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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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宴下山前,轉身斜睨了旁邊的拾溪一眼,嗤道:“我的劍,你是煉不化的。”
    拾溪:“我才不信我的紅蓮業火煉不化它。”
    曳緣帶著他們下了山,回藍霧的家裏救治,她記得藍霧四層的房間裏有很多藥,她跑上去拿了些金瘡藥和補氣的藥給姬宴。不過看姬宴也傷痕累累,自己都顧不上還要幫忘憂止血包紮傷口。
    好不容易幫忘憂穩定了傷口,姬宴又倒下了,看著他滿是傷痕的肩背,他自己肯定是沒辦法上藥的。
    就在她思忖自己要不要幫忙上藥的時候,外麵走來了一個老人,手提著藥箱,說是大祭司讓他來的,來得過於及時,甚至讓人懷疑這就是藍霧計算好的。
    “夫人,您先出去吧。這裏有我就可以了。”
    曳緣也覺得讓她來上藥不太妥,她就先出去了。
    她坐在吊腳樓下麵的長凳上,眉頭攢起,問著係統:“什麽是牯藏節啊”
    於是,係統開始給她科普了起來。
    【傳說,在苗疆的深山裏有一隻凶狠殘忍的猛獸,它常常幻化為人形,化為一個俊美的男子,對村裏的單純姑娘進行哄騙,最後將她們騙去山裏吃了。】
    【後來,村裏的人們得知此事後悲憤交加,叫上全村寨民們上山一起將那隻猛獸給殺了。回來後便殺了一頭小牯牛來祭奠那些死去的姑娘,並且讓全寨子裏的村民圍坐在一起吃,以此來告誡大家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切勿上當受騙。】
    【於是,就有了牯藏節。】
    係統給她講完這個故事,曳緣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藍霧剛剛問她知不知道牯藏節,究竟是什麽意思
    諷刺她
    所以,他不相信她是站在他那邊的
    還用這個故事來嘲諷她就是個騙子。
    哼!
    生氣!
    生氣氣!
    她走到門邊輕輕敲了敲門,對裏麵的姬宴說:“宴哥哥,你們就在這裏好生待著養傷啊,我出去一下。”
    她跑了出去,跑到街道上,準備上山,可是卻見到那些人怎麽全都從山上下來了和之前上山的時候一樣,大家依舊麵容祥和,手捧竹籃,奏著器樂,兩列縱隊整齊下山。
    如此,她再向上走的話,便是逆行了。
    還是那幾個熱情的大嬸攔住了她,問:“閨女,還往上走幹嘛”
    曳緣隻有一個目標:“我要去找藍霧。”
    那幾個人笑臉嘻嘻,熱情過頭了,拉著她往回走,“大祭司在前麵呢。”
    “啊他下山了”
    “是啊,我們要在寨門口舉行牯藏宴會,可熱鬧了,跟我們一起去參加吧。”他們真的太熱情了,剛好曳緣也要去這個方向,就跟著他們一起了。
    氣勢壯大的隊伍一望無際,兩旁都是兩層木質樓宇,曳緣的目光眺望遠方,隻能看見一個又一個帶著銀色頭飾的人頭,頭飾繁瑣,銀片晃動。
    一行人走至寨門口的廣場,廣場中央布置了篝火,兩邊擺上了兩列矮桌,長長的桌子都拚接了起來,一張接著一張,形成了兩列長縱桌。
    木桌兩側擺了紅木長凳,苗寨這裏的凳子都極寬,兩個人背靠著坐都能坐下。
    姑娘們披著紅綢,圍在篝火旁跳蘆笙舞,年輕男子則抱著蘆笙在吹奏。
    幾位大嬸們將她往中間推,“閨女,來跟著我們一起跳舞。”
    “我不會。”曳緣有點為難。
    “沒事兒,很簡單的,會踩會跳就行了。”
    蘆笙舞的特點就是跟著蘆笙的節奏踩腳和跳腳,跟著繞圈,手上再加以動作,是一種極為歡快的舞蹈。
    蘆笙舞除了在舉行祭祀活動時跳,還可以在新婚儀式和葬禮儀式時跳,是他們苗疆最受歡迎的舞蹈。每當逢年過節,大家們都會跳起蘆笙舞來。
    曳緣被迫擠了進去,大家拉著她一起跳,隨著熱情高漲的音樂聲,她腳上學著他們一樣踩點,身體跟著旋轉,踩地板,又跳一下,慢慢的,就會了。
    大嬸給了她一塊板子,上麵同樣係著紅綢,讓她來跟著音樂打板。這活計適合她,她玩得樂不思蜀,心裏歡暢起來,將所有的煩悶都一掃而空。
    她抬眼一瞟,瞧見冰落和郗獻雲兩個也在跳舞。郗獻雲手裏拿著一節蘆笙在吹奏,圍在冰落跟前,她往哪裏跳,他就跟著去哪。
    郗獻雲的手裏還拿著一條花帶子要送給冰落,可是冰落卻一直在逃。曳緣問道:“他們在幹嘛啊”
    大嬸給她解答困惑:“他們在跳花呀。這每年花山節的時候呀,寨子裏就會舉行跳花活動,男孩邀請女孩一起跳舞,將花帶送給心儀的女孩,要是對方接了,那兩人這就是成了。”
    “這樣啊。”
    曳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對麵一直有幾個小夥子在盯著她,手裏還拿著紅色的花帶,她剛想準備跑遠一點,就被人拽住了手腕,強行給拖了出去。
    那手勁兒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這裏人群密集,藍霧用蠻力將她拖了出去。
    曳緣去扣他的手,委屈道:“藍霧哥哥,你輕點!”
