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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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情畫冊不用藏著掖著,小孩子看見都沒事。
    廢料畫冊就得躲著些,別說存銀了,葉小山都不能提前瞧見。
    恰好天熱了,葉存山大多時候是在下麵書桌上寫功課,晚上雲程就趁機起稿澀圖。
    草圖很快,他不用勾線上色,加上很久沒畫這類型的產出,靈感噴湧。
    等到葉存山催他幾次,雲程才依依不舍的收了筆準備睡覺。
    他想起早畫畫,但給葉存山這樣說:“我明天想睡懶覺,你到時讓存銀別來叫我。”
    雲程睡懶覺,都是被收拾後才睡。
    葉存山當是暗示,摁著他親。
    但雲程根本不是暗示,所以親完了不讓碰,把葉存山吊著不上不下。
    “你講點道理”
    雲程就跟他說實話,“我要給你準備生辰禮的,明早我在房裏準備,你弄我,我起不來。”
    葉存山更想收拾他了,“你說話怎麽也粗魯起來了”
    雲程說跟他學的,“要麽你睡床尾。”
    天熱,他也不愛往葉存山懷裏擠了,隔遠點,挺好。
    葉存山:“……”
    “行行行,睡吧睡吧。”
    雲程看他生氣,又湊過來抱他,“那再玩一會兒。”
    雲程根本受不住。
    以前沒真碰他,夜裏鬧鬧他都要晚起。
    葉存山要他歇著,自己出去衝了個涼水澡,還跟雲程說:“我看看你能給我準備個什麽玩意兒。”
    他衝過澡,身上涼,雲程就樂意挨著他,“你肯定滿意的。”
    葉存山順手掐他屁股,“睡覺吧。”
    次日清早,他跟存銀說雲程沒睡醒,讓存銀不要進去叫人。
    但跟以往不同,今天不用存銀留飯,葉存山拿了些吃的進去。
    雲程還有小毛病,非要刷牙才能吃東西。
    進進出出幾回,存銀都給看愣了。
    “大嫂是醒了吧”
    葉存山麵不改色,“哄他吃點東西繼續睡。”
    因為已經看過生理衛生課的思維導圖,上麵各個圖樣簡單直接,存銀還沒看文字版內容,都不敢再跟著大哥瞎嘿嘿嘿,就抓抓臉,說他今天繼續抄紙。
    這是最後一批紙了,葉存山再沒收廢紙。
    算著日子,也差不多要去京都了。
    裏屋雲程也這麽算著,顏色漫畫好,立刻無縫銜接純情畫本,畫嗨了,還給葉存山補了一個婚禮圖。
    此時,靜河村。
    程文瑞也在看一張圖像,是兩版陰司通緝令。
    遷墳的日子要算,算日子要請算命先生。
    先生是從京都請來的,比程文瑞晚一天到。
    從他進村這天開始,村裏人聊閑,最常說的話題就是李大道瞎算命。
    這件事在陸瑛的信裏有寫,簡要帶過,隻提到葉存山是因為李大道胡亂批命被分出去的。
    而李大道能滿口胡鄒,則是因為陳金花給他塞了銀子。
    再詳細一聽,程文瑞還從村民這裏知道了一個東西——陰司通緝令。
    等著日子也無聊,程文瑞就想看看這東西。
    陰司通緝令最初是在他們河邊發現的,後來有新的,也離著不遠。
    葉旺祖跟葉慶陽都有保存,他們一個保存是因為涉及到鬼差,不論真假,都不好處理。一個則是覺得畫風很傳神,保留後自己拿著臨摹仿畫。
    程文瑞看的是葉旺祖保留的兩份。
    一張沒有李大道的臉,一張有。
    時隔半年多,當時用的又是劣紙,現在沾了潮氣又泛黃,整體給人的陰森感卻絲毫不減。
    程文瑞說這畫跟蔚縣的慈善畫冊很像。
    畫麵能傳遞出情緒,眼睛很傳神,眼睛望著外麵,好像紙上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一般。
    這鬼差如此,那畫冊上的可憐人也如此。
