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神女之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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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轉瞬即逝。
除了在教廷裏日複一日的枯燥生活,律遠洲對外界變化的認知都來自祁煥。
聖女在成年之前不得離開教廷,律遠洲作為她的貼身侍女自然也不能離開教廷。
說是貼身侍女,其實更像是被派來時不時陪伴聖女的小貴女。
衣食住行都有專人打理,律遠洲在教廷的生活可比在原來那個小鎮舒服多了。伺候聖女的事也輪不到他的身上,他甚至什麽活都不用幹,平日裏陪聖女學習,偶爾被她盯一會兒。這就是他的日常。
雖然律遠洲也不明白為什麽聖女那麽喜歡讓他坐在身邊,也不管他幹什麽,反正就是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裏給她盯著就好。
如果要他幹些別的他可能還不一定拿手,但發呆對他而言完完全全就是白給。
外人以為他是在發呆其實他在腦內和派派聊天。
這五年裏,派派身為和他聯係最密切的存在,律遠洲已經對他的說辭深信不疑了。
律遠洲最喜歡聽派派講的就是他在本源世界的事。
怎麽聽也聽不膩。
【“聽上去我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何止不錯呀!如果洲洲都不能稱之為優秀的話,那這無數個位麵裏就找不出優秀的人了!】
律遠洲不知道他失去了怎樣精彩的回憶,但是他相信,如果是他的話,那麽即使在另一個世界重新來過,也能成為閃閃發光的人。
嗯,雖然他現在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教廷女仆。
但是他可是聖女最信賴的女仆!
除了聖女對他時不時的關照之外,另一個人也在他這五年裏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就是祁煥。
一個不太像貴族的貴族中的貴族。
明明是殺伐果斷的新興貴族之首,卻不知為何偏偏像是賴上了他。
回到主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來教廷找他,並且一定帶著無數新奇的玩意兒和一支玫瑰。
教廷裏的人都在起哄他們,隻有聖女每次都會親自來到他的房間把那種花丟掉。
除了最初的那一支花,沒有一隻可憐的小玫瑰見到了明日的太陽。
祁煥是聖女的聖騎士。
但是律遠洲聞得到他們之間的硝煙味。
外人都說聖女是不希望自己從小的玩伴被拐走,所以表麵上對祁煥愛答不理,但實際上一定還是護著他的。
律遠洲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在某次不小心誤入二人打鬥現場後,他就深刻地認識到了二人之間的水火不容。
哪有關係好的夥伴在切磋的時候真的會下狠手啊喂!
兩人恨不得往死裏打的架勢律遠洲看得分明。
他們的暗中較勁甚至牽扯到了律遠洲。
今天聖女給律遠洲送了一套新款的小洋裙,明天祁煥就帶來了主城很少見的新奇服裝。
什麽教廷特供的聖水
沒事兒,邊境獨有快馬加鞭帶來的特產水果,隻此一家噢。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律遠洲對兩人幼稚的舉動束手無策,被動接受了養崽般的好意。
他本來以為也許他們仨就會這樣平淡但幸福()地過下去。
但就在昨天,聖女成年了。
大陸上的十八個王國都派人前往主城致以最真誠的獻禮。
主城裏的鮮花從教廷鋪到城門鋪了三天三夜。
潔白的聖殿覆蓋上了少女純潔的粉色,聖女的禮服由八十八位技藝精湛的手藝人打造了半年,每一針一線,每一處的珠寶粉鑽,無不精挑細選。花冠由粉鑽製成了花的樣子,每一個棱角轉折的鑽麵都透露著花冠的珍貴與獨一無二。
成人禮那天,老教皇親自為聖女加冠。
加的是神女冠,花中之聖。
老教皇老淚縱橫顫抖著雙手將這花冠放在聖女的頭頂。
這是無人可說的沉重負擔,聖女沉靜地低著頭,靜待花冠戴好。
“孩子,你想好你的名字了嗎”
聖女的身份是一出生就被注定了的,她的父母不配給她取名,哪怕是高貴的王室稱謂,也不會屬於她。
她沒有名字,一直到成年這天。
她將在造物神麵前明確自己的心意,給自己加上名字的束縛。
用名字建立契約。從此之後,她就是教廷的接班人。
“言,我叫……言。”
“言,是個好名字,孩子你想好了嗎”老教皇再次詢問道。
聖女的名字一旦決定好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不像普通的百姓還有更改反悔的地步。
“我想好了。”言直視著老教皇。
她會以這個名字,好好活下去。
別人可能不解聖女為什麽取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但是律遠洲知道。
也許是來到聖女身邊兩三年的時候。
某次律遠洲照例在聖女麵前發呆。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聖女是時間之神”】
【對呀。】
【“聖女叫什麽名字呢”】
在教廷待了這麽久,律遠洲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所有人都成為聖女為聖女大人,他也隻是管她叫姐姐。
他甚至不知道姐姐的名字!