    他將她拖出了人群,而那邊的舞蹈和奏樂都因為這一出而停下了,大家都望了過來,藍霧大聲道:“繼續!都給我繼續!”
    音樂聲又響了起來。
    他將她的手一丟,冷冽道:“郗曳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個有夫之婦”
    “!”她乖巧地點個頭,“我知道啊。”
    “那你剛剛在做什麽”他渾身都是冷氣,跟這歡樂的場地多有不合。
    “我在跳舞啊。”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肢,拖近到他的身邊,惡狠狠地勾眉,“有夫君了還敢出去亂混!你是不是欠收拾”
    “我我隻是跳個舞而已……”她用力去推他,這裏這麽多人呢,他們兩個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
    “跳舞那你怎麽不在家跳給我看呢”
    “藍霧,你不講理!”
    他又用霸道的口吻說道:“以後不許在別的男人麵前跳舞!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折斷你兩條腿,讓你坐輪椅上!”
    “!!”有這樣對待自己新婚娘子的人嗎
    “藍霧,你真的太壞了!成天懷疑我不喜歡你就算了,現在還要砍斷我的腿!倘若哪天我死了,我一定要變成蝴蝶飛走,不讓你對我的屍體有任何虐待。”
    他突然嗬斥她:“閉嘴!再說死不死的,我就先縫了你的嘴。”
    “那你縫吧。最好用針線縫起來,那以後我就再也不用親你了!”
    他驀地一笑,不是那種冷笑,而是被她逗笑的,如煙火般燦爛耀眼的笑臉,讓曳緣移不開眼。
    他將她拉到一旁的長凳上坐下,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的。”
    可是她並沒有聽見,就被來自一邊的拾溪給打擾了。
    拾溪灰頭土臉的跑過來,一身明紅的衣衫上麵被水打濕了,臉上也滿是水跡,不僅如此,臉上還沾了灰,濕了的灰黏在他的麵門上,將那張本來就長有雀斑的臉,顯得更髒了。
    他跑過來在藍霧身邊坐下,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坐姿霸氣側漏,甩了甩頭發上的水,衝藍霧說:“去,給我拿條毛巾來。”
    藍霧才沒理他,往旁邊又挪了挪,不想他身上的髒東西挨到他身上來。這一挪就朝曳緣身邊擠了擠,挨得好近好近,曳緣驚得站了起來,“那個,我幫你去拿吧。”
    拾溪不客氣地說:“還是小義妹你比較善解人意。”
    等她走後,藍霧才睨向他:“你不是在山上守著貢火嗎”
    拾溪現在真的是把十夕的臉給丟盡了,他這副大大咧咧的鬼模樣,要不是這凳子後麵沒倚背,他恐怕會靠在上麵,再把腳翹在桌子上去。
    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曳緣去找人拿了一塊毛巾拿來遞給他,拾溪接過,正低頭擦著臉,旁邊就走來了兩個青年人,瑟縮著,但還是鼓起了勇氣來向她遞花帶,“十夕,好多年不見了,你還是這麽好看,跟雪山上的雪蓮一樣美麗。”
    拾溪的動作一頓,借著手中的毛巾朝他們甩了去,毛巾上的水漬和灰渣全甩到了那兩個人的身上去,他罵道:“你見過哪朵雪蓮是長了這麽多雀斑的”
    那兩個人雖然被捉弄,但是也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十夕,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皮。一點兒也沒有變,真好。”
    “好你個大爺!!”
    拾溪拿起桌上的一壺酒,剝開蓋子,就朝他們兩個人灑去。他氣憤到了極點,站起了身,追著他們灑酒:“我看你們真是太清醒了,需要給你們點酒讓你們糊塗糊塗!”