    葉旺祖說:“不知道誰畫的,咱們村就慶陽一個會畫畫,他還是後來仿畫這陰司通緝令以後,才開始畫人,以前畫的都是草木房屋,人像練得少。”
    程文瑞問:“聽說程哥兒也會畫”
    葉旺祖點頭,“他跟慶陽學的。”
    造紙作坊開起來後,葉旺祖一直盯著這邊,很少去蔚縣,跟雲程夫夫倆打交道也逐漸變少,不知道雲程後來學畫的情況。
    村裏其他人也如此,就跟葉存山說的一樣,隻要把畫畫這個技能走了明路,別人不會管雲程學了多久,知道他會畫就行。
    這麽一番打聽下來,程文瑞對雲程的畫技感知很模糊。
    再次回蔚縣,見到葉慶陽後,他還問了下美人圖的事,“我聽說你畫出來的初稿不是那個版本,是比較像程哥兒”
    葉慶陽直言道:“因為是照著雲程的臉畫的。”
    程文瑞想看原本的圖樣,“到時也好給我弟弟解釋,這圖怎麽改的。”
    葉慶陽最近畫圖改圖,已經要畫吐了。
    現在聽不得程文傑的名字,一聽腦殼就疼。
    他不想畫,去找了當初的草稿。
    當時畫得像雲程的幾張圖,都被拿走,給葉存山收著了。
    雲程照著他的圖描改的那份,因為亂線多,是粗稿,還有保留。
    存銀手上有的,是他後來單獨起稿的。
    上麵亂線都在,像是新手起步階段,手不穩,慢慢蹭上去的線條,偏偏裏頭有那麽一條線藏在裏頭,能勾勒出一個截然不同的美人臉。
    葉慶陽能發現這個,程文瑞自然也能發現。
    “他還挺有天賦。”
    葉慶陽摸摸鼻子,沒接話。
    開始是他教雲程畫,教到後來成了雲程指點他,教他怎麽練習。
    這些說出來別人都當他謙虛,他就不重複講了。
    程文瑞從他這邊離開,是要再去一趟煤鋪子,找萬掌櫃。
    遷墳的日子定好,他到時從靜河村到蔚縣,會直接去碼頭,不會再過來,對鋪麵裏的事情要再做交待。
    賬麵上還有些能挪用的銀子,知道程文瑞這次過來兜裏空空,萬掌櫃給他準備了一張百兩銀票,跟一袋碎銀。
    現在不是瞎客氣的時候,程文瑞直接收下了。
    今天鋪麵裏還有煤礦老板來收款,他讓萬掌櫃先過去,“一季度一結算,人家不拿到銀子心裏不安,你別拖著他,先去。”
    剛好他在,要是鋪麵銀子不夠,他把銀票再還給鋪子裏。
    萬掌櫃出去,裏屋就要有人過來伺候。
    今天過來的是徐風,他年紀過三十了,一直對年紀小的孩子很照顧,頗有幾分大哥風範,人願意承擔責任,辦事細心。
    他還拿鋪麵分紅,萬掌櫃也有意提攜,這幾個月一直帶在身邊教,人比幾個月前初見程文瑞時要沉穩很多。
    上茶後,程文瑞就把畫冊放小桌上,徐風平時不會亂看,眼睛老實,但唯獨對畫像敏感。
    因為他們在做的營生就是因為畫冊才有的,恩人會畫畫,對此難免多些注意。
    他克製住,一眼掃過去,就收回目光。
    但因這匆匆一瞥,他好像看見了個熟人,就又瞥一眼。
    怎麽看怎麽眼熟,克製又克製,目光還是總往上瞄。
    一下兩下,程文瑞還能不注意到,多看了,程文瑞想忽略都難。
    他跟徐風接觸過,救下王家那些可憐人後,主要是徐風兩頭聯絡,知道徐風不是個好色之人,就問他怎麽了,“你看過這美人圖”
    徐風搖頭,說看這上麵的人眼熟,又一時沒想起來是哪裏見過。
    雲程是裝作新手描圖,把自己的臉蹭蹭改改,成了另外一個美人。
    一般不懂畫的人,要花費些功夫去找蹭亂的線條,沒找到前,看見的畫稿還是更像雲程一些。
    程文瑞自己會畫畫,一眼瞧得出來,就沒想到這層,跟人說:“這畫上人是我弟弟。”
    徐風就很懵逼。
    程文瑞的弟弟,幹嘛要匿名做好事。
    這些貴公子們的喜好真特別。
    徐風垂眸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
    程文瑞的弟弟,在蔚縣幹嘛。
    而且他跟孫陽打聽過,雲程是靜河村人。
    這般沉默,就讓程文瑞很疑惑,“這畫怎麽了嗎”
