為忘憂送的嗎所以才舍不得。”
“這話你信嗎”他咯咯一笑,“不過是氣話罷了。”
那隻不過是他故意騙她的而已。
他走到了她的身邊來,蹲了下來,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阿緣,白天那些難聽的話,都忘了吧。那不是我說的,那是我心裏的惡魔說的,別記在心上,別傷心,以後我盡量不會再說了,記住我接下來要說的就好。”
白天他的冷漠和冷語狠狠刺痛了她的心髒,她是很氣的,可是最後還是被他的兩句道歉給撫平了。
他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我忘記了你。”
“還有,對不起,給你下了蠱。”
曳緣最後是聽著這兩句話睡著的,這兩句話在她腦海裏回蕩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做夢還是會夢見這一幕,夢見他給自己道歉。
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破曉的光暈闖入樹林,衝向大地的懷抱。她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轉頭看向四周,藍霧竟然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
她內心一慌,跑到了昨天他們堆火堆的地方,那裏也一個人都沒有,地上隻殘留著一團灰燼,火早已經熄滅了,看樣子已經走了一會了。
過分!走都不叫她一聲!
過分死了!死藍霧!
其實藍霧並不是要丟下她,而是留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她想回太子府,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曳緣卻一心想要找到他,這次出來,她就沒有打算過要再回去。
她不會再回太子府了。
劇情已經快要到結尾,她回不回去都無所謂了。
那地上的泥土裏有馬蹄的印子,順著那印子不難尋找到他們離開的方向。
曳緣故意走得慢吞吞的,不想湊上前去,苗疆應該就在不遠的前方了,因為她沒走多久就看見了那棵楓葉大樹。
苗疆的界碑立在樹下,她踏過界碑,向裏麵走去。
對於曳緣而言,苗疆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裏透著一股神秘的感覺,聽聞裏麵的女孩基本都養蠱,蠱在苗疆是隻傳女不傳男的,但藍霧是個例外,因為他是前任大祭司藍櫻唯一的孩子。
這苗疆除了門口那棵大楓樹,裏麵卻不見楓樹。這裏雲淡風高,碧空如洗,兩麵都有高山,曳緣扭頭看到右邊的兩座山峰很是眼熟。它們挨得很近,中間缺出一個口子來,像是被天神故意打了一拳,將那處打得凹陷了下去。
她看著那山口凝思,那裏很像是在夢仙村看到的祭祀台後方的山口,難道……那些村民所說的‘裏麵’就是苗疆嗎
原來隔得那樣近啊。
藍霧此番回來故意繞了遠路,因為那具冰棺的原因,特意走的是官家大道,道路要平坦許多,沒有走小路,所以才沒有經過夢仙村。
再往前走,就是苗疆的寨子了。她聽到了來自前方的歡聲雷動,喜氣洋洋,那是寨民們在迎接藍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