    拾溪現在是十夕的身體,大家看到的都是一個惱羞成怒的姑娘,在追著兩個青年人玩鬧,氣氛好不和諧。
    拾溪摔了酒瓶子再回來坐下,繼續擦著他濡濕的頭發,“氣死我了,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惦記我們家十夕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也敢在我太歲頭上動土!”
    曳緣和藍霧兩個相視一眼,大家都憋著笑,因為拾溪現在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實在是太好笑了。
    拾溪見他們在笑話自己,耍潑似的往藍霧身上靠,驚得藍霧一掌朝他麵門拍過去,驚恐道:“拾溪,本祭司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注意你的動作。”
    這句有家室的話,將拾溪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刺激到了,他吼道:“怕什麽本君又不是真的女人!”
    藍霧整理了一番麵容,高亢道:“但是本祭司還是要注意形象的。不然……我的娘子她會吃醋的,對吧”他對著對麵的曳緣挑眉。
    曳緣坐在桌子的對麵,雙手撐著腮幫子傻笑,靜靜地享受陽光和山風的擁抱,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幼稚鬼打鬧。
    這一刻的她在想:最後第六十三個時辰,我們在……開心的笑。
    笑就夠了。
    開心就夠了。
    管明天做什麽
    被藍霧這麽一盯,她剛要接話,就被拾溪搶過了話頭:“一個傻子而已,也值得你向我炫耀”
    藍霧站了起來走到曳緣這邊坐下,手攬在她的肩頭,回之一笑道:“我就喜歡傻子,你讓她往東,她從來不往東,你讓她待在家裏,她絕不會閑著,你讓她離某些人遠點,她轉眼就跑到別人跟前去了……”
    “藍霧哥哥,你別說了……”就算是傻子也聽得出來,他是在故意諷刺她呢,他還在記恨之前她去救了姬宴的事。
    他的手指在她肩胛骨上有節奏的敲動著,敲得曳緣心裏一懸一懸的,冷幽的嗓音響起:“娘子,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
    “你怎麽知道我把他藏在那裏的”他肅聲問道。
    “這……”她已經想不到怎麽來糊弄他了。
    “他被我貼了那麽多符,不可能騰出手來給你傳信,那麽……你究竟是怎麽那麽快就找到他的”藍霧卻極有耐心地等著她的答案。
    “我……那個……是我夢見的……”
    總不能告訴他是係統讓她去那裏的吧。
    “喲,你意思是你昨晚還夢見他了是吧”藍霧冷嘲熱諷地問道,“跟我睡在一起,你竟然還可以夢見他新婚之夜,你不夢見我就算了,你竟然夢見了他”
    曳緣急忙解釋,“沒,沒有,我沒夢見他。藍霧哥哥,我真沒夢見他,我發誓。”
    她抓著他的手搖了搖,“別生氣好不好”
    “我隻是夢見了那座房子,心裏覺得奇怪,於是今天起來就想去看看,結果看到姬宴在那裏,就順道救了。”她努力地編出這麽一段話來,說得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藍霧會不會信。
    “那你說我今晚把他殺了,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去黃泉地府找他”藍霧帶著酸意地說道。
    “藍霧!他是你親哥哥!你不能這樣!”曳緣低喝道,她不能看著他再這樣錯下去,今天看到姬宴那一身的鞭傷,就已經夠觸目驚心的了,倘若他再做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隻會遭到更強的反噬。
    藍霧麵無表情地說:“但凡你能對他少一點關心,我就不會那麽想要殺他了。”
    “藍霧哥哥,我最關心的人是你呀!”曳緣據理力爭著。
    “欸……欸,小義妹,小妹婿,你們兩個,要吵回家裏吵去,本君聽得耳根子疼!”對麵的拾溪打斷他們。
    “誰是你小義妹!”
    “誰是你小妹婿!”
    兩人轉過臉來異口同聲的說。
    隨後,曳緣又去揉了揉藍霧冷冰冰的臉蛋,討好道:“別生氣啦,生氣會變醜的。”
    “哼!”藍霧用鼻尖哼氣。
    “變醜了我就會去喜歡別人咯”
    “你敢!”
    曳緣嘻嘻笑了,“不敢不敢,你可是我的英雄,我怎麽可能會去喜歡別人”
    “英雄嗎”藍霧又想起了那次在夢仙村看日出時,他問她自己是她的英雄還是惡魔的話,那個時候她沒有回答。
    如今,卻說他是她的英雄。
    曳緣笑著點頭:“是呀,自從你從栗鳳箭下救下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英雄了。”
    藍霧聽到這句話,終是揚起嘴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