    徐風欲言又止,恰好萬掌櫃結算完煤礦主的貨款,過來接替,徐風就步履匆匆的走了。
    他出去找孫陽,把人拉房間裏說:“我剛在程公子那裏看見了張美人圖,畫上人很像恩人,程公子說那人是他弟弟。”
    孫陽也懵了,他年紀不大,思維最跳脫的時候,他說有可能啊,“雲程後頭那個程字,不就跟程公子的程一樣嗎指不定是遠房親戚呢。”
    雲程那個外貌長相,也是蔚縣少有的豔麗。
    這破縣城,不出美人。
    他們一直想報恩,找不到機會。
    這都要確認是程文瑞弟弟了,也能直接道謝了,就蠢蠢欲動。
    兩個人商量後,怕程文瑞說走就走,沒拖延,萬掌櫃一出來,徐風就過去說有事找程公子。
    再進去,美人圖已經被程文瑞收起了。
    他還覺得好笑,“我弟弟你應該是沒見過的,但蔚縣還有我另外一個弟弟,可能是他讓你眼熟。”
    啊,蔚縣另外一個弟弟,這就差直接報大名了。
    徐風鼓起勇氣問是不是雲程。
    認親的事,陸瑛跟他幾次過來,但最大的知情人群體是靜河村。
    京都太師府的名頭壓在上麵,他們小範圍內,自己人聊聊還成,出來宣揚是萬萬不敢的。
    所以徐風還沒聽說,隻能是以前送煤時跟雲程見過。
    得他點頭,徐風就順手扒了雲程的小馬甲,說畫冊是雲程畫的。
    程文瑞指尖敲桌,“你是說孫陽當天等得無聊,爬樹上去了,剛好程哥兒來‘扔’畫冊,他看人鬼鬼祟祟,所以多瞧了兩眼。”
    徐風應是,“我們看他不想露麵,後麵借著送蜂窩煤的便利,給他多送一些蜂窩煤,他家郎君還起疑,後頭也不敢表現出格了。”
    於是程文瑞也有了跟陸瑛一樣的感覺。
    原來很早之前,他就有機會見到雲程的。
    當時縣衙後門他沒派人多盯。
    王家的事情鬧得大,他怕其他人有冤屈,平時不敢告官,借著這次他收拾王家的東風,會有人過來,所以不讓人攔。
    結果其他有冤屈的人沒等到,還因此放過了雲程。
    不然早早抓到跟前,這一陣的折騰都能省了。
    因為畫稿上的雲程,是有幾分像他爹的。
    徐風說想感謝雲程,問程文瑞什麽時候離縣,“我去備份禮。”
    程文瑞婉拒,“他如果真要這份感謝,當初就不會匿名送畫稿。你把你那群弟弟們都帶好,要他們能自己養活自己,能攢下銀子以後養老,若能再結良緣,能成親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就更好,這就是報答,別想其他。”
    徐風眼眶發熱,應下後說:“就一些自己做的東西,若方便,還是請您幫忙捎帶一下。”
    程文瑞問過具體,得知是些手工製品,有帕子布鞋,也有木簪平安符,都是些心意,他才接下。
    “你到時給萬掌櫃,我出發那天他會去送。”
    這邊告一段落,他也寫信給程礪鋒,要魯柏送到府城。
    裏麵除卻遷墳日期,抵達府城的時間,還有近日在靜河村的見聞。
    其中有葉大突然炸起的暴脾氣,還有葉大被氣暈後,陳金花受到刺激,提前產子。
    到底是葉存山的親爹後娘,這是親家關係,程文瑞也不想落人話柄,說太師府瞧不起鄉野親家,這等大事都不關心,所以是臨時備了兩份禮。
    一份是他代太師府給的。
    一份是他替雲程夫夫倆送的。
    程文瑞還歎口氣。
    囊中羞澀,這禮不厚,於鄉村而言,已是不錯,但葉大跟陳金花期待太高,特別是存銀曾經得過一對銀鐲,他們就表現出了些微不滿。
    不滿藏著沒說,程文瑞感覺得到。
    這裏給他爹寫信說一聲,四天一個來回,若再有吩咐、葉存山跟雲程再有東西捎帶,也來得及。
    其他雜事一筆帶過,雲仁義這家人也著重寫了幾段。
    其中就有最令他惱怒,覺得最離譜的事。
    雲麗麗竟然半夜翻牆,爬到了他的小院,大半夜的扯衣裳瞎叫。
    若不是他出門會帶護衛,沒等雲麗麗衣裳扯開,就把人扔了出去,這話還說不清楚!