【聖女是沒有名字的。】
【“那時間之神呢神明總該有名字吧”】
【我不能直呼神諱啊洲洲!】
【“……那好吧。”】
“小律在想什麽”
“在想姐姐難道沒有名字嗎”律遠洲脫口而出。
“對不起姐姐,我說錯話了。”幾乎是說完的下一秒律遠洲就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他認錯一向很快。
聖女似乎被他迅速認錯的反應逗笑了,輕聲道:“沒關係,我不介意。”
“……至於名字,嗯,確實是我暫時沒有的。”
“暫時”律遠洲疑惑地問道。
“是的,我將會在成年的那天擁有名字。”一個雖然屬於她,但是和造物神建立聯係的名字。
“那姐姐想好了要叫什麽名字嗎”
“也許是閉嘴,安靜,或者幹脆就聖女之類的名字。”
聖女對名字實在沒有什麽期待的感覺,不過都是代號罷了。
律遠洲:
“嗬,我在和小律開玩笑噢。”沒有哦,她說的是真話。
“我就說嘛。”教廷的聖女叫無語什麽的,也太違和了吧
“那小律有想過我叫什麽名字嗎”
“沒有誒”
“麻煩小律現在幫我想一想吧”
聖女安靜地坐在靠背高高的椅子上,漂亮的銀色瞳孔折射出一種破碎感十足的光。明明什麽話的沒說,可是那雙眼睛裏卻像是在述說著無限的情緒。
那是一種律遠洲看不懂的情緒。
“言!我覺得姐姐不如就叫言吧!雖然姐姐不愛說話,但是姐姐的眼睛裏有話!”
聖女不喜歡說話,但是總有各種各樣的場合需要她代表教廷發言。
她總覺得語言是一種無比蒼白的東西,說話隻不過是人類無聊且充滿狡詐心思的無謂舉動。
但是偶然注意到少女撲閃的睫毛投下的陰影時,她的想法突然就改變了。
言語是致人沉醉的酒,是引誘‘她’入局的藥。
但是聖女什麽都沒說,她隻是輕輕摸了摸律遠洲毛茸茸的黑色卷毛。
那之後過了很久,也沒有相關後續。
律遠洲甚至都快忘記了某個午後,聖女曾經問過他關於名字的事情。
直到她成人禮的這天,平靜但又堅定地說出那個名字。
——言。
這是她的名字,是與造物神建立聯係的契約。即使在昨天老教皇還再三給了她不少暗示,但她還是放棄了一眾精心準備的名字。選了這個在外人眼裏奇怪的名字。
這是一份隻有他們才懂的聯係。
律遠洲才驚覺她對他說過的話好像從來都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哪怕是最初說的讓他回家看看,也做到了。
雖然聖女不能離開教廷,但是她把他回家路上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地極為妥當。
所以在聽見聖女在萬眾矚目之下說出這樣一個簡陋的名字時,律遠洲才會格外地震驚。
【我敲,時間好會啊。】
獨屬於我們的浪漫什麽的。
可惜了律遠洲喜歡的是男生,派派為這對注定be的c激情流淚。
【“……本源世界裏時間之神也是叫這個名字嗎言。”】
【是的。】
時間之神阿言,踝係金鈴的言。
【“我又不是很明白了,副本和現實世界到底是怎樣關聯的存在呢”】
是影射,是虛構,是另一種可能
【抱歉洲洲,我也不知道。】
【“這沒什麽好感到抱歉的。”】
律遠洲看向正中央的老教皇與聖女。
即使是這樣一個略顯荒唐的名字,也不能掩蓋這是一場完美的成人禮。
這是萬千少女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大陸上無數的人為這個少女的成年而歡欣雀躍。
起碼表麵上是這個樣子的。
律遠洲在教廷單純的環境裏,似乎所有人都一心向著聖女。
但他能察覺到暗潮下的洶湧。
洪流也許下一秒就會翻湧而上把他淹沒。
他不是貴族,不懂貴族之間的齟齬,聖女和祁煥也從來不和他聊這些話題。
可是教廷與貴族之間的緊繃的線,就那樣橫在他們三人之間。
律遠洲歎氣,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收拾著手中的衣物。
聖女在成年之前不得離開教廷,而聖女已經在昨天正式成年了。
這就說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教廷了。
去往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傳播造物主神的榮耀。
他們的第一站,就是卡亞的王城。
雖然沒有人會刻意提及聖女的身世,但是聖女卡亞王室之女的身份幾乎是舉世皆知默認了的事情。
至於他們為什麽會在第一站就前往十二個國家中的卡亞,這個略顯尷尬的王國呢
因為三天前,卡亞傳來急報。
卡亞王後,也就是聖女的生母,病危。
也許這第一麵,就會成為最後一麵了。