    雲仁義也嚇得不輕,當場就要打人,拿著手臂粗的棍子喊打喊殺。
    程文瑞惱怒也不能容許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往死裏打。
    這一個阻攔,雲麗麗還說他心裏有她。
    程文瑞少有真動怒的時候,這次在靜河村真是見識了。
    反而是分家出去的三兄妹他沒寫什麽,雲廣識主動來認錯道歉,交待前情。
    他能躲過一劫,是因為他當時心裏那一分慫,是他清楚買賣人口跟一份差事孰輕孰重,有想法,沒強綁。
    還因為這時他能為弟弟妹妹著想,主動站出來。
    人爛爛一塊兒,大力懲罰,於他的心性而言也辦不到,所以他讓人互相折磨去了。
    陳金花產子後要休養一陣,家裏多兩個奶娃娃也要人照顧。
    葉大昏迷過一場,身子大不如前,地願意常價租出去,前頭種了那麽久,現在常價租,大家搶著要,氣急,險些又暈一場。
    上頭就兩老的,雖葉存山跟雲程會給家裏銀子,這看著終是不放心。
    他讓雲廣識去葉大家當幫工。
    雲廣識以前在王家做過長工,該會的都會,幹不了重活,也比一般女人強。
    對外就是幫忙請人照顧葉存山爹娘。
    最後他才寫蔚縣美人圖攔截的事,尾巴寫上了雲程的小馬甲,請他爹定奪扒不扒。
    程礪鋒收到這封信時,雲程跟他告假一天,說今天不來吃飯,晚上也不來學習。
    “存山今日生辰,我想給他準備個驚喜。”
    雲程這幾天已經發現了,程礪鋒就是麵冷,顯得嚴厲,其實對小輩很慈愛。
    也可能就對他慈愛。
    不管是哪種,雲程感覺到被寵,就敢撒嬌提意見,這是在幸福家庭長大的孩子特有的技能。
    他這態度,程礪鋒還很受用,覺得有被雲程接受,喊他舅舅是真心把他當舅舅,答應得爽快。
    他把這幾天單獨整理出來的一個折子本遞給雲程,“本來說過幾天考核他,滿意了再給,算獎勵,既是生辰,你就一起拿回去吧。”
    得了舅舅給的生辰禮,葉存山自然要親自過來道謝。
    程礪鋒就問他,“你取字了嗎”
    葉存山家裏沒長輩識字,來蔚縣以後,跟杜先生親近,但杜先生沒私下收他當學生,這字便沒取。
    能懂程礪鋒的意思,他直接道謝了。
    程礪鋒也熟悉這倆夫夫的辦事作風了,想要就是想要,不會扭捏做作。
    他也直接,說幫葉存山取個字。
    葉存山的性格跟他名字裏的“山”字很像,有沉穩厚重,毅力深,心有仁善意。
    但因他做過投機取巧的事,也不是願意吃虧忍讓的人,所以為他取字“岑觀”。
    岑寂岩棲客,應觀不轉心。
    科舉隻是前麵的一小段路,往後人生很長,這個字取了,是對他的期望也是對他的警醒。
    葉存山果真緊了心,回家時都繃著臉,讓給他準備了一桌好菜,拿了新衣裳又蒸了壽包的夫郎與弟弟都一臉懵。
    “怎麽舅舅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